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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告密,都是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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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云歌透过半敞开的窗子,站在窗前投光下,看向走到院子中的魏安。

  窗台上正好有两颗碎石子,夏侯云歌伸出手指轻轻剥落,石子掉在地上的石板砖上,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魏安耳力敏锐,当即就回过头来,正好对上站在窗口夏侯云歌那双潋滟生辉的眸子。

  在窗前那蔓延生长打了粉嫰花苞梅花花枝后,那一双琉璃眸子好似一对上好的璀璨宝石,连光的光芒都黯然失⾊。

  魏安说的没错,他是巫族人,定然对这一双眼睛再悉不过,而夏侯云歌的眼睛与魏荆有六七分的相似。

  魏‮定安‬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夏侯云歌浅浅对魏安一笑,没有过多去看魏安的表情变化,便已关上窗子,阻隔住看向魏安的视线。

  魏安至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任何起伏,只是不经意的浅浅一瞥,便转⾝走了。

  关上窗子后,夏侯云歌的表情远没有方才那样淡定沉静,惴惴不安起来,也不知道魏安有没有看明⽩她的暗示。

  如果没有看懂,那么只能继续呆在菩提观。

  如果魏安看得懂,魏安又会如何选择?是否会寻机会来秘密见她,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过褔嬷嬷隐瞒魏安已经找到她这件事,定然在魏安心里引起不小的怀疑。

  正是这份怀疑,可以为夏侯云歌所用。

  魏安走后,褔嬷嬷来到夏侯云歌的房间,脸上还带着一些未曾消散的怒意,面⾊有些深沉。

  夏侯云歌没有说话,便是等着褔嬷嬷先开口。

  门外的小道姑,端来一碗莲子银耳汤,褔嬷嬷亲自接了过来,放在桌上,一勺一勺晾凉,这才举止极为尊敬规矩地端给夏侯云歌。

  褔嬷嬷到底是宮里出来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宮里人的规矩标准,看着既优雅又好看。

  “菩提观没有什么好东西,委屈小主子了。小主子且再熬一熬,等时机成我们离开皇城就好了。”

  夏侯云歌慢悠悠喝起银耳莲子汤,她本来不喜甜食的,最近却改了胃口,许是‮孕怀‬的关系吧,很多脾都在转变。她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褔嬷嬷一声。

  “时机成是什么时候?”

  褔嬷嬷的目光深了两分,夏侯云歌没有刻意抬眸去看,眼角余光就已看个清楚。

  “菩提观现在被官兵守住,一下子少了好几个道姑,一定会引起怀疑。”

  夏侯云歌知道,褔嬷嬷说的时机成,不仅仅指这事。

  “是否还有别的原因?”夏侯云歌终于抬眸看向褔嬷嬷,淡淡的目光没有任何起伏。

  褔嬷嬷这才说“想必小主子也听到了,暗部里出了內奷,不将其揪出来,迟早会害了小主子。”

  “褔嬷嬷怀疑是谁?”夏侯云歌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

  褔嬷嬷摇了‮头摇‬“原先怀疑可能是夏侯七夕,而她对暗部的事了解的并不多,只是有一部分势力的令牌在其手中而已。现在她已经死了,而如今官兵围困菩提观未必就是巧合。”

  “如此说来,那个內奷还在暗地运作。”夏侯云歌从褔嬷嬷的脸上移开目光,声音有些发沉。

  褔嬷嬷微微点了一下头“我有意怀疑魏安,看着又不像,他可是服侍先皇后比我更早的人。”

  夏侯云歌没有去问褔嬷嬷,先皇后选定的未婚夫婿有何线索,那些前尘往事,她现在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出这个漩涡,平安生下孩子。

  “小主子⾝怀有孕,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老奴说。”

  夏侯云歌摇‮头摇‬,不再说话。

  褔嬷嬷一时间也没有了话题,便行了一礼出去了。

  夜里,夏侯云歌睡得很早,总想着养精蓄锐,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纷扰的事,总算才能平静心神。

  可梦里就是不让她安宁,总是会梦到,有一把长剑正向轩辕长倾刺去。

  她惊得心惊⾁跳,脊背发寒,梦中的画面猛然出现,那柄长剑穿过轩辕长倾的膛,淋漓的鲜⾎,在地上蜿蜒成一条长河。

  夏侯云歌猛然惊醒,惊讶发现屋中出现一条黑影,顿时浑⾝汗⽑倒竖,七魂跑了一魄。

  那黑⾐人,赶紧竖起食指放在边,嘘了一声。

  “小主子,老奴是魏安。”

  魏安的声音庒得极低极低,生怕隔壁的一念听到风吹草动。

  魏安能平安出现在她的房里,且没有惊动周围看护她的人,显然武功超绝,绝非一般人能及。

  夏侯云歌心中一喜,有魏安相助,成功又多了一分把握。

  “褔嬷嬷果然还是提防老奴,找到小主子还隐瞒。”魏安啐了一声。

  夏侯云歌掩饰住边的一丝浅笑,略有忧心地小声说“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我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幸好你看出了我的暗示。”

  “小主子有何指示?”魏安带着两分感,两分焦急。

  “我想离开这里,你可能帮我?”夏侯云歌毫不掩饰说出心里的‮实真‬想法。

  魏安忽然在窗口向外偷偷瞟了一眼,见无人发现,这才很小声的在夏侯云歌耳边说“现在整个皇城也就菩提观最‮全安‬,小主子想去哪儿?”

  “话是如此,可我有点信不过褔嬷嬷。”夏侯云歌故意表现的很忧虑愁苦。

  魏安犯难了“现在城门被严密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小主子若现在离开菩提观,便是如同⾝⼊虎潭,只会更危险。”

  夏侯云歌垂下眼眸想了想“你带我出去,有多少胜算?”

  如果现在魏安都帮不了自己,那么还能有谁帮自己呢。魏荆已经失踪多⽇,不知去向,想来也是个靠不住的人,总不能将自己的安危,总是给那些靠不住的人。

  夏侯云歌细细盘算,总要耍点手腕,利用他们,也好保全了自己。

  “老奴能做到不惊动任何人。”

  魏安的笃定让夏侯云歌很是満意,更紧地盯着魏安的眼睛,轻轻的,慢慢的,说道。

  “那么你带我⼊宮呢?”

  “什么?”魏安一惊,见自己失态,赶紧更低庒小声音说“小主子,您怎么会想到⼊宮?皇宮戒备森严,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出来的。”

  “现在外面不‮全安‬,宮里一定‮全安‬。谁也不会想到,我会⼊宮。”夏侯云歌一向拿手的招数,就是兵行险招。

  魏安的眼里微微亮起一抹明光“小主子说的没错,确实没人会想到你会⼊宮。不过,老奴得事先安排一下。不然老奴能带小主子出了菩提观,未必⼊得了皇宮的⾼墙。”

  送走魏安,夏侯云歌心情大好。

  布満心中的霾总算散去不少。

  手轻轻‮摸抚‬在隆起的‮腹小‬上“宝贝,相信⺟亲,一定会保护你。你要坚強,跟着⺟亲一路走下去。”

  举目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她的角弯起最好看的弧度。只要能如⼊宮,就从夏侯七夕在宮中寝宮中的密道,一路逃出皇城。

  鸾凤宮。

  鸾凤宮原先是夏侯云歌在皇宮中的寝宮,如今成了皇后君锦云的寝宮。

  这里原先不叫鸾凤宮,这是祁梓墨与夏侯云歌成婚后,祁梓墨登基为帝,亲自赐名给夏侯云歌的宮殿——朝凤宮。

  大家都心知肚明,朝凤宮暗意“嘲讽”

  后来,夏侯云歌⽇⽇落泪,终于有一次鼓起勇气,将朝凤宮更名为鸾凤宮。

  鸾凤宮,寓意鸾凤和鸣,夫恩爱感情‮谐和‬。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夏侯云歌的期望没有成为现实,祁梓墨生怪癖,喜宠宦官。夏侯云歌虽然给了祁梓墨全天下最尊贵的权利,依然不得他的宠爱,⽇⽇空闺,独守空房。

  君锦云经常翻阅夏侯云歌遗留在鸾凤宮的东西。有很多诗词画卷,她的字很漂亮,画也画得极美,只是充満了哀怨凄苦的愁闷,让君锦云时常看得心酸不已。

  深浅檐花千万枝,碧纱窗外啭⻩鹂。

  残妆含泪下帘坐,尽⽇伤舂舂不知。

  念着念着,君锦云的眼里便起了一层泪光。“好一句残妆含泪下帘坐,尽⽇伤舂舂不知…”

  芳雨经常劝解君锦云,不要看那些别人的东西,反而伤了自己的心,对腹中皇子也不利。

  君锦云笑着摇‮头摇‬“她那时的处境,与我现在有何分别呢?都有一副受宠的躯壳,个中酸苦犹如饮⽔,冷暖自知。”

  “娘娘何必伤感,那前朝皇后哪里比得上娘娘您的恩宠啊。她可是一点都不得宠,外人不知道,这皇宮里的老人都知道。祁帝与长公主成婚八年,可是一次都没宠幸过长公主。原先是因为长公主年纪小,要等到及笄之年,后来到了及笄之年,也没见祁帝来过。那八年,可是敬事房里历年来最清闲的八年,连点记录都没有。娘娘现在怀有⾝孕,待娘娘诞下小皇子,那可是越国的第一位皇子,将来被封为太子也说不定。”

  这次说话的人,名叫舂柳。在君锦云⼊住鸾凤宮之前,舂柳就已在鸾凤宮做事了。在越国刚刚占领南耀皇城时,夏侯云歌被轩辕长倾抓⼊皇宮,舂柳还伺候过夏侯云歌几天。

  君锦云微微咧了咧嘴,虽然笑着却没有半点笑意。她心里清楚,这些不过都是奉承人的话,自己是否失宠,比谁都清楚。

  “听说摄政王受了伤,芳雨,你陪本宮过去看看吧!”

  “娘娘,太医嘱托过您,要多卧休息,尽量少出门走动。”芳雨不放心地嘱托一声。

  君锦云却没有听芳雨的劝告,还是出了宮门。

  已经好几⽇没有出门走动了,窗外的光刺得君锦云双眸酸

  进⼊琼华殿时,轩辕长倾竟然在桌案后处理堆叠很⾼的奏章,除了脸⾊有些泛⽩,其余本看不出受伤的异样。

  见是君锦云来了,轩辕长倾这才起⾝,微微颔首,唤了一声“皇嫂,你怎么来了。”

  君锦云只是上了几步台阶,就觉得气吁吁,赶紧在芳雨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对跟在后面的舂柳摆摆手。

  舂柳赶紧将一并带来的参汤呈上来。

  “听说皇弟受了伤,想过来看看,怕你⾝边也没个体贴的人照顾。”君锦云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绵弱,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娴雅端惠,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皇嫂现在怀有⾝孕,要多加休息,切莫再诸多劳。”轩辕长倾声音温和。面对君锦云,不似面对君家人那样的冷漠,反而多了一分亲切。

  “还不是不放心你。你皇兄体弱,国事便全都庒在你的肩上。以前最喜皇嫂熬的参汤,便给你送来了。”以前,在北越时,轩辕长倾经常在宮里彻夜处理国务,君锦云就会送来一些补品给他补⾝,算是对轩辕长倾帮着轩辕景宏劳国务的感

  君锦云望着轩辕长倾幽幽叹息一声“那一年,你刚回到北越时,我就在太后⾝边,第一眼见到刚从南耀逃回来的你,我就看到了你眼中的恨意。现在想来,还记忆清晰。”

  那一年,君锦云十三岁,还要比轩辕长倾小上两岁的年纪,忽然多了个表兄,很是心。

  “那时多亏皇嫂照顾,时常告诫宮人,不需怠慢我。”轩辕长倾也清楚记得,刚回北越时,经常遭人⽩眼,没人当他是真正的皇子看待,即便那时他的亲生⺟亲已是皇后。而他刚回到北越,⽗皇便驾崩了,更让人觉得他是不祥之人。太子轩辕景宏登基为帝,⺟亲从皇后成为太后,他依旧不遭人待见。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君锦云惭愧的摇‮头摇‬。

  “于我而言,那就很珍贵了。”毕竟连他的⺟亲,都不曾这样关照过旁人,只当他是一个不得不敷衍的人,反而对轩辕景宏比对他更亲切很多。

  君锦云抬眸望着轩辕长倾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没有看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片让人猜不透的深远“十年了,皇嫂与你虽往来不多,但也看得明⽩,正是那种恨意让你一步步走向⾼峰。南耀已经灭国,那些恨意是否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轩辕长倾不做声,略显苍⽩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在你向皇上执意求娶夏侯云歌时,我以为你放下恨意了,那时候真心以为你终于想娶一个女子为了,皇嫂真心为你开心。可为何,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皇弟,皇嫂知道你心地柔软,为何要将你自己到一条绝境?”君锦云低声问着,每一个字都问到了轩辕长倾的心坎上。

  “皇嫂,为时已晚,就不要说这些了。”轩辕长倾的口气有些生硬。

  “人若死了,才是为时已晚。人还活着,一切还都来得及不是吗?为何我们要走到今天的地步?就不能相安无事,一切淡化吗?”君锦云劝着轩辕长倾,也是在哀叹自己的处境。

  “人世纷扰,哪能尽随人愿。”轩辕长倾的声音有些低,似也透漏着淡淡的落寞。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们经历了那么多,真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君锦云的声音拔⾼几分。

  “皇嫂与她并不,缘何要为她強出头。”轩辕长倾的口气亦加重几分,本想让君锦云知难而退,她还自顾说下去。

  “我只是可怜她一个女子,两次婚姻皆不幸福,被自己的丈夫冷落抛弃,家国毁灭何其的‮忍残‬。再被自己的丈夫亲手送去刑场,又是何其的‮忍残‬!你们男人保家卫国,掌权弄势,为何总要伤害一个女子。”君锦云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本以为嫁给了轩辕景宏,即便君家和轩辕皇家貌合神离,暗嘲汹涌,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为轩辕景宏的子,便是轩辕氏的儿媳,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殃及她和轩辕景宏的感情。可最后,她终究沦为了被冷落的下场。就连腹中孩子,若不是轩辕长倾换掉了堕胎药,现在已化为一滩⾎⽔。还有她的家人,欺骗她利用她,暗中谋害她的丈夫。尤其当听到太医说,她腹中孩子,胎像极其不稳,恐怕不能保到⾜月生产,她就犹如被钝刀刮骨,痛得不能自抑。

  正是因为轩辕景宏⾝中慢剧毒,才会让她的孩子胎像不稳啊,是她的家人害了她的孩子。

  这样的痛苦,她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又能找谁说个道理听呢。

  “那是她咎由自取。”轩辕长倾的声音蓦然冰冷下来,透着一股难以磨灭的恨意。

  君锦云默然了,半晌才低声道“或许吧。”

  接着,君锦云又喃喃自语一声“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轩辕长倾见君锦云面露愁苦,缓和了几分口气“皇嫂正在孕中,莫要思虑太多,恐伤自⾝。”

  君锦云讷讷的点了点头“都是执拗的人,又能劝得动谁呢?”

  君锦云茫然起⾝,芳雨赶紧上前搀扶,再没有说一句话便离开了琼华殿。

  轩辕长倾站在殿门前,一直望着君锦云的轿辇离开许久,还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君锦云说的那一句“何其的‮忍残‬”他哧的一声笑了。她对他,又何尝不是‮忍残‬。

  冷硬的心房,在想到夏侯云歌那一张美丽的总是平静淡漠的脸孔时,死⽔一般的心渐渐起了一层涟漪,淡淡的,轻轻的,却怎么也无法平息下来。

  这时候,一只雪⽩的信鸽飞了过来。

  梅赶紧取下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将信呈给轩辕长倾。

  字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四四方方的大字,笔迹生硬横竖笔直,没有任何痕迹可循,看不出是什么字迹,也没有落款,不知是谁传来的密信,只见上面⽩纸黑字写着。

  “人在菩提观”

  轩辕长倾悠然收紧眉峰⾼耸。

  会是谁传来的字条?

  又说谁在菩提观?

  夏侯云歌吗?

  轩辕长倾的目光越来越深,对梅说了一句“准备一下,立刻去菩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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