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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冯真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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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名叫吕文萱,本市的一名晚报记者,因为行事泼辣、个性张扬,在圈内小有名气。她与冯真真是完全两种性格的人,如果一个是左派,那另一个不用鉴定,直接划右派就成。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柳左将之作为自己恋吕文萱的借口。他一向自视甚高,征服出众的女人对他有巨大的惑,他一向认为,如果自己出生于世,必定是将军身份,而且是那种百战功成的将军,他自恃有能力攻下任何一座最高的山头。这种人通常不屑于防守,也不屑于小山头,在没有大山头进入视野之前,他是一头睡狮。当然了,和平年代没有山头可攻,狡猾善变的女人身上那种天生的神秘感与吸引力,正好发起他潜在的掠夺征服

  吕文萱出现之前,柳左坚持原则,应酬场合坐怀不,这些其实完全符合他的个性。庸脂俗粉在他眼里犹如一只飞舞的苍蝇,不至于恶心,却也谈不上好奇。而他出事之后,令所有人大呼意外,觉得柳下惠的后人竟然也栽在花丛里了,真是跌碎眼镜。其实这些人根本就是主观臆断,完全不了解柳处长是头睡狮,狮子是不会到处张牙舞爪的,它常常是用闲庭漫步的方式突袭猎物。

  最不应该的是,冯真真竟然也完全不了解柳左。与狮子同榻共卧了七年,一直都认为他是老黄牛。

  刚开始有人戏称柳左为柳下惠时,他也曾自诩为柳下惠后人。后来翻了一下历史书,发现柳下惠其实不姓柳,真名叫展获,展昭倒有可能是他后人,因此后来也绝口不提这事了,更令他隐隐不安的是,柳下惠的字是“禽”以他的学识,看着这个字时唯一的联想就是“禽兽”虽然他翻书得知,柳下惠坐怀不其实与无关,那时候他都四十好几了,怀里的女子不过二八,这是一种作为父亲的心态保护弱小女子,这事摊在任何一个做了父亲的人身上都是可以做到的,被夸赞了两千多年,这个展禽先生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老黄牛终于出了恶狮的本来面目,冯真真的心彻底破碎了,这面破碎的镜子再不可能让她去照出任何人了,连自照也不可能,她一度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曾经多么美好的世界一夜之间充虚伪和冷血,老黄牛原来是吃腥的,还会咬死人。而他们曾经被所有人羡慕的婚姻竟然终结于这种方式,以她被彻底羞辱的真相结束,所有人都仿佛躲在她身后的每一个角落里指着她的背,嘲笑着她的无知与愚蠢。

  冯真真没有轻生,虽然她并没有打消过这个念头,而之所以将这个念头无限期推后,除了女儿的原因,本来那几乎是唯一的原因,可还有另外一个人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这个人叫杜宇,住在她家隔壁。然而,在邻居的身份背后,其实是有另外一层更久远的关系,这个关系始于大学时代,那时候,她深爱着杜宇,杜宇也深爱着她。

  这层关系从开始到结束,一直是秘密的。那是一种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的爱情,相互之间却明白对方心思如同明白自己的。一个从来没有在现实中存在过的爱情,往往是最为难忘的,谁说最难忘的是经历,有时候最难忘的恰恰是没有经历。没有发生过,说明假如它发生的话,可能是任何一种所能想象到的美好,并且只能是美好。

  探监回来的当天,可可被柳家接过去了,冯真真也的确需要一个人安静待待的空间和时间。

  她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家里,不吃不喝,屋里很安静,她也许在发呆,也许睡着了,总之没有任何声响。杜宇以为她会摔点东西来气,反反复复跑了许多趟她家门口,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倾听。可是屋内出奇的安静,在杜宇看来,这是一种可怕的安静,更让他忧心忡忡。

  杜宇的子白惠很理解丈夫的行为,放任丈夫一整天心神不定地去无数次打听孤身女人的动静。每次丈夫回来,她就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而她自己一次也没有走过去打听过,按理说,应该是由她出面比较恰当,假如被其他不了解内情又多嘴且想象力丰富的邻居撞见杜宇的行为,一个香的故事又产生了。

  而且,她和冯真真还是大学同学兼舍友,四年时间里以姐妹相称。

  傍晚的时候,白惠想了个主意,下了一碗面条,让丈夫去敲门。杜宇二话不说,顾不上碗烫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就敲门,他原本以为需要等待和劝慰,没想到才敲一声,门就应声开了,冯真真望着他,看看他手里的面条,接了过去,说:“谢谢。”杜宇忙解释:“这是白惠做的面条,你吃点吧。”

  冯真真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你们,我没事。不过,我真饿了。”说完还挤出些笑容。

  杜宇还不是很放心,赖着不走,好像非要等到她示弱,比如眼泪夺眶而出之类的事情发生才满意,所以一味盯着她的脸看。冯真真只好安慰他:“我真的没事,就想一个人待会,你回去吧。”

  杜宇失望地走了,回去对子说:“真真装得很坚强,我想,这事对她打击果然很大。”

  白惠关切地问:“多大?”

  杜宇白了她一眼说:“大到需要去伪装坚强,你说大吗?”

  白惠撇撇嘴说:“看不出来,柳左真不是个东西。”

  杜宇摇摇头说:“听说柳左坚持自己是无辜的,我也觉得他不太可能是杀人犯,这事犯不上啊。”

  白惠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偷吃了腥,不想负责任了,又怕担干系,冲动起来杀人,有什么奇怪的。”杜宇看着子,问:“你真觉得柳左杀了人?”白惠说:“法院都判了,你还不相信?你认为警察陷害他吗?”杜宇说:“那倒不是,大家无冤无仇,干吗陷害他嘛。”白惠说:“就是嘛,自己要没干什么,人家想陷害你也没机会啊。”

  杜宇对子的态度有些不了,说:“白惠啊,就算柳左做了错事,现在也坐牢了,可人家毕竟是咱们的朋友和邻居,又是真真的丈夫,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白惠说:“有,我是同情柳左的。”

  杜宇问:“那真真呢?”

  白惠说:“当然同情,真真是我好姐妹,不过,我也替她高兴,要不出事,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呢?被自己爱人背叛而自己又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哼哼,一旦知道了,也会杀人的。”杜宇有些不认识地看着子,说:“真真当然不会杀人,你了解她的。”白惠说:“杜宇,你太不了解女人啦,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也许会杀人。”杜宇问:“你会杀了我?”白惠笑了,像得手的猫看在爪子下的老鼠似的看着他,反问:

  “你会背叛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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