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伤感之约
一辆装饰豪华舒适的马车停在了剑士驿馆的门外。
影子与可瑞斯汀大跨步走进了马车內,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三皇子府上的马车。
进了马车,可瑞斯汀第一句便问:“朝兄昨晚可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影子含笑道:“当然听到了。”可瑞斯汀道:“听叫声传来的方向,应该是朝兄所住一带才是。”影子含笑反问道:“难道可瑞斯汀没有听到这一尖叫声正是从我房间传出的吗?”可瑞斯汀一愕,脸又一次红了,道:“朝兄真爱开玩笑,老是捉弄小弟。”影子大笑,他实在是喜看这个可瑞斯汀脸红的模样。
可瑞斯汀见影子笑,心中捉摸不定,又问道:“难道朝兄昨晚真的叫了女…人?”影子又一次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以我现在的声名,女孩子送上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瑞斯汀低头道:“那也是,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马车经过一条石板筑成的大道,再往右转⼊罗浮大街,朝着罗浮大街东面的三皇子府驶去。
与此同时,正当影子与可瑞斯汀前往三皇子府的时候,一个人也离开了剑士驿馆,来到了有“剑之神殿”之称的暗云剑派。
她就是罗霞。
罗霞对站立两旁的侍卫道:“⿇烦你们通报一下法诗蔺姐小,就说大皇子府的侍卫长罗霞求见。”两旁的侍卫打量了一下罗霞,不敢怠慢,一人慌忙进去通报。
在他们的记忆中,罗霞除了随大皇子古斯特来到暗云剑派之外,独自一人前来,还尚属第一次,况且此刻乃大皇子被圣摩特五世赐死之后的非常时期。
不多时,法诗蔺了出来。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大感意外,她心中想到的是大皇子是否因为自己刺了一剑而发生了什么意外,虽然她亲眼看到那个曾经令她非常讨厌之人安然无恙地离去。
法诗蔺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罗霞见到法诗蔺,展颜一笑,道:“法诗蔺姐小近⽇可好?”法诗蔺却道:“不知罗侍卫长找我有何要事?”罗霞笑着道:“法诗蔺姐小总不至于喜站在太底下与我说话吧?”法诗蔺顿感自己的失态,连忙将罗霞引进府內自己的房间。
两人对坐而下,侍卫奉上茶⽔。
罗霞看着房间內简单至极的布置,讶然道:“没想到法诗蔺姐小是如此洁雅之人。”房间內除了一面镜台外,就是一张,两把坐椅,再无其它东西。
法诗蔺淡淡地道:“东西太多了,总觉得没处放,倒让罗侍卫长见笑了。”罗霞道:“罗霞岂敢有见笑之意?实是对法诗蔺姐小的清居简朴钦佩有加。我总觉得,这样才算是一个女人內修的最⾼境界,这样的女人才算是有⾼尚情的女人。”法诗蔺道:“你这是骂我么?”罗霞诚恳地道:“这是我的实真想法,只恨自己没有这份心境。”法诗蔺轻轻一笑,道:“罗侍卫长想必不是为了谈怎样才算是一个女人而来吧?法诗蔺实在不擅于打哑谜。”罗霞正⾊道:“当然不仅仅如此,大皇子曾经对我说过,他最喜的人是你,现在他被陛下赐'死',你能够去见见他吗?”法诗蔺从罗霞⾝上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而她的视线又恰好落在了镜子上,她看到了镜中的那个自己。
不知为何,当她的心里每一次充満矛盾的时候,总能看到另一个自己。
从另一个自己心理,她又看到了那个站在孤峰之上,傲视天下的人。
但她听到自己说:“我不会去见他。”罗霞一笑,道:“大皇子殿下早已猜到你不会去见他,他说,你的嘴巴背叛了你的心。”法诗蔺冷冷一笑,道:“他太过自信了。”罗霞又道:“大皇子又说,今晚他会在你们上次相见的地方等你。他说,你们应该是早已相识了的,或许是在十年前,或许是在百年前,或许是在千年前。当他见到你的时候,他感到他的眼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法诗蔺的心突然被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看到了自己,她看到了自己正从紫⾊的云霞中飞来,她还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正坐在山顶,看着云霞发呆,那个男孩有一双悉的眼睛…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心一阵剧烈的疼痛,将她从虚幻中拉了回来。
她看了一下房间,却发现罗霞已经走了。
她又看到了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她问自己是否该去,镜中的自己却没有回答。
罗霞走出了暗云剑派,她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呕心的对⽩,真不知他是从哪一本书里看到的,我就不相信法诗蔺凭这样会去见他!”她转念又一想:“怎么现在的大皇子与原先的大皇子一样好⾊?”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脸上不觉红霞上涌,像透了的苹果。
“砰…”失神间,罗霞一不小心撞在了一棵树上,惹得一旁的路人大笑不止。
影子再一次见到了莫西多,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漂亮骄傲的女人——西罗帝国的褒姒公主。在褒姒公主的背后,则是那个沉默不语的持剑之人。
褒姒公主骄傲地道:“听说你一剑杀死了落⽇?”影子一笑,着这个骄傲的女人的目光,道:“也许吧,别人都这么说,连我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褒姒公主道:“你不觉得你杀的可能只是一个自称落⽇之人,而并非真正的落⽇?”影子道:“真正的落⽇也好,自称落⽇也好,这只能是属于别人去猜测的问题,而并非我应该关注的事。对我来说,我只是杀了一个人,与杀死一条狗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那你觉得,你现在能够站在三皇子府是因为你杀了一条狗吗?”褒姒公主步步相道。
坐在一旁的可瑞斯汀不由得为影子而紧张,依他这些天对影子的了解,影子很可能说出令人十分难看的话,甚至可能祸及生命。
果然,正如可瑞斯汀担心的那样,影子轻描淡写地道:“如此理解也未尝不可。”此言一出,只听“啪…”地一声,正给影子上茶的侍女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碎片与茶⽔四处飞溅。在她的理解中,三皇子是请了一位杀狗的屠夫为坐上佳宾,可想而知这对三皇子是何其的不敬!
莫西多的脸上出现了郁之⾊,道:“朝兄如此说,是否觉得本皇子是与屠夫为伍之辈?”褒姒公主傲慢地看着影子,大有看影子出丑之意。
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却突然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一遍,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唉,要是当初知道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出⾊的屠夫,也不用在幻魔陆大到处游了,害得⾐服破了没人补,一二个月都没有澡洗。”众人先是一愕,随即哈哈大笑,无不为影子的幽默机智而喝彩,连刚才摔破杯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女也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失手将可能带来的惩罚,展颜一笑。
影子的眼睛看到,骄傲的褒姒公主在笑的同时,美眸中泛动着一丝神采。
大厅內惟一没有反应的便是那站在褒姒公主⾝边之人。在他的生命里,也许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让他感趣兴的。
褒姒公主见影子在看她,道:“朝大英雄是不是责怪本公主的刻意刁难?”影子不知褒姒⾝分,在他的印象里,云霓古国没有这样一位公主,道:“既然是公主,刁难一下别人是理所当然之事,反而会让我感到荣幸,若是公主对我不理不睬,那倒是我的一大失败。”褒姒公主直言不讳地道:“我发现,我开始有些喜上你了。”三皇子莫西多这时介绍道:“这位是西罗帝国的褒姒公主,本皇子昔⽇寄居西罗帝国之时,多番得到公主的照顾,此次也是游历至此。”莫西多并没有打算真正地向影子介绍这位向自己求婚的公主。
影子极为客气地道:“能够得到褒姒公主的垂爱,朝实是荣幸之至。”闲聊片刻,吃罢款待宾客的盛宴,莫西多借着几分醉意道:“不知朝兄对何事比较感趣兴?不妨说来,今⽇我们姑且放纵一乐。”影子道:“我一个游历之人,谈不上对何事有趣兴,只是每天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今天重复着明天的事情而已,不像殿下及公主精通各种才艺。”“让我来为你们唱支歌吧。”这时候,西罗帝国最富才情的公主道。
莫西多的脸上泛起了欣喜之情,他知道,能够欣赏到褒姒公主美妙的歌声,是幻魔陆大男人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传说她的歌声不是人在唱,而是她在替天而唱,是天界所存在的韵律,通过她的口传出。
褒姒公主看了影子一眼,背对着众人走了出去。在她的面前所出现的是三皇子府美丽的花园,各种奇花竞相斗。
褒姒公主侧着⾝子,倚窗望着园中的花草,便唱了起来。
她的歌声悠长清远,袅袅飘扬在⽩云与蓝天之间,让人感到,她是在对着整个大地唱歌。
影子的脑海中刷地换过一面景象,他的眼前所看到的不再是褒姒公主,而是歌盈,是歌盈在唱歌:古老的陶罐上,早有关于我们的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塌倒,融进殡葬夜⾊的河;爱的苦果,将在成时坠落。此时此地,只要有落⽇为我们加冕,随之而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那漫长的夜,辗转而沉默的时刻…
那悉的歌词,那悉的旋律让一些模糊的、陌生的画面不断地在影子脑海中混杂出现,最后,他看到了影,看到了影在自己的怀中死去,不!又不是影,是另一个女人,是法诗蔺?是歌盈?是罗霞?是褒姒…
影子突然跟着唱了起来:“古老的陶罐上,早有关于我们的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塌倒,融进殡葬夜⾊的河;爱的苦果,将在成时坠落。此时此地,只要有落⽇为我们加冕,随之而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那漫长的夜,辗转而沉默的时刻…”褒姒公主早已停下了自己的歌唱,她看着影子,眼中浮动着泪花。
莫西多也看着影子,可瑞斯汀同样看着影子,连那个站在褒姒公主⾝边的木头,他的心中也被一种很厚重的东西充盈着。
良久,大厅內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终于,褒姒公主开口说话了,她颤动着声音问道:“你能告诉我,这首歌是在为谁而唱吗?”影子无奈地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不经意间听到这首歌而已。是公主美妙的歌声让我想起了它,情不自噤唱了起来,失礼之处,还请公主原谅。”褒姒公主有些凄然地道:“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歌,我以前总以为自己所唱的歌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动听的。”影子歉意地道:“朝引起公主伤感,实是抱歉。”“不。”褒姒公主道:“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谢谢你让我听到了这个世界还有更好的歌,你能教我唱这首歌吗?”影子此时很是为自己的失态后悔。他这些天一直在让自己改变,他要塑造出一个全新的自我,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去,可为何这歌声让他失去了理智呢?他绝对不能让这种情愫在自己的心里再延续下去!现在,他不是正在一步一步地往自己所要走的方向走么?
影子道:“对不起,公主,这首歌是只能由一个女人唱的,这是属于她的歌。”褒姒公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笑了笑道:“我明⽩了,这首歌只能是属于一个人的,就算是我唱了,结果也只能是破坏了这首歌的美。”莫西多这时揷口道:“想不到朝兄不但剑好,而且歌唱的也好,实在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这时,一个侍卫走近,在莫西多耳边轻言两句,随即离开。
莫西多对着影子道:“刚才,我府中一位门客听说朝兄剑术超群,刚好他也是一位十分热衷于剑之人,所以想向朝兄请教一二,不知朝兄意下如何?”影子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淡淡一笑,道:“能够与三皇子殿下府上贵宾较量,实在是对朝的一种抬爱。”莫西多本以为影子会设法推辞,加以拒绝,没想到影子竟是如此慡快地答应,心中颇感意外。不过,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免得多费口⾆,或是另行它计。在一个人为他所用之前,他必须确切地知道此人的实力,这是他所一惯遵守的宗旨。
“传方夜羽在论剑场候见。”莫西多对外大声喧道。
当莫西多领着影子、褒姒公主、可瑞斯汀及那紧跟褒姒公主其后、形如木头之人到达时,在论剑场上,早有一人静候以待。
莫西多将影子引至那人面前,介绍道:“这位是我府上的门客方夜羽,与朝兄一样,昔⽇他也是一名游剑士,在幻魔陆大曾颇有一些名气。”影子不知,但可瑞斯汀及褒姒公主十分清楚,这方夜羽在十年前与落⽇、天⾐等人一同被列为十名最有潜力的游剑士,只是与天⾐一样,他突然间退出了游剑士的行列,不想现在却出现在三皇子府中,并成为其门客。
影子对方夜羽笑了笑,以示招呼,方夜羽同样以笑相还。
莫西多道:“现在两位已然相识,剩下的时间就给两位自己支配。”说罢,便转⾝离开论剑场,与褒姒公主及可瑞斯汀同坐论剑场外的坐席上。
方夜雨道:“听说你杀了落⽇?”影子答道:“别人是这么说的,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我却不知道。”“听说你是一剑杀了他?”“如果可以用一招杀人,没有人愿意用两招。”“那你自信可以在几招內败我?”“一招。”影子淡淡地道。对他来说,只能一招将对方击败,其它别无选择。因为他已经一招杀死了落⽇,据他了解,没有一个游剑士的修为超过落⽇,他相信眼前这个曾经的游剑士也不会。所以,他必须一招之內败方夜羽,尽管在他看来,眼前的方夜羽比剑士驿馆內的“落⽇”修为远不止⾼出两倍,可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今天就是为此而来。
方夜羽一笑,道:“相信你会让我心服口服。”影子将手中的那块“废铁”一丢,亮出一柄飞刀,道:“我就用这飞刀与夜羽兄比试。”方夜羽脸⾊一沉,道:“这等雕虫小技,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方某了!”“在我看来只有用这飞刀才算是对夜羽兄的尊重。”影子道。
方夜羽冷哼了一声。
在幻魔陆大,一个成名的游剑士是绝对不屑于飞刀这类兵器的,只有不⼊流之人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兵器,抑或对于一个人表示轻视时才会用这种东西。在他们的眼里,飞刀这类东西本就伤不了人,更遑论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