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海
河流⼊海口与旁处不同,在这里行船需要灵活应对⽔流变化,所以姚⽟知他们并不敢连夜通过扁担港,因此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乘坐的轻型帆船就拐进了淮河的一条支流里停靠。
他们选取的这条支流不仅河岸相对较⾼,而且岸上还生长着茂盛的灌木丛,他们的船刚好可以隐在其中。
抛锚之后,姚⽟知和邓秦氏一起动手热了些馒头、大饼、卤蛋、卤⾁,然后又专门给⽩泽惠熬了些米糊糊,邓喜斌则趁着夜⾊尚未降临,下船侦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直到姚⽟知和邓秦氏哄睡了三个小家伙,邓喜斌这才带着満⾝的疲惫回到了船上。
邓秦氏将温在锅里的吃食拿给邓喜斌,邓喜斌沉默着坐在甲板上开始啃馒头。
察觉到邓喜斌情绪不对,邓秦氏不由跟着担心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邓喜斌吃完饭,她连碗筷都没收就开始打听情况“当家的,咱们是不是有⿇烦了?我看你一直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
邓喜斌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对邓秦氏道:“咱们的⽔不够了。而且我出去找了这么久,也没能找到一处⼲净的⽔源。”
邓秦氏心里咯噔一下。
邓喜斌不提她都给忘了,他们上次靠岸时补充的那些⽔确实快要用完了。
而且他们本来是打算昨天晚上靠岸补给的,可⽔匪的出现却让他们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河里的⽔不能喝吗?”邓秦氏抱着一丝幻想指了指船舷外的淮河支流。
邓喜斌摇头摇“河里有很多枯枝腐叶,异味儿很重。”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林子里的其他泉⽔、溪⽔也一样。”
邓秦氏的心顿时沉到了⾕底。
据她所知,从这里到扁担港只需要再航行一个半时辰,而且在这段航路上既没有支流也没有村落。
也就是说,除非他们掉头去补给,否则他们就只能以⽔量不⾜的状态通过扁担港进⼊⻩海了。
“掉头是不可能的。”想到淮河上因为战而骤然增多的⽔匪,邓秦氏几乎立刻就否决了掉头去补给的这个选项——比起少用点儿⽔,显然还是落到⽔匪手里更让人受不了。
她站起⾝跑向仓库“我去看看还有多少⽔!实在不行咱俩就少用点儿!”
邓喜斌没有跟去,他还要留在甲板上放哨。
“竟然只有两桶了。”邓秦氏回来的很快,而且她还一脸苦恼。
邓喜斌正要开口,船舱与甲板之间的木楼梯处就传来了姚⽟知的声音“什么只有两桶了?”
“夫人!”邓秦氏闻声,立刻脚下一转朝着姚⽟知了过去“是⽔,我们只剩下两桶⽔了!”
姚⽟知一怔,不过很快她就想明⽩了其中缘由。
自然,她也是不赞成回头去补给的。
沉昑片刻,她开口问邓秦氏“要是排除掉清洁之用,这些⽔大概能坚持多久?”
因为邓喜斌也在,所以姚⽟知就没好意思直接说“不洗⾐服不澡洗”
邓秦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道:“应该能坚持个五六天。”
姚⽟知立刻做出了决断“那我们明天就继续往扁担港那边走。等⼊了⻩海,我们再设法靠岸补给。”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姚⽟知他们在进⼊⻩海海域之后会一路向南,而南边的形势又比北边稳定。
——以眼下的情形来看,熬上几天,到一个社会秩序还没有变得混的地方进行补给,显然要比现在回头,送羊⼊虎口要明智得多。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放亮,邓喜斌就驾着船离开了他们停船过夜的那条支流。
巳时初(上午九点多),他们乘坐的轻型帆船通过扁担港进⼊⻩海,一行六人终于平安离开了东北苍洲这片已经陷⼊离的土地,但姚⽟知、任瀚珺、任瀚棠、邓喜斌和邓秦氏却都怅然若失、満心沉痛。
因为,他们一家的主心骨——大将军任子贤还留在这片土地上,而且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接下来的几天里,船上的气氛一直庒抑而沉重,原本已经有了几丝活人气儿的姚⽟知情绪再度低落下去。
⽩泽惠敏感的察觉到了众人的情绪变化,而且小耳报神墨熙还把船上缺⽔的事情悄悄汇报给了她。
⽩泽惠自然不会让姚⽟知等人渴着,但她毕竟很少出去房间,而且每次出去还都是被姚⽟知或者邓秦氏抱着的,她就是想让指环空间里的墨熙给木桶加⽔也是没机会的。
不过好在她们的休息室里从早到晚都放着烧⽔用的大铜壶,这一大铜壶的⽔她们六个人喝上一天还会有少许剩余,之前的那些⽇子,⽩泽惠就是让墨熙用灵泉⽔换了这铜壶里的凉⽩开给大家喝。
如今既然淡⽔不⾜,⽩泽惠自然不会再偷摸换⽔,她索直接吩咐墨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趁众人睡之际悄悄往烧⽔的大铜壶里加⽔。
这样做的优点是至少他们这一行六人每天的饮用⽔得到了保障,缺点则是少量多次的作方式十分容易露馅儿。
⽩泽惠也不想这样的,可谁让她还是无法自由行动的小庇孩儿,而墨熙又没办法离她太远呢。
景平三十五年,九月二十一⽇一早,姚⽟知果然就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应该只有一点儿⽔的铜壶竟然沉手得很,她掀开壶盖,然后就惊讶地发现壶里竟然有満満的一壶⽔。
她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低声招呼邓秦氏“芸香,你快来看!”
邓秦氏忙快走几步来到靠墙的木桌前“夫人,怎么了?”
姚⽟知⽩皙的手指点了点铜壶的方向,示意邓秦氏自己看。
邓秦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铜壶里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登时晃花了她的一双明眸。
“夫人,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邓秦氏动的说话都结巴了。
姚⽟知也觉得这事儿很灵异。
他们如今可是在船上,外面又有邓喜斌一直待在甲板上守夜。
而且以她和邓秦氏的机警,放在休息室里的铜壶被灌満了⽔她们竟然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