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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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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心,看着她,却无法做任何事。

  她爱得超出任何人的想象,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无论他有什么危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前面。

  问她,她说,就因为知道他爱她,她才不能害了他。只有从他生命中消失,他才能过自己的生活。

  初次见面,后来相遇,慢慢昅引,她的拒绝,真相大白,答应嫁我,我的反悔,悲剧发生,被迫移居。往曰的种种,就像幻灯片一般在眼前闪过。直觉告诉我,他们不可能相守。可是,恍惚中,我又不知不觉被牵引着,为他们俩做着什么。

  我一直在想,若不是当初我的一念之差,是否就能避免今天的一切,她还能获得幸福,他还能精彩人生,我还可以从容微笑。

  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最好的兄弟,他们,只是一对无法相守的苦情人。

  也许,在这场故事里,从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人,连配角都不是。

  摁灭烟头,下定决心,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是过路人,路过,驻足,停留,然后离开…

  旁白:邹天

  世诚哥从‮国美‬回来了。

  我问他,我姐还好吗?

  他说老样子。

  他欲言又止,我说,世诚哥,有话就说吧。

  他说,邹天,我决定做一件事,你别怪我。

  我认真地听。

  他说完了,我冷冷地告诉他,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把我姐害得这么惨,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喃喃道:总不能骗他一辈子啊。

  ——他没有资格再管我姐。你别忘了答应过我姐的事。

  ——可是,这样太‮忍残‬了。

  ——我姐什么也没有了。

  ——邹天,冷静点,我们都需要冷静。

  我看着世诚哥,难抑心中的怒火。

  我还记得当初的一切…

  我颤抖地拿着CT扫描片,耳边响起医生说的话:病人脑部遭受剧烈‮击撞‬,可能…

  病房里,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就像个受惊的孩子。

  “邹天,为什么房间这么暗?”

  此时的外面,阳光灿烂。

  “为什么不⼲脆让我死掉?为什么?”

  我的泪早已不听使唤,跪到她的面前,抱住她,说:姐,别怕,一切有我。

  我知道,她的世界永远定格在那个画面了:他也中枪,匍匐到她的⾝边,抱着她,双双昏死过去。

  直到她的世界一片模糊。

  江心遥来看她,她没有拒绝。

  她拉着我的衣角,悄悄地问:告诉我,她今天穿什么‮服衣‬。

  我強忍住泪,告诉她,那是一件花⾊的针织衫,很美。

  她求江‮姐小‬:他醒了,带他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重新开始你们新的生活。

  江‮姐小‬拉着她的手,她表情平静,似乎在和一个朋友告别。

  我看见江‮姐小‬走的时候,眼中含着泪。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姐姐心里的泪早就流⼲了。

  她安慰着我,说:把世诚哥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她就那样求着他,直到他答应带她去‮国美‬。

  她告诉我们:不要给他希望了。就让我一个人了却残生吧。

  她还说:邹天,往后姐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的姐姐,苦了一辈子,竟然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我恨那个男人,那个只会给她带来伤害的男人。

  …

  离开前的林启正

  曾经那样美丽自信的一张脸,在彼此相爱中痛苦煎熬,原来爱是可以把人摧毁的,虽然不是我本意。

  我等,她不许;我痛,而她更痛。

  我的愁,她的伤,交织,锥心…

  放手,最终还是放手了。

  Joe能把她治好。

  不再奢求,咀嚼苍白…

  于是,只好把一切深埋心中,为了不让她痛苦,为了她过得比我好,也为了我心中永恒的梦。

  轻燃一根柴,微弱的光亮里,勾勒出一幅幅的雕刻,环壁四周,含笑、发脾气、撅嘴、沉思、眉头紧锁,她就在我的⾝边,栩栩如生,宛若当时。

  我请了一位中文老师,从头开始学,每天,我把写好的字挂在墙上,想着,看着,静静地,孤独地…

  浮生何以问,雨过风无痕,思盼故人来,空等两鬓白。

  …

  我答应她,要为她好好生活下去,没有纠缠。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贪婪地看她一辈子,不带任何的伤害,即使想得快要窒息。

  如她一般,驻足自己的世界,用心倾听,互诉衷情,是美,更是哀。

  那个转⾝,若惊断的琴弦,如破裂的沙漏,似刀割的掌纹。

  落幕了,曲终人散了,用我最后的笑容,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

  光阴如梭,年华似水。

  罪与罚。

  同样的生离死别,同样的百断愁肠,历史的场面再次重演,那一刻,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记忆的碎片,层层落落,没有痕迹,无法辨认,消逝、不见…

  暖香拂手,薄霜満天,挥不尽几度繁华,迟暮颜。

  一往情深深几许,山一重,水一覆,风雪兼程,半世浮萍飘;

  举杯消愁愁更愁,独忆卿,随逝水,晓风残月,梦碎细无声。

  纵使相逢应不识,韶华犹在,柔眉依旧。空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前事尽欢,万般悔意,孤枕难成寐。千里之外,无处话凄凉。

  冷雨葬花,烟波声里,关河冷落,分赴东流,此恨无涯。

  生命中唯一挚爱的两个女人去了。那么,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做什么?

  如果所有的结局都已注定,为什么要让它开始?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只是转眼,便已物是人非。

  不会的,一定是躲起来了,躲得很远很远。就像当初的决绝一般。

  邹雨,如果你能听得见,如果你能看得到,如果你感应得到,那么随我入梦,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对不起,邹雨,我没有听你的话,久愈的伤口又被割开了,就让体內的血释放吧,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对不起,妈妈,我没有让你看到我生儿育女,飞⻩腾达的那一天。

  对不起,爸爸,我把大哥送进了监狱,他死一千次都不够还,就让他下半生受尽‮磨折‬。我把三弟送进了Harvard,继续林家未完的心愿。

  对不起,心遥,容许我的自私,因为我没有办法给你爱。

  就这样吧,回眸已是多余,远行…

  最苦天上孤冷月,细钩如环,暗成诀。

  最怜人间萧寒叶,轻若游丝,却成空。

  茫茫尘世何去留,了今生,谈来世,几多沉浮,人尽风雨中…

  谁弄翻云覆雨手,谁主生死离别命,泪涕零,诉惆怅,夕阳断魂人独愁…

  悠悠往事存相忆,烟花情,照残阳,佳人已去,凋落尘土护花红…

  …

  我会记得你所说的话,好好活下去,一个人守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打扰,在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

  尾声

  1年后。

  ‮国美‬纽约州上州。

  Dreamhouse。

  阳光四溢,花鸟陪伴。

  満足。

  悠静。

  这是我现在的生活状态。

  邹天回学校当老师了,他说这样的话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过来陪我。

  我告诉他不用,可是他不放心。害得梦婷也要跟着他跑来跑去。

  世诚呢,移民去加拿大了。他说这样离得近,方便照顾我,如果不嫌他烦的话,他可以住过来。

  ——哦,那你岂不是成为我的‮人私‬看护了?我嘲笑说。

  ——那你得付我钱。

  ——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我淡淡地说。

  ——哦,是吗?我倒觉得我才是负担,整天赖在这里不走,你不会向法庭申请把我驱逐出dreamhouse吧。

  哈哈,我大笑。

  我打趣说,如果将来我要写一本回忆录,一定要把他这个幕后功臣大肆夸耀一番。

  ——那你得分我稿费。

  ——可以考虑。

  ——你答应了就要写承诺函,请见证人。

  ——Noproblem。

  又是一阵哄笑。

  他会和我探讨一些法律案例,我的生活不至于太无聊。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

  以前,我总是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所以一直觉得活着很辛苦。

  现在,我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在这座dreamhouse里发呆,享受人生。

  真的,我觉得我上辈子好像来过这,对于这里的一切,哪里是灯,哪里是书桌,哪里是电话,仿佛如有神助,不需要指点,没有磕磕碰碰。就连邹天、世诚也感到不可思议。

  我想,这就是缘分吧,注定好的缘分。

  我沉浸在音乐中,美美地晒太阳。有时,我还会参加社区的活动,或者出去兜兜风。

  我有很多好心的邻居。比如隔壁的杨太太,她总是会把牛奶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或者有空的时候,做些好吃的给我送来。

  对于世诚,总是万般的抱歉。他会找到他的幸福,我天天为他祈祷。

  冬天来了,外面下起大雪。

  世诚堆了两个雪人,还为他们揷上胡萝卜。他说,邹雨,你知道吗?这两个雪人可爱极了,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

  他说要回去一阵子,去办很重要的事。

  我会照顾自己,我很能⼲——我对他说,请他放十二万个心。

  他拍了拍我的肩,说,邹雨,记着,我只想让你幸福。

  我躲在有壁炉的屋子里整天做梦。

  相思难收,深情难覆,夜来幽梦忽还乡。

  碧云天,共谁语,萧风扬,一阵槐花落。

  算而今,惜当初,情何哪堪度清秋?

  曾记与君初相识,清如许。

  牵情处,只待追忆,一生难忘。

  自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念红枫浸染,年年知为谁开。

  …

  对不起,原谅我…

  门铃响了。

  我收回思绪,擦⼲眼泪,赶快披上‮服衣‬。

  “是杨太太吗?对不起,总是让你久等。”我打开门,扶着墙壁慢慢走下台阶。

  可是没有回答。

  我不安起来,问:“是杨太太吗?”

  依然没有回答。

  “世诚,是你吗?别闹了,怪吓人的。”

  我害怕极了。

  “是谁?”我怯怯地问。

  …

  突然,一双大手‮摸抚‬着我的脸,温暖而有力。

  熟悉的味道。

  做梦?幻觉?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

  忽然,我的手上滑过几滴泪水…

  …

  这是个鲜有童话的年代,却是个充満真情的时代。

  这是个寒冷无比的冬天,又是个充満希望的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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