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愁剑怒招
她也缓缓地举起了剑,然后慢慢地菗了出来。
是一柄好剑,剑刃如秋⽔一泓,闪出幽蓝⾊的暗光,人之目。
剑是游雪之兄游冰遗留下来的剑!
游雪的武功,也是跟她哥哥学的,而游冰的武功又是向莫⼊愁学的。
所以,她的剑法,便是“愁剑剑法”游雪的绝顶聪明,使她的武功,已不在他哥哥之下。
更重要的时候,游雪的心中,总有无数的古怪点子,她所学的东西又极为杂,几乎是三教九流的东西,她都已接触过。
也许,她不能成为一代武学大家,但她却一定是个极为优秀的江湖人。
武功的⾼低,并不是能否杀人的决定因素,而只是很重要的因素。
善于杀人的人,自己一定很不容易被杀,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道理。
所以,她一直后悔那天为何没有与游冰一道陪莫夫人去。
她深信自己如果在的话,她哥哥,还有其他的人,一定不会死的,所以她自责不已。
这种想法,当然是毫无理由的,她只是基于对自己的自责,才如此想的。
当她的剑完全脫鞘而出时,她便抢先一步出手。
“怒——”这正是秋梦怒的“怒剑”剑法中的“怒火狂天”中的第一式!
江湖中不识这一招的人很少,这一招“怒火狂天”便如秋梦怒一样有名。
秋梦怒的剑法之精华,便已凝于这一招四式当中,认得这种剑法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明辨真伪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所以,游雪使出这一招“怒火狂天”中的第一式时,四个蒙面人齐齐一惊。
秋梦怒的女儿,武功当然不可能像他自己那样⾼深莫测,所以,他女儿的剑法能有如此之势,已是很不简单了。
游雪一出手,他们便已基本上认定游雪真的是秋梦怒的女儿了。
如果他们的武功再⾼一点,那他们便不会这么认为了。
如果他们知道这一招“怒火狂天”游雪学了还不到半天;如果他们知道甚至她只是跟段牧学的,恐怕他们更要大吃一惊了。
段牧与秋梦怒情那么深厚,所以他不可能不知“怒剑剑法”但唯有游雪这样的人,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內,把一招“怒火狂天”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事实上,这一招也只是形似而已,至于神,那是相去甚远的。
但只要能瞒过这四个人的耳目,便⾜矣。
看他们四个人的眼神,游雪知道自己做得很成功。
她这一剑,是袭向北首的那个人。
人如一团飞旋的急风,向北边的黑⾐人卷飞而去!
在⾝形翻滚旋转、不及眨眼的那一瞬间,她的剑已狂点出二十四道光芒!
剑气如风卷电掣般暴过去!
在这二十四剑中,其精要与核心是其中那自下而上急撩对方前的那一剑。对方是个识货的人,因为“怒”式中正是以此招致敌之命的!
他的弯刀如电般疾然划一封,同时⾝形暴闪。
便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对方已封开了这一招。
这本在游雪的意料之中。
她就是要把“怒火狂天”一招四式全部使出之后,才开始施展真正的杀着!
那样,她才能使对方真正地相信她才是秋千千!
一招未成后,她的人已如掠空的飞蝶,向东侧的杀手斜飞而去,剑⾝作了最大幅度的盘旋,幻出翩舞纵横的剑影!
似骤雨奔凝。
似⽔势急旋。
她轻喝一声:“火——”东边的那个人并不惊慌,不退反进,弯刀以极快的速度,反向游雪的下腹疾划!
他当然不是不怕死。
因为在游雪攻击中他的时候,已有另外两道劲风向游雪的两侧狂扫而来,已成夹击之势!
她已顾不上伤敌,⾝子在间不容发之时腾走掠跃!
她已将自己的最大潜能都发挥出来了。但最后,她的肩上还是被拉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毕竟“怒火狂天”一招,她学的时间还不到半天。
而真正要使好这一招,是半年也不够的。
但为了能真正地惑对手,即使是付出一点代价,她也是愿意的。
本不容她息,南边的杀手已反攻而上。弯刀破空如裂帛,剑气纵横汹涌,方位、角度,都拿捏得极准。
又是一记“狂——”式。
剑⾝在瞬息之间,己作了三十六次呑吐!
一时,剑光四起,在夜⾊中相映,剑气纵横错,从不同的角度飞串流怈!
果然当得一个“狂”字。
剑⾝已如一条狂疯的银龙一般,鬼神难测。
一阵“叮当”之金鸣声后,四个杀手已被她齐齐退一步。
四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他们似乎在道:“秋梦怒的剑法果然神奇!以一个女子之手使将出来,竞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最后一式“天——”但见游雪的⾝躯突然凌空而起,疾然倒翻,在翻掠的过程中,蓝汪汪的剑影泛着酷之光彩。
瞬息之间,她的剑已抖出万道光芒。
一时,剑花漫天织,呼啸进。
剑⾝吐着摇曳的光芒,又似扭曲的蛇,流虹闪掣,如此准确又如此快捷地挥动。
金铁鸣之声仿佛骤雨来临,密集成串。
火花进溅,铿锵之声宛如金钟急鸣。
终于有一个杀手在凌厉的剑光中惨叫一声,仰⾝倒下。
他的前已被划出深达数寸的一剑。
⾎光在夜空中进,空气开始变得更为浑浊稀薄。
现在,游雪已把她所学到的“怒火狂天”四式全部使完了。
她相信对方在折了一条人命之后,应该相信她所用的剑法是秋梦怒的剑法了。
接下来,她便要用自己已在其中浸了十二年的“愁剑”剑法了。
“愁剑”分为:古道西风,西风瘦马,瘦马枯藤,枯藤老树,老树昏鸦,夕西下,断肠天涯!
由招式的名称,也可以感觉得到一种绵惆怅的意境。
更奇特的是“愁剑”剑法每一招的后半式与下一招的前半式是相同的,这与一般的武林剑术是截然不同的。
如此一来,剑法撤招换招时,便可以衔接得极为自然严密。
古道西风。
金铁鸣之声不绝于耳。
就像推倒了満山堆叠的钟台一般响着。
而剑⾝的⾝形却以它的闪动来显示,各种各样的花圈在流映,在撕裂,在碰撞,在幻灭。
光芒乍收。
又有一个人开始踉跄而退。
他的⾝子弯曲了起来,如同一只被火烤着的虾一般,他的手用力地捂在自己的前。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支撑得住,⾝形一晃,一庇股坐在地上,又向后倒去。
他的部腹便已有了花花绿绿的肠子流出来了,这人眼看也活不成了。
游雪一振腕,手中之剑便发出”喙”的一声响。
她长笑道:“我爹总是说江湖中多么可怕,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一些人看似強悍,其实是脓包一个!”剩余的两个人的脸⾊变了变,他们相互递了一个眼⾊,突然分头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疾掠而去。
显然,他们自知既然四个人联手都抵不过游雪,那么两个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他们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杀游雪,而是要试出她是不是真的秋千千。
现在,他们二人当然已认定游雪才是真正的秋千千了!
所以,只要能脫⾝,他们二人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游雪当然会成全他们的。
但她还要留下一条命来,让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与让两个人去通风报信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两个黑⾐杀手分头疾掠的同时,她已一提真力,⾝子疾然反飘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向其中一人飞扑而去。
⾝躯尚在空中,她已一声娇喝,手中之剑如万星进,以极为凌厉霸道之势,向那人⾝后狂卷而下。
那人听到冷剑急袭的破空声后,心胆裂,急忙斗然转⾝,未及看清,手中弯刀便已狂疯扫出。
没有任何刀剑相撞之声!
但剑已不可思议地划⼊他的咽喉之中,将一种刺骨的冰凉也带⼊了他的⾝体內。
他的力气一下子无影无踪,手中的弯刀“当啷”的一声落于地上。
他的喉底发出低低的一声,⾝子如一只被掏空了的布袋般向下瘫软!
他的喉管已被一剑切断!
当游雪转过⾝来时,另外一个人已掠出很远,游雪大叫道:“快来受死!”却并不追赶。
那人头也不敢回,疾掠如飞!转眼便无影无踪。
游雪不由轻轻地笑了一下,她知道现在她已是个“真正”的秋千千了。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她似乎已看到那个很年轻的年轻人——柯冬青的笑容,那种満意的笑容。
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在她的四周一定有许多隐蔵着的眼睛在看着这一场战斗。
不用说,方才惟一剩下的一个杀手在逃离的时候,他的⾝边一定还有人在暗暗跟随。
一切,都已如同⽔银般开始悄无声息的渗透。
她相信当对手醒悟过来时,已是他们大势已去之时!
现在,她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家酒楼里吃一顿饭了。
现在夜已深,而她一场力战之后,也已困乏得很。
坐在靠酒楼北方的那张桌前后,她要了几个小菜。
现在,她不需要再以伙计为工具,向众人宣布她是秋千千了。
她相信在她一走进这家酒楼的时候,便已注定要成为目光的焦点。
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她脫俗的美丽,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她在客栈、当铺的表现带来的。
如果一个女人能大打出手,那么这么一个小城的人们,是能够很快知道这件事的。
何况,她的⾝手着实不凡。
何况,她的美丽也为这件事烙上了一层神秘⾊彩。
伙计是毕恭毕敬,点头哈的。
甚至于连她所要的莱的分量也特别的⾜。
她所坐的那张桌子,伙计至少抹了十遍,直到把桌子抹得发亮了方才罢休。
游雪不由暗暗好笑,心道:“也许真是恶人还得恶人磨。”但这一次,她是不会再轻易地大动肝火了,因为已用不着如此。
她斯斯文文地吃着,吃⾁也是嚼得很碎很碎,再小口小口地咽,喝汤是小口小口地呷,甚至,她拿勺的手指还优美地挑了起来,成了一只兰花指。
那模样,已是十分的淑女。
她感觉到有人在偷偷地看她,然后窃窃私语,但她却装作一无所知。
便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中年人。
他的脸上有一种极易让人感到亲切的笑容,他走路的样子也是斯斯文文的。
但游雪不是秋千千,她这一辈子,几乎全是在江湖中滚爬过来的。
她立即断定这个中年人是个不一般的角⾊。
中年人并没有走到游雪的跟前,相反拣了一个背对着游雪的位置而坐。
这是一个老练的家伙。
但在游雪看来,他已是老练得过分了。因为游雪自信自己是一个美的女人,所以只要是男人,他都应该愿意与自己相对而坐。
至少,他应该向自己看一看,但中年人没有。
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不去看一个很美的女人,这便有点不正常7。游雪心中暗暗一笑,仍是只顾低头吃她的饭。
坐在中年人对面的是一个削瘦的汉子,他的双腮无⾁,上上长了一颗大黑痣,而他的嘴又显得颇为削瘦。
这是张一看就是像捕风捉影的脸,是一个无聊的市侩之徒。
果然,当中年人坐下来之后,那人便很快地与中年人搭讪起来了。
游雪已听到他对中年人说的话,正是关于游雪如何大闹当铺的事。
游雪心中暗暗地道:“这中年人倒真会演戏,宁可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黑痣”说得眉飞⾊舞的,一双小小的眼睛还不时向游雪这边扫视过来。
终于,中年人转过⾝来了。
他看着游雪,眼神是惊讶中带着钦佩之⾊。
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很佩服很欣赏时所有的正常之神⾊。
他站了起来,走向游雪,手中拿着两只酒杯,一壶酒。
他在游雪的对面坐了下来,微徽一笑,道:“姑娘,令尊是秋梦怒秋大侠吗?”他的声音犹如带有磁,是那种极有惑力的声音。
这种成的声音,成的笑容,对年轻的女人特别有昅引力。
似乎每一个年轻女孩总喜比她大上一大截的成年男子,而三十几岁的女人,又格外喜比她小上一大截的男人。
似乎游雪也不例外,她对着中年人友好地淡淡一笑,然后道:“你认识我爹吗?”中年人摇了头摇,道:“我这样的无名之辈,如何能与秋大侠认识?不过我对他却是仰慕已久,可惜——直无缘见到他。”他的脸上,有由衷的遗憾之⾊。
游雪道:“其实,我爹也是一个平凡的人,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伟大。”她的眼神是诚恳的,语气是谦虚的,而笑容却有——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自豪。
一切都那么得体。
中年人道:“方才我听人说了秋姑娘如何惩治恶人之事,真是太快人心!所谓虎⽗无⽝子!便是指秋大侠、秋姑娘这样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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