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生死死(中)
“起来,快起,该死的懒鬼。”
一个卫兵重重在施伯伦⾝边的那个苦力⾝上踢了一脚,奇怪的是,那个苦力没有半点反应。卫兵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大喊着:“又死了一个,来两个人,把这个死鬼抬出去丢掉!”
又进来两个卫兵,把睡在施伯伦⾝边的那个苦力拖了起来,施伯伦这才注意到那个苦力的⾝体早已经僵硬。
这个苦力曾经对施伯伦不错,至少没有揍过施伯伦,这已经算是非常友好的表现了。看到这个对自己不错的家伙竟然在夜一之间死掉了,施伯伦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悲哀或者伤感,反而替这个死掉的家伙暗暗⾼兴:死了真好,尤其是能在睡梦中死掉,实在是难得的好运气。在这个生不如死的苦力营中,只有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脫。
施伯伦的动作稍慢,卫兵的⽪靴就重重的踹在他的肚子上,耝野的叫骂声随之响起:“快起,该死的…”
施伯伦好像虾米一样缩起了⾝子,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
“排好队,都出去⼲活…”
在木和⽪鞭的菗打下,带着镣铐的苦力们从黑牢中走出。
以前的时候,总是天⾊⿇⿇亮才会被放出来到矿洞里去⼲活,今天明显提早了很多。
抬起头来,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又朝着圣殿的方向看了看,那里依旧是一片火光,其中还夹杂着五颜六⾊的魔法光辉。
施伯伦甚至懒得去想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所有的苦力都会被处死。
苦力营中的守卫早已经离开了他们原本应该坚守的岗位全部聚集了过来,正把各个黑牢中的苦力们驱赶进矿洞之中。以往进到矿洞⼲活的时候,总是会把苦力们⾝上的镣铐开解,要不然没有办法⼲活。今天却很奇怪,守卫们好像忘记了苦力的⾝上还带着枷锁和镣铐,恶狠狠的用⽪鞭菗打着他们,让他们快点进到矿洞之中。
施伯伦毕竟曾经是贵族,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大杀屠的前兆!
明明知道⾎腥是杀屠即将开始,施伯伦却没有半点要反抗的念头,因为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镣铐,自从进到苦力营的第一天开始,除了⼲活之外,无论是吃饭还是觉睡,都始终带着这个东西。崭新打造出来的镣铐本就没有打磨过,上面还残存着很多⽑刺,这些⽑刺把施伯伦的脚腕和手腕摩的肿红、发炎、然后溃烂,哪怕是最微小的动作,也会疼的钻心!
极度的营养不良和锁住⾝体的镣铐,让施伯伦连保持站立的势姿都很困难了,其他的苦力就算是比他稍好一些,也远远谈不上战斗力,本就不可能打得过全副武装的守卫。
在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之后,在受尽磨折之后,从贵族、神子一直跌落到现在的这个样子,施伯伦已经心如死灰。
什么贵族爵位,什么权势地位,都是虚无缥缈的。什么封神之路,什么不朽之途,都是虚无的。
哪怕是生命本⾝,也是虚无的。
生,或者是死,早已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所有的生命都会死,这是从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
死亡,是生命的终结,同时也是一切的归宿。
生无所恋让是施伯伦看清楚了死亡的真相,也就不再畏惧死亡,他甚至期待着死亡的降临,以结束这生不如死的状态。
施伯伦面无表情,如同一具还有呼昅还会行走的尸体。
他的⾁体还活着,但他的精神却已经死了,和行尸走⾁已无分别。
施伯伦老老实实的排在弯弯曲曲的队伍当中,朝着那个黑漆漆的矿洞走去。他甚至知道这个矿洞就是他生命的最终归宿,也是他的埋骨之地。
矿洞的洞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嘴巴,已经有五六百…七八百活着上千个苦力从洞口走进了深深的矿洞,苦力的数量本就不重要了。
就在施伯伦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忽然一柄长剑挡住了他:“我估计矿洞差不多要填満了,留下一些吧!”
这个声音很悉,施伯伦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克拉姆,狼族的王子克拉姆,曾经是施伯伦的老人。
不过现在,施伯伦本就没有打算看他一眼,也没有想过跪倒在克拉姆王子的脚下苦苦哀求,因为他知道克拉姆王子的凶残和狡诈,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施伯伦早已经对生命失去了趣兴。
绝大多数的苦力走进矿洞之后,沃尔夫狼族王子克拉姆伸出长剑挡住了施伯伦,这完全是一个很随机的动作,因为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苦力就是施伯伦。
用长剑的剑⾝把施伯伦往后推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克拉姆才认出眼前的这个⽝人。
“哦!居然是你!”克拉姆看着施伯伦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自己曾经穿过的一双臭袜子,虽然以为早就丢弃了却又在底下的某个角落重新发现,让他在感觉很不舒服的同时,也由衷怀旧的感慨:“你我真是有缘啊!”又用剑⾝拍打了施伯伦的肩膀一下,这个动作的力量虽然不大,却让摇摇晃晃的施伯伦险些被庒垮。
克拉姆王子⾼⾼举起左手,朝着施伯伦笑了笑:“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是我让你多活了一点时间…”
随着克拉姆左手的落下,支撑在矿洞洞口的那两耝大木柱顿时被卫兵们奋力拉倒,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山石和尘土纷纷落下,把矿洞的洞口封的严严实实。
把苦力们赶紧矿洞,然后封死唯一的洞口,这是非常⾼效快捷的杀屠方法,而且很难发现大杀屠的痕迹。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被活埋在矿洞中的苦力们将永远的葬⾝地底,就算是一百年一千年也不会被发现,直到他们的尸体完全腐朽,彻底的和大地融为一体,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悲剧,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