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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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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屋的房门紧紧地关闭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连续几⽇的风雪终于停歇了,冬⽇的光缓缓升起,古老的辽塔屹立在晨曦中,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喧哗声,已经有孩子们出门在街头巷尾零星的燃起了炮竹,快要过年了。

  东屋里,耶老已经放弃了那幅伟人画像的研究,正盘腿大坐在火炕上,孜孜不倦的研究着炕柜上面一台美多牌电子管收音机,他万分惊奇这小小的方匣子,究竟有谁躲在里面说话。

  那炕上的老者已经毒消并下了地,执意要去菜场买割⾁,好好的招待恩人们一番,于是在农妇耶律村梅的陪同下出门上街,过不多久就拎回来一只芦花老⺟和二斤⾁,还有些蔬菜,夫妇两人兴致的开始下厨。

  北炕上,刘今墨依旧不省人事,小翠花默默地盯着他憔悴的面容,心中巴望着寒生早⽇培养出抗体,治愈木僵,之后他俩就要完婚了。

  老翠花可能已经睡去,好半天都没有出声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窗外的⽇头已经⾼⾼的移到了头顶上,午时到了。

  西屋的门开了,寒生与明月一左一右搀扶着王婆婆走了出来…

  王婆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一脸皱纹,満头的⽩发,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暗淡而无光,看样子,已是疲惫至极点。

  寒生面⾊有些苍⽩,惟有目光依旧是十分的明亮和清澈。

  明月却是面孔嘲红,一脸的娇羞之⾊,仿佛越发俏丽了。

  耶老从炕上蹦下了地,上前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王婆婆,并且探出手指轻轻地触了触她的脸⽪,发现与自己的枯⽪相差无几了,顿时露出来一丝笑意。

  然后他又再看看寒生,小心翼翼的问道:“寒生,你已经是世间绝顶⾼手,那你还会再哨了么?”

  寒生苦笑了一下,没有吱声,轻轻的扶王婆婆上了炕。

  王婆婆望着大家,虚弱的说道:“我已将毕生功力转移给了寒生,所剩下的时⽇已无多,我们这就动⾝前往鄱湖⾕,这一路之上定会遇上一些⿇烦,大家需同心协力才是。”

  寒生默默地来到刘今墨⾝旁,‮开解‬他间的油布包,取出一摞钱,递给耶律村梅夫妇,请他们帮着买一辆马车,多余的钱就留下给他们了。

  当晚,众人酒⾜饭,休息了‮夜一‬。

  次⽇天明,刘今墨躺在了马车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小翠花手持长鞭赶车,耶老与之争夺了几次无果,便怏怏的坐在了副手的位置,其他人也都坐上了车。

  耶律村梅夫妇热泪盈眶,道不尽万般感之情。

  小翠花扬起鞭子“驾”的一声轻叱,马车缓缓的离开了⻩龙府。

  原野上覆盖着厚厚的⽩雪,金⾊的光格外的刺眼,农安县城外的三叉路口,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在踯躅徘徊着,看背影有些失魂落魄,⾐衫不整。

  “老乡,捎个脚。”那人望见马车举手拦道,満嘴的老呔儿味儿。

  “咦,这不是唐山老呔儿冯生么?”寒生说道。

  “啊,是你们啊,真是太巧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冯生望了望车上的人,警惕的说道。

  “南下,回江西老家。”寒生回答。

  冯生跳上车来,两个黑灰⾊的大眼圈印在脸上,显得疲惫不堪。

  “我正好搭车返京,可以一路同行,哈,对了,你们找到那个什么公了么?”冯生一面说着,一面目光盯住了躺在棉被下面的刘今墨,诧异道“咦,青田刘今墨,他怎么了?”

  王婆婆没有见过此人,皱了皱眉头,对寒生说道:“寒生,此人是谁?”

  寒生忙道:“这位冯生是京城里吃官饭的,‮安公‬部刑侦局的特工,我们来⻩龙府的那天晚上认识的。”

  王婆婆哼了一声,这些衙门里的捕快上⾝很⿇烦的。

  冯生不待答话,兀自伸出手来,翻了翻刘今墨的眼⽪,吃惊道:“青田刘今墨已经休克了…是怎么回事?”

  寒生解释道:“突发重病,只有送回老家去了。”

  冯生直盯着寒生的眼睛,狐疑道:“为什么不送去医院抢救,反而千里奔波南下呢?”

  寒生无奈,只得叹了口气说道:“我本人就是医生,刘先生染的不是一般的疾病,而是‘木僵症’,也就是西医所说的植物人,去医院也无法医治,所以还是送回老家慢慢调养。”

  “哦,”冯生心存疑虑,转过头一眼瞥见了耶老正偷偷的看他,心中不噤吓了一跳,此人怎地如此枯槁,像是一具风⼲的木乃伊一般?

  “这是什么人?”冯生惊愕的问道。

  耶老赶紧缩回头,将脑袋蔵进了大⾐里,闷不吭声。

  寒生紧忙打圆场道:“他叫耶老,患了严重的营养不良症。”

  冯生点点头,叨咕着:“瞧那样子,本不像个能气的活人嘛。”

  耶老躲在大⾐里面忍不住反驳道:“你才是‘掉地上不蹦跶——一块死熊呢’。”

  “你说什么!”冯生耳朵尖,一下子听到了。

  “这位大哥,何必同一个病人计较呢?”明月在一旁轻轻微笑道。

  冯生闻言转向说话的姑娘,顿时目光呆滞住了,女孩明眸硞齿,肌肤如凝脂,清丽而脫俗,说心里话,他在京城从来没见过如此俊俏的姑娘。

  冯生心道,这辆马车上坐有朱寒生、小侏儒、木乃伊耶老、一个虚弱的老婆婆和那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再加上植物人青田刘今墨,总共是六个人南下江西。此地奔江西近两千公里的距离,而这三挂马车⽇行最多也就是两百多公里,途中须得十⽇之久,况且途中吃饭住宿和喂马所费不菲,为什么不坐火车呢?推断下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青田刘今墨病因可疑,难以混上列车,二是他们本就不是回江西去。

  冯生越想越觉得可疑,而且他们不但知道万金塔⾎案凶手的‮实真‬⾝份,而且一定还隐蔵有更多的秘密,这条线索十分重要,破案与否全在于此。

  冯生想到此处,先是试探着问寒生道:“天寒地冻的,你们⼲嘛不坐汽车到长舂,然后改乘火车进关呢?”

  寒生微微一笑,解释道:“婆婆的老家在唐山,好多年没回去了,想顺路瞧一眼祖坟。”

  冯生点了点头,这种说辞也算勉強过得去。

  “哦,原来老婆婆是唐山人啊,我可是滦县的啊,正宗的老呔儿乡亲呢,不知老婆婆是唐山哪个乡?”冯生紧追不舍道。

  “开平。”王婆婆接茬道,她已经感觉到这个京城‮安公‬部的捕快嗅到些什么,上来了。

  “开平,那儿地下都是煤海啊,1878年,清‮府政‬成立了‘开平矿务局’,采用西式凿井,是‮国中‬最早使用机器采煤的地方,并造出了‮国中‬最早的蒸汽机车——龙号机车和第一条准轨铁路,就是唐胥铁路了,那儿我可了,可以当你们的向导。”冯生越说越显得近乎。

  王婆婆“哼”了一声,默默地望着⽩雪皑皑的田野和远处几棵孤零零、光秃秃的⽩杨树,没有搭茬。

  冯生浑似不觉般,转脸问寒生道:“对了,寒生,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但好像还记得我们进去那个半截子塔的地宮里面了,是么?”

  寒生只得点点头,口中含糊的“嗯”了声。

  “可是后来我怎么突然间会在农户家中喝醉了呢?那时间,你们去哪儿了?”冯生说道,并观察着寒生的表情。

  寒生打着马虎眼儿,说道:“我们看你醉的不省人事,当然就走啦。”

  “是去找公了么?”冯生蓦地目光炯炯。

  寒生摇了‮头摇‬,目光转向了一望无际的雪原,萧瑟而悲凉,一只孤独的老雕嘶鸣着划过天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天际处。

  婺源南山,即使腊月里也还是郁郁葱葱的,山里的鸟儿不停地鸣叫,茅草房里飘出柴草燃烧的烟香味儿,自已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亲捣药的声音,一切是那么的亲切…

  寒生的眼睛润了。

  一辆草绿⾊的吉普车晃晃悠悠的从⾝旁超越过去了,车窗內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短发⽩面,鹰鼻素口,柳眉杏眼,颌下一粒美人痣…

  筱芳!

  寒生心中赫然一惊,他怎么跟上来了?转头望了望马车上的其他人,众人大都裹紧了棉⾐,昏昏睡,方才还追问不已的冯生,此刻都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了。

  这么说,王婆婆和明月前脚刚出关,筱芳就追踪而来,金道长为何派他来⻩龙府呢?寒生隐约感到危险近了,王婆婆说的不错,自己已经卷⼊了一场暗涛汹涌的江湖争斗中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丹巴老喇嘛的那张旧羊⽪,说穿了,就是那几组数字。

  可是金道长几个不是丹巴老喇嘛的朋友么?

  寒生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自己曾经问丹巴老喇嘛,为什么不托付给他的朋友金道长、柳教授和筱芳等人,而是给自己,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呢,记得老喇嘛当时回答说,他们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什么人在盯着他们几个呢?是公么,还是小翠花?

  自己见识过筱芳的轻功,绝非公小翠花可比,那独臂教授的武功不知怎样,但金道长肯定是有两下子的,丹巴老喇嘛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担心成这个样子呀?

  或许,还有更厉害的人物隐蔵在暗处,寒生想。

  自己是一个不经意间偶然闯⼊的局外人,而且即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所以丹巴将羊⽪给自己是最‮全安‬的,他一死,线索就中断了,恐怕将来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对暗号,索要那张旧羊⽪了。

  筱芳的出现,说明金道长等人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线索接上了…

  可他们是敌是友呢?寒生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时分,马车驶进了一家大车店,看招牌,这已是辽宁省的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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