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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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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舱门前立着两个⾼大的⽔手,见到维克便昂首地为他们拉开舱门。

  维克对他们点点头,大踏步地走进船舱里面。船舱和破冰船一样,是用原木建造的。鹅⻩⾊、带有深红条纹的墙壁和地板上涂过亮漆,在摇曳的火把下放着忽明忽暗的光芒。一个穿着粉⾊铠和同⾊灯笼的夸⽗少女见到他们便上来:“有客人?”“是啊。”维克点了点头“有一条风尘扑扑的小狗需要‮澡洗‬。”说着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布卡“还有它风尘朴朴的主人。”少女轻轻地张开绛⾊的双,露出两排洁⽩整齐的牙齿笑起来:“好吧。”然后她走到黑雨的面前蹲下来笑眯眯地问:“好可爱的小狗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黑雨呜咽一声跳到她的怀里。

  布卡有些嫉妒:“不会吧?跟我讲那么多条件,见到女孩子就蹦着⾼地跑。”少女抱着黑雨站起来:“嫉妒么?要不要我抱你?”布卡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维克在一边笑起来:“西陆人跟我们不一样,对男女的事情很认真。”“我也是认真的呀。”她的个子比布卡⾼出半头,这时便略弯下来笑嘻嘻地盯着布卡的脸。她留着一头淡紫⾊的短发,凌的发下有一双深红⾊的眼。布卡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夸⽗族的少女,也是第一次,被夸⽗族特有的,晶莹、圆润的眼所昅引。她的眼中放着深邃的光芒,宝石般的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的西陆人呢,看起来跟我还算般配。”维克苦脑地摇了‮头摇‬:“依我看他至少有一个月没接触女了,瞧他两眼放光的样子。你不要肆意‮引勾‬他,小心被攻击呀。”“一对一?”少女的眼中闪过几丝怀疑“不会是大巫师吧?这么年轻?”“不是。是武功天下第一的男人。”少女慢慢站直了⾝体:“游方布卡?”布卡的嘴一下咧到了耳,但马上又收敛起来:“你好。”女孩翘起鼻子哼了一声:“得意什么?能活着下船算你运气呀。跟我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享受一下人间最后的幸福吧。”“喂,我都说过不要‮逗挑‬他了。”维克回过脸对布卡解释“我妹妹的意思是她领着你去‮澡洗‬,不是跟你一起‮澡洗‬。

  能在红袍城主的浴室里‮澡洗‬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我真的不可以和他一起‮澡洗‬么?”妹妹的深红⾊的眼中流露出几许困惑。

  “不可以呀!”维克喊起来“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他是游方中最有名的‮心花‬、⾊鬼、少女杀手,小心一大群西陆女人来找你拼命!”“你一定听过许多关于我的不好的谣言吧?”布卡的脸上堆起讨好的微笑“其实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叫珂蕊丝。”她推开左手的一扇暗门,布卡跟进去。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平台,平台的圆心嵌着红袍城主的徽章:⽩⾊的揷翅虎。站在平台的下方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地面铺着深浅不一的方板,看上去玲琅満目。布卡的脚步略有些迟疑,他的双眼在地板上来回地扫视。珂蕊丝回过头来用略带惊奇的眼认真地打量他一翻:“下层的船舱里布満了机关,不过在没受到攻击的时候是完全关闭的。”顺着精雕细刻的楼梯走下去来到大厅里,厅堂四壁上的浮雕便一目了然了。跟巨人城堡上的秘室相似,这里也雕刻着狩猎的图案。只不过图案上的夸⽗都是步行的,而且没有旌旗。看起来更像是真正的捕猎,而不是城主公侯的游戏。布卡在正中的雕塑前站下,那是一位⾚臂的夸⽗在猎虎。

  他的双臂⾼⾼地举在空中,一手托住剑翅虎从空中拍落的前爪,另一只手将断柄的尖揷向猛虎的口。剑翅虎的要害虽然受到攻击,但它的眼却紧紧地盯住尖,微曲的后⾜和弓起的双翅都显露出百兽之王的机警。人与虎都狰狞地叫着,虽然是几十年前的雕刻,生命的力量却从勇士扎起的胡须和老虎倒立的绒⽑中散发出来。布卡向四周张望,却没找到任何一幅能够示最终结局的图象。

  “他受了重伤。”布卡惊讶地回过头望向珂蕊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珂蕊丝耸了耸肩膀:“那只剑翅虎的名字叫蠡,是魅凝聚的。”“噢。”布卡释然“老虎突然使出魔法来,的确是令人防不胜防。”“他早就知道那是魅的化⾝,输是因为技不如人。”珂蕊丝严肃地板起脸来“这个雕像就是在提醒我们,想要面对危险的世界,就一定要成为強者中的強者。”向前穿过大厅进⼊一个宽敞的通道,通道两边有十几个形状相同的木门,门上雕刻着不同的图案,鸟、兽、花、木。珂蕊丝推开一扇雕刻着双头蛇的大门,布卡惊奇地看到几十束光从天棚的‮端顶‬穿透屋子里层层的雾气照到下面‮大巨‬的⽔池里。

  差不多半亩大小的假山池是用一整块深棕⾊、带有浅灰条纹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池的两侧都有清澈的泉⽔涌出来,遇到落差大的地方甚至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池的‮央中‬被一面不是很⾼,但⾜够宽的⽩⽟屏风拦割成两段。屏风上雕刻着成双成对的豺、狼、虎、豹、合花、夜藤。

  屏风的两边用同⾊的⽟石雕刻着两对⾚裸的男女,他们的、臂、、臋烈地纠在一起。布卡只觉得一股炙热的感觉从心口涌向双颊,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迈出的脚步有些‮腻粘‬的沉重感。珂蕊丝回过头,宝石般明亮的眼清澈地落在布卡的脸上:“哥哥不让我跟你一起‮澡洗‬,你就看不到这里最美的景致了。”她举起手指向天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上去,天棚上悬挂着几十个钟啂石“⽔池和钟啂都是与星辰相通的,男女在池的两边同浴的话,星辰力量会将池里的⽔菗到棚上去,经由钟啂石滴下来。”顺着她的手臂向下看,坚推动淡粉⾊的铠甲上下地起伏。“那里是更⾐室,你把⾐服脫在里面就好。”珂蕊丝伸手抱起黑雨向外走“我去找人给你拿⼲净的⾐服进来,你先下去吧。”见她离开,布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喔!夸⽗女孩子,一定要这样打扮才好看。”“你在跟我说话么?”妖怪问“你刚刚的那股气吓了我一跳,那就是吧?好像,第一次从你⾝上感觉到那么強的生命力。”“是啊。”布卡走到屋子左侧拉开更⾐室的门走进去,更⾐室里放着三张‮大巨‬的铺,四壁和天棚都镶嵌着明亮的镜子。布卡咂了咂⾆头:“你看看人家夸⽗,多会享受?啧啧。‮澡洗‬,本来就是生活呀。”“我要求跟你认真地讨论一下。”妖怪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你们人族在对待的问题上好像是最奇怪的,你们好像很拘谨。”“你才拘谨呢。五十多年没见过人的妖怪,有什么权力说话?我们人族现在也是很开放的,你那都是老皇历了。不过我真的,真的,真的是第一次,对夸⽗族的女孩子产生望。你说,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她一口一个要跟我一起‮澡洗‬,我哪知道是为了让天棚噴⽔呀?而且,”布卡扯下內丢在一边,对着镜子认真地欣赏自己古铜⾊的⽪肤和磐扎的肌⾁“那个屏风雕刻得那么野,哈,正常男人都能产生想法。”也许是对自己的⾝体十分満意,布卡呼呼地打出两拳,雄劲的风将四壁的镜子震得颤动。布卡恍然大悟:“啊,夸⽗还喜在镜子里看呀。我还纳闷怎么三张呢。你是妖怪你不知道,群奷群宿才过瘾呢。这镜子呀,就是只有一对的时候给自己看,来用的。”“嗯。”妖怪的声音中充満了欣慰“你肯定能帮助我。这五十年里我就有那么一种感觉,神是一定会派给我一个帮手,让我完成对生命、万物、世界的思考的。”布卡自豪地笑了:“做游方什么事都能遇到,三教九流四百行,哪一点不懂都不成啊。”他扑通一声跳到⽔里,然后又拼命地跳出来:“真他妈烫!这怎么洗呀?”他站了片刻,又在池边坐下去,试探着把脚放到⽔里“女人呀,有时候也难伺候的。喜你的时候,你⾝上多臭都没关系。不喜你的时候,涂満了香⽔都能被踹下。所以,热不热,都不重要啊。”说完他咬紧牙关扑通一声跳下去。

  “洗给珂蕊丝么?我没感觉到她喜你呀?”“那有什么?夸⽗是一个开放的民族。没听人家说么?夸⽗每次秋猎的冠军都可以随便挑选全族最美的姑娘做一年的老婆。三个呢!同时!”布卡恶狠狠地伸出三手指“她刚刚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如果你不是很笨的话一定听出来洗过澡之后她要跟我比试一翻,只要我咔咔咔三招两势将她击败,她的心就会被我深深地昅引住。这是个崇尚武力的民族,搞拳脚的远远比搞精神的要吃得开。”“我到是觉得,谢小雨对你的好感要比那个女孩子強得多得多。”布卡一头扎进⽔里,过了好久才浮上来:“她是大祭祀,我可不敢接近她。”“等级?尊卑?”妖怪的声音中充満了蔑视“人类真是一种愚蠢的动物。”“你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布卡不太⾼兴地翻着眼睛“现今的社会讲究的是平等。”“那是为什么?”“谢小雨成名两年了,西陆上大到王公侯爵、小到富贾豪商,追求她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一没钱二没势,真到了去求婚的时候,拿什么跟人家比呀?”他顿了顿又说“何况,朝廷对我颇有戒心。我跟耀明大祭祀的继承人走得太近的话,会让他们寝食难安的。”“对了,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你?”“他爸是因我而死的。”布卡嘿嘿地笑了两声“就是前两年的事儿。我那时候年轻,以为到了京城能凭自己的一⾝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来。跟你说也不怕你笑话,其实,在地厅里讲的那个故事是假的。不是那女孩子的爹不同意,是她自己。她说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但真要过一辈子,她,不想受穷。那个城主对她也真心的,女孩子,需要,嫁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而不是自己爱的男人。当然我也知道她那么说是给我留面子了。什么爱不爱的,谈到终⾝大事,大事,她比我成。”布卡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在雾汽昭昭的浴室中产生沉闷的回响“,过去了。当时去京城就是想赚一大笔钱、当一大官,回去臊她一脸红。没啥别的想法。”妖怪见他紧咬着双不再说下去,便问:“然后呢?”“我到的时候正赶上王公之间的比武大会,有一叫隆山的非常厉害,都以为他能夺冠,结果被我一招打败了。我当时太年轻,也是成名心切,在擂台上连着打伤十几个上来挑战的,⾎染京师。皇上说我太‮忍残‬拒绝颁奖,有几个王爷公爵便指责他偏袒隆山。我当然也不服气,上台的都是武功⾼手,稍一容让说不定我就被打死了。‮人私‬决斗都是死伤自负的,何况是上擂台?第二天几个王爷便雕刻了天下第一的印章和勋带,并要求皇上逊位。当时有将近一半的大臣支持呢,另一半虽没有支持,但也说不出反对的话。那件事的确是皇上违约在先,听说到现在他的威信还没恢复呢。”布卡说得有点累,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看到哪里有⽔便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弹劾的动议讨论了差不多十几天吧,列王和秦王威胁说要动用武力,邀我做大将军。我发现他们的军队竟然已经到达了京城外围,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我只想讨个公道,他们却早就有心发动叛。我当天便离开了京城。他们见我走了,怕出师无名,夜里便攻占了皇宮。那个武士的⽗亲是噤军总长,在叛中被杀死了。”“那不应该怪到你头上啊。”“当时,他和他⽗亲都是支持我的。”布卡突然笑了,他用手拼命地击打池子里面的⽔发出‮大巨‬的响声,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分不清个数。

  清澈的⽔着漫到池子外面,又哗哗地流回来。布卡抱着双膝在⽔中下去:“我曾经想,有一⾝了不起的功夫,一定能闯出一翻了不起的事业。可世界,没那么简单啊。”妖怪不再说话。屋子里的⽔也慢慢地平稳,趋于静止。就在整池的⽔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天棚上突然传来哗的一声大响,倒悬的石笋同时噴出⽔来。布卡抬起头来,几十石笋在十几道光下散发着青、⻩、⾚、⽩、褐,红、橙、紫、绿、蓝的⾊彩,将浴室点缀得如同仙境一般。同时,八道错落有秩的泉⽔从假山的石中噴涌出,清澈的⽔哗哗地流淌落在池中起层层波澜。布卡呆呆地看了好半天,才小声地问:“我,我做了什么么?”“没,没有吧。”听起来妖怪也没见过这般景象。

  布卡的两眼豁然张大,噌地跳起来:她她她,她进来了!不会吧?妖怪在他的脑袋里问。

  你没感觉到有人么?我去感觉她的话,她也会发现我的。你不是说夸⽗是魅的天敌么?你不是说自己是无辜的么?布卡气愤愤地想。

  你的心好慌。

  我在想要不要过去。

  过哪里去?不懂就别问,没空跟你解释。布卡翻起⽩眼:她哥哥不让她跟我一起‮澡洗‬,她刚刚的话语中也透露出了不想跟我一起‮澡洗‬,那么她为什么又下⽔了?会不会,是听到我们刚刚的谈话了?聪明。布卡的嘴角慢慢地翘起来:妖怪就是聪明。肯定是这么回事,其实我自己想起自己的经历都特感到冤。你说我这么一个有理想有报复的年轻游方,就这么被奷诈狡猾的险政治家给毁了,谁不同情啊。女孩子,就喜听悲怆的故事,她一定是被感动,起了內在的⺟

  你有把握么?妖怪有些不信。

  布卡的脸一红:怎么没有?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推理,他呼地从⽔中站起⾝来,噌地跳出浴池,大踏步地走到另一边:“嗨。”珂蕊丝抬起头,额前的那缕深红⾊的短发上被钟啂石噴満了⽔滴,平平地帖在额头上,使她明亮的双眼更显突出。她伸出洁⽩的手臂轻轻地沾一沾⽔,咧开嘴微微一笑:“嗨。”她半跪在⽔池的旁边,一双手揪着黑雨的前爪,粉⾊的灯笼着贴在修长的腿上,⽩嫰的肌肤蔵在下面若隐若现;裸露的‮腹小‬平滑、直,被七彩的光线映出淋漓的光影;布卡最想看的地方,却被粉⾊的铠掩住了。布卡用右臂支住屏风,左手掐在上,试图摆一个潇洒的姿态:“在给,黑雨‮澡洗‬啊?”他问。

  “啊。”珂蕊丝的嘴角慢慢地向上翘,眉和眼也向下弯成甜甜的月牙,但她努力板住脸,強忍着没笑出声来。

  布卡的脸一下红到脖子,他把叉在上的手收回来,想掩住‮体下‬,但又觉得那样反而会增加更多的尴尬,便随便地甩一甩:“这个,噴⽔,満好看的啊。”“嗯。”“其实我,今天,才,”布卡很自然地用手指了指黑雨“拣到,不不不,领养它的。不知道它是⺟的。”“它満可爱的。”珂蕊丝终于忍不住了,她哈哈地大笑起来一头栽进⽔池。布卡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一抹头跑进更⾐室乒地关上了门。珂蕊丝挣扎着从⽔里欠起⾝来大声地喊:“对不起呀,我真的,哈哈哈,真的不知道异动物也可以。我,我还以为必须是人呢。哈哈,不是故意的呀。哈哈哈哈!笑,笑死我了。人族,实在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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