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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道宗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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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许许明⽩顾浪子是担心他所说的话落⼊灵使耳中,当下他灵机一动,抓过顾浪子的右手,以手指在顾浪子掌心划出一个个字:“他——怎——知——勾——祸——还——活——着?”

  顾浪子也如法炮制,在南许许的手心中写道:“不——知,该——当——如——何?”

  两人以这种方式流着,初时他们常辨不出对方所“写”的字,渐渐地开始习惯了“写”的速度也大大加快。

  南许许写道:“勾祸的确是死有余辜,当年我之所以给了他苟且偷生的机会,一是恨不二法门反复无常,视他人如玩偶;二是指望有一⽇还要借助勾祸说明当年的真相…”

  两人以独特的方式作着无声的谈时,时间也在悄然流逝,灵使所限的半个时辰转眼间已过去大半。

  与此同时——

  在顾浪子与南许许的上方,那间曾遭了一定程度的破坏的木屋已完全修复,就在顾浪子、南许许遭到箭袭击的那间正堂內,灵使负手而立,晏聪则埋⾝于一张宽大的椅子中,看样子他的确伤得不轻。

  但在他的眼神中,却并无多少痛苦之⾊,相反,却有着近乎冷酷的坚毅!

  灵使以很満意的目光望着他,就如同一个巧匠在得意地欣赏着自己最満意的一件佳作。半晌方道:“晏聪,你做得很好!此刻,顾浪子一定因为曾‘误会’了你而有所內疚,所以他在下意识中更急于要救你命。相信半个时辰一到,他一定会说出勾祸的下落!”

  晏聪很恭敬地道:“恭喜主人!”

  灵使微微一笑道:“其实顾浪子、南许许一旦被除去,就算找不到勾祸,也本不⾜为虑。因为在乐土境內,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勾祸所言,这也是为什么勾祸已偷生二十年,却从未抛头露面的原因。我更在意的是你可以合情合理地与顾浪子、南许许在一起了,那时,我会设法让南许许以他‘万象归宗’的诀助你一臂之力,使你能铸成真正完美的‘三劫战体’!那时,你便可以横行天下,无人能敌!”

  “但晏聪仍是主人的忠实仆从,永远为主人效劳!”晏聪毕恭毕敬地道。

  灵使的嘴角处慢慢地浮现出一抹笑意,笑意越来越甚,直至仰天狂笑,笑声张扬肆意,震得木屋一阵阵颤栗!

  这时,外面有人禀报:“禀灵使,顾浪子、南许许见灵使!”

  灵使哈哈一笑,道:“他们果然沉不气了,晏聪,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清楚吧?”

  “晏聪明⽩!”回答简练。

  晏聪缓缓地站起⾝来,他站得很是直!

  但灵使知道他的确受了不轻的伤,面对南许许这样的医道⾼手,灵使不能不谨慎。

  天机峰道宗清晏坛。

  囚噤石敢当的密室。

  蓝倾城再一次与其亲传弟子伏降一同出现在密室中。自石敢当被擒押于此的五天以来,蓝倾城每天都要前来密室一次。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蓝倾城、伏降出现在密室中时,还带来了一只朱漆木匣。

  蓝倾城重复着已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话:“老宗主,现在你是否愿将天残的下落告诉蓝某?”

  石敢当淡然扫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蓝倾城似乎已料到石敢当不会理会他的追问,也不气恼,而是向伏降挥了挥手道:“将带来的东西给老宗主过过目。”

  “是!”伏降应了一声,将那只朱漆木匣摆放在石敢当的面前,正面朝着石敢当,随后将木匣开启,道:“请老宗主过目。”

  石敢当不知蓝倾城又有什么花招,向那木匣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立时神⾊倏变,既惊且怒!凌厉目光如刀剑般视着蓝倾城!

  他在匣內所见到的赫然是数⾎淋淋的拇指!

  伏降心头暗自打了个冷战,忖道:“好不奇怪,我明知他已被制住,本无法再对我们形成威胁,但只是与他的目光相接触,竟也有…心惧之感!”

  只听得蓝倾城道:“老宗主,昨夜道宗有人強闯清晏坛,试图救你,被守护清晏坛的弟子阻挡,杀三人,擒六人,这六拇指,就是来自被擒的六人…”

  石敢当怒发冲冠,目齿裂,霍然起⾝,与他的⾝体连系在一起的链子被扯动得“哗哗…”直响。

  石敢当冷冷地视着蓝倾城,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残杀道宗弟子,你已是道宗的千古罪人!”

  蓝倾城不屑地一笑道:“清晏坛乃道宗重地,寻常弟子未得宗主亲准,绝不可妄自涉⾜,你应知这一戒律吧?被擒杀者⾝为道宗弟子,明知此戒律而故犯,守坛弟子岂能坐视不理?如此手⾜相残的惨剧,其实皆是因你而起,若是你不这般顽冥不化,我又何必一直将你噤押于此?”

  “簧⾆巧言,颠倒黑⽩——你成了道宗宗主,实是道宗之大不幸!逆贼,老夫劝你还是早早将我杀了,若是让我脫⾝,便将是你的末⽇!”

  “脫⾝?”蓝倾城很是惊讶的模样:“这副专用来对付你的锁具,是出于天下第一巧匠‘天工’之手,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自行挣脫!”

  他伸出一只脚轻轻地踢了地上的木匣一下,接着道:“一⽇之后,若本宗主还不能得知想知道的东西,那么装在这匣子里的将不再是六拇指,而将是六只手掌!”

  他向前缓缓踏进一步,森然道:“二⽇后,则是六颗头颅!而且,谁也无法担保三⽇之后不会再有人救你!”

  “老宗主,你三思吧…哈哈哈…哈哈哈!”蓝倾城得意地仰天长笑。

  他知道石敢当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却绝对无法漠视道宗弟子的生死!

  石敢当脸⾊苍⽩如纸!

  奇怪的是在极度的动之余,他反而渐渐地冷静下来,冷静得出奇。

  他甚至重新盘腿坐下,默然无言。

  蓝倾城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生平第一次发现,有时沉默竟也蕴含惊心动魄的力量,它可以予他人的心神以极大的冲击!

  至少,此时的蓝倾城,原本一直自认为已牢牢控制了一切,但当他面对石敢当此刻的冷静时,忽然又有了极不踏实之感。

  坐忘城南门。

  ⻩昏时分,南门外出现一骑马老者,不紧不慢地向坐忘城而来,夕将其影子拉得极长。

  在经过铁索桥时,老者竟也不下马,走在铁索桥上,人也晃,马也晃,连对岸的坐忘城南尉府的人也暗自为他捏着一把冷汗,直到老者骑着马如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渡过铁索桥,到达南门前时,观者的心这才放下。

  只见这老者一⾝青衫已洗得泛⽩,眼神之间既透出迂气又隐有傲气,清瘦而颇见风骨。他座下的则是一匹又老又瘦的马,⽑⾊极杂,很难分辨出它的主要⽑⾊是什么。

  青衫老者⼊城之后,穿街过巷,竟是向乘风宮方向而去。

  至乘风宮前,青衫老者翻⾝下马,似⼊宮。早有乘风宮侍卫上前挡在他的⾝前,客气中隐有警惕地道:“老人家请止步,再往前就是乘风宮了。”

  青衫老者正⾊道:“老朽正是要进乘风宮。”

  几名乘风宮侍卫相互换了眼神,其中一人问道:“不知老人家进乘风宮所为何事?”

  他们⾝负守卫乘风宮的重责,大大小小的风浪见识了不少,练就了一副好眼力,一般人的虚实都能被估摸得八九不离十,眼前这青衫老者绝不会是武道中人,但他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却让众人又有些捉摸不透。

  青衫老者道:“老朽是要见昆吾。”

  “是找昆统领的?”众乘风宮侍卫皆有些意外,因为在坐忘城眼中,昆吾似乎天生就是乘风宮侍卫的统领,已淡忘了他是否还有亲友。而事实上,昆吾也的确像是没有任何亲友,这些年来,从未见有坐忘城之外的人与昆吾联系。

  甚至,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昆吾的来历。

  ⾝为乘风宮侍卫两大统领之一的昆吾无疑是很称职的,但称职者未必就一定十分引人注目。譬如一杆,最耀眼夺目的只会是尖的寒刃与若火焰般的红缨,而杆、尾即使同样是出⾊的,也是会为人所忽视。

  也许,昆吾就是出⾊的杆,坚韧而朴实。

  对于自己的统领昆吾,众乘风宮侍卫都抱有一份敬意,所以当青衫老者声言是为见昆吾而来的时,他们更为热情。

  但昆吾的去向却非他们这些侍卫所能确知的,他们只知已有数⽇未见昆吾的⾝影在乘风宮——甚至坐忘城出现了。

  所以,他们只能对青衫老者很客气地道:“请老人家稍候片刻,待我等进去禀报一声。”心头则暗自嘀咕这老者与昆吾统领是何关系。

  青衫老者很矜持地颔首示可。

  其中一名乘风宮侍卫于是进⼊乘风宮。

  不过片刻,竟见他又折了回来。众人正惊异间,随后又见南尉将伯颂与乘风宮贝总管并肩走来,方才明⽩过来,知道一定是他进⼊禀报时在途中遇到了贝总管二人。如今殒惊天不在坐忘城,贝总管要打理的事更多了,不知这一次他在乘风宮与伯颂相见是为何事。

  进去禀报的乘风宮侍卫见贝总管、伯颂走近了,指了指青衫老者道:“要见昆统领的就是这位老伯。”

  贝总管点点头,目光投向青衫老者,略加打量后,脸露笑容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实是不巧,昆统领正好不在城內,有什么话贝某可以代为带给昆统领。”

  以他坐忘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分,能如此礼待一落魄老者,实属不易。

  但青衫老者似乎并不领情,他道:“既然昆吾不在,你又如何转告?他不在坐忘城,老朽去禅都寻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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