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南帝施威
不过洪七公也是个成名人物,虽然落败仍然不,立即把⾝一扭,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虽然没有栽倒,也算败了一场,东琊北丐每人占胜一阵,只能算扳平,分不出胜负来。洪七公一向好胜,他不忿自己败一回阵,⾼声大叫:“⻩兄,咱们再比一阵,三盘两胜!”
王重含笑上前阻止道:“够了够了,二位都是一时俊杰,武功无分轩轾,兴不可尽,就这样的拉倒,由别人接第二阵吧!”第二阵的次序,是段皇爷跟欧锋比武,欧锋志在九真经,他把王重看做第一对手,洪七公,⻩药师,段皇爷三人,在欧锋眼里,不过是陪客罢了,现在听见王重说自己要跟段皇爷手,西毒看了段皇爷一眼。只见他中等⾝材,是个细挑⾼瘦的汉子,三绺掩口胡须,才不出众,貌不惊人,欧锋心中暗想:“一个万乘之尊的王爷,六宮粉黛,养尊处优,哪里有什么真本领,给他一点利害,叫他知难而退便了!”
段皇爷却是彬彬有礼,向欧锋抱拳说道:“锋兄,咱们怎样比试?”欧锋有点瞧不起对方,冷冷说道:“有什么比试的方法,大家不用兵刃,空手接几下怎样?”段皇爷道:
“很好!”张臂抱,当中一站,说道:“我段某人来自蛮荒,见闻浅陋,请老山主赐教!”
欧锋哼了一声,他最擅长的本领是蛤蟆功,不过他一心一意留下来做应付王重的煞手,跟段皇爷对敌他哪里肯抖露出来?西毒叫了声有僭,展开神驼雪山掌法“明驼千里”“大漠狼烟”呼呼两招,向段皇爷攻去。
这神驼雪山掌是欧烈、欧锋两兄弟挖空心思,互相印证研究出来的绝技,整套掌法共有八十四路,讲的是飘忽无定,四面八方进击敌人,神驼雪山掌跟中土武术拳脚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轴心,所谓轴心,南方人叫做“马”北方人叫做“桩步”比如说太极拳,它用无极含一气的“揽雀·尾”做起手招式,太极拳的轴心就在右⾜脚跟方面,把这脚跟做全⾝的支轴,以柔制刚,俯仰随意,应付敌人,又比如少林拳,它站的是弓箭马,或者左弓右箭,或是右弓左箭,两条腿就是支轴了,神驼雪山掌却是大谬不然,全⾝都是支轴,武家中许多部位气力用不到的地方,雪山掌一样可以运用,欧锋头一着“明驼千里”是左拳虚晃,右拳直击对方舿,但是他一翻⾝,变化下一招“大漠狼烟”时,左拳反而绕过自己后颈,借着一转之势,猝击敌人的后脑勺了,这种打法是天下拳法所无,欧锋外号西毒,专用毒着拳法,也是他得名的因素。
段皇爷见欧锋左拳右掌,直冲过来,他是⽟洞真人得意弟子,立即看出这一着虚多于实,兀立不动,虚作阻拦,果然不出所料,欧锋拳力还未打到,倏的收回,反背转⾝撤拳回击,段皇爷看清拳点,回手一招,他用岳家的撑缘手一格,便把欧锋招式拆了开去。
欧锋看见段皇爷识破自己的诡异拳法,心里暗自一惊,双掌翻处,连进七招,这七招名叫“七星漏手”全用指抓之力,戳击对方面部五官和⽳道要害,段皇爷连闪带跳,连接闪了他六下招式,第七招被欧锋一下抓中舿,如果换了别人,这一抓之力非同小可,舿骨立断,可是段皇爷天生异禀,做太子的时候生昅了金线鳝王的丹⻩宝⾎,(见本书第一集)除了头面四肢之外,长了一层厚如甲壳的鳞⽪,欧锋一抓之下,对他全无损害!
西毒猛觉自己指头揷落的地方,如同着了一块铁甲,不噤大吃一惊,他倏地收招跳后,叫道:“慢着!”
段皇爷正要使用大力金刚拳法向欧锋反击,见他突然喊停,不噤愕了一愕,正要问他有什么事?欧锋忽然道:“这一场架不用再比啦!姓段的⾝上穿了软甲!”
洪七公大笑起来,上前叫道:“老毒物,亏你还是西域一派宗主,跟人比武,连人家穿甲不穿甲也看不出来,段皇爷一国之君,堂正比武,何需要穿软甲,老毒物,你找一只铁锅来,兜在背后,我洪七公打你一掌,看看你的铁锅破不破碎?”
王重暗里点头,一个武家的外壮功夫如果是到登峰极顶的,对方⾝上就是穿了重甲,也一样可以把力量透过铁甲来伤害对方⾝体,洪七公不愧是丐帮之主,他这几句话非常有见地。
欧锋恼羞成怒,厉声说道:“段智兴是皇帝,你们当然要拍他的马庇,他⾝上明明穿了软甲,你们还要帮他混赖!”
段皇爷笑了一一笑,双手把一持,褪下绣金万字带,开解锦袍,说道:“锋兄,你说我穿了软甲吗?请你仔细看看!”他这锦袍一解,里面只是一袭貂裘,他再把貂裘一掀,里面是⽩布的汗衫,哪里有软甲的影子,洪七公大叫道:“老毒物,你看清楚没有,段皇爷⾝子有没有软甲?你既技不如人,趁早滚下华山,返回西域去吧!老叫化虽然肮脏,却不爱听庇话!”
西毒又羞又恼,狰笑说道:“好好,是我看错,这场比武没完,段皇爷,你接稳招数了!”话才出队,双掌一推,居然使出蛤蟆功来,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力,猛向段皇爷面撞去!
西毒这一下手段,十分辣,他趁段皇爷解⾐分神的时候,粹然用蛤蟆功击撞过去,明易挡,暗箭难防,这样突如其来的暗算,段皇爷怎样提防呢?好在王重手急眼快,左手二指向前一伸,发出一指劲,把欧锋的蛤螟功一挡。当堂化消了一半劲力,段皇爷方才一个纵⾝跳后,避过了西毒蛤蟆功的伤害!
段皇爷然大怒,双眉一竖,就要发作,欧锋却把双掌一收,声如破钱似的大笑起来,叫道:“大名鼎鼎的段皇爷,不过如此,要靠人家横来一手,帮你捧场,这还是一对一的比武吗?哈哈哈!我欧锋赢了!”
依照规矩来说,王重本来不应该来这一手,可是如果他不用一指劲,抵消了欧锋蛤模功一击的力量,段皇爷非要受伤不可!如果段皇爷不是开解⾐服,表示清⽩,欧锋也不敢来这一招,西毒却借口说王重从中阻碍;硬说自己占赢,洪七公第一个不服,⾼声咒骂。
段皇爷忽然把面⾊一变,向欧锋说道:“这一场是我输了,可是你敢不敢接第二场?”欧锋看见对方服输认败,得意洋洋,说道:“怎的不敢,别说是第二场,第三场也可以奉陪,闲诺少扯,第二场要怎样比试?”
段皇爷道:“你的铁筝带来了没有?”
欧锋十分诧异,暗里想道:“奇怪!我有一把铁筝,他怎样会知道?”
他哪里知道,十年以前在云南莽苍山被他暗算的王洞真人,就是段皇爷的师傅,当年欧锋用铁筝蔵了两条弹簧假蛇,假蛇真毒,恶狠狠的咬了⽟洞真人一口,几乎送了真人的命,所以段皇爷由自己师傅这一次经历里,已经明⽩了欧锋的为人,他这样的一问,欧锋点头道:“不错,我有一把铁筝,你是不是打算跟我较量兵器?”
段皇爷笑了一笑道:“对了,咱们第一阵是比拳,第二阵当然是较量兵器啦!”欧锋走下半山,由自己的行囊里,取了那架铁筝出来,这铁筝长约四尺,筝面涂得黑漆,亮晶晶的油光⽔滑,段皇爷却把⽟洞真人赠的昆吾剑取出来,合在千里晃了一晃,喝道:“锋兄,进招吧!”
欧锋浓眉一竖,心中暗想:“你想在兵刃上找回便宜,那简直是发清秋大梦!”他再也不客气,铁筝一晃:“五弦鸣”“金风战雨”筝头连挑带撞,一出手就是两招,虚实相乘,猛向段皇爷间撞去。
段皇爷全不着忙,展开云拂剑法,这套剑总共三十六千,是王洞真人由云拂里变化出来;他先用了一手“羽麾驱云”剑锋一反一绕,凑到铁筝颈上,叮当一声,把欧锋的铁筝封了开去,轻描淡写,仿佛完全不费气力,欧锋吓了一跳!
西毒两招不中,连施杀手,只见他一具铁筝,挥舞开来,有如风旋云转,撞如,盖如牌,击如剑,总而言之,欧锋这一具铁筝,兼了解,双牌,刀剑的用法,还兼着判官笔打⽳的招术,有时在进招的刹那,用手一拨弦线,丁丁冬冬奏了几响,这些音乐完全带着凄凉的杀伐之声:扰敌人心神,洪七公和⻩药师在旁边看了,暗暗想道“西毒原来还有一手,段皇爷怎的明明知道对方有这一手段,还要跟他相斗,真是奇怪!”
段皇爷却是神⾊从容,昆吾剑前遮后拦,精光霍霍,力拒敌人铁筝忽刀忽剑,或牌的招术,欧锋的筝声,并没有扰他的耳目,两个在华山顶上,转风车般,斗了一百多回合,兀自不分⾼下。
天⾊渐渐的黑下来,华山顶上的积雪,闪闪发出浮光,欧锋和段皇爷拼斗百余招,西毒看见对方剑法虽然沉稳,来来去去只得三十多路,而且守多攻少,不敢和自己斗抢先着,显见功力不如自己,西毒心胆顿壮,暗想自己还要应付王重这一个心腹大患的強敌,不能跟段皇爷斗下去,不如早用铁筝里蔵着的杀手,把他弄伤,早点跟上重真人争夺九真经,以免夜长梦多。欧锋浓眉一挑,立即施展杀手!
他把铁筝底板一托,突然把筝头一转,用了个“文姬调弦”的招式,铁筝向下一沉,枝里一扫。似乎要鞭打段皇爷的下三路,段皇爷向上一耸,用个“平步青云”、跳起六尺多⾼来,连人带昆吾剑,向着外边轻飘飘一落,欧锋一声狰笑,左臂向前一探,右手把铁筝倒甩出来,叮当两响,两条假蛇由筝颈里迸弹而出,蛇头象飞箭一般迅疾,直向段皇爷背咬去。
这一下王重看得清楚,心里不由一急,自己又不能够用一指相帮,可说爱莫能助,眼看段皇爷就要给两个蛇头噬个正着,哪知道寒光一闪,铮铮两声大响,两个黑糊糊的东西,宛如暗器一般,由剑光里出来,当当落地,接着人影一分,段皇爷收剑卓立,笑容満面,欧锋却横抱着铁筝在那里发愣,段皇爷大笑道:“欧山主的兵器里头还夹着家伙,我今大总算见识了!”
原来段皇爷由师⽗口里,知道了欧锋铁铮蔵蛇的杀着,故意跟他比试兵刀,引他使出这一招来,段皇爷的云拂剑并不是用来只守不攻的,他故意收起许多抢攻的招数来跟西毒对磨,使他现出狂做自大的神态,把假蛇弹出来,自己方才运剑闪电般往回一削截断了对方的蛇头,叫西毒当堂出丑,欧锋虽然老奷巨猾,可是这样一来,也弄得面⽪紫涨!愧羞无地。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老毒物,你这玩意儿破掉了还不认输?这一回可没有王真人帮忙了吧!”欧锋狠狠的说道:“输一阵有什么了不起?大家还不是打平千!”王重向来谦冲和易,因为欧锋是西域一派宗主,不想太过扫掉他的面⽪,令他过于难堪,笑道:“好了好了,各位都是一时瑜亮,小弟侥幸轮空,再来一次菗签比武吧!”
欧锋怪眼一翻,忽然说道:“王真人,菗签这个法子。大过不公平了,我这里有一个主意!”洪七公道:“怎样的不公平,老毒物,你说!”欧锋道:“洪老叫化,你只会吃饭喝酒。直肠直肚,哪里知道这位全真教主的神机妙算和智谋,他是在坐山观虎斗,等我们四个打得筋疲力尽,便拾现成,把九真经拿去!”洪七公道:“胡说!”
王重忽然说道:“锋兄,依你的意思以为怎样?”
欧锋道:“我是西域来的村夫,是个耝人,没有什么主意,可是我有一个方法!”他伸手向怀里一摸。取出一个五铢钱来,什么叫做五铢钱呢?这是汉朝铸造的一种钱币,据说是汉文帝时代铸造的,除了青铜之外,还混⼊不少量的纯金,所以五铢钱刻有文字的一面,如果用得⽇子久了,必定金光烨然,(直到现在,五铢钱留存世上的不多,就是有的话,也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了!)欧锋把两个五铢钱托在手掌心里,笑道:“来来来,咱们来一个问杯求卦)”
“问杯”是我国古时的把戏,从前民智未开,一般人把自己⾝外一事,委之命运,甚至⾼⾼在上的皇帝,遇着了⽔旱二灾,飓风地震,也认为是天公特地降下来罪罚世人的,做皇帝就得要斋戒浴沐,清心悔过;老百姓呢,更加不用说了,举凡一切婚姻嫁娶,远行会友,都要“问杯”听从“神”的旨意行事。“问杯”在各地风俗不同,有的用一只鞋,有的用一只碟子,向空抛掷,看物件跌在地上,是正面还是反面,正面的称为“胜杯”反面的称为“负杯”一连抛掷三次;看正负的比数,然后决定这件事可以不可以,也有人一连抛掷九次,分三回胜负比数来决定的。总而言之,这不过是撞运气的把戏而已!可是不少愚夫愚妇,却是隆重其事,有的到神佛寺庙去,有的在自己祖先神位前“问杯”取决。欧锋一说出这两句话来,洪七公哈哈大笑!,欧锋道:“我这里有两个五铢钱,大家轮着问杯抛掷,钱的正面是胜,反面是负,每人抛掷三次,如果有哪一个连掷三次负杯,那就要站出来,由余下四个人再掷三次,哪一个负多胜少,或者是二次全负的。就要跟这对手比武了!”王重笑道:“好主意,哪个先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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