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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蟾蜍合唱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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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庆祝200年前贵族大规模被送上断头台,法国人举办各式各样奇特的活动,其中有一项最为奇诡,却从未被经常将芝⿇蒜⽪的小事登为头条新闻的地方报纸报道出来,甚至没有被消息灵通的《普罗旺斯报》记者发掘出来。

  这档子新鲜事被掩没在法国媒体间,倒可称之为是世界独家新闻。

  我是在冬天将尽时首次听到这新鲜事,有个人在绿米叶荷镇(Iumi一eres)的面包店对面的咖啡馆里,争论着一个我从不曾想到的问题,蟾蜍会唱歌吗?

  两人当中长得较耝的一位,显然并不赞同。从他壮硕的外表,伤痕累累的双手及満是灰尘的蓝⾊工作服看起来,像是一名泥⽔匠。

  “蟾蜍会唱歌的话,那么我就是法国总统了!”他说着,大口大口灌饮杯中的红酒。

  “‮姐小‬,你认为呢?”他大声叫喊吧台后的女孩。

  正在扫地的‮姐小‬,抬起头来,手握扫把,发表她的意见。

  “很显然地,你不是法国总统但至于蟾蜍嘛…”

  她耸耸肩说:“我不懂蟾蜍,不过也许有可能,生命是很奇怪的,我曾看过暹罗猫使用马桶,我有彩⾊照片可以证明。”

  ⾝材较小的男子,⾝子往后靠在椅子上,似乎颇有同感。

  “听到没有!任何事都有可能。我表哥告诉我在圣潘塔雷昂(St.Panta1eon)有一个人养了很多蟾蜍,打算训练它们参加法国⾰命200周年庆祝活动。”

  “真的吗?那它们能⼲嘛呢?摇着国旗吗?还是跳舞?”

  “他们唱歌,”⾝材较小的男人喝完酒,把椅子往后推“我想它们在7月14⽇前,大概可以表演《马赛进行曲》。”

  两个人争执着离开,我试着想象到底要如何教导这些声域有限的生物,发出让每一个法国人‮奋兴‬的旋律,当他们想到贵族的人头落⼊断头台下的接篮中。也许这是可能的!

  我这辈子只在夏⽇于房子四周听过未受过训练的青蛙鸣叫。大一点的,或者较有天份的蟾蜍,也许可以轻易地伸展音阶,唱出悠长的曲调。

  但是蟾蜍如何接受训练,又有什么样的人会愿意花时问从事这种挑战呢?我感到十分惑。

  在尝试去寻找这个在圣潘塔里昂的人之前,我决定先征询他人的意见。

  我的邻居马索应该懂得蟾蜍,诚如他以前常告诉我的,他什么都懂,举凡与自然、天气及任何走过、飞过、爬过普罗旺斯的生物相关的事。

  他对政治和房地产价格不,但对野外生活可就无人可及了。

  我沿着森林边的小路到马索家,他的房子位于一个粘的山⾕下,靠近陡峭的河岸边。

  他的三条狗直扑向我,还好链条扯住它们的后腿,我吹着口哨离开它们的势力范围,只听见东西掉落地上,接着一阵咒骂声:“他妈的!”

  马索出现在门口,双手淌着橙桔⾊的汁

  他走到车边,踢他的狗好让它们安静,然后用手肘和我握手。他解释他正在努力粉刷房子,让房子看来更值钱,能在舂天时卖到好价钱。并问我,会不会觉得桔⾊太鲜了。

  在称赞过他的艺术眼光后,我问他知不知道任何和蟾蜍有关的事。他拉拉胡子,才突然想到手上的油漆,但已有一半染成橙⻩⾊了。

  “去他的!”他用破布擦胡子,被酒和油漆染遍、风⼲成砖头颜⾊的⽪肤又沾上油膝。

  他看来好像在沉思,然后‮头摇‬。

  “我没吃过蟾蜍,”他说:“青蛙倒吃过,难道你有蟾蜍食谱吗?”他最后问,认定我要找蟾蜍来做美食。

  我不打算告诉他,英国有一道⾼贵的“洞中蟾蜍”——一种用油、面粉及蛋混合制成香肠状的食物。

  “我不是要吃蟾蜍,而是想知道蟾蜍会不会唱歌?”我说。

  马索看了看我,企图想知道我是不是认真的。

  露出那口可怕的牙齿,他说:“狗会唱歌,你只需踢它们的腿,然后…”他抬起头学狗叫。

  “蟾蜍可能会唱歌,天晓得呢?问题在训练。我在佛卡吉儿(Forcalquier)的叔叔,有一头羊,每次听到手风琴就会跳舞,够滑稽吧?尽管我觉得那头羊跳得没有吉卜赛人的猪优雅,可是现在,它可是一头名‘舞蹈家’,跳得很优美,虽然体型大了一点。”

  他连珠炮似地讲了一串关于狗和猪的事儿,然后停顿下来——没有蟾蜍。

  我告诉马索我在咖啡馆听到的事,并问他是否刚好认识这名训练蟾蜍的人。

  “不认识,他不是这区的人。”尽管圣潘塔雷昂只离这儿几公里远,但它是在100号大道的另一边,因此被认为是外国领土。

  马索开始告诉我一个不太可能的故事,有关一只被驯服的蜥蜴…他喋喋不休地说,忽然想起他的油漆,于是又伸出手肘和我握手,然后继续漆他那桔⾊的墙。

  回家的路上,我决定不再问其他邻居关于发生在那么远的地方的事,显然那是没有用的。我应该到圣潘塔雷昂走一趟,继续我的研究。

  以乡镇标准而言,圣潘塔雷昂不很大,大约只有100多名居民,有一间客栈,一座由岩石砌成的12世纪墓地教堂。这些坟早就空了好几年,但坟形还在,有的很小。

  那天的天气霾且寒冷,闻名的密脫拉焚风吹动着叶子落尽的树枝。

  一位老太太正在扫门前的阶梯,风从她背后吹来,扬起灰尘,将⾼卢牌香烟盒吹到邻居门前的阶梯。

  我问她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养有会唱歌蟾蜍的老兄。她转动眼珠,然后消失到房內,把背后的门砰然关上。

  我走上前,只见她将窗帘拉上,必然的,她会在吃午餐时,告诉她丈夫,如何遇见了一个漫步在街上的疯老外。

  路口转弯处,通往奥特生艺术铸铁工厂的路上,有一名男子蹲在机车下,用螺丝起子敲机车。我问他。

  “当然知道哈!”他说:“是沙尔克先生,人家都说他是业余的蟾蜍专家,不过我倒不曾见过他。他住在村外。”

  我照着他的方向指示来到一栋矗立在路旁的小石屋,车道上的砂砾,看起来仿若被人用梳子梳整过。邮箱像是才刚上过漆,上面摆有一张用塑胶套保护着的名字,铜版印刷写着——受尊敬的沙尔克先生,专精各种研究。看来似乎涵盖所有的研究范围。

  我很好奇,除了训练监督他的蟾蜍合唱团外,其他时间他还从事什么研究呢?

  我走上车道,他打开门,看着我,头往前探出,金边镜框后的眼睛发亮。从梳得光亮的头发到一尘不染的小⽪鞋,他全⾝散发出优雅的气质。他的子熨有笔直的折痕,并打着领带,隐约听到从屋內传来的横笛音乐。

  “总算来了!”他说:“电话已经故障了三天,实在很不方便。”他将头凑向我喋喋不休“你的工具呢?”

  我解释我不是来修电话的,只是对他的蟾蜍研究有‮趣兴‬,想多了解。他用洁⽩的手理一理已经很平整的领带。

  “看得出来,你是英国人,很⾼兴听到我的小小庆祝表演新闻已经远播到英国了。”

  我不忍心告诉他,我只是因为怀疑前来,且只是从邻近的绿米叶荷镇来的。

  他心情看来不错,于是我问他可否让我参观这支小小合唱团。

  他发出嗯嗯的鼻音,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看来你对蟾蜍一点都不懂,它们要到舂天时才比较活跃,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见识一下的话,我带你去看看它们居住的地方,你在这等一下。”

  他回到房內,穿了件厚重的御寒⽑⾐出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和一支贴有标签的旧钥匙,上面标示着:“工作室”

  我跟他穿过花园,来到一间用⼲燥且平整的石头盖成的蜂窝式建筑物——这是1000年前沃克吕兹典型的建筑石屋。

  沙尔克打开门和手电筒,进⼊石屋,我跟在后面。沿着墙下方是一条沙石土的河岸,从这里望下,可看到中间有个充气式的塑胶浅⽔池,有一个麦克风挂在池子上方的天花板,但却不见表演者的踪影。

  “它们在沙中‮觉睡‬。”沙尔克说,用手电筒指着墙角一直到河岸“这里,我有碧佛-维喜迪斯(BufoViridis)品种的蟾蜍,名字听起来很像是金丝雀的名字。”

  他卷起⾆头发出声音,又叫我看“在那儿。”

  灯光扫过对岸的土“是碧佛-卡拉米塔(BufoCalaimito),它的音域很宽,可以拉得很⾼,叫得很大声。”

  他把下巴缩至口问,然后学蛙叫“看到了吗?这两种声音完全不同。”

  沙尔克先生向我解释他是如何将认为是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的。

  “碧佛蟾蜍开始有求偶的望时,住在沙岸的居民就会聚集在⽔池中狂,大唱爱之歌。”

  基于遗传因素,这只发生在夜晚。不过没有关系,任何的蛙声,不管是微弱的,或是雄壮的,都可透过麦克风,被录到沙尔克先生书房的录音机中。

  在这,录音带可能剪辑、混合、调配,再透过电子合成的神奇效果,蛙声将可变成如《马赛进行曲》的伟大旋律。

  不过这才刚开始呢!1992年来临时,沙尔克先生打算制作一首非常特别的作品——欧洲联盟的国歌。这构想不错吧?

  称不上振奋,反倒觉得很失望。我一直期盼能欣赏到⾼声鸣唱的蟾蜍合唱团现场表演:沙尔克先生站在台上指挥,蟾蜍女低音手担纲唱出低沉的歌曲,听众们仔细聆听每一个音符,这将会真正成为令人珍惜回味的一次音乐之旅。

  至于电子合成处理的蛙叫声呢?很奇怪,似乎缺少了现场表演时的自由奔放。

  欧洲共同市场的国歌呢?我则心存怀疑。

  假如布鲁塞尔的‮员官‬可以花上数年时间,只为把几件小事达成协议:如护照的颜⾊、优酪啂的合格酵⺟菌数等,又如何指望他们对一首歌达成共识呢?更何况是首由蟾蜍演唱的曲子。

  撒切尔夫人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言?

  步实上,我相信撒切尔夫人会说:“它们一定是英国蟾蜍!”

  不过我不想将政治和艺术混为一谈,所以我只提出直觉的问题“为什么独独训练蟾蜍?”

  沙尔克先生望着我,好像我很迟钝似的“因为从来没人尝试过呀!”

  当然!

  舂末夏初时的几个月当中,我常常想回去看看沙尔克先生和他的蟾蜍进行的如何,不过我还是决定等到七月,当碧佛协奏曲该已录制完成时,好运的话,或许还能听到欧洲联盟的国歌呢!

  我到达沙尔克先生家时,他不在,一个胡桃脸的女人帮我开门,另一只手抓着启动着的昅尘器。

  “沙尔克先生在家吗?”那位女人进到屋內把昅尘器关掉。

  “不在,他到巴黎去了。”停顿一会,接着说:“他去参加200百周年庆祝会。”

  “那么他是带着他的音乐作品去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管家。”

  为了不虚此行,我问是否可以看看蟾蜍。

  “不可以,它们累了,沙尔克先生代不准打扰它们。”

  “谢谢您,太太。”

  “不客气,先生。”

  7月14⽇就要来临,报上刊満有关巴黎的准备活动,如大花车‮行游‬,烟火,参加的元首,凯瑟琳-德娜芙的礼服等,但就是找不到蟾蜍合唱队的消息,甚至在文化版上也没有。‮庆国‬⽇当天从清晨一直到‮夜午‬,始终没听到一声蛙叫。

  我早知道,他应该让它们现场表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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