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保护
这是一张內容很全面圣旨。\[四*库 书^siksh\]
前面大概用了百分之五十庇话来褒奖了乔青庒下谋逆之事功劳,后面百分之四十九点九作为总结,大肆夸赞了乔青此人仁义礼智信,让人越听越是五雷轰顶,这圣旨中所说五好青年是她么?
乔青也稀奇,直到顾公公那张嘴不带换气儿不带停顿念了⾜⾜五分钟,终于念到了后这百分之零点一主要內容上。
“院首?”
“是了乔家主,皇上隆恩浩,任命您为太医院院守,七⽇后准时上任。”生怕她不要一样,顾公公一把将圣旨塞进她怀里,塞完了连退十步,退离到全安范围之外。
乔青捏着圣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公公开始抖。
地上三声叩首谢主隆恩之后,乔伯岚带着一众人站了起来:“恭喜家主,贺喜家主!”
乔青哭笑不得:“好事儿?”
“自然是好事儿!”
乔伯岚正想解释,转念一想家主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曲折。这三⽇来乔家看似风光,实则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一来当⽇谋逆之事他们也算是帮凶,二来这任家主和从前比起来,明显危险了不知多少倍。皇上会如何对待乔家?这真不好说。而这一举,无异于放过了他们同时表达了对于家主信任:“有…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才是大问题啊!太医院院首意味着什么,晨聚昏散,准时点卯,她看起来很像乖乖上班公务员么?宮琳琅不可能不了解她子,却偏偏下了这么一道圣旨。⽩⽟般五指捏着下巴挲摩着,乔青笑眯眯:“顾公公啊,你家主子胆儿也太肥,不怕老子哪天一个不慡了全皇宮都玩儿完么…”
“老奴没听见!”
顾公公立马捂上了耳朵,眼前森森笑容下,一张⽩面老脸拧巴成一朵花菊:“乔大人,您就别为难老奴了,奴才只是个传话。您要是奇怪啊,不如直接去问问皇上,其他话奴才不知大局也不好说。对了,皇上还命奴才嘱咐您一句,这些天啊您小心着点…”言于此,一边后退一边摆手:“乔大人,七⽇后见。”
顾公公撒腿儿就跑。
乔青仰头望天,她才是受害者好么,跑个庇!
“家主,那您究竟…”
一扬手,把这道古怪圣旨垃圾一样丢掉,留下一众呼天抢地叠罗汉一般去接众人,扬长而去:“七天后再说吧。”
不用七天,这件事当晚就已经传遍了盛京贵族圈子。
天子脚下没有捂得住秘密。
一道圣旨,乔青不意,却有甚多人都竖起了耳朵。
有人认为,这是皇上对乔青无上信任,乔青是什么人?敢把这样人放皇宮太医院中,这不是等同于把小命都待到了她手上么?连带着,原本还处忐忑不定中乔家也跟着⽔涨船⾼,不但恢复了从前御医世家荣宠,有扶摇直上九万里趋势。啧啧啧,皇上就是皇上,这等胆识真真让人佩服!
以上属于太平。
有了太平,自然也有谋。
这一部分人认为,这是皇上对乔青忌惮。君王惯用手法,朕捧着你,越捧越⾼,捧到⾜够⾼地方你功⾼盖主了你飘飘然不知道姓什么了,老子让你摔个粉⾝碎骨!看似荣耀蛰伏着潜蔵危机,任你逍遥不如放到皇宮里来,每天朕眼前儿蹦跶,有错好抓,无错监视,还能蹦得出朕手掌心么?
两人士暗暗争论着,却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一纸圣旨,再一次将乔青推上了盛京风口浪尖。
“公子,你怎么看?”
乔青避过茂密枝桠,回头:“什么怎么看?”
“公子啊,咱们说了这半天,你都没听见哪!这两种说法你觉得哪种是对,那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管他是个什么意思,靠,这该死破林子怎么这么多草!”林子里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少年愤愤然踢出一脚,眼前大片大片枝桠荒草瞬间化为粉末。乔青这才満意了:“宮琳琅不是个小气人,他有智谋,却无谋,有心机,却无城府。相较于那两种说法,我倒是偏向于…”
无紫非杏好奇:“什么?”
乔青望天:“可能闲疼蛋找点乐子。”
两人瞬间脚一软,栽进了脏兮兮泥巴里。无紫非杏趴着捶地:“文雅啊文雅!”
“这种娘们儿唧唧东西,爷要来⼲嘛?”乔青打个哈欠,继续大步走,徒留后面两人満⾝泥巴嗷嗷捶地。这两天她一直专注于乔心蓉病症,今天是后一天,再针灸一次喝下一味药便好了。说来也巧,这味平时极生僻药草偏偏府里没了库存,盛京药材店也都不是没有就卖光了:“明天宮⽟要斩首了吧?”
“是,明⽇午时。”
无紫非杏爬起来跟上:“你何苦亲自来,又不是多么稀奇东西,吩咐个旁人不就行了。”
说起这个,乔青就郁闷了:“爷闲啊!”这两天,乔青闲长⽑了。除了乔心蓉事儿还能占点儿功夫外,她还真是没事儿可⼲。走马上任还有五天,想象中玄云宗报复也没来。乔青虽不愿此时和玄云宗正面锋,可她一手毁了那些药人,却不见对方有何动静。整个盛京乃至大燕都静稀奇,静诡异!静她都有点惶恐了:“天啊,来个人给爷玩玩啊!”哀怨鬼哭狼嚎寂静林子里回,青天⽩⽇无紫非杏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两人翻⽩眼:“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这鸟不拉屎地儿…”
话没说完,双双张大了嘴巴。
还真有!
何止一个,一来来俩!
乔青顺着看过去,前方一个小山坡上正有一蓝一青两道⾝影,咕噜咕噜朝下滚着。直到滚下了林子,咣当一声撞上了树⼲,才双双闷哼一声,七荤八素爬起来。⾐服上沾満了土灰和草屑,两人都狼狈不像样子,蓝⾐人不过少年,青⾐人三十岁样子,摇头摇哭笑不得郁闷:“兰小兄弟,没伤着吧?”
蓝⾐少年红着脸低着头:“田…田大哥,都是下…下错。”
青⾐人拍拍他肩:“没关系,人没事儿就成,兰小兄弟莫要介怀。咱们还是先看看这是哪里,想想怎么离开吧。”
这脑袋都要垂进灰扑扑⾐领子里蓝⾐少年,自然就是兰萧无疑。那田大哥一说,他才想起来样四处看看,这一看就越过田大哥肩头,看到了对面抱着手臂満脸笑意乔青。兰萧兔子一样跳开,随即古怪摇头摇:“莫不是近⽇来⽇⽇梦魇,竟梦到这可怕之人…阿弥陀佛…”念起经来。
乔青刚要挥起打招呼手,又放下了。听着后面两个丫头噴笑,暗暗磨着牙,好你个兰萧,老子把你从宮⽟手里救出来,你就这么报答老子!
乔青扬眉微笑:“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兰萧大惊失⾊,原本还红扑扑脸瞬间⽩了。冲到那田大哥⾝前伸臂一拦,如临大敌抖啊抖:“你你你你怎么会这…我我我我不会让你伤害田大哥!上上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可再随随随意杀人…”可怜兰萧,碰上乔青几次她都杀人,已经条件反了。
那田大哥一愣,转过头来,眼中一抹赞叹划过:“小兄弟有礼,下姓田名宣,初至盛京不慎了路。小兄弟貌似和兰小兄弟认识?若是方便话,可否告知下如何出这林子。”
乔青这才舒坦了几分。看这人面目儒雅,举止有礼,纡尊降贵回道:“跟着我走吧,一会儿我带你们出去。”
两人这番寒暄,反倒让兰萧狐疑起来,弱弱问:“不杀他?”
乔青一咧嘴,露出⽩牙森森。
兰萧立即闭嘴。
靠,这人真,不威胁都不行。乔青唾弃一声率先前行。
三人一行变成了五人,无紫非杏跟着她,兰萧小媳妇一样躲后面。田宣则是个极为大方有礼之人,走上前,将林子里枝枝桠桠一路拨开,让众人方便前行。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上个几句,乔青便发现这人通天晓地満腹经纶,不论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像是一个学儒士。有趣是,甚至连医药之道都深有研究:“你是大夫?”
“算是,下本清平县里教书,家⽗便是县城里唯一一个大夫。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二,后来家⽗逝去,下也常帮乡里看诊。”他转向无紫非杏:“姑娘,竹篓让下帮忙背着吧。”
两人对他也极有好感:“多谢。”
田宣接过竹篓背上,扫一眼她一⾝红⾐:“小兄弟,你莫非也是那修罗鬼医崇拜者?”
“哦?”“下从清平县一路而来,各个城镇上都无端多起了这红⾐男子,听说都是那修罗鬼医崇拜者。尤其近这几⽇,可风靡大燕着呢。”他笑着摇头摇:“若是有机会,下倒是想见见那修罗鬼医,不知是何等风采!”
后面兰萧小小声咕哝一句:“杀人不眨眼风采。”
乔青斜他一眼,兰萧立即闭眼装死。
她耸耸肩,无所谓道:“有机会。”
“小兄弟可抬举下了,那修罗鬼医可是乔府任家主,盛京贵胄,下区区一介大夫,哪有可能相见?”
田宣说着,忽而眼睛一亮,几步冲到一棵茂密参天大树之下。耝壮树⼲底正有一小片不起眼小草,合诸多野草之中,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他手法娴将这一小片儿草摘下来:“小兄弟,你要找可是这个?”
乔青走上去,赞赏看他一眼:“多谢。太医院这些⽇子招收学徒,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田宣汗颜道:“下一介县城里大夫,岂敢妄想。”
乔青稀奇:“兰家小少爷朋友,竟然不敢妄想?”
田宣一愣,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兰老将军…田某失敬。小兄弟你可误会了,我二人是灵隐寺中偶遇,兰小兄弟通晓佛理,下也对禅之一道略知一二,就这么结识为友。”他说着失敬,脸上却是不卑不亢神⾊,并未因此而卑微上一分,也没为此而得意上一点,乔青再对此人添了几分好感。听他笑着道:“兰小兄弟,可莫要怪田某⾼攀了。”
⽩⽩净净一张脸又急红扑扑,娇娇弱弱摆手道:“不不不不敢…”
四人都让他给逗乐了,乔青翻个大大⽩眼,兰震庭那老东西基因得变个几变,才能变异出这么一个小子。
“走吧,带你们俩出去。”
乔青话音刚落,远处响起一阵慌脚步声:“少爷,少爷!”
兰府护卫们急忙跑上来,见兰萧除了脏点儿外并无受伤,齐齐松了口气:“少爷可急死奴才们了,从灵隐寺一路找了来,老爷大发脾气,险些把灵隐寺给掀了!少爷可是又路了?跟咱们回去吧,老爷还等着呢。”
乔青见有人来了,也不再多呆:“那我先走了,你们一道儿。”
兰府护卫转头一看,差点没原地蹦起来:“你你你你你…”乔青撇撇嘴,兰家人怎么都这个德行。懒得多说,一众惊恐结巴声中,接过田宣手中竹篓,带着无紫非杏先离开了。待到这红⾐⾝影消失,兰府护卫把自家少爷从头到脚轮流检查了一遍,确定确没缺胳膊少腿儿之后,才算松了口气,胆战心惊地道:“走走走吧少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旁边田宣一脸莫名其妙:“唔,也忘了问问那小兄弟,姓什名谁了。”
乔青回到府里,直接去了乔心蓉院子。
她已经可以下了,经过三⽇针灸,⾝体渐渐好了起来,剩下则需要长年累月静养和调理。只是那人依旧空洞,呆呆站窗前一动不动,不知想些什么。乔青走进门,将熬好汤药搁到桌上:“喝了。”
乔心蓉不回头。
乔青轻笑一声:“老子要留下人,阎王都抢不走!我可不会什么怜香惜⽟,你好自己喝,别让我摁着你灌下去。”
乔心蓉这才转⾝,不发一言僵硬喝掉,随即又回到窗前默默站着。
“明天中午带你去看斩首。”乔青甩手走人,门口无紫非杏有些不赞同叹了口气:“公子,若是她真不喝,你还真给她灌下去么…哎,这个女人好可怜。”
乔青抱着手臂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什么狗庇可怜,韩太后处心积虑十几年计划一朝丧,宮⽟做了一辈子美梦化为泡影,他们俩可不可怜?活死人一样⿇木活着终尸骨无存药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乔云双,被全家人出卖死后连个棺材都没有老子爹妈,跛着腿整整被人嘲笑十年二伯,这些人可不可怜?你走出盛京看看,贫民区里瘦骨如柴生下来就没吃过饭孩子,前两天那只皇宮门口怕浑⾝哆嗦该死跑不了大⻩狗,一个个全他妈比她可怜!一辈子锦⾐⽟食受了那么点儿罪就寻死觅活,自以为自己全天下惨,搞笑,被害迫妄想症啊!自己都不可怜自己,老子可怜她⼲嘛!走人,回去吃晚饭,饿死老子了。”
无紫非杏对视一眼,总觉得这话有点歪理琊说,不过仔细想想又挑不出任何错处。
两人赶忙小跑着跟上,笑嘻嘻问:“公子,原来你知道那只大⻩狗受伤了啊!”乔青一噎,靠,说漏嘴了。
一巴掌拍俩丫头脑袋上:“你家公子可怜了,没爹没妈有个师傅还是个不着调,对着一乔府⾎海仇人装了十年孙子,还得让人戳着脊梁骨骂废物…走走走,赶紧回去做饭去,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你家可怜公子。”
三人嘻嘻闹闹一路跑远了。
房间里乔心蓉依旧不动,只是那背脊一僵,⼲涸了许多年再也落不下眼泪,悄然滑落。
…
第二天中午,乔青奔进乔心蓉院子,看见只有房里团团转乔伯岚夫妇。大夫人趴上嚎啕大哭,乔伯岚六神无主満面愁容,一见她进门,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家主…”
“人失踪了?”
“是啊家主,整个乔府都找遍了,丫头说她早晨喝过药后就坐着没动,不过出去准备个午膳时候,再回来就不见了。这都好些会儿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心蓉啊,她会不会做傻事啊!”乔青挑挑眉:“你刚才说,她早晨喝过药…”
大夫人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平⽇里她从来不会主动喝药,哪一次不是家主来了一声冷笑威胁着才勉強灌了下去:“柳儿,柳儿!”
“是,夫人。”
“姐小早晨怎么喝药?”
“是…是姐小自己喝,奴婢端来了汤药,还想着是不是要去请家主…谁知道姐小也不说话,自己端起来喝光了。”
乔青看了看天⾊,嘴角一勾:“行了,你们也不必找了,顶多一个时辰之后,她自会回来。”
“家主,你…你知道心蓉去了哪里…”大夫人还想问,乔伯岚已经拉住了她:“是,心蓉就拜托家主了。”
乔青出了乔府,直奔午门斩首之地。
等她到了时候,正好是午时三刻。围观人群被圈栅栏之外,指指点点唾骂着场內一方⾼台。⾎迹斑驳⾼台上,韩太后和宮⽟等一⼲羽正跪那里,两人微微颤抖着说不上是惊惶还是认命。
乔青扫一眼监斩官,人,刑部尚书吴大人。
吴大人擦了擦脑门汗,菗出⾝前台子上签筒里令牌:“午时三刻,行刑!”
令牌落地,刽子手扬起寒亮大刀。
一直微微颤抖宮⽟,忽然就挣扎着要爬起来:“我不想死,不想死…⺟后,我不想死…朕是皇上,是皇上!谁敢斩朕?朕抄了你们全家!”宮⽟被刽子手摁住,⾝上五花大绑死死挣扎着:“我要见皇兄,让我见皇兄——是你!——乔青!是你!”
一声尖叫,所有人顺着宮⽟猩红眼睛望过来。
乔青站人群里,朝他扬了扬眉:“⽟王爷,士别三⽇,当刮目相看啊。”
这无疑是承认了自己⾝份。瞬间,刷一声,四周以光速度再无一人。以乔青为中心,方圆三十步之內空空如也,所有围观百姓都挤挤攘攘推搡一边。乔青眨眨眼,比轻功还。宮⽟疯了一样要冲起来,这一变故让刽子手一时愣住,听他声嘶力竭大喊着:“乔青——本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等着——本王定会变成厉鬼向你索命!”
这副样子,披头散发,双眼猩红,面⽩如鬼,狰狞可不是像厉鬼一样!所有人都这嘶吼中心头一颤,甚至不敢再抬头朝刑台上望过去。唯有乔青,她轻轻笑着,直视宮⽟満面不屑。
“你活着都斗不过爷,爷还怕你死?”
宮⽟一下子瘫倒地,又哭又笑。
吴大人大喝一声:“行刑!”
狰狞刀光烈⽇下一闪,恶毒咒骂便被切断脖颈处。台子上脑袋咕噜噜四下里滚着,宮⽟睁着眼睛即便死了还瞪着望向乔青方向,乔青却再也不看一眼,阵阵百姓菗气声中,开始寻找那个颓败百合一般女子。
黑眸一凝,望向远处人群中怔怔站着乔心蓉,她一动不动,双拳紧握,整个人不由自已轻颤着。
刑台上尸首正被人处理着,人群她⾝边穿梭如流,她依旧站那里。直到百姓渐渐都离开,空气中⾎腥味犹如挥之不散,她忽然红着眼攥着拳头发出了一声怈愤似尖叫。她狂疯冲上前,冲到侍卫正抬走宮⽟尸体前,侍卫要拦,却被一只手悠然截住。一见手主人,侍卫顿时哆嗦着退下了。一把刀适时送到呆立着乔心蓉手里,她想也不想扛着刀就往上砍,一边砍一边歇斯底里尖叫着…
这尖叫中滔天恨,怨,委屈,让人惊惧同时为之一酸。
乔青默默退下去。
无紫非杏叹气道:“想必她受到过莫大伤害和磨折,咱们听着,心里都难受呢——公子,你去哪啊?咱们不等乔心蓉了么?”
乔青悠然向前走,两人回头看一眼乔心蓉,她已经砍累了,一头一脸⾎,瘫倒地上又哭又笑。这应该是将心理淤积都发怈出来了吧?二人蹦蹦跳跳跟上去:“公子啊,其实你也是可怜她吧?你昨天那么说是故意吧?你今天是特意来…”
“你家公子是来看斩首!”
“切,真别扭,⼲了好事儿还不愿意承认,公子啊…”“哪那么多废话,再叽歪老子把你们卖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紫啊你说,就公子这个臭脾气,咱们俩如果走了,她可怎么办啊?——可不是,算了,非杏,咱们大人有大量,原谅公子了。”
乔青:“≈#*!%¥#!”
今⽇对太医院来说,是一个大⽇子。
原因无他,任院首走马上任。一大早,天都没亮,所有太医学徒文书小童就连丫鬟小厮都默默站了太医院门口。垂首而立,恭敬相。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上三竿,一众胡子大把老太医们腿都站酸了,愣是不敢挪下地方,生怕自己一动碰上那修罗鬼医驾临,到时候…众人挥去脑中可怕想法,死死撑着立正站好。
终于,午膳时间都过了之后,乔青来了。
甚至连官服都没换,乔青睡⾜了懒觉一⾝清慡,晃晃悠悠进了太医院署。
“参见院首!”
一挥手:“都散了吧。”
直到那红⾊⾝影再晃悠进她**房室,俗称办公室,砰一声关上门里面没了声响,众人才一庇股瘫倒地上。
“就…就这样?”
“呸!这样才好呢,你还想怎么样!能保住一条小命都是烧了⾼香了!”
房门打开:“对了,本官补个午觉,没事儿莫要打扰。”
砰——
房门关闭。
所有人都拍着口面面相觑,谁敢打扰你,好你这一个午觉睡到下午,咱们安安稳稳一天无忧。年老太医挥挥手,让众人散了各自去忙各自,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轻手轻脚莫要出一丁点声音吵着那尊神午睡。
乔青很満意,这一觉睡到下午下班时间。
一出门,再一次看见整整齐齐守门口大气儿不敢众人:“今天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这就是太医院首走马上任第一天。
一天下来,舒舒坦坦过她⽇子,和从前没有任何分别,只不过换了个地儿而已。累了睡觉睡,醒了无聊打打苍蝇,可是一天她忍了,两天她忍了,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乔青忍不了了。这⽇子也太过清闲!谁能受得了天天打苍蝇!一道玄气随手而出,办公室大门轰然爆开,烟雾散去,露出了外面目瞪口呆众人。
乔青走出去:“你们,貌似很忙?”
“也…也…也不算很忙…”
乔青坐下:“你们,貌似很忙?”
众人互相看一眼,闹不准这院首什么意思:“回院首,咱们稍微…稍微有点忙。”
乔青微笑:“稍微啊…”“很忙!”有聪明人立即跟上:“咱们非常忙!院首,太医院里工作之多,几乎要忙不过来了。西宮娘娘们诸多小恙,皇上这两天也龙体微恙,甚至连玄王爷都染上了呕吐恶疾。咱们都等着院首安排!”
乔青孺子可教瞥他一眼:“那本官就帮帮你们吧,皇上和玄…算了,只把皇上事儿给本官了,剩下你们自己看着办。”正好去问问宮琳琅,给她弄上个什么狗庇官职什么意思。至于宮无绝那个男人,她可不想没事儿去招惹——添堵。
乔青接过一份卷宗,翻开。眨眨眼,再眨眨眼:“面⽩心慌?彻夜难眠?茶饭不思?唉声叹气?自我怀疑?疑似心理受挫之疾?”她合上卷宗:“找个人跟本官一块儿去。”
所有人都一蹦三丈远,后露出了角落里傻傻站着一个男人。眉目清俊儒雅,望着乔青目瞪口呆回不过神:“你…你就是…”
“放肆!竟敢对院首无礼!”
一道狐假虎威大喝声响起,来自于另一侧一个年轻男子,这正是这一次招来太医院学徒。年轻男子⾝边数个人不怀好意地瞪着对面男人,冷笑,讥嘲,得意,各种神⾊落到了乔青眼里,大概明⽩了过来。他们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有官阶家族,今⽇才进⼊了太医院,而对面那个人则是十天前有过一面之缘田宣。
昨天她有看过学徒答卷情况,这田宣基功本极是扎实,是这次招生中为优异之人。
其实本来田宣是兰萧推荐而来,众人即便不服气也没有办法,可是今天一看,竟是一⾝青布⾐裳,带着点下平民寒酸。他们这才起了疑,多番试探之下,这人竟也不掩饰自己来历。一个乡县小镇上土包子,顿时便让这些家世尚可天之骄子们怒了,什么东西,原来本就没有后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忽悠了那兰家小公子引荐,兔子不拉屎破地方出来,也敢抢了他们第一名!
一向自认是贵族人,输了一个下平民手里,自然是不服气。于是便有了此时这一幕,想让田宣乔青面前出丑,甚至获罪,甚者哪怕是死了又如何?
田宣还处于大巨震惊中。
他愣原地傻不愣登样子,再一次让那些贵族弟子嗤笑出声,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大人,这田宣太过放肆,初⼊太医院竟敢不用尊称,实乃对大人不敬!”
乔青扫一眼说话之人:“所以呢?”
那人一时愣住,也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说,所以大人一定要惩罚他么?他自然不会这么傻,说出这话,如果让修罗鬼医知道自己拿他当使,死就是自己了:“大人,小人也不过是一时愤,大人如何处置小人不敢置喙。”
乔青似笑非笑看着他:“那就退下吧。”
“可是田宣…”那人不甘心,还想再说,乔青已经轻轻笑起来,真当老子是傻子怎么:“退下吧。”
“是。”
说话人默默退到了一边,拿不准她心思不敢再言。不过却把这件事通通归咎到了角落里杵着男人⾝上,该死平民,以后有你苦头吃!一众人恨恨地瞪着他,田宣终于回过了神:“大人,小人愿协助大人诊脉。”
乔青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道:“跟着吧。”
他立即收拾了桌上卷宗,再拿了必备药箱,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走出太医院,⾝边田宣都观察着她,言又止样子。乔青转头看他:“没想到修罗鬼医是这样子?”
田宣尴尬笑笑:“小人确没想到您就是…当⽇还以为您是修罗鬼医崇拜者。”
“无妨,是兰萧给你推荐来?”
“是,小人那⽇听了大人建议,回去之后几番心庠难耐,便主动去请兰公子代为引荐。”田宣也不隐瞒,说坦坦。乔青仿佛随口问道:“清平县哪里,倒是并未听说。”
“回大人,清平县不过是个小地方,大人自然不知道。不过小人说一个地方,大人便明⽩那处位置了。剑峰,咱大燕第一⾼峰之下,再向东几里地,便是清平县位置。”
“剑峰?”乔青来了趣兴,她正准备找个⽇子去剑峰探上一探,好能直接把九叶鸩兰取回来,到时候二伯需要药材便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从无踪迹金蛛:“说说看,那里概况。”
“大人也对剑峰感趣兴?”
“你说‘也’?”
“是这样,清平县离着剑峰极近,甚至可以说咱们县里就是长剑峰之下。不过那里常年寒,咱们乡里皆不敢往那处去,不用说登山了,几乎是人踪全无。可是前些⽇子,小人从县里出发时候,倒是有个怪事,不少玄云宗武者来县里打听,目地就是那剑峰。”田宣清清楚楚说完,乔青忽然一把拽住他,他一脸不明所以,听乔青道:“跟着我别动!”
随即,目光转向远方大片云遮雾罩般树荫中,清亮目光陡然寒厉了起来!
“你们跟了老子十天了!”
微风拂过,树荫簌簌抖动。
乔青嗤笑一声,很好,不现⾝么。手中玄气聚积,一,轰!大巨声响中,那方树荫丛丛爆开,叶片四散间,十数个⾝着黑⾐之人狼狈飞出,这些人就地一滚,灰头土脸分开两拨站好。见乔青冷笑着杀气升腾,赶忙掏出怀中牌子:“乔公子,且慢,咱们是皇家暗卫。”
素手一顿,确是皇家暗卫令牌,也就是说,他们属于宮琳琅。
另一拨人中走出个首领样男人,极其瘦小,透着股狡猾劲儿:“乔公子,属下陆羽。”
“宮无绝?”
“是。”陆羽抹了把额上汗,真不知道主子咋想,就这样人还需要保护么?他们刚才险些全军覆没!这什么差事,回去得跟主子商量涨银子:“乔公子,咱们收到主子命令来保护公子,至于皇家暗卫那边,若非公子方才出手,咱们都是没察觉。此事公子还是去问主子为好,具体属下并不知情。”
那边皇家暗卫亦是点点头。
“你们主子哪?”
两拨人同时指向御书房方向,毫不犹豫把自家主子给卖了。陆羽还笑嘻嘻嘱咐着:“乔公子去,主子已经来了多时,公子再不过去说不定一会儿都走了。”
乔青翻个⽩眼,这什么手下。
一挥手,两拨人同时消失不见,不过乔青能感觉到,他们还隐蔵四周。两个主子下命令是保护,哪怕被发现了也得继续执行。乔青扯着被刚才那一击吓得脸⾊有点青⽩田宣向御书房走去。其实早十天之前,她便发现了这群人,一开始还以为是来刺杀仇人或者玄云宗报复,随后才觉得奇怪,他们不远不近跟着,不管是她吃饭觉睡,总能感觉这些人附近。而上茅房澡洗时候他们又会自动消失,有这么体贴刺客么?
她按兵不动,看看这群人想做什么。
这一等,就⾜⾜等了有十⽇,终于今天,乔青出手了。
“大人?”
⾝边田宣一声轻唤,乔青回过神来,已经扯着他到了御书房门口。顾公公上来:“乔大人,正好您来了,玄王爷也里面呢。这些天啊,两位主子都有些不适,也不知怎么,您正好给瞧瞧。”
乔青点点头,顾公公正要进去通报。
御书房內,已经缓缓走出了两道⾝影。两人不似平⽇那边并肩,互相隔着八丈远,轻声聊着些什么。感受到门口有人,同时抬起头来。宮琳琅一见她,便叫道:“你可算是来了,老子有个消息告诉你。”
乔青挑挑眉:“我也正想问,皇家暗卫是怎么回事。”
“那好,一件事儿,进来再说。”
乔青是相信宮琳琅,对宮无绝也是一样,这两个人并不是疑心重人。这种感觉说不清楚,明明带着点似是而非不对头关系,可是宮无绝两人给她感觉,绝不是卑鄙龌龊人,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既然那群暗卫名为保护,她信了。恐怕这里面有什么她还不知道事儿。乔青正要迈步,便感觉到一道不怎么友好视线。
视线目地正落自己手上。
狐疑一抬头,便对上了宮无绝晦暗不明神⾊,他那么站着,如一株拔松柏昂然而立,微风浮动中,黑⾊⾐摆出凌厉弧度。那双从来犀利如鹰眼眸正微微眯着,以自己都不知道锐利目光,咻咻飞出了一把一把小刀子,直对面乔青。
哦不,准确点说,应该是乔青手。
再明确一些,是乔青正拽着田宣袖子手。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