第三百三十九章 偷天隐喻
烈山氏南天庭子孙?
⽩雪脫口而出道:“你们是炎帝后裔?”
満姑婆傲然道:“正是!”古史记载: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帝、炎帝。⻩帝以姬⽔成,炎帝以姜⽔成。成而异德,故⻩帝为姬,炎帝为姜。二帝用师以相济也,异德之故也。这段话只记载于正史之中,其后便是炎⻩联手战蚩尤于涿鹿之地,从此一统神州,之后再无记载,不过于坊间野史多有传说:天下大定之后,炎⻩二帝为争夺天下而裂分,竟有阪泉之战,⻩帝大败炎帝,炎帝退南天,安于一隅。
这些传说,⽩雪也偶有耳闻,不过因为史料缺失,年代久远,他听后也是付之耳后,从來不放在心上,如今竟有人生生提出这个观点,他一时也难辨真假。
“即便你们拜月教真是炎帝之后,且不说当年⻩帝未赶尽杀绝,便是现在,更无人会想要谋害你们这一族,为何又要躲蔵这几千年呢?”
“未赶尽杀绝?!”満姑婆厉声惨笑,笑声如夜枭般凄厉,她満头⽩发飞舞,怒斥道:“你敢说他未赶尽杀绝?那到底要怎么样才算是赶尽杀绝!”
⽩雪心中暗惊,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故,却是不见于历史的?他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骂:糊涂,自古以來历史从來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且看那些満手⾎腥的开朝太祖,当政后无不是大肆粉刷,将历史的真相涂抹的花肢招展,恶心不堪?这⻩帝既然取得了胜利,哪里还可能容得下炎帝一族,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历史早已被篡改了!”
“你总算明⽩了。”満姑婆冷喝道:“⻩帝?中原始祖,不过就是一个奷佞小人罢了!”
⽩雪面⾊一变,他虽然愿意相信⻩帝当年的确要对炎帝烈山氏这一族斩草除,但多年來的传统思想还是深蒂固的,实不愿听到有人当面侮辱华中大地的先祖⻩帝!何况还是说他是个奷佞小人。
“⻩帝大败炎帝,靠的是強者为王!虽不算正义,但也是堂堂正正,在下绝不容许有人恶意中伤,出言不逊!”
満姑婆道:“你是在恨我不该骂他是奷佞之徒?”
⽩雪着她刀一般锋利的目光,正⾊道:“正是。”
“笑话!”満姑婆大笑一声,道:“老⾝需要诬陷?你说他堂堂正正,我却且问你,你敢对着我族刑天之像再说一次吗?”
“刑天?”⽩雪再抬首去看,但见断首刑天,屹立不屈。
刑天之名取之于:天者,颠也;刑者,戮也。刑天与天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刑天以啂为目,以脐为口,⼲戚以舞。
⽩雪从前读史书,每读到这一段,总觉得犹如骨鲠在喉,却沒过多在意,今次再回想一下,不由得觉得冷汗连连,这一段说的正是炎帝之臣刑天不堪屈⾝南天庭,前去央中天庭与皇帝一决生死的常羊山一役,⻩帝既砍下刑天之首,偏生害怕刑天再战,竟劈开常羊山,将刑天之首埋蔵,空留后人感叹刑天舞⼲戚,猛志固常在,但也只是壮志不酬,朝天恨其不公!
満姑婆冲⽩雪道:“他即已大胜,要么就杀,要么再战!偏偏使出这般伎俩,生埋活人,实在让人难以心服口服!”
⽩雪満心惭愧,但口中仍辩解道:“兵不厌诈…”
“好一个兵不厌诈!”満姑婆冷笑挥手一指那绝壁之上后面的浮画,厉声道:“难道这也是兵不厌诈吗?!”
⽩雪方言望去,只见刑天之后,还有无数副浮画,每一幅画都是简单的寥寥几十笔,但勾勒的形神具备,他一幅幅的看下去,竟不自觉的被昅引住心神,面⾊苍⽩,如同雷击,等到终于看完最后一幅画,他忍不住趴到吊桥一侧狂呕,胃里一阵阵的菗疼。
“这太可怕了?实在是…”⽩雪呕吐许久,将胃里吐得⼲⼲净净之后,才觉得舒服了一点,终于勉強抬首道:“实在是…”他连说两个实在是,却一直说不下去,只因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好的词语來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怎么不说下去?”満姑婆也已经愤怒烧头,不能自己,她每一次看到这些浮画,只觉得心中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就此这么的燃烧了自己,燃烧了这个人间!她大声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谓的人之初祖,万世至尊⻩帝⼲的事情!”
⽩雪痛苦道:“人世间沒有词语可以形容这场悲剧,如果非要说,那就是惨无人道!”
浮画上画的,正是刑天战败后,⻩帝大齐天子之兵,剿灭烈山氏一族的故事,手段之忍残令人发指,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概剿灭,甚至到了后期,战事僵持,粮草不济之下,竟然杀人煮食,种种惨剧,天人共愤!
一个原始大族就这么被连拔起,最后几幅画是讲当时一个女人带领了最后一些青年女人逃亡千万里,越过无数艰难险阻和追杀,终于躲到了这苗域蛮荒之地,多少年再也不敢重现人间。
“难道这浮画是真的吗?”
満姑婆道:“你别忘了当年你们的⻩帝是怎么对待九黎族蚩尤的!”
⻩帝锁蚩尤,斩首级,裂四肢,菗筋剥⽪,碾为⾁末,分与众人食,不食者,以叛族罪杀!史书明载这就是⻩帝对付蚩尤的手段,⽩雪想來忍不住又是一顿狂呕,只是他先前已经吐过,再吐也是空无一物,胃里难过的要命,脑袋晕乎乎的。
“后來呢?”那浮画只画到烈山氏一族逃到这苗域之地后,再也信息了,⽩雪強忍住呕吐道:“后來你们…”
満姑婆道:“后來,就是四千年的隐蔵,无数年过去了,曾经的家园和先祖宗祠也沒了,哪怕是现在这里,我们也变成了一群孤魂野鬼,只有亡国之痛,灭族之恨时时刻刻在啃噬着我族每一个人的心!”
这委实太过于忍残。
⽩雪叹道:“哎…”
満姑婆厉声道:“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雪道:“所以你们索以月为神,号称拜月教?”
満姑婆道:“正是!”⽩雪终于将江湖上那些传说串联起來,道;“原來江湖传说,拜月教自⻩泉恶龙底下得到月亮神力逃出,避开轮回,号称偷天一族,其实这不过是隐喻而已,所谓⻩泉就是指⻩河,恶龙也就是⻩河流域的有熊氏⻩帝,至于说月宮神力,避开轮回,都不过是指不容于中原,不奉中原朝廷罢了,这才是偷天真正的意思!”
満姑婆道:“不错!”
⽩雪道:“怪不得那些人也会死,看來我真是多想了。”他顿了顿,又道:“我猜那些拜月秘术也与昔⽇烈山氏的巫术一脉相承,只因从未正式见于中原,所以过多怪异?”
満姑婆傲然道:“你们中原武术,也算是博大精深,不过鉴于斗争厮杀过多,许多秘法早已失传,又岂能与我拜月秘术相提并论?”
⽩雪黯然道:“是,战争和厮杀,永远都是中原的主題,人为什么一定要流⾎呢?”
満姑婆道:“人之所以会有战争,只因人有野心、有**,更何况是那些万人之上的所谓天子?以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行暴戾之事,留万古骂名!”
⽩雪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意味,嘲笑道:“天子?天之子?这实在是人类有史以來最可笑的笑话,更是最可悲的悲哀!”
満姑婆道:“在后世回去看,这些人的确愚不可及,也可笑可悲之极,但可恨的是无数人为了这种人的一个念头而殒命。”
“正是如此。”⽩雪幽幽道:“最可悲的是,这种事从前有之,现在也有,只但愿,未來的以后,这种事情能够少一些。”
⽩雪的这个期望,到底是否会实现?
千百年后的世界,究竟是否还是如此,人间是否会多一些公平与正义?
谁也不会知道。
此恨之悠悠,不绝期。
満姑婆道:“但愿吧。”
⽩雪默然半响,实在不想再多说这种事,他直起⾝子问道:“就算当年⻩帝对你们赶尽杀绝,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可以重新回到太底下,何必要躲躲蔵蔵的?”
満姑婆冷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当真以为一切都时过境迁了吗?”
⽩雪奇道:“难道不是吗?”
満姑婆咬牙切齿的吐出四个字:“南国!余歌!”
⽩雪失声道:“难道歌儿她就是⻩帝的后人?”
満姑婆摇首道:“不是。”
⽩雪不解道:“那么…”
“⽩雪啊⽩雪!望你还自号玲珑心,怎么还不明⽩!”満姑婆道:“昔⽇那⻩帝所做之事,和今⽇余歌行之事,岂非毫无区别?”
“歌儿?”⽩雪并不是真的糊涂了,他只是遇到余歌的事情,总是心中自动的避开了,在潜意识里,余歌还是他的亲人,他实在不愿意将她往坏的地方去想,但现实却由不得他逃避,总是将他往不该去的洪流中扯去。
“她要做的事就是统一神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