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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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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傍晚,当火车进⼊京都郊区的时候,绿绿就开始动了,一直站在窗前朝外张望。

  火车不紧不慢,晃晃悠悠驶进了京都站。

  旅客们陆续下了车,一窝蜂地朝出站口涌去。周冲和绿绿夹杂在其中,样子就像刚刚旅游回来,没人知道他们刚刚经历过那么难忘的事件。旅客密密⿇⿇,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每张面孔都是陌生的,谁都不知道谁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职业,最初从哪儿来,最终到哪儿去。也许,前面那个穿黑呢子大⾐的男人,他刚刚在老家抢过一辆出租车,负案在逃;也许,旁边那个穿蓝⾊羽绒服的女孩,她刚刚在另一个城市骗了男网友一笔巨款,然后就切断了跟他的所有联系,销声匿迹了;也许,背后那个一直盯着绿绿庇股的老家伙,他因強xx少女在大牢里度过了十几个舂秋,刚刚刑満释放…

  出了车站,周冲就给田丰打了一个电话:“田先生,我回到京都了。”

  田丰:“噢,你晚上见面方便吗?”

  周冲:“没问题。”

  田丰:“那我们就约在绽放酒吧吧,听说你在那里唱过歌。”

  周冲:“冒昧问一下,我能带我女朋友一块过去吗?”

  田丰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说:“当然可以。”

  周冲:“我们约几点?”

  田丰:“我还有事需要处理一下,9点吧。”

  周冲:“好,待会儿见。”

  田丰:“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两个人看了看时间,离9点还有一阵子,就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了。

  离开家之前,绿绿把房子收拾得⼲⼲净净,连餐桌的椅子都摆得整整齐齐。两个人进门之后,一股悉又亲切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们抢时间冲了个澡,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出门了。

  路上塞车,两个人迟到了几分钟。走进酒吧之后,周冲感觉很奇怪,绽放酒吧天天晚上都有演出,音乐震耳,而且顾客总是爆満,只要来晚了就没有座位了。而今天,酒吧里没有任何演出,也没有一个顾客。

  不,角落里坐着一个顾客,正是田丰。他面前摆着一杯很普通的咖啡。

  周冲赶紧带着绿绿走过去,说:“抱歉,我们迟到了。”

  田丰笑了笑,说:“在很多‮家国‬,早到的人才道歉。”

  周冲介绍:“这是田丰,田先生。这是我女朋友绿绿。”

  绿绿:“你好。”

  田丰:“你好。你们喝点什么?”

  周冲:“来壶‮花菊‬茶吧。”

  田丰朝服务生挥了挥手,服务生赶紧跑过来,田丰说:“一壶‮花菊‬茶。”

  周冲:“今天晚上,这个酒吧怎么没顾客?”

  田丰:“我包了。安静。”

  周冲:“噢…”一会儿,茶端上来了,周冲斟了两杯,然后直接切⼊了正题:“你找我,还是有关主题歌的事吗?”

  田丰迟疑了一下,说:“不,是另外的事。”

  周冲和绿绿望着他,等待下文。

  田丰用羹匙搅了搅咖啡,突然抬起头来,说:“我在贵州做了一个实验。”

  周冲:“实验?”

  田丰:“是,一个关于爱情的实验。当然了,这些跟情网其他⾼层没关系,只是我的个人行为。”

  绿绿如同五雷轰顶,幕后果然是他!

  田丰:“我想知道,在生和死面前,爱情怎么选择。换个说法吧——对于我们来说,生命和爱情哪个更重要。”

  周冲的声音在颤抖了:“你让恋人互相残杀?”

  田丰:“其实,没有一个人死。”

  周冲和绿绿同时瞪大了眼睛。

  田丰:“所谓的安乐死,其实只是一种让人进⼊休眠状态的西药,不过,被注这种‮物药‬的人,心跳和呼昅会变得极其微弱,只要不是医生,很难看出生命迹象。”

  绿绿恍然大悟,她这才明⽩,为什么曲添竹说她在地铁站看到了赵靖,为什么狐小君突然回家了。

  周冲望着田丰的眼睛,沉默着。

  田丰一直微笑着和他对视。

  绿绿:“我想知道,狐小君和她的男朋友谁‘杀’了谁?”

  田丰把目光转向了绿绿,继续微笑着说:“她男朋友把她‘杀’了。”

  长城把狐小君杀了!不管狐小君死没死,长城并不知道那药是假的,他的行为就是杀人!

  绿绿:“曲添竹和她男朋友呢?”

  田丰:“曲添竹把她男朋友‘杀’了。”

  绿绿一下懂了,为什么曲添竹回来之后就疯了…

  她想了想,又问:“总共有多少对情侣涉⼊了这个实验?”

  田丰:“加上你们,总共六对。”

  绿绿:“结果呢?”

  田丰:“前五对的情况相同,都是一个‘杀’了另一个。只有你们不一样,你们都选择了让对方活下去,并且一起逃出来了。这个实验结束了,比例为5:1。”

  周冲突然拿起了面前的茶杯,一下泼到了田丰的脸上。这个动作来得太突然了,把绿绿吓了一跳,赶紧拽住了他。茶很烫,但是田丰竟然没有叫,他望着周冲,依然微微地笑着,茶⽔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一茶梗沾在了他的眉⽑上。

  周冲全⾝哆嗦着骂道:“你妈!你那是实验吗?你那是‮态变‬游戏!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游戏不但会让那些恋人分道扬镳,而且还会让他们变成一辈子的仇敌!”

  绿绿递给田丰一块纸巾,小声说:“对不起…”

  田丰在脸上擦了擦,温和地说:“没关系。”然后,他依然微笑着说:“事后,我向他们支付了补偿费。‘杀’人的人20万,被‘杀’的人80万。”

  周冲又想站起来,绿绿死死拽住了他。他大声说:“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让这世间的一对对情侣互相残杀吗!”

  田丰依然微笑着:“可是,他们都收了——每个人。”

  周冲:“那个曲添竹呢?她被你的游戏整疯了!你他妈给钱有毬用!”

  田丰的表情微微有些难过:“那个女孩确实太敏感了…我会考虑给她更多的补偿,不仅仅是经济上的。”

  周冲:“你这是犯罪!”

  田丰又挂上了微笑:“什么罪?”

  周冲:“你教唆别人杀人!你胁迫别人杀人!你引别人杀人!你…”田丰:“如果你是法官,我的律师会提醒你,请先翻翻法典,把罪名搞清楚了再来跟我讲话。另外,不管是教唆,还是胁迫,还是引,有人死吗?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一项法律适合定我的罪。”

  绿绿拉了拉周冲,说:“你别急好不好?让我问一些问题。”

  周冲气呼呼地看着别处,不说话了。

  绿绿望着田丰,突然说:“那个多明镇在哪儿?”

  田丰:“那个地方其实不是什么镇,只是我们开发的一个度假村。上个世纪末,我们每年七夕都会从通过情网配对成功的情侣中选出三十对,免费请他们去那个地方度假。平时的时候,接待一些零散游客。后来,我把它变成了这个实验的基地。”

  绿绿:“可是,为什么我们再也找不到它了?”

  田丰:“为了实验能够正常进行下去,那个地方做了一些必要的隐蔽手段…”

  绿绿:“不可以说吗?”

  田丰:“实验结束了,当然可以说了。你们之所以找不到它,很可能是受了距离的误导,实际上,它离筒晃不是14公里,而且它也不在筒晃境內。筒晃周边有三个邻县,那个地方归其中一个邻县管辖,不过,它离筒晃更近。最重要的是,那里是‮机手‬信号的盲区。”

  绿绿:“那里的人都是你们的工作人员?他们都知道內幕?”

  田丰:“是的。那里总共只有43个人,包括接你们的那个司机。”

  谜底揭开了,应该没什么可怕的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绿绿想起宾馆那一⾼一矮两个女孩,想起那个推着婴儿车的老婆婆,想起那个工艺店的店主,想起那个⾼⾼的‮察警‬…全⾝更冷了。

  绿绿:“是不是有两个多明镇?”

  田丰:“没有啊,实验基地只有一个。”

  绿绿:“可是,我们跑出来之后,怎么又跑进了一个跟它很像的小镇?”

  田丰:“那个地方都是盘陀路,你们可能又绕回去了。”

  绿绿想了想,又问:“最早的时候,我家的电脑里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冥婚照片,就像有双眼睛蔵在里面一直监视着我们的生活,那也是你的人⼲的?”

  田丰:“可能是我手下执行的人。他们为了争取到更多的实验对象,也许会采用一些特工质的手段。”

  绿绿:“你是说黑客?”

  田丰:“差不多吧。其实只要你通了网络,就等于把你家的窗帘敞开了,把你的內心敞开了,一览无余,任人观瞻。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有工作的,没工作的。‮窥偷‬你的人也一样,没工作的就是黑客,有工作的就是杀毒公司的人员,你不给黑客看,就给杀毒人员看,都一样。很多黑客后来被杀毒公司收编,也成了杀毒人员。杀毒公司其实也是黑客,他们要制造病毒,然后再假惺惺去处理。总之,你必须给人看,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绿绿:“可是,我曾经找一个朋友检查过电脑,他是国內的⾼手,他告诉我,我的电脑没有任何问题。”

  田丰又笑了笑:“这个细节我不清楚,我估计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我们的人更厉害,是世界的⾼手。二是你找的人被我们收买了。”

  绿绿:“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找谁修电脑!”

  田丰:“只要我们想知道,什么都会知道。对不起,冒犯了。”

  绿绿:“这么说,那个盲人也是你们的人了?”

  田丰:“我不喜别人叫他盲人,他的大名叫李強,他是我们雇佣的最优秀的演员。还有一个人,他化妆之后变成了120多岁的老人,在老屋里躺着,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去看他。”

  停了停,绿绿又问:“我们在那个小镇附近的坟地里,见到过一个很像婴儿的动物,长着尾巴,它对我们发出了人声——那是什么东西?”

  田丰一下就不笑了,好像绿绿的问题碰到了什么忌讳。他的反应让绿绿也紧张起来。终于他说:“这世上有会说话的动物吗?我不了解。”

  绿绿观察着他的眼睛,又说:“田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呢?”

  田丰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2000年,我谈过一个女朋友,她是个画画的,我们非常恩爱。有一次,我陪她一起去山西农村写生,被几个人绑架了,歹徒得到了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开始戏弄我们,那个头目提出,我俩必须死一个,不然就得一起死,他从1数到10,想活命就举手。他开始数数的时候,我听见我女朋友在旁边小声对我说,你举手吧。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本不会思考了。当歹徒数到10的时候,我慢慢举起了手…唉,这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往事…噩梦。”

  绿绿:“抱歉…”

  田丰:“没关系。他们果然杀死了我的女朋友,然后纷纷逃离。当时我悲痛绝,和她在当地举行了冥婚。最早出现在网上的那张冥婚照片,就是我和她。”

  绿绿不解了:“那是你们?你们为什么穿着那种老式的⾐服?”

  田丰:“当地有个老人,他很多年前持过冥婚,有经验。我什么都不懂,而且晕晕乎乎,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绿绿想起来,确实有媒体说过,最初那张冥婚照片是一个摄影师从山西一户农家买来的。

  田丰:“今年我33岁了,很多人,包括媒体都很好奇,我为什么一直单⾝?我和我女朋友举行过冥婚仪式,那就是夫,我只当两地分居了。我不可能再娶任何女孩。”

  绿绿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好像一切都清楚了,又好像一切都更不清楚了。

  田丰自己说:“创办了情网之后,我的事业越来越大,就想做一个实验,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老实说,我希望所有人都把活的权利留给自己,那样的话,我会得到一些安慰。也就是说,我是在给自己寻找救赎的药品,不然,我的灵魂将永远不得安宁…”

  听到这里,绿绿感觉好像她和周冲做错了什么,他们没有给田丰带来安慰。

  她看了看周冲,小声说:“那我们走吧…”

  田丰说:“别急,我找你们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绿绿立即把眼睛转向了他。

  田丰:“在这次实验中,你们赢了。前面那五对是可悲可叹的,而你们是可喜可贺的。他们都得到了相应的补偿,你们更应该得到奖励。情网会给你们一次免费旅行的机会,世界各地,任意挑选一个地方,往返十五天,你们将全程享受⽩金五星级待遇…”

  周冲站起来,说了一个字:“庇。”然后拽着绿绿就走。

  田丰依然挂着微笑:“好好想想,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绿绿被周冲拽着,一边趔趄着朝前走一边回头说:“谢谢你田总,再见。”

  走出了绽放酒吧,绿绿挣脫了周冲的手,说:“你跟钱有仇吗?多好的机会!”

  周冲停下来,认真地说:“绿绿,你再提这件事我跟你翻脸。”

  绿绿吓得就不敢说了。

  大街上车⽔马龙,人来人往,看不出哪个是穷人,哪个是富人。这些人中,有的怀揣善良之心,有的怀揣歹毒之意,表面看上去,他们的长相和表情大致相同,就像在半空飞舞的那些鸽子,看不出谁的年龄大些,谁的年龄小些。

  周冲一直缄默着。

  绿绿掂量了半天,终于小声说了一句:“明天我们去拍婚纱照吧。”

  平时,周冲一进家门就会去‮澡洗‬,这一天却没有,他对绿绿说:“你跟我来。”

  绿绿问:“⼲什么?”

  周冲说:“我们再看看网上最早的那张冥婚照片。”

  绿绿说:“你想看看他女朋友长什么样?”

  周冲说:“一会儿再告诉你。”

  两个人走进了书房,周冲在电脑前坐下来,打开了电脑。绿绿站在了他⾝后,趴在了他的肩上,忽然说了一句:“那双眼睛肯定还在电脑里看着我们!”

  周冲说:“管毬他。”

  很快,他就从网上搜到了那张冥婚照片,果然,只要仔细看,很快就会发现照片上的男子正是化了妆的田丰!(如果你想知道漂亮的田丰长什么样,上网搜到那张照片看看就知道了。)周冲凑近屏幕,反反复复地看。

  绿绿很惑:“你究竟在看什么!”

  周冲不说话。

  绿绿的心里有点发⽑,她也凑近了屏幕,仔细观察田丰旁边那个画画的女孩。她已经死了10年了,当初她去山西农村写生的时候,本不可能知道,10年之后她的照片会在网上被千千万万的人传看…

  周冲突然说了一句话,差点把绿绿吓死!他说:“绿绿,你看这张照片上是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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