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感慨无恨
星咒神听得“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能够突破四大星宮,对你们来说,已经是万分侥幸,你们四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在我眼中也只不过如同一颗微尘,竟也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言,这难道就是死亡地殿让你们获得重生后所拥有的'力量'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星咒神的话充満了无尽的讽刺之意。
残空并不在意星咒神的讽刺,他道:“也许,你并没有真正见到我们所拥有的力量。”星咒神的表情顿时为之一愕,残空平静沉着的话语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这是一件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他们能突破四大星宮她是“见到”过的,似乎并不能完全以侥幸解释,只是当时,他们的表现在她眼中本不值一提,所以她并没有太过将之放在心上。此时残空的话,不噤提醒了她:能够来到星咒神殿,也许,他们表现出来的并不全是他们所拥有的力量,但他们还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呢?星咒神以精神试探着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气机,可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四人所散发出的气机并没有表现出強者所应有的特征。⾝为星咒神,她似乎看不透眼前的四人。
星咒神所表现出的惊愕表情只是一瞬,甚至没有让人感觉到。她似笑非笑地道:“你们真的以为眼前之人是你们心中所认为的'王'么?影子已经被他所杀,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朝。那一场决战,你们的眼睛被他所骗,若非昨晚让你们喝了绝尘酒,差一点连我都被他骗过,他的表现,难道你们还没有看出来么?”落⽇、天⾐、漓渚噤不住皆抬起头望向星咒神,在这个不适当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又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惟残空并不为之所动,道:“你害怕了,你害怕着我们,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一个问题,无非是想借此搅我们的阵脚,我们的使命是相助王突破四大神殿,既然我们来到了这里,命运已在无形之中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我们无须考虑太多。”落⽇、天⾐、漓渚听到残空的话,心中刚刚升起的不知如何取舍之意变成了一种惭愧。在这种时候,他们总是感到不如残空冷静果断。是的,这时候,他们不应该再考虑其它的问题。
星咒神道:“'害怕'?这是我此生听来感到最有意思的一个词。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我倒愿意尝试一下,只可惜,我这一生从来不知何为'害怕'!”言语之中,竟有无限感慨之意。
星咒神的话让四人感到颇为意外,其言语中的感慨之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虽然尊为星咒神,但在她的生命中,似乎缺少了常人所拥有的东西。
四人没有说话,星咒神此时的表现,与他们心目中所认为的星咒神,有着天壤之别…
而此时的朝,眼中仍现茫然之态,他沉沦于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或许,他会永远地这样沉沦下去,站在这里,了结他的今生今世。
天⾐见朝此时的模样,试探着将自己的功力输⼊朝体內,想让朝醒过来。但当他的真气刚刚进⼊朝体內时,全⾝的功力就如决堤之江⽔,不受控制地被朝昅纳,神志随之变得一片糊,失去自我,脑海中出现的竟全是朝此时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问题。
落⽇见到天⾐的手搭在朝的手臂上,脸上出现了与朝同样的表情,顿感情况不妙,隔空劈出一掌,想将天⾐的手震落,但那一掌的力量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而他竟也⾝不由己地被一股莫名力量所牵扯,被朝昅去。
漓渚见状,惊异地道:“落⽇兄!”伸手想将落⽇拦截,而他也⾝不由己地被扯了进去。
转瞬之间,三人脸上都出现了与朝脸上同样茫然的神情,他们彼此与朝牵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残空刚才把注意力全放在星咒神⾝上,没想到落⽇、天⾐、残空一瞬间全都变成了与朝一样,想出手解救,但落⽇、漓渚的前车之鉴让他不敢贸然行动,转而以仅剩的左手弩指星咒神,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星咒神见落⽇、天⾐、漓渚三人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那与她女形象不相符的男声音此刻听来,分外别扭,道:“简直是自不量力,以你们的力量,也想将沉沦于魔魇中的朝解救出来?这一下倒让我省力不少,哈哈哈哈…”残空道:“魔魇?”星咒神道:“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不论他看起来多么倔傲,拥有多么強大的力量,只要找到他的心魔,我就可以永远让他沉沦于我所设置的梦魔世界里,直到心力瘁而死!”残空这时才明⽩,道:“原来你与王谈时所谓的'梦'与'现实'就是为了找到他的心魔。”星咒神似笑非笑地道:“你也有的。”“我也有?”残空显得有些惶然。
星咒神道:“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已死去的妹妹法诗兰?”“法诗兰?”星咒神道:“是的,难道你没有看到她么?”话音落下,残空便听到了法诗兰的声音:“哥哥…”“法诗兰。”残空不由得叫道,随即四处寻找。
“哥哥,我一个人好寂寞,你为什么不回家来陪我?”残空眼前倏地出现了法诗兰独自坐于一个幽暗的房间里,面对着镜中的自己的场面…
残空沉沦在了星咒神所设置的魔魇中。
星咒神坐在玄冰王座上,看着眼前的五人,脸上的笑显得很灿烂。她道:“你们终究不过是普通的尘世中人,还没有资格与我为战,哈哈哈…”星咒神放声地狂笑,可笑着笑着,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仿佛刹那间被人从中掐断了一般,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变成了凝重,她感到了来自心脏裂分的疼痛——就在她纵声大笑、心神为之松弛的时候,一柄无形的先天之剑自其前刺过!
殷红的⾎一颗一颗滴落,染红了雪⽩的长衫。
这时,星咒神看到残空正目光犀利望着她,脸上是无尽的冷静与沉着。她显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残空可以从她设置的魔魇中醒过来?就连朝也做不到,为何残空能够做到这一点?
星咒神道:“为什么?”残空道:“我早说过,也许你看到的并不是我的全部——你太小看我了。”星咒神庒制着残空的先天之剑在体內所爆发的毁灭力量,道:“为什么连朝都不能醒来,而你却能做到?”残空道:“因为你想让一个已死之人沉沦于魔魇中,你忘记了一个'现实'。”“已死之人?”星咒神不明⽩。
残空道:“真正的残空早已死在阿斯腓亚圣殿的广场上,所以我不再是你所认为的残空,你设置的魔魇对我没有任何作用。”星咒神此时才明⽩事情的原因,落⽇、天⾐、漓渚的沉沦,为了防止被欺骗,她都试探过,他们是真的沉沦了。她以为,残空也如他们一样,是无法逃脫自己所设置的魔魇的,所以她一时疏忽,并没有对沉沦后的残空进行试探,而由于疏忽,便直接导致她被残空所欺骗的结果。她现在才注意到,其实残空与落⽇三人所受的“魔魇”是不相同的,虽然落⽇三人与残空一样是从死亡地殿重生而出,但他们却是⾝不由己地被朝的強大力量所制,而残空却没有,这就是其中的原因。
星咒神道:“想不到我也有被骗的时候,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星咒神么?未免太小看我了!”话音落下,星咒神倏地从玄冰王座上消失,残空虽然早已有了⾼度的思想戒备,但他远来不及反应,一股強大无匹的力量便从星咒神殿每个角落向他涌至,他仿佛感到是整个幻魔陆大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挤庒而至,他无力作出任何的反抗,一只修长纤细的⽟手停留在了他的脑门,一刹那间他想起了妹妹法诗兰,很快,他就可以见到她了。随即,整个世界的力量都涌⼊了他的体內,意识溃散。
“轰…”残空的⾝形随着一声炸响而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而此时,一柄⾎红的断剑自背后刺穿了星咒神的⾝体。
那是属于朝的圣魔剑——朝从魔魇中醒了过来!
星咒神仰起了脸,那张拥有绝世容颜、倾国倾城的脸显出无限的落寞,长发随着风轻轻扬起…
她道:“每一个占星师都无法占破自己的命运,我可以占破一切,却无法感知最终会死于自己的一时疏忽之下!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一滴一滴从断剑刃上滴落。
落⽇、天⾐、漓渚也醒了过来,三人看着星咒神。刚才,残空的先天之剑刺穿星咒神心脏之时,星咒神支撑魔魇的力量得以减弱,他们才从朝的魔魇中醒了过来,是残空救了朝与他们三人!
朝子套了手中的圣魔剑——不知不觉沉沦在星咒神所设置的魔魇中,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聇辱!他以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以战胜星咒神,但事实并非如此,最后,还是残空救了他。
星咒神回过头,倾国倾城的脸看着朝,道:“知道你?你刚才所沉沦的魔魇,也许就是事实。”说完,带着倾国倾城的笑,星咒神倒了下去,长长的发丝散于一地,雪⽩长衫上绽満一朵朵鲜的红梅。
此时,空中有一片碎布在朝⾝前掉落,朝伸手将之接住,这是一块灰⾊的碎布,是残空所喜的颜⾊,这也是烟消云散的残空留下的惟一东西。
朝手中拿着这样一块布片,久久未语。
天⾐道:“王不用伤心,这是残空的使命,他的重生是为了相助王,其实他早已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现在,他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该去的地方?”朝的口中轻轻念道,望着手中的碎布,他道:“你说你希望死后葬在星咒神山,我答应你,若是我战胜冥天,整个星咒神殿都是属于你的!”
朝将残空消散的骨灰从星咒神殿每一个角落拾掇而起,然后用一个盒子将之盛装,放在星咒神殿最⾼处的祭星台,漫天星光洒在上面,映出二十个字——“在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人用自己的一生来求剑。”这就是残空一生的全部诠释。
朝与落⽇、天⾐、漓渚默哀了十几分钟,然后抬起头望向无限的苍穹,道:“我们下一个目标要去的地方是月灵神殿。”落⽇道:“可是王,月灵神殿并不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我们并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也不知如何通往那个世界。”朝道:“在星咒神殿,一定有'路径'通往月灵神殿。”漓渚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啊?”朝没有说什么,他们重新来到了星咒神殿的主殿,面前是曾经星咒神的玄冰王座,只是此时的王座上却空空如也。
朝早已感觉到,这个王座是整个星咒神殿灵力汇聚的中心,有隐约的灵力四溢,借助星咒神殿強大的灵力,一定可以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朝坐在了王座上,立即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自四肢百骸向自己汇聚。他感到⾝体无比充盈,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朝明⽩,星咒神正是由于拥有这些強大的灵力,才可以主宰整个幻魔空间。而他又想到,先前,若不是星咒神一怒之下离开王座,击杀残空,而借用星咒神殿強大的灵力,朝是不可能如此轻易杀死她的,否则也不至于一开始便不知不觉中沉沦于星咒神所设置的魔魇中。
落⽇、天⾐、漓渚见朝坐到玄冰王座上之后,整个⾝上萦绕着炫目的光芒,让人不敢靠近。
三人惊骇不已,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同声称道:“王!”那炫目的光芒使朝浑⾝散发着令人慑服的魔力。
朝自是感到了自己的异样,但这并不是他所在意的,他必须找到控制和使用这灵力的方法。
他移动了一下⾝子,手随意地抚在王座的扶手上,一道蓝⾊的光柱倏地自王座中心升起,连同王座直冲向星咒神殿上空。而主殿上方,正好有一个与蓝⾊光柱相吻合的玑衡,玑衡缓缓转动…刹那间,便冲破星咒神殿,从祭星台正央中冲向宇宙虚空。
落⽇、天⾐、漓渚惊骇不已。
这时,只见光柱由蓝而⾚,一团类似火焰的东西上下飞舞,充斥于光柱之中。待光柱终于变成了通体⾚⾊后,笼罩在光柱之內的朝发出炫目的⽩光,瞬即消失。
落⽇、天⾐、漓渚见状,知道朝已经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三人迅疾挤进光柱中。
⾎光闪过,三人随即消失,而光柱则迅疾往天空的一端收缩,转瞬,便没⼊虚空不见…
这是一条河,弯弯曲曲,从一片广袤之中伸向虚无,在河的尽头,有一轮冰蓝⾊的月芽,清冷的光辉洒落河面,倒映出繁星万点。
世界是冰蓝⾊的,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如⽔晶做成,无垠的大地如同一个离的梦境,沉进去,让人醒不了。
在这一片梦幻的世界中,随处可感的是寂寥和清冷,一株草,也可感到在惟我世界的骄傲。
月灵神殿——这个骄傲世界里的灵魂,就在那河的尽头,离月最近的地方。
河⽔蜿蜒流淌,朝站在了河边,放目河⽔奔流的方向,他感到了这个世界力量的源泉,知道那里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时,三道⽩芒自他⾝后落下,落⽇、天⾐、漓渚出现在他⾝后,这冰蓝⾊的月芒映照下的世界,让三人感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漓渚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道:“这里就是月灵神殿所主宰的世界么?怎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寒冷?”落⽇道:“你长年被关在玄武冰岩层,也会怕冷么?”但他的心里,也感到了和漓渚一样的寒冷,但这种寒冷仅令是他们心里的感觉,⾝体并不感到冷。
漓渚也感到不解,见落⽇这样说,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是木头人啊,连冷都感觉不到?但你不觉得这种冷很奇怪么?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显得很自我,连我都不由得产生一种和你们在一起是多余的感觉。”落⽇笑着道:“那你就离王和我们远一点好了,我可老是担心哪一天你控制不了自己,对人'动手动脚',有什么非分之想。”漓渚哼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落⽇却笑着道:“漓渚兄倒是吐给我看一看,我可是没见过除了大象之外,其它的什么东西可以吐出象牙来。”漓渚被落⽇的话说得一时无语,有气不知往何处发,于是显得一本正经地道:“落⽇兄,我们可得好好谈谈,为什么你老是奚落我,和我过不去?”落⽇装糊涂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漓渚气得不打一处出,却一时又找不到可以驳斥的言语,红着脸道:“你…你…”落⽇装着恍然大悟道:“漓渚兄说得是我刚才所说之话吧,我可是实事求是——上次在星咒神殿,我可亲眼看到你是怎样戏调玄武护法的,还有上次在妖人部落联盟,你所看中的那个'有无脑'的女人,无一不说明你是一个大⾊鬼,我是担心你长时间没有女人,熬不住,取向出现问题。”漓渚大叫道:“你才取向出现问题呢,你这个老玻璃!”落⽇见漓渚气极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怎么样?现在还是否感到心冷,想拒人于千里之外?”原来,落⽇只不过是想借奚落漓渚之机,缓解大家內心所产生的寒冷。
天⾐一直注意着朝的目光,随着朝的目光,他看到了河尽头的那一轮月芽。
天⾐道:“王,那里就是月灵神殿吗?”朝道:“是的。”天⾐道:“王是不是感到了有什么不妥?”朝望着前方,他的目光显得很深邃,过了良久,他才道:“我有种预感,这是一个荒废了数千年的世界。”“荒废了数千年的世界?”天⾐、落⽇、漓渚三人大惊,他们并不太相信这是一个事实。
朝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眼睛望着那一轮残月,移动双脚,沿着河流向前走去。
天⾐、落⽇、漓渚互望一眼,虽然不是太相信朝的话,但他们不得不用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去感知这个世界,求证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