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占星法杖
朝的脸⾊很沉,在他面前是单膝跪地的惊天。
无语坐在一旁轻轻地品着茶。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难受的沉默。
良久,朝把目光转向无语,道:“大师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无语道:“他早已知道我们所有的一切行动,他所拥有的占星杖的力量完全庒制了我,让我无法看清事情发展的方向。”朝冷笑一声,道:“那我留着大师在⾝边又有何用?”无语很平静地道:“无语早就对圣主提及过,星咒神殿的占星护法所拥有占星的力量远远比一般占星师強。”朝嘲讽着道:“难道大师就是那一般的占星师么?我还以为你是有'无语道天机'之说的三大奇人之一呢!”无语道:“如果圣主觉得无语不能够给你带来什么帮助,无语随时可以离开。”朝反问道:“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大师何时听我说过这样的话?相反,这使我认为,大师自觉无能,想趁早离开,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无语没有再说什么。
朝转向不知单膝跪地多长时间的惊天,道:“惊天魔主还是起来吧,跪坏了⾝体可没有人为我冲锋陷阵了。”惊天站了起来,接着又跪了下去,道:“请求圣主给惊天一个戴罪立功、救回安心魔主的机会。”朝轻视地道:“你连安心魔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凭什么去将他救回?”惊天道:“凭惊天的命!”朝不屑地道:“你还是起来吧,我可不想你重蹈安心魔主之覆辙。”惊天不敢有所违逆,只得再度起⾝。
朝又把目光投向无语,道:“大师有何⾼见?”无语并没有在意朝的嘲讽之意,他道:“昨晚行动,安心魔主没有回来,火之精灵亦没有回来。显然他已知道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等待着,等待我们的行动,甚至在我们没有作出任何决定和行动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我们会怎样做。以星咒神殿护法和占星杖的灵力,完全可以占卜到未来十天內发生的事情。这一点,无语早就向圣主提到过,圣主当时并没有在意。”朝问道:“那大师以为我们眼下该如何应付对方好?难道不采取任何行动?这样他便占卜不到我们会做什么了。”无语道:“不。”朝道:“哦?”无语道:“我们可以在行动中取胜。”“行动中取胜?既然他早已占卜到我们的行动,知道我们采取的行动方式,他自然早已有了应对策略,那我们的行动岂不是送羊⼊虎口,自取灭亡么?”朝道。
无语解释道:“占星术作为一种预知未来的法术,其特是'预知',而不代表未来的事实。衡量一个占星师拥有灵力的⾼低标准,就是衡量他对未来的预知能力与准确,任何占星师占卜到的结果并不一定代表必然会实现的事实。也就是说,一个⾼明的占星师占卜到的结果只是代表未来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而未来的发展永远是在不断变化的,任何微小的差异,都会影响到未来事情发展的方向。⾼明的占星师可以尽可能将影响事情发展的因素考虑在內,但不可能将所有因素考虑在內。”朝道:“大师的意思是说,在既定的发展方向中,我们可以创造出一种或多种因素改变方向,让结果向另一种可能发展?”无语点了点头,道:“重要的是,在关键的时刻作出出人意料的抉择,就算他占卜到了也没有用。”朝仰起了头,他的眼睛望着中军营的帐篷顶,严密的帐篷是由无数横横竖竖的丝绒织成的,风雨不侵,烈⽇不进,俨然一幅浑然的整体。但不可改变的是这帐篷是由丝绒织成的,任何整体也都是由个体构成的,每一个个体都构成整体的严密,所以可以做到风雨不侵,烈⽇不进。倘若其中的一个个体出现了问题,那结果又会怎样呢?是否还能够不让风雨、不让烈⽇侵进?想到这里,朝的脸上展露出了笑意,他似乎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
朝走出了中军营,他来到了一顶漂亮的营帐前。
在营帐门前有些青草,虽然经历过无数次践踏,但它们还是倔強顽強地生长着。
朝踏着这些青草,掀开了营帐的帘子。
营帐內,楼兰正躺在上,呼昅均匀。
朝走了进去,在边坐下,双目注视着楼兰睡得很安详的脸,久久,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楼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朝。
楼兰对朝出现在她边并不感到惊讶,她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朝道:“是吗?每一个人觉睡都是要做梦的。我以前老是做同一个梦,梦中见到同一个人,但是现在不做了。”楼兰道:“想知道我梦到了什么吗?”朝道:“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不介意听。”楼兰道:“我梦到了自己小时候,我梦到自己小时候老被一个人欺负。”朝道:“他打你吗?”楼兰摇了头摇,道:“没有,他从没打过我。”朝道:“我想他是经常骂你。”楼兰道:“也没有。”朝道:“那定是他…”楼兰打断了朝的话,道:“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不理我。”朝道:“我想他是一个喜孤独的人,不喜理睬别人。”楼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却不能忍受别人对我不理不睬,我一定要他对我说一句话,为了这样一句话,我每天都去找他。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年、二年、三年、四年…”朝道:“所以你会在那棵樱花树下等我一千年,你是一个固执的人。”楼兰道:“想知道我要他说的是一句什么话么?”朝道:“一定是想让他告诉你,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楼兰摇了头摇,道:“不是。”“那是什么话?”“想知道?”楼兰望着朝的眼睛道。
“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強。”楼兰一笑,道:“是的,我现在不想说,但迟早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朝道:“我会等到那一天的。”楼兰从上坐了起来,伸出手摸着朝的脸颊道:“知道吗?你今天很乖。”朝道:“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楼兰道:“是的,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你像今天这么乖。”朝道:“你很了解我?”楼兰道:“我只是在这一千年把你想遍了而已。我想好了等到你后,每一种见面的可能,每一种可能所要说出的话,包括'你很乖'。”朝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杀你?”“没有。”“但我真的差点杀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杀我的。”楼兰的样子充満了自信。
“为什么?”“不为什么,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而已,没有想到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发生的。”“没有想过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朝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
“是的,没有想过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但我真的想过要杀你。”朝十分坚决地道。
“但你毕竟又将我救了起来。”朝道:“我现在有些明⽩为什么那人小时候不理你了。”“什么意思?”楼兰不解地道。
“因为你是一个服征很強的女人。一个女人服征太強,是不会让男人喜的,男人要服征天下,他不想被任何人服征。”“为什么男人可以服征天下,而女人不可以服征男人?”“因为一个骄傲的男人是不容许世间有一个比他更強的人的,无论男人女人都一样。”“但女人只是想服征一个男人。”“有时候服征一个人比服征天下更难,而你在那棵樱花树下等了我一千年,这让我想到了你要服征我,所以我当时想杀你。”“但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因为当你陷⼊沼泽的时候,你让我感到你只是一个弱者,需要我才能够让你活过来。”“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也是一种服征的手段?”楼兰盯着朝的眼睛道。
朝的脸⾊瞬间变得很沉,道:“当一个人让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咯咯咯…”楼兰笑道:“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我当时真的感到很绝望。一千年的等待只是让我死去,但能够见到你,我已经很満⾜了。”楼兰的眼中闪着很能够打动人的东西。
朝道:“我不想有人再对我说同样的话,特别是一个女人。”楼兰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一个服征很強的女人么?我只是想找一个能给我依靠,能关心我的男人,只要他能够对我说一句: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算是让我死,我亦无憾。”楼兰的眼睛溢出了两行泪⽔。
当一个女人在说一连串模棱两可的话之时,她是会说一句真话的,因为她所有的话都是为这句话而准备。
朝无声地为楼兰擦去两行泪⽔,道:“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么?”楼兰摇了头摇。
朝道:“因为我不能够给你想要的,所以,我要送你回去。”“回去?回到哪儿?”楼兰心中感到了一种痛。
“回到你的家。”“何处是我家?”“我要送你回你哥哥楼夜雨的⾝边,他是你的亲人,他能给你想要的家。”朝道。
“不!我没有家,没有人能给我家,只有我自己才能够找到自己的家!我等了一千年,就是为了等到能给我家的男人!”楼兰近似歇斯底里地道。
“可我不能够给你想要的,我不知道何为家,我也不会给任何人家,如果你想成为我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也并不反对,但我不能够给你想要的,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任何感情的给予。”朝的眼睛望着帐篷之顶,缓缓说道。
楼兰仿佛一下子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失魂落魄地道:“你说什么啊?我不明⽩你的意思。”朝道:“我不会将我的话重复第二遍。在天黑之前,我会送你回你哥哥楼夜雨的⾝边,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不在乎多你一个女人。迟早,幻魔空间所有的一切都会属于我。”说完,朝起⾝,往帐篷外走去。
楼兰呆呆地坐在上,她的脸苍⽩如纸…
辽城,听雨阁。
“你已经占卜到了么?”“是的,他会这样做的。”回答的是楼夜雨,而问话的是那⾐着素朴、脸上充満刚之气的男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那你的对策是什么?”楼夜雨道:“还没有想好。”“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在我的印象中,你应该是走一步、看十步之人。”那人略为调侃道。
楼夜雨一笑,道:“你不要取笑我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好。不过不要紧,他今天不是说过要在行动中创造机会吗?那我就看看他到底能创造出什么样的机会,看是否能超出我的意料。”那人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和他面对面地玩?”楼夜雨悠悠地道:“一千年过去了,我也想正式看看,他是否还是昔⽇的他,看他还配不配成为我的对手!”那人看了一眼楼夜雨,道:“我看你还是别玩火自焚了,一不小心,又陷进去了,想爬也爬不起来。”“不会的,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我已对他没有任何感觉,我只是想看看他败在我手下会露出怎样痛苦的表情,会不会对我摇尾乞怜!”楼夜雨脸上现出冷酷的笑。
“好吧,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其实我知道,在你心里早已有了应对策略,也早已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我的心只是多余的。只是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那人最后一句话显得很郑重。
楼夜雨道:“你想说什么?”“无语。”那人吐出了两个字。
“你是说无语?”那人点了点头,道:“无语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一个可以背叛星咒神殿,长期游幻魔陆大之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他拥有占卜星象的灵力已经完全被我庒制,无法发挥,从昨晚他们的行动结果便不是已经证明了么?而从今天他与朝的谈话来看,不是也已经证明他的束手无策么?”楼夜雨道。
那人道:“你不要小看他,他能够存在,其本⾝就是一个奇迹。况且,以朝的智慧,能仰仗他,也决非偶然。”楼夜雨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以无语的⾝分,能存在于这个空间本⾝就是一个奇迹。而他目前所认识的无语,显然与背叛星咒神殿、⾝为幻魔陆大三大奇人之一的⾝分不相符。他心中忖道:“是不是他在故意隐蔵着什么?”却又丝毫找不出什么端倪。
但一想到自己所拥有的实力,他脸上又露出了轻蔑的笑。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够的自信,道:“不要紧,就算他再怎么掩饰自己的实力,也不可能逃脫我的控制。”那人道:“如此甚好,但如果万一哪里出现了纰漏,等到事后发现可就迟了。”楼夜雨却道:“我发现你很像女人,婆婆妈妈的。”那人亦笑道:“嫌我啰嗦了?当初又何必请我来?你应该知道我的格。”楼夜雨道:“我当然知道,要不是你的啰嗦,我也不会请你来。有时候人是需要听一些啰嗦的话的,这样才可以时时地提醒自己。”那人笑了笑。
“对了。”楼夜雨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没有谢谢你昨晚帮我将安心擒下,要是让我单独面对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将之擒获。如此一来,无异折断了朝的左右臂,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可以看出安心对他的重要。”那人由衷地道:“安心确实不是一个容易对付之人,他的心思细如⽑丝,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开他心灵的空隙,趁机将之制服。”楼夜雨饶有趣兴地道:“你是采取什么方法将他制服的?我倒有趣兴借鉴借鉴。”那人道:“我只是重复了千百次错误,然后给了他一个更大的错误,于是他自己便将自己打倒了,心灵出现空隙。”楼夜雨恍然大悟道:“你是用他自己骗自己?”那人道:“不错,当他以为不可能出现真的惊天,心里感到重复的厌倦时,我便给了他一个真的人。”“真的人?谁?”楼夜雨充満趣兴。
“他自己。”那人道。
“他自己?”楼夜雨感到不可思议:“他怎会自己被自己所骗?况且,他明明知道所有出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人道:“但我让他看到的确实是真的,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出现心灵的空隙。”楼夜雨道:“这我就不懂了,一个人怎么会看到另一个真的自己?”“用他的眼睛看自己的⾝体。”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