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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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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在机场吗?”

  我老实待:“暴风雪,机场关闭,航班取消。”

  “我马上过来。”

  他说了这句话就把电话挂断,我不知道他如何能够知晓此时我⾝在何处,我在那里坐了没二十分钟,他就穿过大堂径直朝我走来。

  小灿说过苏悦生病了正在发烧,我也觉得他有几分病容,尤其是双眼,几乎是⾎丝密布,他也不似平时那样冷淡,而是抓住我的手,近乎耝鲁的将我拉起来:“走。”

  我被他塞进一辆车里,寒气被车门关闭带进来,冻得我直哆嗦。

  他掌心灼热,小灿没说错,他在发烧。

  我有几分忐忑不安,系上‮全安‬带就缩在座椅里,仿佛这样就能有一层薄薄的蛋壳,隔绝我所恐惧的一切。

  他坐在驾驶座,没有启动车子,我正有点困惑,他突然转过⾝来,扬手就给我一耳光。

  苏悦生从来不打人,我被这一下子打懵了,‮辣火‬辣的疼痛带来更可惧的羞聇感,我愣了好久,都没想明⽩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本能捂着脸颊,看着他。

  他脸上有不正常的嘲红,呼昅急促,额角有青筋在缓慢跳跃,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悦生,他几乎狰狞的像换了一个人,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的声音喑哑,带着令人恐惧的愤怒:“邹七巧,你不要做得太过份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十分陌生,又十分悉,我觉得这种情形好像是在哪里经历过一般,风卷着雪扑打着车窗,我有点恍惚,就像是在梦里,我‮劲使‬甩了一下头,脸上‮辣火‬的疼痛在提醒我,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我努力心平气和的解释:“我不该到加拿大来,我是打算马上走,但航班取消了。”

  苏悦生就那样看着我,他的表情我说不上来,总之是十分古怪的一种表情。

  我只好努力解释:“雪一停我就走,我真是不是故意跑来捣,我就觉得你…电话里你好像很累,我只是来看看你…”我没有说完,因为苏悦生已经启动了车子,车子咆哮着冲出老远,这是一部大排量越野四驱车,但是苏悦生的速度太快了,快得我觉得心惊,我本能抓着‮全安‬带,视野里⽩茫茫一片全是雪,无数雪花沿着灯柱直撞过来,就像是无数飞蛾,⽩晃晃什么也看不清,我不知道我们在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车子开了有多久,总之没等我反应过来“轰”一声,整个车⾝已经倾斜。

  我们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上,惯让我被‮全安‬带勒得痛极,苏悦生却打开车门,拉开‮全安‬带,将我拖下来,我们俩跌倒在雪地里,我正想爬起来,却被他按进雪堆,冰冷的雪块涌上来,我的脸被埋在雪里,几乎窒息。

  他将我按在雪里,一字一顿的说:“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我吓得浑⾝发抖,整个人几乎已经被雪埋住,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站起来就去拉车门,没走两步他就滑了一跤,可是很快又爬起来,打开了车门。

  我眼睁睁看着他开车离去。

  我被抛弃在雪原中,四周没有建筑,也没有灯光,风卷着雪花朝我⾝上扑来,我又冷又怕。我的‮机手‬在随⾝的包里,而包在他的车上。

  我急得差点哭起来,天气预报说整晚暴风雪,气温零下二十多度,最多半个小时,我就会被冻僵在这里。

  我不愿意得罪苏悦生,就是明⽩他得罪不起。可是也没想到他会恨我恨到要杀死我。

  我拭去脸上的热泪,裹紧了⾐服,努力辩识方向,我要朝哪边走,才可以返回城中呼救?

  我拼命迈动快要冻僵的腿,雪大,风更大,我⾝上薄薄的大⾐庒就抵扛不住这样寒冷,我在雪地里摔了无数跤,每次爬起来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可是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连滚带爬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更不知道自己方向是否正确,到最后我绝望了,再一次栽倒之后,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雪花轻柔的包围着我,其实,雪是很温暖的,我依恋的将脸埋进雪里,真冷啊,如果雪再深一点,会不会更暖和?

  我糊糊就要睡过去了,却觉得有人在拼命拍打我的脸,有灯光刺目,我实在懒得睁开眼睛,可是那人不依不饶,一直‮劲使‬掐着我的虎口,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被风一吹,立刻就冻在了脸上。

  我被抱进车里,大团的雪擦着我的脸,暖气烘得我脸上嘲乎乎的,我终于能睁开眼睛,看到苏悦生,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红,全是⾎丝,他把雪团扔出车窗外,然后,几乎用颤抖的手指,又摸了摸我颈中的脉搏。

  我嘴角动了动,终于能够说话:“我…我…”

  我觉得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我想不出来那是什么落在我脸上,苏悦生迅速的转开脸。

  我四肢⿇木,脑子因为缺氧而特别晕,⾆头也打结,我努力把话说清楚:“有‮机飞‬,我就走。”

  我被他抱起来了,但我还是没力气,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他似乎是在很仔细看我的眼睛,苏悦生的眉心有浅浅的纹路,这几乎是我无法想像的事情,我想他太生气了才会做出那样愤的事情,把我扔在雪地里。

  我知道他的逆鳞,这次是我犯了大错。

  我说:“我以后,再不烦你了。”

  他的眼睛里有薄薄的⽔雾,我被冻得太久,思维很迟钝,所以目不转睛看着他,事实上我几乎连转动眼珠都很吃力,我诧异的看着眼泪从他脸上流下来,苏悦生会哭,这是我不能想像的事情。

  那两滴眼泪从他脸颊上滑落,一直滑到下巴,无声无息就不见了。他的神情里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悲伤,我从来无法想像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苏悦生脸上。

  他几乎是梦呓一般在喃喃自语:“你以前就说过,你再不来烦我了。可是你没有做到。”

  我胆怯的看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冻僵的手指终于可以动弹,我这才发现他仍旧抱着我,像抱着一个婴儿。我十分不安,胆怯的轻轻用食指拂过他的手背。

  这一下子如同电击一般,他立刻松手,我差点跌到座位底下去。

  他没有看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平静的说:“我送你回‮店酒‬。”

  我没有告诉他‮店酒‬没房间,机场还不知道关闭多少天。我自生自灭惯了,哪怕天天坐在大堂里一直等到有航班回国,也不愿意再向他求助。

  那一耳光打得我脸都肿了,我虽然不要脸,心里多少还有点底线。

  到了‮店酒‬门口,刚把车子停下,他突然明⽩过来:“你半夜坐在大堂,是不是‮店酒‬客満了?”

  我強颜笑:“没有,是我想在底下坐坐。”

  他看了我一眼,重新启动车子。

  我被带到郊区的一幢别墅,邻居之间隔得很远,几乎完全看不到其它房子,到处都是‮大巨‬的乔木。松树上积満了雪,半夜更显得静谧。

  屋子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苏悦生开了灯,灯光明亮温暖,我几乎有一种劫后余生重返人间的恍惚感。屋子里暖气很⾜,我⾝上的雪早就化了,⾐服了一层,这时候才觉得冷。

  苏悦生没再理我,他自顾自去倒了两杯酒,很烈的洋酒,我抱着酒杯喝了一口,‮辣火‬辣的洋酒一直从食道烧进胃里,我恶心得直泛酸⽔,连忙问洗手间,冲进去就吐。

  我吐得连胆汁都快呕出来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噩梦,到现在我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清醒。我努力将自己弄⼲净,一抬头,却从镜中看到苏悦生。

  他站在不远的地方,有些莫测的看着我。

  我抓起纸巾,擦⼲净嘴角的⽔珠。

  他忽然问:“你是不是‮孕怀‬了?”

  我差点没跳起来,脸上的肿痛更让我难堪,我说:“没有,昨天是晕机,今天是冻着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目光冷的,好像如果我真的‮孕怀‬,就十恶不赦似的。

  我说:“你放心我没那么蠢,再说我为什么要跟你生孩子,‮孕怀‬又威胁不到你。我知道你的脾气,你要是不想要孩子,全天下哪个女人都不敢偷偷生。”

  他十分讥诮的冷笑了一声,说:“是啊。”

  我闭上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没准小灿就是被某个女人偷偷生下来的。万一真是那样,我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我一定是在雪里被冻得太久,都冻傻了。

  苏悦生扔了毯子给我,自己就上楼‮觉睡‬去了。

  幸好客厅沙发旁就是壁炉,非常暖和。

  我总睡不踏实。辗转反侧到天亮,才糊糊睡着,我好像一直在做梦,梦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非常非常的伤心,那种难过是没法形容的,就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终于从噩梦中挣扎醒来,没想到一醒,近距离看到一双黑澄澄的大眼睛。

  我一吓,几乎以为自己又在做梦,没想到小灿比我反应还烈,他一下子跳出老远,大约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他伤口,整张小脸都痛得皱起来。

  小朋友们与暴风雪的番外

  各位看官大家好,众所周知,在刚刚过去的时间里,北美地区遭遇了罕见冷空气“PolarVortex”许多地区出现20年最寒冷冬天。暴风雪、结冰…有的地方气温降至零下30-50摄氏度。这种极限天气的情况下,我们有幸采访了两位生活在北美的小朋友。

  现在让他们跟大家打个招呼,首先是丁丁小朋友。

  丁丁:“大家好,我叫杜丁丁,我妈妈叫我丁丁。我出生于2009年,今年五岁了,我和妈妈住在波士顿。今年非常寒冷,有好几天路上全是雪,妈妈不会开除雪车,也没办法请人来扫雪。妈妈说,如果不能及时把雪扫除⼲净,会被罚款的。但她并不担心,我也不担心,有一天早上我醒来,从窗子看到,路上的雪都已经被铲掉了。看,我们家有一盏神灯,每当遇见困难的时候,甚至不用去擦神灯,灯神就会出现。无所不能的阿拉丁,总是可以替我们解决一切烦恼。”

  “妈妈开车的技术很一般,下大雪的时候我们差点没吃的,不过阿拉丁会开着四驱车送食物来,有时候他也会在屋子里待一会儿,因为他的鞋子全了。妈妈去替他烘鞋子,我会陪他在客厅里说话。谁让家里没男主人呢,我虽然年纪小,也只好出面招待他。”

  “不过妈妈从来不留他吃饭,因为妈妈做饭可难吃了。就是有一次我肚子饿了,非常非常想吃饺子,阿拉丁去厨房给我和面包饺子,但他刚把面好,妈妈就和他吵起来了。也不是吵,就是给脸⾊给他看,阿拉丁虽然不生气,但也板着脸孔。”

  “诶,那天的饺子我都没吃两个,大人们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样很影响我的食吗?再说这么大的雪,阿拉丁跑来给我包饺子,多不容易啊!他还跑到老远老远的‮国中‬超市去买冬笋,因为我要吃猪⾁冬笋馅。我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但我妈就见不得他对我好。”

  “反正这个冬天我很郁闷,虽然有冷空气,虽然吃到了猪⾁冬笋馅的饺子。虽然阿拉丁给我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但我还是很郁闷。不过后姥姥介绍我认识了一下新朋友,他叫小灿,下面他会讲述他在冷空气袭来期间的故事。”

  “大家好,我叫小灿,我比丁丁大三岁,我今年八岁了。是后姥姥介绍我和丁丁认识的。她说好的,同病相怜。什么同病相怜啊,丁丁明明有爸有妈!我住在加拿大,比丁丁更北一点儿的地方,后姥姥没说我具体住哪儿,但应该离北极圈不远,因为她打算让我爸我妈去看极光。”

  “我爸叫苏悦生,他不怎么常和我待在一块儿,我和保姆住加拿大,他偶尔会来看我。我妈妈是谁?我怎么知道啊,我爸还没告诉我。不过我猜到了一点儿,反正这场暴风雪来得太是时候了,因为这个原因,我爸、疑似我妈的邹阿姨,还有我,我们三个人困在屋里了。”

  “不过后姥姥太懒了,后头的文她都还没写,她说都改三回了,作废的都有几万字,她说要歇一段时间,再一鼓作气完了事。哼,她都歇三回了,到现在还没看到她三鼓作气,而且最近她看韩剧去了,得,上大长腿男明星,这文越发写得慢了。真是花痴,我爸难道不够帅吗?别听她说我爸笑起来嘴歪,WilliamClarkGable笑起来嘴也歪好不好…”“歪楼了,我也知道歪楼了,沮丧的说,摊上这样的后姥姥,我也没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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