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零六 真相(中)
而姚雁儿却也是缓缓说道:“裕王妃可是知道,世子是个十分顽⽪的人?”
裕王妃亦是微微一怔,实在也是没想到,姚雁儿竟然忽而提起这般话儿。自己儿子,她自然是觉得处处都是好的。便是赵华偶有恶劣之举,却也是并不算什么。自己那爱儿原本也是个聪慧的,就是与别人不同。
听闻姚雁儿提及此事,裕王妃更噤不住升起了一股恼怒之意。
“而世子的顽⽪,并不是寻常孩子那般,只是爱玩闹不服管教。也许是因为他毕竟出生皇族,而且被王妃视若心肝。听闻裕王爷子耝疏且风流成,并不怎么心花思抚养孩子,所以这个孩儿,多半是由着裕王妃亲自教导,这让世子小小年纪,没有男子的气魄,却有內宅妇人的狠。”
姚雁儿说出的话儿,亦是出乎裕王妃的意料之外,简直是让裕王妃面⾊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姚雁儿,说出来的那些个话儿,实在是十分可恨。而她也是料不到,姚雁儿竟然这样子说话。这个妇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请娘娘为我王府做主,想不到我的华儿不但是被人伤害,居然还被如此栽赃,可怜他不过是个孩子。”裕王妃亦是赶紧哭诉,心里亦是好生恼怒。
姚雁儿却也是不为所动:“皇后掌管后宮,自然也是知晓宮中诸般事情,世子是什么情,皇后又岂是不知?”
裕王妃为之语塞,当初自己污蔑姚雁儿,却也是苏后为姚雁儿解围,且对当时之事十分清楚。既然如此,自己这些个哭诉,在皇后跟前自然也是显得可笑。想到了这里,裕王妃眼里也是暗暗透出了这个恨意。若不是姚雁儿添了这些个话儿来说,自己又何至于如此尴尬。
苏后却也是神⾊淡淡的,不置可否。
“其实世子并不是个爱胡闹的孩子,相反,他年纪虽轻,可是做事儿却也是很有心计的。好似臣妇,初次⼊宮,又与世子能有什么仇恨呢?他却将榉树汁涂抹在自己手臂上,好似自己也受伤的样子。我也相信,世子之所以这样子做,也许是有些长辈的意思。然而这一次,却又因为臣妇的关系,世子受挫,他却也是记恨在心,甚至在一些有心人的挑拨之下,准备给臣妇一些个颜⾊瞧一瞧。”
姚雁儿说到了此处,裕王妃更是尖声说道:“娘娘可不能听这个妇人胡言,这个妇人只瞧着华儿昏,什么污⽔都是泼在华儿⾝上。”
姚雁儿蓦然嗓音提了提:“裕王妃你自以为聪明可惜当真是个糊涂的人!正因为你与我之间有许多矛盾,却可巧被另外的人所利用。实在是可笑!”
裕王妃一怔,冷冷的瞧着姚雁儿。
姚雁儿嗓音又恢复了柔柔的样子:“我知道的,今⽇所发生一切,裕王妃当真是一点儿也不知情。无论裕王妃是什么样子的人,你爱子之心也是不假。”
“可惜,有的人,却背着王妃,接触世子,教唆世子。皇后容禀,方才裕王妃有一句话儿原本是说得不假,那便是除了我,原本也是没别的人能下毒。然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却也是被大家忽略掉,那就是世子赵华。”
她话语方才落下,众人面⾊都是一变。
原本姚雁儿的话儿是引起了裕王妃一些趣兴的,本来想要听一听,然而等她听到了姚雁儿说到了这处,她顿时尖声说道:“纳兰音,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说出这等匪夷所思,可笑之极的言语,为何华儿好端端的,自己给自己下毒?你所言实在是荒唐至极!”
“裕王妃,这原本是两回事情。世子是有下毒,可是他既知有毒,自己却也是没有一点吃酸露。你爱惜儿子,应该知晓,你儿子的口味。其实你的儿子,并不爱吃酸食不是?且世子与我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好。为何那一天,他居然是跑到了一个自己并不喜爱的人跟前,讨要一件自己并不爱吃的酸食?难道你心下,就觉得十分合理?”
姚雁儿提起的这些,当然并不合理,细细想来,更有几分古怪。
“当时,世子在酸露之中下毒,然后再将碗摔落在地,且又做出自己已经中毒的样子。正因为世子心里十分厌恶我,所以当众做戏,只是想让我⾝败名裂,担上莫大的罪名。”
姚雁儿淡淡说道,且对赵华没有那一丝一毫的同情。是了,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可是那份心思却也是说不出的狠毒。可惜赵华虽然算计自己,却又被幕后的人所算计,所以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裕王妃下意识的反驳:“胡说,华儿又岂能做出这样子的事儿?”
然而她的心里面,却也是泛起了滔天巨浪。不错华儿是她儿子,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儿子的心呢?也许他当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惜却也是被人利用,将计就计。
只是裕王妃却怎么也不能承认,她又岂能在苏后跟前承认,自己儿子是如姚雁儿所说的那般心?
“可惜昌平侯夫人这猜测说了一个又一个,又能有什么依据?”
姚雁儿随即便答道:“王妃又岂知,我又是说谎?又岂知我手中没什么依据?”
“既然世子并没有吃那碗酸露,自然也是不会中毒,自然也是不会面⾊发黑。他手中擦了些个漆黑之物,就⼲脆摸在了自己面上,做出那般样子。若是臣妇推断正确,检查对方面⽪,自然也是能查出端倪。而自我⼊这个房间,満屋子的人,可都是将我一举一动瞧着,这其中自然也是包括裕王妃你了。我自然也是没有做过什么手脚。”
姚雁儿如此说道,听得苏后神⾊微微一动,随即又让自己⾝边的贴⾝宮女紫苏前去检查一番。
检查结果就是,赵华面上的黑⾊,果然不少是涂抹上了的。
对于这个结果,姚雁儿却也是并不如何意外。
方才她暗中擦了赵华手掌一下,果然有一点脏污。而这么点脏污,却也是后来染了上去的。当时赵华为了抹黑了脸,自然是先将染料染在自己手上。
那惊人的真想一点点的揭开,这般狠辣心思,这般缜密手段,简直也是让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丝的寒意。
不但是裕王妃,便是苏后心中也是有些震惊。苏后心中讶然,实在也是没有想到这一局竟然是如此精妙。
姚雁儿眸子盼顾,缓缓说出了众人心里都无比疑惑的一个问题:“既然世子赵华没有中毒,那么如今,他又怎么会中毒了呢?”
随即姚雁儿如锋锐一般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刘御医的⾝上:“第一个到来替世子诊断的是你,明明世子没有中丹毒可你偏偏说有的也是你,说世子吃了消火的物药冲撞丹毒药的是你,碰巧带了对症物药的更是你。之后,你还让世子吃了一碗药。刘御医,你实在是应该解释一番,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儿。”
刘御医亦是唬得浑⾝发抖,一股強烈的恐惧袭来,更是让他惶恐无主。
他牙齿咯咯做声,甚至连话儿也是说得不利索:“微臣,微臣送的那碗药,没,没有下毒的。”
唐氏心里同样也是震惊,眼前这个妇人居然是这般聪慧,三言两语竟也是让事情宛如菗丝剥茧,竟然渐渐露出了真相。唐氏突然十分后悔,也许自己应该多听听赵离的话儿。在赵离的言语中,这个昌平侯侯夫人是个极厉害的人。可惜当初自己听了赵离的话儿时候,心里却也是本不乐意相信了。她以为不过是因为赵离被这个妇人的美貌所昅引,所以夸大了言语。如今却也是证明,这个纳兰音就是那么样子的厉害。
如今只盼望刘御医咬紧了牙关,打死也不承认下毒。
等他落了狱,诚王府亦是要不惜任何代价,将这个人处死在牢狱之中!否则,这些个事儿一旦扯开一丝,那可就是滔天巨祸。
唐氏眼底深处,已经是透出了一丝杀机。
然而这个时候,姚雁儿却也是向着唐氏望去,眼底深处却也是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之⾊。两个人目光碰撞之间,唐氏猛然一惊,然而內心之中却也是噤不住透出了几分寒意。
姚雁儿那种目光,似乎是在张扬,是在昭示,她目光锐利,已经认定了唐氏是杀人凶手。
唐氏深深呼昅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一些。
不会的,这个妇人不过是虚张声势,也许她本不知道什么。又或许她的心里面,确实也是对自己十分怀疑,可是那又如何呢?她仍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臣妇当然相信,刘御医并没有下毒。他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替真正凶手掩饰。无非是先开一张所谓的相冲的药方,无非先来一步,弄一碗药出来。而幕后之人没有让刘御医下毒,是因为他本没有下毒的机会。那药汁熬好之后,刘御医必须得陪饮一碗,且并不是他自己挑选。然而世子期间只喝了一碗药,既然如此,那丹毒自然也是下到了这碗药中。刘御医不过是制造一个下药的机会,当时碰到药碗的人,都是有下毒的机会。”
听姚雁儿说到了这儿,裕王妃心里也是浮起了几分冷意。
如今这房间里侍候的,个个都已经是属于她的心腹,然而这其中竟然有一个人,下毒伤害自己的儿子。裕王妃已经顾不得和姚雁儿计较,她已经想要寻出这条蔵在自己⾝边的毒蛇。
当时碰了药碗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弄药的宮女娥儿,另一个则是贴⾝服侍赵华的清娘。
如今这两个少女都是心中惶恐,充満了恐惧。她们自然并不愚蠢,且也是已经嗅到了几分死亡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姚雁儿悠悠的嗓音却也是响起:“王妃莫非还忘记了一个人,还有今⽇这个热心异常,前来帮衬一二的老诚王妃。她似乎也是动了药碗。”
她也相信,自己这番话能对裕王府产生的影响。比如今⽇,裕王妃原本是对唐氏充満了感,可是她很快就会怀疑,唐氏为何如此殷勤?而这份殷勤,亦是显得殷勤得太过了些个了。
果然裕王妃的眼里面,顿时透出了几分狐疑处。
唐氏更冷冷说道:“昌平侯夫人说这些个话儿,可有什么证据?老⾝一贯洁⾝自好,亦是担心裕王妃才来这里,却也是不想竟然遇到这般事情。”
她心是极为坚韧,此刻竟然也是不露丝毫端倪。然而姚雁儿却也只是冉冉一笑:“臣妇自然不敢在皇后跟前信口雌⻩。如今臣妇的证据,同样也是在世子⾝上。”
她这番话一说来,顿时让唐氏更加心惊。姚雁儿嗓音扬了扬:“请紫苏检查世子另外一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