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车子慢慢地动着,终于到了碉楼的门口了,大门竟是关着的,灯光从里漏出来,却没有人来招呼他。
好像刘球真的是放情,要放他通过了,可是夏志昌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所以他也不走了,坐在车子上大声喝道:“铁狮!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叫到第二声,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人,却不是铁狮刘球,而是另一个高大的汉子,他冷冷的道:“叫什么,刘大哥已经卖了情,放你过去了,你不快点走,还要刘大哥出来给你送行不成。”
夏志昌沉声道:“刘球呢?我有话要跟他说!”
那汉子道:“有什么话,你跟我说也是一样!”
夏志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算老几?”
那汉子受了怒,跨前一步道:“小子!大爷姓马,叫马大龙,是积石崖的第二把椅,刘大哥要卖情,马大爷却不卖什么情,你再敢多说一句,马大爷立刻就打你一个地找牙…”
才说到这儿,忽然啪的一声,马大龙立刻掩着嘴叫了起来,那是夏志昌抖动手中的鞭子,给了他脸上一下,这一鞭子下得很重,马大龙叫了两声,向地上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口水,里面居然有两颗大牙!
这下也怒了里面的人,有四五个汉子拥了出来。
夏志昌不甘示弱,干脆跳下车子,双手一道:“怎么样,你们仗着人多,想打架。”
马大龙叫道:“揍他!揍扁这小子!”
两个汉子冲了过来,伸拳直捣,拳急如风,看得出他们是很有拳脚底子的。
夏志昌却站在那儿,不躲不闪,听任两个人的拳头击在他的膛上,发出了咚咚两声。
以势子看,这两拳都在两百斤上下,落在平常人身上,早就被打得趴下来了,但是夏志昌却站得很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身子也没动,反倒是那两个汉子,飞快的收回了拳头,苦着脸,他们似乎感觉到拳头击在钢板上,疼得彻心。
就在他们用另外一只手去受痛的拳头时,夏志昌才笑笑道:“该我了!”
他举起了双手,轻轻往下一劈,动作平淡,就是速度惊人。
那两名汉子也看见了夏志昌的动作,却是无法躲得开,砰砰两响,两人都是后颈着掌倒了下去。
另外有两个大汉已经绕到了夏志昌后面,一个抬腿踢向后腿弯,一个则伸拳击向眼。
两人出手都很毒,腿弯如果被踢中了,势非残废不可;眼上捣一拳,不死也得重伤躺下。
但是夏志昌仍然不在乎,不!他多少还是在乎一点的,只不过是作了一些很小的动作。
他的腿弯原本是有些弯曲的,这时突地一,绷得笔直,任由那大汉踢过来,啪的一声,脚尖踢在腿弯处,刚好上了对方的反绷之劲,就像是一大铁柱敲了过来,顿时把他的人摔出来。
剧痛中还有几声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的卜卜轻响,那是脚趾骨碎断的声音,他一倒下来,就抱住那只脚滚吼。击的那一个更惨,夏志昌虽然自己的气功练得颇有成就了,却也不愿意在那个地方挨上一拳。
因此他只伸手一托,手掌托住了拳头,顺势往前一带。
那大汉脚步不稳,直冲了出去,夏志昌在他冲出去时,把手掌转了一转,抓住的拳头连着手臂,却向身子冲去的方向逆转,格格两声,整条胳臂就像是用皮套子在肩膀上一般,虚在那儿,关节处的臂骨已经被扭碎断了,这条胳臂也残废定了。
大门是开着的,由门口看进去,可以看见里面是一间敞厅,点着很亮的大牛皮纸灯笼,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酒菜,刘球一个人坐在那儿,手中还握着一只鸡腿,另一只手则端着一个大海碗。
可见他是十分悠闲的大口吃,大碗喝酒,但也不过眨眼之间,他的手下已经有五个人受了伤。
这下子他再也悠闲不起来了,猛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酒碗一摔,大吼道:“姓夏的,你是什么意思?”
夏志昌笑笑地道:“没什么意思,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也挨了一下,并没有怎么样,他们却吃不消了!”
刘球没话说了,因为夏志昌的话没错,他不是仗着灵巧的手法功夫胜了那几个大汉,而是结结实实的真挨,那也越显得真功夫。
顿了半天,他才指着马大龙道:“我这个兄弟可没有动手,你却了他一鞭子!”
夏志昌道:“那是因为他对我没礼貌,既在我面前自称大爷,又叫我小子,我要给他点教训。”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夏志昌傲然道:“知道!这是积石崖的碉楼,是你的堂口!”
“那你还敢如此放肆,你知道有几支在对着你!”
“知道,看得见的有四支,还有很多看不见的!”
刘球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还看得见,我以为你的眼睛不管用了呢,我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你打成个蜜蜂窝,我知道你的气功了得,但是挡不住子儿吧?”
夏志昌傲然道:“何必要那么多呢,只要一颗子弹也能要了我的命,只是我想在这儿,你还不敢杀我!”
“我不敢杀你,夏志昌,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夏志昌笑了一笑道:“我什么也不是,但是你不敢在堂口上公开的杀我,因为我是塔拉尔宫里出来的,在青海,没有人敢公开得罪塔拉尔宫。”
刘球的神色变了一变道:“笑话,珠玛大喇嘛只能管他的教民,却管不到我们江湖人头上来!”
“话是不错,可是你别忘了,这儿是喇嘛教民们的天下,塔拉尔宫只要摆出一句话,你就将没有容身之处,所以你不像王胖子,他如杀了我,可以领了赏格一走了之,你却走不了,你舍不得放弃这儿的基业。”
“笑话!你的头值十万两银子呢。”
“十万两银子给一个人是很多了,给你们整个堂口来分,却又太少了,守着这个地盘,一年也有个十来万的收入,所以你不敢公开的杀我,虽然你不想放过这十万两银子,只能放我过去,再在路上偷偷的下手。”
“我现在把你做了,也没人会知道。”
“原先是可以的,所以你在路上设下了埋伏,就是想对我下手的,那知道哈吉泰先来一步,跟你对上了,如果无法摆平他,你就不敢杀我,现在哈吉泰跑回去了,你更不敢杀我了。”
刘球怒声道:“我不敢!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刻就叫人放倒你下来。”
“那除非是你自己下手,别人是不肯干的。”
刘球道:“夏志昌,你脑袋别是有毛病吧,我手下的弟兄会不敢杀你。”
夏志昌道:“不错,因为我这十万两银子的赏格,你不会分给他们的,却要他们放弃这个每年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好地方,他们不会答应的,所以你尽管嘴里说得好听,卖我一份人情,但我却一点都不领情,而且我知道,你在前面的路上,一定安排了人想打我的冷。”
刘球把手中的那只鸡腿紧紧的捏着,捏着油水直滴来,显示他心中的愤怒。
但只不过是气了一下,随即,他的脸上堆下了笑容道:“好!夏志昌,不愧是珠玛大佛爷教出来的徒弟,胆识见解都值得佩服,冲着你这几句话,我刘球是不敢为难你,你要过去就请吧。”
夏志昌冷笑道:“就这么轻易的放我过去了?”
刘球淡淡的道:“不错!你算说对了,积石崖这个堂口虽然没什么重油水,但也是我们这些弟兄辛苦建立的,每年有十几二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足够大家过过苦日子,所以我不能为了自己发财而丢开他们,那十万两银子的赏格只好便宜别人了。”
“我在前面若是再遇上埋伏,也与你无关了。”
刘球哈哈大笑道:“当然了,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想要你性命的人多得很,你总不能要我保着你出地界吧。”
“那倒不必,而且我相信他们还奈何不了我,只是有一点,刚才孙小琴姑娘来到这里了。”
“嗯!不错!她是青海道上的大美人,我十分高兴。”
说完之后,他大概自己也想到这高兴两个字用得不怎么妥当,又加以补充道:“这位小妹子一向就人缘儿佳,到那儿都受,这次好容易路过,我留她下来玩两天,对了,她让我谢谢你,让她搭了一路的便车。”
这明明是鬼话,但是刘球说来居然十分自然,倒把夏志昌给难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答话,顿了一顿后才道:“她不跟我一起走了。”
刘球一笑道:“她说不敢再麻烦你了,一两天后,我会派人送间大青岭去。”
“孙姑娘说她不回大青岭了。”
刘球耸耸肩道:“是吗?这个我倒没听她提起过,不过也没关系,她爱上那儿都行,都由我送她去。”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吗?”
“当然了,这位姑是有名的辣手西施,她自己若是不愿意,谁还敢强留她不成。”
夏志昌却摇头冷笑道:“我不相信,除非你叫她出来当面向我说一声,否则我绝不相信她是自愿留下的。”
刘球笑了一下道:“夏志昌,你实在太了。”
夏志昌微愕道:“我什么地方?”
刘球道:“你说那种话就表示太,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我铁狮又是此地的什么人,在这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有听的份,因此,我说她是自己留下来,就是她自己留下来,我放你过来,就是你祖上烧了高香了,你还不赶快夹了尾巴滚。”
夏志昌脸上堆下了一层薄怒,沉声道:“刘球!只有狗才会夹了尾巴滚,我是人,因此我必须要正大光明的走,你说话必须要客气点。”
刘球看了他有好一阵子才笑道:“夏志昌,我真不知道你长这么大的个子是拿什么喂的!你怎么一点都不通窍,难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撂下你。”
夏志昌毫不退缩的道:“你当然是不敢,否则你早就动手了,不会容我来到这儿,先前我就说过了,你只能在路上偷偷的杀了我,却不敢在这里明目张胆的对付我,因为你怕塔拉尔宫追究。”
刘球真被他吃住了,夏志昌所说的理由,的确是他顾忌的事。
夏志昌见自己的攻心之策已经有了效果,更进一步的威胁他道:“珠玛老师父对你们霸踞青海,已经感到很不满意了,只因为你们是汉人,只要不吃到藏民的身上,他不便干涉,这次正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小子,你也是汉人!”
夏志昌一笑道:“我的身世还没有明白,究竟我是什么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不过有两件事却是很明显的。第一、我是珠玛老师父的门人,第二、我身上带着的珠宝都是属于塔拉尔宫的,只要是我的人,或是我的珠宝有所失闪,珠玛老师父就有足够的理由来对付你们了。刘球!你真敢动我吗?”
刘球气得恨恨地一跺脚,使周围都起了震动,但是他不敢发作,因为夏志昌的话真吃定了他。
塔拉尔宫对这些占据通路、设立堂口、取买路钱的黑道中人,的确已有很不的表示。
只是格于汉夷分治的规定,而他们又仅是向过往的汉商伸手,才不便管他们,但塔拉尔宫早就放出了话,只要是喇嘛教下的弟子信徒受到了欺凌,塔拉尔宫将对他们采取行动。
所以,尽管有人出了重赏,要夏志昌的命,也只有那些从内地来的手才敢公开的行动,而本地的江湖人却只有在偷偷摸摸的情形下活动了。
在大青岭时,孙老虎放弃了优势,只带了几个心腹弟兄拦截,就是因为这层顾忌,现在的刘球要放过夏志昌也是这个道理。
夏志昌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敢坦然无惧的近刘球的碉楼,虽然离开塔拉尔宫时,珠玛老师父已经告诉过他说,在他离宫之后,因为种种不能说的原因,塔拉尔宫就无法再给他任何的庇护和支持了,他的安全,必须要他自己去注意,但是夏志昌发现,别人显然还不知道这一件事,因此巧妙的运用上了。
铁狮刘球被夏志昌得怒火填,却无法下令叫手下对夏志昌击,即使他下了命令,恐怕也没有人会听他的。
因为这些手下都了解到利害关系,刘球虽然是积石崖的头儿,却不是一个绝对权威的主宰。
不过刘球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冷笑了一声道:“姓夏的,你是塔拉尔宫的门下,孙小琴却不是,我扣下了她,是我们江湖道上的家务事,珠玛活佛可管不着吧?”
“老师父管不着,我可管得着。”
刘球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孙小琴就在这碉楼里,你若是不肯留下她一个人走,就进来找她好了,不过,话说在前面,你进了这碉楼,就是侵入了我的家门,发生了什么事,珠玛活佛可不能怪我了。”
夏志昌只回答他一个蔑视的眼光道:“刘球,你的外号叫铁狮,其实你的行为,却像一头胆小的兔子。只会躲在家里称雄跟欺负女孩子。”
刘球哈哈大笑道:“夏志昌,我混了几十年的江湖了,要是被你几句话就激动了,那我不是刘球而叫混球了,人在里面,我是留定了,你想带她一起走,就自己进来带,否则你就一个人上路。”
夏志昌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进来?”
刘球笑道:“我没有这么说,只是你的脚踏进了门,就是侵入了积石崖的堂口,塔拉尔宫就怪不到我了。”
夏志昌微微一笑道:“我进不进来都是一样,反正这儿全是你的人,你就是在路上把我打死了,再抬进碉楼里,做成是我闯进来的,也没人能拆穿你。”
刘球一笑道:“夏志昌,你别想信口诬赖人,我们一向遵守塔拉尔宫老佛爷的规定。”
夏志昌眼角一瞟,发现了一条黄的人影,等到那人影走到门口,他才看清,那是本地的僧官拉努尔,不怔了一怔道:“师兄!你怎么也在这儿?”
拉努尔是当地的僧官,只是珠玛大喇嘛的记名弟子,因为他经常到塔拉尔宫去朝觐,夏志昌才认得他。
拉努尔是蕃民的行政官,汉蕃之间,有了冲突时,也由他调停,所以他的汉语也说得很好。
见了夏志昌,他合十作了个问讯,然后道:“夏师弟,恭喜你出师了!我是到西宁去公干回来,经过这儿,受到了刘头领的邀请,在这儿休息一下。”
夏志昌不皱起了眉头道:“师兄跟他很吗?”
拉努尔笑笑道:“谈不上很,我的工作必须要认识很多人,大家认识就是了。”
他忽然又用藏语向夏志昌道:“师弟,我从西宁过来时,就听说有人出了很高的价格,要取你的性命,有很多有名的杀手到青海来了。”
“我知道,我已经遇上了几个。”
“师弟,你虽是塔拉尔宫门下,但是大活佛一定告诉过你,我们能给你的庇护,只限于宫里。”
“我也知道!师兄从西宁过来,可知道是什么人要杀我,为了什么吗?”
拉努尔顿了一顿道:“知道,我到西宁去,多半是为了你的事,只是我不能告诉你。”
“那就算了,师兄,那位孙姑娘在里面吗?”
“在的,她只是行动失了自由,却没有受到伤害,师弟,刘球也想对你不利的,只是顾忌我在这里,依我说,你别管什么孙姑娘了,赶快走吧。”
“没有用的,刘球不会放过我的,他在前面的路上,一定还有埋伏。”
“可能,不过我有两个随行在此,可以派个人送你一程,离开他的地界再回来。”
“他可以越界追了下去的。”
“那你只有自己小心了,我想那到底不太方便吧。他也没办法带很多人去。师弟,这是我所能给你最大的帮助了,你的事情很辣手,我们实在不便手,大活佛把你带到宫中抚养,已经是违反约定了。”
夏志昌所幸不是一个好奇的人,所以没有对他的话追诘下去,而且也没有为他的话引起多大的震动。
拉努尔似乎微感失望,因为他还想多告诉夏志昌一点的,但是看了夏志昌的样子,似乎不太感兴趣,只得算了,顿了一顿道:“师弟!有什么我可以效力的?”
夏志昌想想道:“请师兄为我主持一下公道。”
“主持公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进去救那位姑娘出来!”
“师弟!你疯了,你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我知道,但那位姑娘是为了我才失陷的,我不能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拉努尔叹了口气,摇摇头:“师弟!塔拉尔宫虽是此地的主宰,但是我们管不了汉人…”
但是夏志昌已经一直走进了碉楼,他才发现在旁边还有一席,有两个黄衣的僧官坐在席上,见夏志昌进来,似乎微感不安。
夏志昌的眼光四下搜索,终于发现在屋角的一石柱上,绑着孙小琴,遂怒声朝着刘球道:“快把她放下来!”
刘球似乎没想到夏志昌真敢进来,朝着后面的拉努尔道:“官长,你是看见的,这是他闯进来找麻烦。”
拉努尔无可奈何的道:“刘头领,他是老佛爷的亲传弟子,虽然他叫我师兄,但是我却没有管辖他的权利。”
刘球道:“我只想知道官长的立场!”
拉努尔道:“僧家只把实在的情形奉告老佛爷,此外不参加任何意见,也不帮任何一边。”
刘球道:“那就够了!”
拉努尔道:“不过,依据我们的规矩,遇到纠纷时,可以用决斗的方法来解决,以求公平。”
刘球道:“官长,夏志昌是老活佛的弟子,珠玛活佛的技击举世无敌,这可不算公平。”
拉努尔道:“不过你们的人多。”
“官长所说的公平究竟要到什么程度?”
“这个我也说不上,反正一定要公平就是。”
刘球道:“他是用刀的,而我们有的人却只会使用,假如也要我们跟他一起用刀,那就不公平了。”
拉努尔道:“刘头领要怎么样都可以,僧家虽然要求公平,也只是要求而已,绝对不会手的,僧家只是为了向大佛爷禀告时,好有个代。”
刘球想了一下才道:“好!官长,我一定记住你所提的原则,让你有个代就是。”
话又转向了夏志昌:“姓夏的,你看见了,人就在那儿,只要你有本事,就可以把人救出来,只要你们出了大门,我绝不叫人追击!这样子公平吗?”
碉楼里有十几二十个人,有的执着武器,有的佩着短,夏志昌却只有孤身一人,怎么能算得上公平呢?
但是夏志昌居然点点头道:“公平!”
拉努尔本来想提抗议的,但是夏志昌自己都认为公平了。他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有刘球以不怀好意的神情笑着道:“好!夏志昌,是你自己认为公平的,回头吃了亏,也怨不着人了,请吧!”
夏志昌坦然无惧的向前看去,他此刻与孙小琴被缚的地方,相距有二十丈左右,并没有人在旁边看守着,只不过他们中间,横摆了五六张大方桌,桌上虽没有坐人,却妨碍他直接通过,必须要绕着过去。
在两边却稀稀落落的站着十来个汉子,每个人的手都按在间的把上,他只要一动,那些人都会向他拔击的,情势十分危险。
夏志昌却不在乎这种危险,他只想明白一件事,孙小琴是怎么样被捉住的。她的身手很矫捷,而且还带了两把,她更不是一个怕死的女孩子,在怎么样的情形下,才会使她一不发的将她制住呢?
夏志昌一面在打量情势,一面用眼睛向四处打量,终于被他发现了,那是一面张悬在屋顶上的巨网。
在猝然之间,那张网由上面落下来,是很难躲开的,当人被网住后,已经无法行动了,这就难怪孙小琴来不及有什么行动了。
这张网拉得很高,屋顶的阴暗光线使它很难被发现,夏志昌若不是特别小心,而且在塔拉尔宫中专练过目力,也很难发现的。
看样子刘球打算故技重施,也用这张网来擒住他,夏志昌笑了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策。
他的两只手上都扣好了三把飞刀,这样他才可以在最快的速度下出手,而且能分击六个不同的地方。
然后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当他快要接近第一张桌子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些桌子为什么要横在这儿了。
原来桌子底下都躲着有人,这些人不但可以在他接近时施以暗袭,而且更可以在网子落下来时,迅速的抱住他,使他无法挣扎,这个设计实在太恶毒了。
可是夏志昌不在乎,他仍然从容的向前走着,来到第一张桌子前五六尺的地方,他做了一件很出人意料的事,忽然一展身,跳上了一张桌子。
每张桌子相距丈许,从这一张跳到那一张,对夏志昌而言,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但是却可以回避桌子下的攻击,如果他是在桌子之间穿行,五六张桌下暗藏的打手一起出来,应付起来很不容易。
只是跳上了桌子,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将身子更形暴于两边的手的威胁之下,使他们更容易找准击的目标,但是夏志昌却选择了这一项冒险。
他并不是盲目的选择,因为他想过了,两边的手并不是攻击的主力,他们只是用来摆摆样子,刘球真正的攻击是放在桌子下的人以及屋顶的那面巨网,因此那些人在心理上并没有准备。
夏志昌的选择对了,他跳上了桌子,而且迅速的跳越到第三张桌子上,而那些手都没来得及拔,等到他们想到应该要拔的时候,夏志昌的行动也开始了,双手齐扬,六把飞刀都手发出,跟着又是六把。
他攻击的目标不是人,而是两边如入臂的巨烛,以及高悬在架子上的灯笼。
那些都是固定的目标,也没有人想到会去保护,本身更不会躲避,所以飞刀出手,全部命中。
那十二支飞刀并没有造成伤亡,但是却使厅中陷入了一片黑暗,引起了一阵混乱。
刘球高声叫道:“放网,放网,别叫他跑了!”
刷的一声,那面巨网放下来,范围很大。将半个厅堂都罩在下面,隐在桌子下的打手们也感到有个人落在地上,他们都冲了出来?住了那个人,高声叫道:“捉住了!捉住了!”
这边虽然在叫着捉住了,但是混乱却没有停歇,两边的手们开始发出了一声声的痛呼,有人从高处掉下来,有人盲目的开了火,有人盲目的还击。
一时声、叫声、喧闹声,成了一团,困在网中的打手们怒骂着:“妈的,是那个王八蛋还开火,点子已经被我们按住了,你们在打自己人。”
另一个手却回骂道:“放,你说把点子捉住了,那从我面前晃过去的又是谁呢,他还给我一飞刀!啊…”最后又是一声惨叫,以及一个人从高处栽落的声音,大概是那家伙又挨了一飞刀。
这一来使得人心更,有的拔出来,砰砰放,黑暗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在黑暗中,人们茫然无所适从,无法冷静,他们只知道凭着一点点的感觉,感觉有人接近时就拚命的发。
碉楼虽然很大,也不过是二十多丈见方而已,子弹无论是从那一个位置发,都可以到达任何一个角落。
于是在碉楼中的人就惨了,不知道从那儿来的弹都可能击中自己,何况更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敌人在暗中施袭,因为黑暗中不住地有人痛呼着:“啊呀!我的头子上挨了一飞刀。”
“哇呀,疼死我了,是那个王八蛋开火。”
终于铁狮刘球的声音镇住了全厅:“住手,你们这些王八蛋,都给我住手,都不准开火!”
声是停了下来,但是刘球却又跳着脚,不断的怒吼着:“夏士昌,你这王八蛋,居然下这种毒手,老子逮到了你,不活活的剥了你的皮才怪。”
擦的一声响,火光一闪,是刘球擦了一火柴,点燃了一支蜡烛,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的脸上着血。狰狞如鬼,血是从他的右眼中下来的,那儿钉着一支黑色的小箭。不是飞刀。
刘球从眼中拔出了小箭,用那只完好的左眼看了一下叫道:“夏志昌,你还用别的暗器?”
一个冷冷的声音由暗中响起:“铁狮!别怪错了人,那是我的袖筛,不是夏志昌的。”
听声音也不像是夏志昌,刘球吼道:“你是谁?”
“我是哈吉泰,天山之雕,大漠上的英雄,哈萨克的复仇之神,铁狮!你惹上了我,是你自己找死。”
说完了话,笃的一声,又是一支袖箭,上了刘球的咽喉,他那巨大的身躯摇了几摇,终于倒了下去。
这时暗中又响起了夏志昌的声音道:“哈吉泰!不能再杀人了,刘球已经死了。”
“夏志昌,你还活着吗?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当灯光一灭的时候,我就躲进了桌子底下,把下面的那个家伙踢了出来,他们自己就成了一团,我听见他们吵着说中了飞刀,就知道是你。”
“哈哈…夏志昌,你倒是会享福,让我一个人去冒险拚命,你倒在一边凉快。”
“哈吉泰,不要再杀人了,你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哈吉泰道:“除非不得已,我并不喜欢杀人,可是这些家伙太可恶了,他们居然在路上打冷,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杀死了我一个亲爱的弟兄…”
“可是你已经杀了他们很多人了!”
“人命不是可以用数量来计的,那一个是我最亲密的弟兄,在我说来,就是杀光了所有的人,也抵不上那个弟兄的损失。”
“哈吉泰,一切都是铁狮刘球的过失,你已经杀死了刘球,至少也可以抵消一些仇怨了!正如你所说,就是杀光了所有的人,也不能使你的弟兄活过来。”
哈吉泰沉思片刻道:“好,看你的份上,我饶了他们,因为是你造成了混乱,才使我有复仇的机会,我欠了你的情,你叫那些人放下武器出来。”
夏志昌道:“大家出来吧,刘球已经死了,你们犯不着再替他卖命了。”
叫了七八声,结果只有五个人走出来,两个还受了伤,哼哼哈哈的。
他们显然都丢开了兵器,而且是将双手抱在头上出来的。
哈吉泰道:“才只有你们五个,其余的人难道还不死心,想要我再赏你们一家伙?”
“不!不!我们的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了。”
一个家伙慌忙的摇着高举的双手叫道。
这时候,拉努尔也跟两个伴随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拉努尔道:“我以本地行政长官的身份作仲裁,今夫的打斗就此结束,谁也不准再动手了,否则就是跟我作对,我就会发动治下的全体教民来对付他,把火点起来。”
二个汉子拿起了刘球手中的火摺子,把所有厅中的蜡烛又全部点着了,然后才以抖着声音道:“长…长宫,没有活的了,都死了。”
哈吉泰从隐身的石柱后出来道:“胡说!我已经数过了,在这碉楼里,共有二十七个人,我掩进来时,摸掉了两个,后来在黑暗中,我杀了大概有七八个…”
那汉子道:“在黑暗中,大家胡乱放,那些人都是被打死的,你看好了。”
这时夏志昌已经把孙小琴解开了,拉着她过来道:“哈吉泰,我已经从头到尾都搜了一遍,我可以证明,的确没有活人了。”
哈吉泰似乎有点难以相信,拉努尔更是惊愕,他们都难以相信二十几个大活人,就在这片刻之间报销了。
夏志昌道:“在碉楼里唯有这几个人了,但是在积石崖的老窝里,恐怕还有不少人,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回头碰上了麻烦。”
哈吉泰傲然道:“我不怕,人都是我杀的,他们不服气,尽可以来找我。”
拉努尔道:“你们走吧!积石崖虽然有近百个人,但是这二十多个才是刘球的心腹兄弟,刘球一死,那些人也聚不起来了。积石崖的堂口也散伙了!”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夏志昌一眼才道:“师弟,虽然还有别的人手,但是我可以说,大青岭跟积石崖两处的堂口,都是毁在你手中的。”
夏志昌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拉努尔双手合十道:“师弟,佛祖会保佑你的,祝你一路顺风,我要留在这里,把积石崖的事作个善后,不能送你了。再见!”
夏志昌也朝他拜拜,然后问哈吉泰道:“你走不走?”
哈吉泰道:“你先走一步,阿鲁回去召人了,我会追上来的,记住,你这颗脑袋是我定下来了,谁也不准摘了去,如果在路上,碰到有人要找你的麻烦,可以把话告诉他。”
夏志昌只好笑了一笑道:“我会记得的,而且,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把命留下来给你的。”
哈吉泰的身子一闪就不见了,那辆车子仍然停在碉楼前的路上,夏志昌过去看看,躲在车上的吴长胜居然睡着了,遂笑了一笑,拉着孙小琴上了车,扬鞭轻驭,车子又叽叽咕咕的前行了。
孙小琴在车上噘着嘴咕哝道:“夏大哥,说起来真气,我连都没来得及拔,就被一张网子给罩住了,我看见他们又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你,真是急死我了,可是我的嘴又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难怪的,我如果不得到你的暗示,也难免会上当的,你虽然不能开口,可是你不住的把眼睛往上翻,我才发现上面有毛病,没被他们困住。”
孙小琴笑笑道:“还是你行,你跟哈吉泰两个人,竟然把他们二三十个人都解决了。”
夏志昌忙道:“不是我,我没动手,大部份都是哈吉泰下的手。”
“夏大哥,你别骗人了,哈吉泰说了,他一共才宰了十个人,其余的人都是被打死的,我可不信那些人都是死于的误杀!那些人全是头部中,准极了,误杀也不会死那么多人的。”
夏志昌道:“我敢发誓,我没动手,我一直都躲在桌子下面,因为外面有网,我躲进桌底里,是为了有桌子撑着,不会被绳网牵制了行动,我本来是打算趁出来救你的,可是厅弹飞,把我吓住了。”
“我不信,你不是一个吓得住的人,你更不可能一直躲在桌子底下没有出来过。”
夏志昌笑一笑道:“我是出去过一趟,不过我没杀人,只收回了那些飞刀,这是我的随身兵器,打造不易,我不能浪费掉,在黑暗中,我只甩手掌劈倒了两个人,可没有杀人,你知道我是不会用的。”
“奇怪了,哈吉泰也不会用杀人的,那是谁呢?”
夏志昌道:“假如那些人不是死于误杀,就是一个有心人,趁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那会是谁呢,不是拉努尔吧。”
“不是的,拉努尔虽然想帮我的忙,可是他必须恪守他的立场,不能手的。”
孙小琴想了一下道:“我知道是谁了,碉楼中的人都是用短的,但是我却听到有长的声音,那只有一个人有此可能,老爷子,你别装睡了。”
吴长胜咕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让我睡一下,我这一天担惊受怕,好容易才找个机会合合眼。”
孙小琴道:“我不相信你真睡得着,刚杀了那么多的人,你还能定下心来睡。”
“你说什么?我这个糟老头子那敢杀人。”
“怎么不敢,每个人都是头上中,一弹毙命,除了你之外,谁还有那么好的法?”
吴长胜笑笑道:“积石崖有几十杆长,难免没有一两个法好的人,也许他们对刘球早就不了,借机会捣了积石崖的堂口,目前没有人知道有我这糟老头子在,也不会有人相信我能用,人反正都死了,你还追究什么呢?”
孙小琴笑道:“我知道,老爷子,您是一着奇兵,不把您掀出来,有很大的好处,可是,这会见没有别的人在,说说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你必须在人前人后,都不当有我这个人在。”
孙小琴道:“人前我自然不会提到您,但是背着人,我干嘛也得装得那么神秘的样子?”
吴长胜道:“不是装,是根本不以为有我这个人在,那样子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我也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就像今天一样,刘球若是知道有我这个人在,他还会那样大意吗?假如不把手下那些人都收拾了,我们能这样顺利通过吗?”
孙小琴点点头,夏志昌这才笑着道:“老爹,我今天之所以敢如此冒险深入,主要就是恃着有你在,没想到哈吉泰也适时的摸了进来。”
吴长胜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家伙的确是个狠脚,尤其是把刘球放倒下来,才是今天扭转局面最重要的一着,刘球若是不死,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了结的,他不但有一身好功夫,本身又工于心计…”
夏志昌道:“是的,也只有哈吉泰下得了手,出其不备就是一袖箭,要是刘球小心注意了,那一箭不一定能暗算得了他,而且面对面动手的话,哈吉泰还不是刘球的敌手呢?”
吴长胜道:“所以我说哈吉泰是个狠脚,他懂得把握机会,先发制人,少爷!这一点你得跟他学学。”
夏志昌笑了一笑道:“我倒不以为该学他,各人有各人的处事方法,我学不来他的那一套…”
吴长胜正准备反驳他的话,夏志昌道:“老爹!假如刘球今天没看见哈吉泰回头的话,他会不会跟我定什么约呢?”
“当然不会了,而且连碉楼都不会让我们靠近,或许就在门口给我们一阵,因为他知道哈吉泰的作风向来是说干就干,完全不讲规矩的,他不敢冒这个险。”
“这就是了,如果我像哈吉泰一样,我们到现在仍然被封死在路上,进退两难,孙姑娘陷在碉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险了,刘球之所以敢放我进碉楼,是因为他有把握吃得掉我,如果我也像哈吉泰一样的令人起戒心,别人对我的手段将凶残恶毒得多…”
吴长胜想了一下,轻叹道:“你说得也不错,不过你这一路过来,已经挑了大青岭跟积石崖两处堂口,那些居心要对你不利的人,也会提高了警觉,因此再下去的路,也将更难走了。”
孙小琴道:“大青岭倒不算什么,积石崖可是这条路上最难闯的关,夏大哥都能闯了过来,还怕什么呢?何况还有哈吉泰在前开道。谁想来找麻烦,也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我想很可能这一路都会平平静静的!”
吴长胜笑笑道:“我也希望是如此,老实话,我在那个酒店里一泡十多年,早把我的一些胆气都磨掉了,一看见要打斗拚命就心惊跳的,全身都打颤…”
“老爷子,你别自谦了,刚才你一口气宰了十多个人,个个都是额前中弹,一发毕命,要是手在打颤,可没法子打得这么准。”
“那是在黑暗中,没人看得见我,而且我知道这是保命的唯一方法,刘球已经作了安排,不让我们过去了,我只有硬撑一下了!”
夏志昌道:“老爹,在寺里,老师父说起不败神龙,口赞,能当得老师父称赞的,举世间也难得找出几个,可是你为什么老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呢?”
吴长胜轻叹道:“老了!人一老,豪情壮志皆冰消,连带的身手技术也受了影响,好汉不提当年勇,所以你必须把我看成个糟老头子,处处地方,要你自己小心!”
夏士昌笑了一笑,忽然道:“刘球虽然死了,但是积石崖的问题可没解决。”
吴长胜道:“不错,刚才因为有拉努尔在,他不便在碉楼里留下你,才要放你过去。”
夏志昌道:“他当然不是真放我过去,一定在前面留下了人埋伏,这批人还没解决呢。”
孙小琴道:“你放心,他既然想推卸责任,就不会在他自己的地界里动手,那些人一定是在老虎口躲着。”
“老虎口是什么地方?”
“老虎口是两个山口之间的一段山谷,一边是积石崖的地界,另一边就是盘云口独眼龙陈大奎的地界,中间这段两里长的山谷是两不管地区。”
“怎么叫做老虎口呢?”
“不知道,多少年来,别人就这么叫下来了。”
吴长胜道:“因为在路的两边都是密密的竹林,以前常有老虎出没,所以才如此称呼的。”
到底是老江湖,见闻广得多,夏志昌颇感兴趣的道:“老虎,我在塔拉尔宫里见过一张虎皮,黄黑条子,漂亮极了;我早就想来养养,现在还有没有?”
孙小琴笑道:“早就没有了,现在那还有这个,野兽都被赶到深山去了,虎皮倒偶而还可以得猎人的手里买到,活老虎却是难得一见了。”
吴长胜道:“刘球把人埋伏在老虎口,可比老虎还要难对付,老虎要扑到近前才能伤人,他们躲在竹林子里,却冷子给你一。”
夏志昌道:“老虎口有多远?”
孙小琴道:“还早着呢,大概还有四十里吧,等天亮的时候才能够到达,此时你正好在车上先睡一觉,养足精神,趁着天亮过去。”
夏志昌想了一下道:“为什么不就在这儿睡它一觉,等天亮了再赶路呢?”
“在这儿睡亮,夏大哥,这儿是大路呀。”
“天路上为什么就不能睡觉呢,这儿反正不会有人经过了,我们又不会挡人的路。”
吴长胜忽然把骡子叫停了道:“少爷说得对,这么夜深了,绝不会有人经过这荒僻的山路了,我们就在路上歇它一宿,等天亮再走。”
“可是这个地方…要歇也得到前面一点,路边有块空地。”
“一样是天而宿,干吗要找路边的空地呢?”
“我们随时都可能遭到暗袭,若是离大路远一点,人到了大路上,我们就能提高了警觉!”
夏志昌笑道:“这个时候,这条路上不会有人了,若是有人来了,一定是为了我们来的,在路上还可以先发现!”
吴长胜笑道:“这条路上,能够宿的地方不多,若是我们在空地上宿,那些存心要找我们的人都会留心的,很可能在老远就放轻了脚步,悄悄的掩近,反倒使我们措手不及。”
“可是从没有人在大路上宿的。”
“正因为没有人如此,才较为安全,不管是车子也好,骑马也好,来到附近也不会掩藏行迹,这样子我们在老远就能听到声音,少爷,你这个主意真好。”
孙小琴道:“能过了老虎口再歇下不好吗?”
“不好,假如对方真的埋伏在老虎口,这会儿一定是聚会神,等我们送上老虎口去,即使明天天亮时通过,我们一夜跋涉,他们正好以逸待劳。”
说话的是夏志昌,他虽无江湖阅历,但是头脑冷静、思考力也相当敏锐,略顿一顿又道:“那些人若是等了一夜,不见我们经过,一定会焦躁不安,天亮了,就会急着回来询问究竟,我们等明早从容上路,在路上碰到他们,岂不是省事得多。”
孙小琴道:“铁狮刘球管束手下的人很严格,他没有命令,那些人是不敢回来的。”
“那更好,等我们明天到达老虎口时,他们已经有十多个钟头没合眼了,精神一定疲累,以逸敌劳,也容易对付了。”
孙小琴想了一下,觉得这的确不错,笑笑也同意了,于是就在路中间展开了宿营的准备。
先把车子推到靠山边停好,轮子卡好横木。再把骡子的口料拌好,让它慢慢的享受去。
最后在车上抱下两个被卷,摊开在车旁。
他们已经宿过两次,因为每次都要匀出一个人来守夜,所以两份铺盖,已经够三人睡了。
夏志昌道:“今夜不用守值了,贴地而眠,在两三里外,我都可以听见车马的声音。”
“要是你睡着了呢?”
夏志昌笑笑道:“我的耳朵永远不会睡着的,这是我在塔拉尔宫学会的本事,大家放心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