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我为敌
朝的剑再度与那个“自己”的剑相错而过,圣魔剑所出的剑气划破了弥漫虚空的混沌,一线光直泻而下。
朝的眼前倏地闪过一道⽩芒,心中一惊,这道⽩芒决不是另一个“自己”手中之剑反而出的,他和自己一样,手中所持的都是有着⾎红剑⾝的圣魔剑。
朝回头向下望去,看到那一道亮芒正是紫霞手中的一柄匕首反而出的。
而此时的紫霞却正拿着匕首往自己⾝体最敏感的心脏部位刺⼊,那曾经出现的一幕一下子占満了朝的视线。
“不——”朝大声喊着,从空中飞掠冲向紫霞。而朝发现,最先到达的是另一个“自己”此时紫霞的匕首已经刺⼊了自己的口,鲜⾎流了出来。
那个“自己”抱着紫霞,失声道:“不!你不能死!你怎么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紫霞望着那个“自己”道:“只有我死才是事情的惟一解决办法。”她停了一下,随即望向朝,朝手持圣魔剑,正冷冷地看着她与那个“自己”
紫霞又道:“我知道一切因我而起,你们两人本是一体,无论你们谁杀死谁,都不会有胜利者,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打下去。”“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不会再打。我们是不能没有你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可以死!”那个“自己”一边按住紫霞的伤口,为她止⾎,一边紧紧抱着紫霞。
“可我最终只能属于你们两人中的一个,我不可以同时嫁给你们,你们也不可以同时娶我,死才是我的惟一解脫。虽然命运将我安排给了你,但…”紫霞望着那个“自己”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想做谁的女人?”朝这时开口打断了紫霞的话。
紫霞望向朝,却没有出声。
朝冷声道:“你临死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么?”紫霞望着鲜⾎从口不断地流出,沉默着。
“你不敢回答么?抑或你对我们谁都没有感情?”朝继续问道。
紫霞突然抬起了头,仿佛鼓起了十⾜的勇气,她道:“是的,我对你们谁都没有感情,也从未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嗤…”朝突然感到自己的圣魔剑挥了出去,然后,便看到紫霞的头与她⾝体的分离。
⾎噴在了他的脸上。
朝不明⽩自己手中的剑怎么突然间就挥了出去,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莫名地支配着自己,他感到茫然不解。
那个“自己”这时却站了起来,他面对着朝,道:“你竟然杀了她!你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却是你亲手杀了她…!”“不,我没有!”朝惶然道:“我没有杀她!”而那个“自己”仿佛本没有听到朝的话,一步步向朝进,并道:“你竟然杀了你最爱的女人…!”朝不由得后退着,他的心中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杀了紫霞,口中只是胡地道:“没有,我没有杀她…”“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无数声音在朝耳边萦绕着。朝看到的是一张张嘴在对自己大声地呐喊着,他只感到天旋地转,无法自我,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杀了紫霞。
“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不要我!”朝手中的圣魔剑猛地刺了出去,一切声音霎时停止,他看到自己的剑刺中的竟是那个“自己”的心脏。
那个“自己”望着朝,仿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紧接着,那个“自己”便像烟雾一般分解消散了。
朝惊恐地看着那个“自己”的消失,不明⽩这又是怎么回事,而这时,他却感到自己的心很疼,是那种被利刃刺穿的痛。
他低头往自己的口望去,却看到圣魔剑刺穿的竟是自己的口,而剑的那一端,握着的也是自己的手。
朝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揷在口的圣魔剑,喃喃地道:“我杀了自己?我怎么会杀了自己?!”他忽然想起是⾝在楼夜雨所设置的幻境中,是楼夜雨在为自己开解千年前的记忆。他自语般道:“难道这就是千年前的结局么?是自己杀了紫霞?是自己杀了自己?”“是的,你不但杀了你师⽗梵天,还杀了你最心爱的女人紫霞,甚至也是你自己杀了自己,导致你千年前的消失。你是一个连自己都要杀的人,凭什么还如此骄傲地站在世上?”楼夜雨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
“刷…”地一下,所有的场景一下子又都变了,朝又回到了现实中辽城外的路上,而惟一没有变的是自己的口揷着自己的圣魔剑。
楼夜雨正得意地站在他的面前。
朝倏地明⽩,是楼夜雨在利用千年前的一幕,让自己把剑刺进自己的膛,将现实和记忆完全混淆在一起。
朝看着楼夜雨,道:“你真的很想服征我么?”楼夜雨傲然道:“我之所以再次活过来,就是因为这強烈的服征你的望,我发过誓,一定要将你服征!”朝道:“那你以为自己现在做到了么?”楼夜雨狂傲地道:“你已经以一个失败者的势姿站在了我的面前,你已经在我眼中没有了任何挑战的价值。”朝道:“可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楼夜雨道:“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不介意回答一个临死者最后的遗愿。”朝道:“你和楼兰到底是什么关系?”楼夜雨毫不迟疑地道:“一千年前,我们曾经是一个人,而现在是两个人。她在那棵樱花树下等待着你的重新回来,而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们看谁最终能够服征你,结果是我赢了。”朝点了点头,道:“我明⽩了。”随即,他的⾝子便倒了下去,倒在路上一动不动,在他⾝旁,是一簇一簇枯⻩的草。
楼夜雨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在收敛,然后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片刻,一丝笑意由她角牵动,迅速扩展到整个脸部。
“哈哈哈…”大笑声中,楼夜雨转过⾝,往辽城方向走去。脚步走在平坦的路上踉踉跄跄,笑声却一声⾼过一声,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站住!”一个不响,却是绝对充満力量的声音在楼夜雨背后响起。
楼夜雨的脚步和笑声同时停止。
她缓缓回过头来,看到朝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圣魔剑持在手中。
楼夜雨的脸⾊在变,她不相信一个被圣魔剑刺穿心脏的人还能够活过来,而在月石洞悉一切,甚至可以将封噤的记忆重新解噤的強大能量面前,这一点本不存在丝毫欺骗成分,难道他死后又重新活了过来?她感到万分诧异,道:“你…你…”而朝突然起了圣魔剑,疾电一般向楼夜雨刺至。
楼夜雨心念陡收,手中月石冰蓝⾊的光晕迅速开,整个辽城都在冰蓝⾊光晕的覆盖中,朝的速度顿时变得异常缓慢,整个辽城的时间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在向前推移着。
一切都慢了下来,天上飞翔着的鸟,地上跑动着的兽,生活在辽城的子民都慢了下来,比蜗牛的爬行还要慢,还要让人难受。
楼夜雨将月石延缓时间的能量发挥到了极限,她看着朝的剑每进一毫都十分困难的样子,不屑地冷笑道:“我以为你重新活过来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原来…”“嗤…”楼夜雨的话戛然而止,她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在被利器刺开,并且利器还在不断地向前推进,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
她低头望去,口出现了一个被剑刺伤的口子,⾎在不断地往外涌冒,但却看不到剑。
“意念攻击,意念之剑!”楼夜雨终于明⽩,朝在举剑向她进行攻击之前,已经启用了意念攻击,她的心正在一寸一寸被意念之剑刺穿。
楼夜雨全⾝的功力霎时溃散,月石发出的巨力能量也随着分解离析,笼罩在辽城上空的冰蓝⾊光晕消散,恢复了正常运转。飞翔于天上的鸟,跑在地上的兽,生活在辽城的子民都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朝的剑也收了回来。
楼夜雨的脸型因痛苦而变得扭曲,道:“为…什…么…你…没…死?”朝淡淡地道:“因为我已没有心。”“没有心?”楼夜雨不敢相信地道:“我分明在你刺穿自己的那一刻感到你心的痛苦?!”朝道:“早在一千年前,我的心已经送给了别人,你所利用的只是一千年前的我来杀自己,你所感到的只是我一千年前的痛苦,我的死去也是一千年前的死去。”楼夜雨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原来他早已没有心,所谓的心魔岂不是故意败露给自己的?”她望着朝,苦笑着道:“无论我拥有多么強大的能量,看来都无法服征你,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仍是这样。”朝只是看着楼夜雨,却不言语。
“但你真的认为自己赢了么?我只是太強的望的化⾝。这个世界是别人设置的一个更大的幻境,你只是在这个幻境中与指定的对手作战,我生是因为望,死也只是又一次望的失败,你永远都无法成为胜利者的…哈哈哈…”大笑声中,月石自楼夜雨手中脫落,随即一束光自她体內炸爆,她的⾝体变成无数光的碎片,消散于虚空中。
生是因为望太強,死也只是望的消散,剩下的是地上散发着淡淡冰蓝⾊光芒的月石。
朝看着地上的月石,弯⾝将之拣了起来。
望着手中的月石,眼睛凝视不动…
辽城大将军府。
楼兰呆在房间里望着窗外。
窗外是乐天知命的辽城子民,他们走在大街上,脸上永远挂着満⾜的表情。
楼兰心里想:“做一个平凡的人真好。”这时,门被推开了。
泫澈走了进来。
泫澈道:“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楼兰回过头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泫澈道:“因为楼夜雨已经死了,她的盟军已败。”楼兰怔了一下,喃喃道:“她死了?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转而望向泫澈道:“那你呢?你也不是她的盟军么?”泫澈道:“我不是。”楼兰道:“那你是谁?”泫澈道:“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回答你的时候。”楼兰想了想,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泫澈道:“神族部落。”楼兰显得幽怨地道:“现在也只有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好吧,我随你去。”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泫澈面前。
泫澈道:“你不收拾点什么东西?”楼兰道:“我本无一物,又有什么可收拾的?”泫澈望向楼兰刚才所坐窗前的桌上,上面有一双小孩模样的鞋子,上面绣着樱花树,一朵一朵的樱花从树上飘下。
泫澈道:“你不想带走它么?”楼兰摸向自己的部腹,道:“一切还是个未知数,只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而已。”泫澈不再说什么,回⾝往外走去。
楼兰跟在了后面。
在房外,还有静候着两人的祭泽。
楼兰看了一眼祭泽,道:“祭泽族长也逃出来了么?”祭泽显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而楼兰也不再相问,只是跟在泫澈⾝后…
辽城外,是一片千里沼泽之地,在这片沼泽的最深处,便是妖人部落联盟三大部族的所在。
在通往妖人部落联盟的路上,三人三匹马在沼泽之地前行着。
此时,⽇已西垂,暮⾊将至。
走在最前面的泫澈突然勒住了缰绳,回头对着⾝后的楼兰道:“你先随祭泽族长回到部族,我有一点事情需要先办一下。”楼兰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随着祭泽先行往妖人部落联盟赶去。
泫澈看着两人在视线中消失,而此时的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泫澈此时道:“安心魔主还是出来吧,不用再隐蔵了。”声音向四周散去。
一阵劲风吹过,一个人站在了马前,正是安心。
泫澈望着安心,道:“一定是朝让你跟着我的吧?”安心没有作答。
泫澈道:“他一定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他们离开,以及我的⾝分。你回去告诉他,要想知道这一切,就让他亲自来见我们,这也是你们大军通过这一片沼泽之地,到达西罗帝国的惟一途径。”安心却从泫澈的话中发现了什么,他道:“'我们'?你是说'我们'?”“是的,我们。”泫澈无比肯定地回答道。
“还有谁?”“是你想知道,还是朝想知道?”泫澈却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安心问道。
“若是你想知道,我会拒绝回答;若是朝想知道,让他自己来寻找答案。”安心固执的眼神冷冷地望着泫澈,道:“如果我一定想知道呢?”泫澈嘴角浮出笑意,却道:“听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自从你子死后,你就再没有碰第二个女人,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很少了,我不想这种人在幻魔陆大消失。”说完,抖动缰绳,策马前行。
马却嘶叫一声,前蹄扬起,寸进不得。
安心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強大的寒气息从他⾝上疯涌散出,令马不敢前行。
泫澈一笑,道:“看来安心魔主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也好,我也想见识你到底有多少令人敬畏的实力!”说话之时,真气透过缰绳已达马⾝,受劲驱使,马的四蹄向前纵跃,从安心头顶腾飞而过。
安心站立不动,待马儿跃上头顶,左手突然探出。
手,如花间穿舞的蝴蝶,前后来回错幻动。倏忽之间,四只马蹄竟被安心收拢一处,向前纵跃的马被安心一下子举在了头顶。
马一阵嘶鸣。
马上传来泫澈“咯咯”的笑声,她道:“没想到安心魔主真是一个可爱至极之人,喜单手擎马,我想当初你子定是被你这英伟之姿所打动,最后才嫁给你的。”说话之时,安心将四蹄并在一处的马绕头转动起来,泫澈与马便不停地绕着安心的头顶在旋动,并且速度不断加快,形成了一道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