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波澜
“湘王应了其他几位殿下所邀,去了西郊狩猎,湘王殿下的马儿被马蜂攻击突然发狂,不仅将湘王殿下甩落马下,马蹄还狠狠地踏在了湘王殿下头上,湘王殿下当场就流了很多⾎,刚刚回到京城就撒手去了。”
杜妈妈说的时候小心打量着赵氏的脸⾊,见她情绪较之前平和了许多,就不再遮掩,将她打听到的事情完完本本地说了出来。
不说赵氏了,就连傅卿和都感觉到漏洞百出。
大热的天去狩猎本就奇怪,湘王骑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御马,怎么会突然被马蜂攻击?
这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
赵氏脸⾊灰败,仿佛被菗走了所有的力气,不管这事情里面有多少谋诡计,湘王都已经死了,湘王不在了,她还苦撑着侯府有什么用?
傅卿和看着赵氏沉默不语,就上前握了赵氏的手:“老太太,您别太伤心了,保重⾝体要紧。就算湘王殿下不在了,可是您不是还有湘王妃,还有镇国公夫人吗?还有我,我会一直站在您这边的。”
赵氏神⾊略有动容,反握了傅卿和的手,好像要从傅卿和⾝上找到力量一般。
此刻傅卿和才感觉不管老太太平时多么強悍,此刻,她都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绿芜快步走了进来:“老太太,两位老爷跟夫人都来了。”
二老爷夫妇过来了还好,怎么四老爷两口子也过来了,恐怕是来看笑话的吧?
赵氏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想与他们虚与委蛇。
傅卿和站起来道:“老太太,您好好歇着,我去看看。”
傅卿和刚出了內室,就听到四老爷那冷的声音:“三丫头,听闻老太太下午昏倒了,我们十分挂念,你怎么也不派个人跟我们说一声?要是老太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吗?”
他突然话锋一转,言语中刀锋毕现:“还是说,你故意隐瞒,想背着我们对老太太不利?”
“四叔说哪里话?老太太惊闻噩耗大受打击支撑不住所以昏倒,我没有告诉下人,是怕下人们惊慌失措,至于我没有告知二位叔叔跟婶婶…”
傅卿和顿了顿,一语双关道:“就算我没有告知四叔,您不还是知道了吗?不是我不通知您,而是您的耳报神太快了,比我出派去通知的人腿更快。要不是您过来质问我,我还以为您是见到我出派去的人,所以才来的呢。”
你会言含机锋,我也会倒打一耙。
至于傅卿和有没有派人出去谁会在乎?现在众人只会觉得四老爷在泰和院安揷人手,时时刻刻盯着老太太的动静,其心可诛!
二夫人愤恨地瞪了一眼四老爷,想说话,却被二老爷拉住了。
四老爷听了掩饰般地呵呵一笑,然后森森道:“都说咱们家三姐小医术⾼超,要我看,三丫头这张嘴恐怕比医术要厉害多了。”
傅卿和笑着应道:“多谢三叔夸奖,皇后娘娘也这么说过呢。”
她的话一落音,四老爷、四夫人两口子的脸⾊立马落了下来。
傅卿和不等四老爷开口,又道:“两位叔叔、婶婶,老太太受到打击,这会子⾝体已经无碍了,只不过精神差得很,不便见人,几位长辈的孝心我会代为转达的。”
二老爷跟二夫人对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太太这里,三丫头你多看顾点,我们明⽇再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二叔,二婶婶慢走。”
二老爷夫妇走后,傅卿和就问四老爷:“四叔还有什么事吗?”
“三丫头,老太太骤然昏倒,我们担心的很,哪能没见到人就回去?再说了,老太太⾝子好不好,能不能见人,这话你说了不算,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吧。”四老爷不达不目的不罢休:“三丫头,老太太平⽇里最疼的就是你了,连大丫头二丫头都要靠后,没想到老太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连个大夫都不请,可见老太太是⽩疼了你。”
“四叔说哪里话?我人就在这里,何必要请大夫?”傅卿和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如月光一般清冷:“我的医术,就连皇后娘娘都夸过的,难道四叔竟是忘了不成?”
四老爷听了,脸⾊一下子凝固了下来:“我不跟你打机锋,我要见老太太,三丫头,我劝你还是让开为好。”
突然,帘子一动,杜妈妈扶着赵氏走了出来:“侯爷口口声声说要见我,如今我出来了,侯爷有何话说?”
四老爷见了,暗暗吃了一惊,他原先断定赵氏是没有醒的,特别是傅卿和一改往⽇的温呑,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分明是怕自己闯进去,这样他又确定了几分。没有想到赵氏居然已经清醒了,看样子,自己刚才说的话,她也全部听见了。
他当即低下头去:“原来老太太已经无碍了,这我就放心了。”
“侯爷说的不是心里话,我醒了,侯爷恐怕更加不放心了吧?”赵氏眉头一挑,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上一次就已经撕破脸了,你今天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你要光明正大一点,我还看得你,几十岁的人了,居然去欺负一个十几岁的晚辈,四老爷,我越来越瞧不起你了。”
四老爷傅恩沐听了,额上的青筋一下子就崩了出来,他強忍着心头的怒火,道:“既然老太太无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就走。
赵氏冷冷一笑:“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管他做多大官,掌多大的权,始终改不掉上不了台面的本。”
四老爷闻言脚步一顿,像施了定⾝法一般站着不动了,傅卿和看着他慢慢攥起了拳头还以为他会回头,没想到他还是直接出了门。
等四老爷走了,赵氏就搀着傅卿和的手回到內室。
天⾊越发黑了下来,如一块黑⾊的大布罩住了大熙朝。
乾清宮里,皇帝坐在案前,⾝子淹没在黑影之中。
好半晌,才传来他晦涩的声音:“居然做下了这个局,真是好手段。若不是朕已经知道当年的隐情,恐怕怎么都不会怀疑到她的⾝上去。”
卫昭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中涌起一种索然无味来,就算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逃不过平常人的悲哀。
就因为他的皇帝,所以,受到的约束恐怕比平常人还要多。
“卫昭,朕子嗣本来就不多,如今又凭⽩失去一子,你若是朕,你该怎么做?”
“皇上,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卫昭顿了顿,然后道:“就算您想息事宁人,恐怕对方不达不目的不罢休。今天是湘王殿下,下次又会是谁呢?”
卫昭的话一落音,皇帝立马站了起来,卫昭抬头,正对上他下定决心的眼神:“是,如今她步步近,本不给朕留余地,偏她还隐蔵起来,朕本不知道她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所幸,朕已经知道是她。”
卫昭想了想,还是决定据实以报:“不止是太后,臣查的结果显示,其中有几位殿下也在推波助澜。”
皇帝霍然抬头,眼中尽是不敢置信,过了好半晌,他才气极反笑:“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皇上…”
“你不必说了,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已经不重要了。”皇帝的声音有些疲惫:“朕年幼的时候没有亲生兄弟,只有延平郡王兄一个兄长,他待朕那可是亲如手⾜,可惜,天妒英才,他早早地就去了,若是他还在,朕何至于连个帮手都没有。”
“朕时常怀念郡王兄在时的情景,看着他们几个也是兄友弟恭,便以为他们与朕跟郡王兄是一样的。没有想到,天家果然无骨⾁,是朕,没有看清。”
皇帝从案后走了出来道:“既然他们想争,朕也不拦着。”
卫昭明⽩,皇帝是想把这潭⽔搅浑,一方面引出太后方的势力,另外一方面也考验几位殿下。
他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以后这朝堂上恐怕要了。
他正暗自叹息间,皇帝已经⾼声喊了近⾝內侍进来:“梁福,传旨下去,即⽇起辍朝三⽇,着文武员官服齐衰三⽇,哭灵五⽇,噤止宴乐嫁娶一月。另外传旨礼部,湘王的丧葬仪式,一律比照太子。”
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很多人都在暗自揣测皇帝到底是何用意。
另外几位皇子,更是连夜叫了幕僚门客分析帝心。
所有利益相关者,都颇有几分坐不住。
就连傅卿璃也不例外,眼看还有几天她就要进宮了,结果硬是被推辞了一个月。
于别人看来,一个月本不算什么,但是傅卿璃却提心吊胆的,她这次妃的名头是抢来的,她很担心,多拖一天,她都难以忍受,更可况是整整一个月。
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她当即就气咻咻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暗暗咒骂湘王死也不挑时间。
六月中,湘王的事情忙完了,天气越发热了起来。
镇国公夫人就到国子监大街看望赵氏。
十来天不见,镇国公夫人苍老了很多。
原本乌黑的头发上多了几分⽩发,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好像夜一之间老了七八岁。
赵氏这个做娘亲的见女儿如此,一下子就心疼的不得了:“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镇国公夫人见到⺟亲气⾊也大不如从前,又想到湘王已逝,女儿以后无所依靠,不由悲从中来,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赵氏也哭了。
傅卿和见此状,就拉了杜妈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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