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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冥皇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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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口与战传说的脸相距不到一尺,但除了由光线突然一暗察觉到洞口已重新封闭外,洞口封合时的声音在他听来仍是极为轻微,⾜见其机括何等巧妙。

  未等他出一口气,下方门外已传来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殒城主,甲察、尤无几有要事相告,需得惊扰了!”

  虽然隔着楼层,但战传说仍感到房子被震得“嗡嗡”作响,不由忖道:“想必此人就是殒城主口中的‘皇影武士’了,看来他们绝不会是坐忘城中人,且来头不小,未经通报竟长驱直⼊乘风宮噤地,连昆吾这样的护卫也不能阻拦,而且语气显得咄咄人,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殒城主又为何神⾊十分紧张,要我立即回避?”

  也惟有战传说,才会连名声赫赫的皇影武士也未听说过。

  虽难知內情,但战传说仍能从殒惊天的反应感觉出来者不善。他几乎未加思索就选择了留下来,而不是依照殒惊天的叮嘱脫⾝离去。

  甚至他已无暇察看如何才能够由这隔层中遁⾝离去。

  这时,殒惊天道:“原来是尤兄、甲兄两位冥皇⾝前的大红人,为何不早先通知殒某,好让殒某出坐忘城外?”

  战传说无法看到殒惊天的神情,也就无法听出他这一番话是否有讥嘲揶揄之意。

  这时门外那如洪钟般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躁地道:“殒城主是否金屋蔵娇,或者是对我们不甚,否则为何迟迟不开门纳客?”

  殒惊天乃一城之主,为大冥乐土重将,其地位并不在皇影武士之下,皇影武士敢在坐忘城中对殒惊天这么说话,⾜见他们何等受冥皇倚重。

  “哈哈哈,二位说笑了!”伴随着殒惊天的笑声,响起了大门洞开的声音。

  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咦”了一声后道:“殒城主似乎受了伤?”

  “只是⽪⾁之伤,并无大碍。”殒惊天淡然道。

  战传说心道:“对方说话中气十⾜,必是⾼人,他怎会看不出殒城主受伤绝对不轻?”心中暗自揣度殒惊天为何要如此隐瞒。

  另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我们有重要事宜要与殒城主密议,请城主下令让你的侍卫退出三十丈开外。”此人声音语调都十分独特,每句话中两个字的间隔时间都完全相同,而且几乎没有起伏顿挫,语气甚冷。

  殒惊天道:“甲兄不必担心,四周的侍卫皆是殒某心腹,甲兄有话但说无妨。”

  “这是冥皇的圣意,殒城主还是莫要违逆的好!”那如洪钟般的声音道。

  战传说由他们的对话中已听出此人应是尤无几,而另一个人则是甲察。

  “原来他们是仗着冥皇才如此肆无忌惮,哼,真是狗仗人势!”战传说已本能地对甲察、尤无几大为不満。

  一阵沉默,战传说想象着屋中三人默默对峙的情形。

  随后只听殒惊天道:“传我之令,所有人立即退出三十丈外!”声音并不⾼,却极具穿透力。

  听得此言,战传说又有些糊涂了,照此看来,殒惊天的伤势似乎并没有自己原先想象的那么严重!不知大冥冥皇如此神神秘秘究竟所为何事?

  “咣…”大门关闭的声音在殒惊天传出命令后随即响起。不难推断出将大门关闭的人不会是殒惊天,而只会是甲察或尤无几所为。

  “殒城主,尤某感到在这屋中,除了你我三人之外,应还有一人存在,不知殒城主是否有同感?”尤无几蓦地突然向殒惊天发问道。

  战传说大吃一惊!急忙屏息凝气,将自己的內息调如细线细长绵绵,几近于无。

  却听殒惊天沉声道:“尤兄是不相信殒某的人会绝对服从我的命令,退出三十丈外?”

  尤无几不冷不热地道:“此人应不是坐忘城的人。”

  殒惊天似乎有些愤怒地道:“其他人进⼊坐忘城,未必能如二位一般如⼊无人之境!”

  甲察打了个哈哈,道:“但殒城主也应相信尤兄弟的昭灵心境⾜以洞察秋毫。”

  战传说愕然忖道:“何为‘昭灵心境’?莫非是一种⾼深莫测的武功心法?看来,尤无几的确已察觉到我的存在了,这会不会对殒城主有所不利?事已至此,我再退出去也于事无补了,反而会使自己的行踪完全暴露,那时殒城主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当下他决定静观其变,此时他恨不能将自己的呼昅、心跳完全停止。心中升起此念时,他想到了歌舒长空,暗忖大概歌舒长空能做到这一点,这是拜他在地下冰殿自封于坚冰中二十载所赐。

  事实上殒惊天比战传说想象中的还要焦虑不安,其实他知道尤无几的判断不会有错。尤无几是皇影武士“心道”修为最⾼者,一心苦修心道,已臻“了了常知,昭昭灵灵”的“昭灵心境”凭其修为,⾜以利用其強大的已臻圆通的內心灵力覆盖三十丈范围內的每一寸空间,纵是细如蛛丝的变化也无法逃过他的捕捉辨察。

  殒惊天由尤无几的话语中顿知战传说竟没有依他所言及时离去,这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甲察、尤无几皆为皇影武士,甲察来自盛产巫师的密象国,他本人就是上师级巫师。密象国在大冥乐土西部,尚处异域废墟之外,是乐土西方诸国中势力最为強大的。上师级巫师在密象国地位甚⾼,仅在密象王及大乘巫师之下,至于甲察为何要舍弃故土颇⾼的⾝分地位前往乐土,又如何成为大冥冥皇最亲信的皇影武士之一,就不得而知了。

  最初密令殒惊天追杀战传说的正是甲察,但他当时的态度与今⽇大不相同。今⽇甲、尤二人显然来者不善,而且似有所恃,大有兴师问罪的势头。

  事实上最让殒惊天惊忧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尤无几竟能断言左近所隐蔵的绝不是坐忘城的人!按理他的“昭灵心境”再如何⾼明,也不可能断论这一点,惟一的可能就是甲察、尤无几事先已得到他人告密,早已知道战传说就在屋內。

  坐忘城中有了背叛自己的人,这才是让殒惊天感到最可怕的!

  以甲察、尤无几的⾝分,当然能毫无阻拦地进⼊坐忘城,但正常情况下,若他们要在乘风宮与殒惊天晤见,则应让人先⼊內通报。此次甲察、尤无几却几近是強行闯⼊,十有八九是想让殒惊天没有时间早作准备。

  尤无几是乐土人,在成为皇影武士之前,已在乐土武道有较⾼的名望,他仪表儒雅,⾐饰华贵,围一条极宽的饰带,气度不凡,与甲察的形容怪异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面对尤无几的咄咄人,殒惊天竭力稳住心绪,以攻为守道:“虽然殒某亦知尤兄的‘昭灵心境’十分⾼明,但此刻尤兄心怀成见,恐怕其⾼明境界会大打折扣吧?”

  尤无几道:“也罢,你我暂不必为此事争论不休。这次我与甲兄弟来此的目的,就是奉冥皇之命前来问殒城主是否已查到画中人的下落,并将之诛杀!”殒惊天‮头摇‬道:“尚未能成功,殒某必会多派人手,全力打探。”

  甲察冷冷一笑,道:“冥皇有令,此事只可为你所知,你却有意多派人手,难道是要逆违冥皇之令?!”

  殒惊天为难地道:“仅凭殒某一人之力,如何能在大冥数千里疆域中找到此人下落?冥皇英武圣明,当知此事不易,怎会既不让殒某将此事宣扬,又决不肯对殒某宽以时限?实不相瞒,殒某对此举是否是冥皇本人旨意尚不敢全信!”

  甲察阔口隆鼻,耳带金环,前额⾼凸,肤⾊偏向⽩皙,模样本就有些怪异,听得此言,顿现愠怒之⾊,其神情就令人更不敢恭维了,只听他以其独特的语调道:“殒城主不必再百般周旋了,冥皇已知画中人就在坐忘城中,而且是在城主的乘风宮內,恐怕殒城主不是无法察知此人下落,而是有意视若未睹吧?”

  殒惊天心往下一沉:甲察、尤无几果然在坐忘城中有內线!

  如此一来,殒惊天已被推至退无可退的境地:或是继续矢口否认对方的话;或是承认他们要查找的人的确是在乘风宮。后一种选择会使殒惊天立即陷⼊被动之中,而前一种选择,则等于背⽔一战,而且因为对方已得知內情,所以“背⽔一战”的结果,只怕败多胜少,到时再被迫承认,就陷⼊了更大的被动境地。

  心中飞速转念后,殒惊天故作讶然道:“竟有此事?二位果然神通广大,竟比我这一城之主对坐忘城还了若指掌!既然二位确信无疑,殒某愿立时封城,再与二位一同在城內搜寻此人,以二位的绝世修为,此人定是揷翅难飞!”

  暗处的战传说听到这儿,心道:“所谓的画中人究竟是谁?会不会就是指我…”

  此念未了,甫闻尤无几哈哈笑道:“殒城主别再演戏了,尤某早已感到此屋有一股森然琊气,其中必有琊兵!兵器既然在此,人又怎会离此地太远?”

  战传说心中“啊”地一声,惊愕忖道:“果然真是我…”

  就在战传说惊愕之际,尤无几倏然骈指如剑,指剑疾扬,无形剑气凌空卷扬,一声微响,摆満宗卷的长案应声拦断为两截!

  案上宗卷即刻倾倒,掩于宗卷下的苦悲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甲察⾝如鬼魅,闪⾝而进,抢先将苦悲剑执于手中,与尤无几相视一眼,彼此皆有得⾊。

  殒惊天心中一沉。

  “殒惊天,这把剑已在你手中,你又怎可能尚不知画中人的下落?”甲察目光落在了苦悲剑上,上上下下打量着琊气人的剑,竟不正视殒惊天,还直呼殒惊天其名!

  殒惊天心头怒焰腾然升起!

  无意中,他发现尤无几正在暗中留意自己的反应,当自己动怒之时,尤无几的眼中立时闪过一抹喜⾊!这一发现顿如一瓢冷⽔般一下子使殒惊天清醒过来,立即想到尤无几、甲察之所以越来越言行无忌,就是要迫使自己动怒!

  “一旦我稍失理智,也许甲察、尤无几立即会借机出手,自己乃重伤之躯,而对方又是⾝怀绝学的皇影武士,胜负不言自明!此刻手下众侍卫已奉命退出三十丈外,未等他们赶来护驾,只怕我已命堪忧!到时,甲察与尤无几定会借这苦悲剑作为我逆违冥皇旨意的‘罪证’,加上他们的皇影武士的⾝分,在坐忘城中又有其內应,也许最终坐忘城属众会让他们从容离去也未为可知!”

  诸多念头其实在殒惊天脑海中仅是一闪而过,他強耐怒火,沉声道:“殒某已查明此剑是劫域哀将的兵器,而哀将则在隐凤⾕中被杀。哀将无故涉⾜我大冥乐土,必有图谋,杀他的人可谓是为乐土立下了奇功!殒某很想知道画中的年轻人为何会拥有此剑,他与哀将被杀的事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再则,没有人会在哀将被杀后,还持着哀将生前所用过的兵器招摇过市,那无疑是与大劫主公然为敌!即使冥皇要追查的画中的年轻人的确曾拥有过苦悲剑,但绝不会长久持有,殒某能得到此剑,却未曾见到画中的年轻人亦在情理之中。二位若以此断言殒某有所隐瞒,无疑有失公允!”

  虽是据理反驳,但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內,对两个地位并不比自己更⾼的人如此分辩,殒惊天显然已作了极大的忍让!

  甲察、尤无几眼中同时有异芒闪过!

  随即尤无几⽪笑⾁不笑地道:“哦,原来殒城主也已知道劫域哀将被杀之事。”

  殒惊天察觉有异,沉昑片刻,方缓缓点头,道:“不错。”

  甲察、尤无几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倏然同时发难。

  甲察右手疾扬,八颗黑⾊如半个蛋般大小的弹丸朝屋中八个方位疾开去,黑⾊弹丸撞墙即爆,散发出滚滚浓烟。

  同一时间,尤无几⾼呼一声:“有刺客刺杀殒城主!”

  声如惊雷,传出极远,必能惊动整个乘风宮!

  呼喊的同时,尤无几已向殒惊天闪电般欺⾝而⼊,指剑疾出,径取殒惊天要害,殒惊天顿时完全被隐含无尽杀机的凌厉气剑所笼罩!

  甲察、尤无几竟在此时倏然发难,实是大出殒惊天意料之外!心念电转之间,他已明⽩了甲察、尤无几的险恶用心——甲察、尤无几是要利用众侍卫皆在三十丈之外,而且自己又受了伤,一击得手,将自己杀害!而尤无几的⾼呼则是为了嫁祸并不存在的刺客。甚至,他们早已知道战传说仍在左近,那么自己被杀之后,他们即可将战传说指为击杀自己的凶手。

  思及此处,殒惊天既惊且怒!

  可惜,他已无暇摘取悬挂墙上的成名兵器神虚,惟有挥拳急挡!

  双方悍然相接!电闪石火之间,殒惊天已以⾁眼难辨的速度封挡了无数次尤无几如⽔银怈地般无孔不⼊的攻击。

  但他因⾝受重伤而消耗不少的內家真力在快如惊电般的攻守之间如决堤江⽔般飞速流失!顷刻间,殒惊天便已感到真力无以为继,体內有一种如虚脫般的无比空洞感。

  尤无几本不给他任何息之机,攻势犹如滔滔江⽔无穷无尽,修为稍弱者,仅凭这惊世骇俗的气势,就⾜以使之心生无可抵御之感。

  此时,烟雾已迅速弥漫了屋內的所有空间!殒惊天视线一片模糊。

  但尤无几的攻势竟丝毫未受影响,无形气剑奇快奇准,殒惊天⾝法的任何变化,似都已被尤无几了若指掌。

  殒惊天已尽落下风,惟有苦苦支撑!

  此刻,双方都明⽩时间的重要:尤无几一心要在周围侍从赶到之前将殒惊天击杀,否则也许他的一切计谋将前功尽弃;而殒惊天又何尝不知这一点?

  “砰…”是窗棂被瞬间撞开的声音。

  终有人赶至!

  殒惊天心中一喜,蓦闻一声凄厉而短促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呼声甫起便戛然而止,显得惊心动魄,随即便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是甲察将第一个冲⼊屋內的人杀了,在此侍卫尚立⾜未稳之时将之杀了!甲察的武功显然远⾼于普通的侍卫,又是以逸待劳,占尽优势。

  这正是甲察没有与尤无几联手对付殒惊天的原因,他知道殒惊天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是不能让外面的人过早闯⼊!甲察借着烟雾的掩护,随便再杀几名侍卫,最后仍可将一切推卸得⼲⼲净净,因为除殒惊天之外,谁也不知真相!

  侍卫的惨呼声使殒惊天不由为之稍有分神!

  就在那一刹那,殒惊天倏觉口一痛!痛感先是集中于一点,但在极短的刹那间,痛感便倏然暴散开来,犹如一个隐含惊人膨力的球体在他的口突然炸开,并迅速传遍全⾝每一寸肌肤。

  剧痛在以闪电般的速度‮穿贯‬了他的躯体后,蓦然不可思议地突然消失,随之而起的是无边无际的极度疲惫,由灵魂的深处萌发出的疲惫无力之感。

  他全⾝的所有力道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声闷哼,殒惊天整个⾝形如断线风筝般狂跌而出,前鲜⾎如怒矢般标

  在极度的疲惫感中,殒惊天还感到了极度的愤怒与绝望!

  此时,他已彻底相信甲察、尤无几二人之所以一心要追杀战传说,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战传说是无辜的,正是因为这一点,甲察事先才再三叮嘱他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

  但,他此时才彻底明⽩这一点,似乎已太迟了!

  在飞速跌出的同时,殒惊天也感到生命力在以极快的速度从他的躯体流逝,那种感觉,就像他是一只茧,而有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菗出他的丝,很快他就快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了惊人的劲气与虚空相磨擦的声音——显然,尤无几仍惟恐那一击不⾜以置他于死地,因此再补以最后的致命一击!

  “轰…”一声爆响突然在殒惊天与尤无几之间炸开!

  同一时间,一团惊世骇俗的凌厉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尤无几席卷而至,其強大的气势竟使尤无几为之一惊,迫使他不得不舍弃殒惊天,向这极为可怕的一击全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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