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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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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走后,习绛绫和黎胜霆又单独谈了一次话,这次他的情绪稳定多了,他淡淡的说:“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必须嫁给我。”

  习绛绫在心里苦笑,这算求婚吗?

  “反正我的年纪也该结婚了,你也求之不得,是吧?”

  “副…”

  他伸出一只手,她懂他的意思,是叫她不要打断他的话,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

  斩钉截铁,决无寰转的余地,就好象平时在办公室里说公事一样。她是下属,所以绝无反对的权力。可是…她鼓⾜了勇气,说:“不。”

  他眯起眼来,上上下下打量她。她心惊胆寒,但闭了嘴不再作声。过了大约五分钟,他才问:“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又开始生气了,他越生气,语气反而是越平静。她无端端打了个寒噤,她清楚他的手段。六年来他扶摇直上,绝不仅仅因为他是黎长源的儿子。他的边浮着一缕诡异的笑容,声调倒是寻常:“习‮姐小‬,你肯将孩子生下来,却不肯跟我结婚?”

  结婚?两个不相爱的人结婚,怕不是一场灾难?她‮头摇‬:“副总,这样勉強的婚姻不是我要的,而且,当然也不是您想要的。”

  “勉強?”他际的笑更诡异了:“突然发现自己有个四岁的儿子,你不觉得你令我更勉強?”

  千错万错,她错在头里,所以只能吃亏。她闷不作声,他的表情懒洋洋的,但她知道他蓄势待发,表面上的不以为意不过是掩护罢了。果不然,他淡淡的道:“你不想与我上法庭争抚养权,对吧?”

  她隐忍的咬着下,他居然威胁她。他微笑:“咱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给孩子一个幸福正常的家庭。”

  幸福正常?如果他肯⾼抬贵手,放过她们⺟子二人的话,一切都是幸福正常的了。可是,他不会。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最恨被人骗。而她这样算计了他,将他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在他看来,肯定是十恶不赦!

  她只得试图与他讲道理,虽然这更困难,可她到底要试一试:“副总,我很愿意给孩子一个幸福正常的家庭,但是你认为我们结婚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吗?如果要在孩子面前演戏,那么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我认为等他大一点之后,可以告诉他真相。也许你将来的太太会很宽容,到时候孩子可以像许多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样,幸福正常的生活在两个家庭里。”

  他望着她,问:“你还打算跟别人结婚?”

  她有啼笑皆非的感觉,只得说:“是啊,副总,我总是要结婚的吧。如果遇上合适的对象…”他不耐的打断:“那你的意思是你有合适的对象了?”

  她叹了口气,每天跟着他十六七个小时,有时候加起班来更是没⽇没夜,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闲功夫与时间精力谈恋爱。不过,这个时候撒个小谎或许可以达成目的?她微微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去,说:“目前还不能这么说,不过…我希望可以…”她突然错愕的发现他已离她很近,近得令她的目光已调不出合适的焦距。她微微有些不安的将头向后仰,他看得她更加心虚,只得垂下眼去。

  ⾜⾜有十秒钟,她连大气也不敢。终于,他沉沉的开了口:“既然这样,好,‮考我‬虑一下。”

  他终于退开,她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却抬腕看表:“九点四十,习‮姐小‬,你害我迟到了今天的会议。”他扬起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在这里照顾宝宝,我去开会。”

  未来的几⽇內他并未再提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每天下班再晚他都会出现在医院里。孩子一天天康复,黎长源更是疼得无以复加。一刻看不到就失了心肝宝贝似的。连黎胜霆都笑:“我是彻底失宠啦。”黎长源道:“哼,你还敢说俏⽪话,要不是看在宝宝面子上,看我怎么收拾你。”黎太太更是溺爱,恨不得将四年时光倒转去,至于玩具那更是堆山填海的买来,黎太太只是说:“快快去注册,再快快给宝宝生个弟弟或妹妹,宝宝太孤单了。”

  习绛绫只得微笑,黎胜霆抱着宝宝,只是说:“那么生个妹妹吧,女孩子多可爱。”宝宝却一本正经:“不要,叫小姨生个小弟弟好了,女孩子不好,会哭。”他改不了口,还是叫她小姨,可是他肯叫黎胜霆PAPA,一见了他便粘着他问东问西,要他陪着玩。屋里的人都笑起来,连护士‮姐小‬都说:“真是幸福的一家子。”

  幸福——才怪!

  眼看宝宝可以出院了,黎胜霆说:“妈说了,接宝宝去大宅里。”算是通知她了,她忍下一口气,才道:“副总,老人家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这样不行。”

  他看着她,她解释:“孩子太溺爱了并不好。”话只能说到这样,以她的⾝份立场,难得他肯听,点一点头,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吧,孩子接我那边去,他们常常可以看到,比较方便。”

  他有公寓在外头。她酝酿着措词:“副总,那样太⿇烦了,而且你那里没有人照顾。孩子还是暂且跟我住好了。”

  他说:“我正要跟你谈这个,孩子出院了,你打算上班?那么谁来照顾他?你请的钟点工好象不怎么样,而且,你那里不‮全安‬。”

  “他一直很‮全安‬,是因为你的原因,才有人打他的主意。”

  他嗤笑:“说来其实我该谢谢那帮绑匪。”她懂得他的意思,若不是这样,他到今天还不知道真相。可这真相未必是好事,她不由叹了口气。他却问:“你很不⾼兴?”

  她哪里⾼兴得起来,她的人生全盘打,到现在前途未卜。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茫然看着他,他隐忍的问:“为什么这样做?你不见得是为了钱,为了我——你又不肯嫁给我,连以退为进擒故纵都不像。”

  太多女人算计他,所到他从来这样警惕。她不噤又叹了口气。到底他还知道她是真的不愿嫁给他,总算没有将她想得太不堪。她垂下头去:“没有为什么。”

  “那么,”他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钻石王老五问出这句话来,看来真是自尊心受挫。她长长叹了口气:“副总,你条件太好,可是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这样的婚姻,要来有什么意思?”做他的秘书已是她能力的极至,做他的太太更吃力,她应付不来。偷瞥一眼他的脸⾊,还好,于是大着胆子说:“副总,我想我不太适合继续在长源工作下去。”

  他点了点头,他向来公私分明,以她目前如此尴尬的⾝份,成天在他⾝边,确实不太合适。

  她大着胆子说:“既然您同意,那么辞职以后我会出国,这样对大家都好。”

  他问:“那孩子呢?”

  果然,她不可能妄想蒙混过关,她只得答:“孩子当然和我一起。”

  “不可能。”他断然反对:“你休想。”

  三个字便是僵局,他又开始生气。他最近这样常常生气,一定老得很快。他就闹不懂她是怎么回事,旁的女人听到他求婚,大约当场就喜极而泣了,可是她…呼…他突然发现自己六年来其实对她极其陌生,她是最好的秘书,他需要时永远第一时间出现在眼前,可是…除了公事外他对她竟一无所知!包括孩子。想到这个一张脸就不由自主的揪起来。

  习绛绫看着他嘴角微微往下一沉,就知道他在思忖着什么。或许是自己的目的,可是他永远也想不到,因为自己本就没有所谓目的。但惴惴的,仍是有丝担心,他或许会一怒之下真的将她告上法庭,官司她赢不了,他要的东西从来是手到擒来。她不想跟一个律师团打监护权官司。

  他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不,习‮姐小‬,你不用辞职。你还是继续工作好了,就这样。”

  这回轮到她阵脚大了,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轻松的说:“你是需要这份工作的,对吗?你得活下去,拿薪⽔吃饭,还有,你还有个孩子要抚养。长源开给你的薪⽔一直是很可观的。当然,目前的情形,在长源工作可能对你有一定的庒力。可是,习‮姐小‬,我记得你是不害怕庒力的,对不对?”

  事情隐隐有点不太对头,他决定了什么?他做出了什么结论?不过,他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叫她张口结⾆。

  他异样的轻松:“明天孩子出院,你明天上班。至于谁来照顾宝宝,我会请专门的育儿专家。”

  不等她反对,便说:“你休假已经一个多月了,先打电话给秘书室问问情况吧,我可不想明天早上在办公室里看到你手忙脚。”

  不许辞职?她硬着头⽪的想,那意味着什么?他是什么意思?将她摆在⾝边以防她带着孩子溜之大吉逃之夭夭?可能他是这样想的,她让他催促不过,只得打电话到秘书室去,秘书室听说她要销假上班,整个秘书室都似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习‮姐小‬,那你明天回来?”

  或许,情形不像她想得那么难堪,她安慰着自己。再次踏⼊长源大厦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人人含笑里有一缕意味深长,个个以为她好手段,以后便是稳稳当当穿⽔晶鞋嫁⼊豪门。听闻她要回来上班,三姑甲便说:“咦,平⽇里看她倒是装模作样,没想到手里有这么一招撒手锏,怪不得她往常连黎二‮姐小‬都不放在眼里。咱们副总也是真转了了,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女人摆在⾝边。”六婆乙不以为然:“你们知道什么,这个不寻常,这个是挟太子以令天子,有儿子这张王牌,黎胜霆当然另眼相看。”路人丙便揷话:“那她还回来上班做什么?要是我,早乐得一边去偷笑了。”路人丁便道:“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套住副总,你却不行了,笨蛋了吧?人家这是关键时刻,不在公司看牢了副总,万一杀出个程咬金来,岂不功亏一箦?”七嘴八⾆,天花坠。

  习绛绫却是晕头转向,积下的大堆公事只忙得她恨不得三头六臂。而办公室里的黎胜霆——做老板的人到底是好命,排山倒海一样的公事统统给她们,他很有闲心的带了儿子来参观写字楼,还支使了一位秘书去买宝宝要吃的儿童套餐。总算让她稍稍理出点头绪出来,抱着大叠的文件进去让他签字,宝宝正吃薯条看电脑,见到她很是⾼兴:“小姨,PAPA说过两天他陪我去迪斯奈。”

  原来孩子肯叫他,都是这样收买来的。她说:“副总,你这一阵子⽇程很紧,不要随意对小孩子许愿。”他却轻松的很:“谁说我随便许愿了,我从来说话算话。两个星期內你替我排三天空闲出来,我带孩子去⽇本玩迪斯奈。”

  她气结,出来后调出他安排得満満当当的⽇程表来,无处下手,只在那里发呆。门口突然传来喧哗,接着有人闯进来。是邹清瑶,一张颠倒众生的秀脸绷得紧紧的,对她说:“胜霆呢?”

  她应付惯了,起立微笑:“邹‮姐小‬,你好。今天怎么有空上来?黎先生在会客,您是等一等,还是回头我请他给您电话?”

  “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大美人咬牙切齿:“怪不得他最近不理我了,我总算知道了,原来你才是最不要脸的一个!狐狸精!”

  狐狸精?看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喽?天晓得黎公子最近为什么不理会她了。大约是有了新的‮趣兴‬,他对女人只是两三个月,新鲜劲一过便扬长而去。她见得多了,可是到底要好好打发面前的大美人,万一她大发娇嗔一掌掴上来,自己可冤枉。于是微笑:“邹‮姐小‬,我想你误会了。副总最近工作有点忙。”

  “你还这里花言巧语!”大美人怒目相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弄出个野种来,骗得他团团转?”

  出口伤人,那她就不用给黎胜霆面子了,于是闲闲的道:“邹‮姐小‬,我奉劝你说话好听一些。叫副总听到了,越发不理你那才叫得不偿失。”

  大美人怒不可遏,扑上来就想给她一耳光,幸好她早有准备,一把挡住大美人的凝雪皓腕,道:“邹‮姐小‬,请自重,我不想叫保全人员送您出去,那太丢副总的面子。”大美人恨得几乎眼里要冒出火来:“你这个狐狸精!胜霆迟早有一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是啊是啊。”她微笑,快刀斩⿇,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她,自己好忙堆积如山的公事。所以只管笑靥如花:“可惜他现在被我倒了呢!你再在这里与我闹,我保证吃亏的是你。”

  大美人气得真的要吐⾎了,泫然泣一顿⾜终于掩面而去。她嗤之以鼻,幼稚!黎胜霆岂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收伏得了的?他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糟糕,之前的数位红颜知已,那样知进知退,一旦分手,拿了大笔的补偿费洒脫而去,最近这几位,都是一副死烂打的样子,怪不得他‮趣兴‬缺缺。

  一转脸,突然看到他倚在门边,不知出来多久了,一脸刚看完好戏的兴味盎然。不知为何,她无端端有些心虚。只得勉強微笑:“副总…”

  “你平常都是这样对付我的女朋友?”

  她垂首静听。却听他说:“你刚才说得不错。”

  不错?她刚才说了什么,他认为不错?或许是赞她当机立断,替他打发了这个⿇烦?他却径直朝她走过来,她只觉得浑⾝不自在,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她是不是该掉头逃走?来不及了,视野里已満満是他,他的脸,他的眼,这样近,迫得她倒昅一口凉气:“副总…”

  “嘘…”他的声音低低的,他的鼻息暧暧的:“我喜你刚刚的样子,锋芒毕露。你平常太蔵拙了。”

  蔵拙?是夸她吗?可是他离她这样近,她真有点恍惚。冷气机的声音嗡嗡的轻响,太冷了,她⽑骨悚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他却离她更近了,近得她呼昅窘迫。只一秒,她的呼昅骤停——他吻她,他居然吻她…大脑一片空⽩,接近窒息的眩晕。他做什么?她出不了气,⾝体发软,若不是他搂着她,她一定会倒下去。可是…他再不停下来,她一定会真的晕倒的…

  “啪!”办公室那头传来一声响。

  他终于放开她,扬起眉。她转过脸,天哪!她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一位秘书手里的厚厚的文件夹掉在地上,散了一地。却只是呆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他们两个,连文件也忘了去捡。而其它几位秘书好奇的眼睛正努力越过视线障碍望着这边,那头他的办公室门也大开着,宝宝一双乌幽幽的眸子正牢牢盯着她与他。

  天哪!她从来没有这么窘过,恨不得真找个地洞钻进去。这种场面居然让下属与儿子同时当观众,她怎么这么倒霉?

  他微笑,接着宝宝也微笑。⽗子两个都一副开心的样子,大约乐于看到她鲜见的气急败坏。而秘书室的那几双眼,立刻若无其事的低下去。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完蛋了。完美好秘书顿时变成心怀叵测的狐狸精不说,连上班时间都不放过…传出去太太太太太难听了。

  他抱起儿子进办公室去,突然又转过⾝来:“绛绫。”

  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叫得她又一次⽑骨悚然。他却是问:“你为什么不问我认为你哪句话说得没错?”

  她还没有从窘态中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像鹦鹉一样重复:“我哪句话说得没错?”

  他扬眉,笑得真是灿烂:“就是那句——我被你倒了。”

  他说什么?她倒昅一口凉气。他在报复她对他的女友出言不逊?还是在报复她瞒他五年?电影电视里都有得教,花花公子们这样甜言藌语,只为叫你上当受骗。她不该骗他,可是他也不能这样报复她吧。

  第二天这件事便是添油加醋的头条谈资。长源上下皆知黎副总此次真的被女秘书惑得晕头转向,还在办公室里热吻。开始有人打赌她嫁⼊豪门的⽇期。另一票人却不以为然,说道黎胜霆纵横花丛这么多年,没理由这么轻易洗手金盆。她习绛绫虽手握王牌,结果如何说不定还是功败垂成。

  这种情形下,她还能够正常上班,也算是修炼得刀不⼊了。所谓正常,也不过是她充耳不闻那些闲言闲语,除了公事,不进他的办公室。与他说话时,打开办公室的门。不到半天,他就抱怨:“你防着我。”

  她镇定自若的微笑:“副总,您说笑了,我为什么要防着您?”

  他嗤笑:“算了,咱们不要来言不由衷那一套。昨天是我欠思量,给你造成了困扰,可是你不能将账全算在我头上。”

  是,她错在前头。当年她一时心软,将孩子生下来,简直是大错特错。因此而惹到他——言情小说到这一步,女主角都是乖乖嫁⼊豪门去相夫教子了,或许她的坚持才令他觉得异样有挑战。原来真是自己错了,一个念头转过来,便想,或许自己应该表现出“正常”的一面,才会教他避之不及方肯放手?

  或许,可以试一试。

  于是似是不经意的问:“副总,上次你说要和我结婚。”

  “是啊。”他望着她,眼里又是那种兴味盎然的神⾊:“我头一次向人求婚呢,没想到就碰钉子。”

  她垂下眼帘,仿佛害羞:“那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沉默,是什么意思?半晌不见他作声,悄悄的抬起头来,他正若无其事的在看手头的资料。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再提,或者上次脫口而出现在后悔不迭?

  她转⾝出去,忽听到他的声音:“有诚意的话,晚上咱们谈。”

  诚意?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假,可是只得欣鼓舞,一派财心窍的花痴模样:“我当然是有诚意的呢,副总。”出得门来,故意的颐气指使:“美兰,打电话到华凯订个位置。”摆出一副准老板娘的架式,吓也吓得他退避三舍。

  未到华凯便已知道自己失策。他打电话叫保姆送了宝宝过来。于是,在下班⾼峰时刻,几乎是全长源员工的目送下“一家三口”幸福的离开写字楼,去餐厅吃晚餐团聚。

  宝宝倒是很⾼兴和他们一起,这天他一天都在黎家大宅里,黎太太得了这样一个心肝宝贝,自然是要大大的炫耀一番。若不是亲戚们好多在海外,恨不得一个个全召回来瞧瞧她的孙子。饶是如此,闻讯而至的女眷们仍是将小小的孩子吵得不安。他苦着一张小脸:“好多阿姨将我抱来抱去,就象抱小狗。”

  她的心里顿时柔柔划过刺痛。应付不来,她们⺟子二人都只是凡人,应付不来那样盛大的场面,她们只适合平凡普通的生活。她只能亲亲孩子的面颊,说:“宝宝,阿姨们只是喜你。也是喜你。”

  一餐饭吃得很沉默,只偶然听宝宝说话。孩子是机敏的,看得出她有心事,而黎胜霆也似乎有心事。吃完饭正是华灯初上,宝宝打着哈欠,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就伏在她怀里睡着了。这时他才说:“对不起。”

  他从来不说这三个字,因为向来他是上司,只有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也似精疲力竭,两旁的街景如飞后退,从头再让她选,她也许真会后悔。她应该早早告诉他,孩子他亦有份,她擅自的做了主,这一切便全成了她的责任。

  送到她家楼下,他抱孩子上去。不大的公寓里四处放着孩子的玩具,连上都放着部小小汽车。她忽然垂泪。

  他竟似懂得,只握着孩子的手,默默无声。她轻轻啜泣,她以为自己那样无坚不摧,可是竟见不得他小小的委屈。她这样‮忍残‬,将他放在太平洋那头,每年见一次或是两次。四年来唯有此番相处得最久,可是她太不合格,一无是处。什么都给不了,连平安自由都给不了。

  黎胜霆终于说:“也许你是对的。”语气淡然,而她泪光模糊——只听他说下去:“这样太累了。”

  他终究明了几分,旁人羡慕不已的荣华富贵,其实却是沉甸甸的负累。他语气坚定:“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件事情。”

  解决的结果,是他将手头一套公寓钥匙给她:“家里人都不知道这套房子,你带宝宝先住过去。”

  她啼笑皆非:“副总,这不是办法。”

  他扬眉:“我知道,我正在逐一解决问题,你公寓环境太差。还有,私下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称呼我副总?宝宝听着很别扭。”

  宝宝叫他PAPA,不知道是天使然还是他收买利,可是孩子却叫她小姨。心里没有一丝酸是假,她答:“我的房子虽然小,但是也并不是很差。”

  他语气诚恳:“为了宝宝,行不行?”这是从未有过的商量语气,从来是他下命令她执行,难得他这样客气,她低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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