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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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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云急步过去拉住⻩骠的缰绳,并对车辕上的车夫,和声说:“请你在此等一等…”

  话未说完,那边已响起了柳羡香的清脆声音:“不用等了,小妹来了。”

  ⻩剑云一听,暗呼好险,一步之差,全部推翻,于是转⾝含笑说:“香妹,快上车吧!”

  岂知,柳羡香竟停⾝不前,樱唇一嘟,看来十分生气,娇哼了一声,忿忿的又走回院门

  去。

  ⻩剑云一看,顿时愣了,看看隐⾝暗处的“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也都傻了。

  ⻩剑云见“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都傻了,知道问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得随着柳羡

  香的⾝影,急步追进院门。

  一进院门,即见柳羡香低垂着螓首,气呼呼的急步向上房走去。于是,⾝形一闪,立即

  挡在柳羡香的面前,同时佯装不解的急声问:“香妹,你这是为什么吗?好好的为什么生气?”

  柳羡香⾼嘟着樱口,仰首望着蓝空,娇哼一声,嗔声说:“哼,问你自己?”

  ⻩剑云知道是为了“追风虎”的事,但他仍佯装一愣,不解的问:“什么?问我?我何

  曾惹你生气来?”

  柳羡香突然一低粉颈,羞红着娇靥,不⾼兴的说:“你既然骑马,我一个人坐车有什么

  意思!”

  ⻩剑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柳羡香坚持坐车,原来是如此,怪不得方才“百步神弹”

  三人会意的递了个眼神,原来他们早已看了透柳羡香的心事,只是不便说出而已。但是,想

  到“追风虎”等人都在暗中偷看,怎好同车,因而为难的说:“男女同车给别人看到了,那…”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抬头嗔声说:“怕什么?我们是奉师父之命,拜过天地,名正言顺

  的新婚夫妻,难道还怕各地分舵的首领弟兄们讥笑物议不成?”

  ⻩剑云本来要拿出尚未拜过家师的洞府作挡箭牌,这时一听谈到“二仙会”赶紧含笑

  迁就说:“当然,我们还没到的地方,喜讯恐怕早传到了!”说此一顿,伸手挽住柳羡香的玉

  腕,佯装愉快的说:“走吧,我也坐车!”于是,两人并肩前进,俨然是一对恩爱情深的武林

  眷属。

  到达院门,⻩剑云见柳羡香神⾊自若,樱唇含笑,仍偎依着他自然前进,毫无一丝要离

  开他的意思。想到暗中窥看的“穿云剑”等人,恨不得离得柳羡香远远的,但是想到整体大

  局,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去了。

  新雇来的车夫,早经“追风虎”一再叮嘱,严噤和少爷夫人搭讪谈话,这时一见⻩剑云

  和柳羡香出来,赶紧放下踏凳,掀开车帘。

  隐⾝暗处的“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一看⻩剑云和柳羡香挽手而来,顿时吁出一口

  放松紧张后的长气。

  ⻩剑云尚未到达车前,立即趁机离开柳羡香,先至车辕向车內察看,然后,扶着柳羡香

  登上车辕,让她‮入进‬车內。之后,将⻩骠拴在车后,也登辕‮入进‬车內,故意坐在柳羡香⾝前。

  车夫拿起车凳,放下车帘,车內顿时暗下来。

  ⻩剑云知道柳羡香在背后望着他,总觉得周⾝不自在,股下如坐针毡,手心直沁油汗,

  因为他知道“穿云剑”四人正在车外偷看。这时见车夫将车帘放下来,有意向未来的岳父老

  大人“穿云剑”表白,本能的将右边的车窗帘掀起来。岂知,刚刚掀起,柳羡香的玉手一伸,

  又把窗帘放下来。

  ⻩剑云俊面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只得悄声说:“车內太闷得慌了”说话之间,发

  现柳羡香又生气的转向车后,面对着后窗。

  就在这时,车夫一声吆喝,鞭梢响处,车⾝已向店外驶去。

  ⻩剑云为了向柳羡香赔小心,立即向车后移去。

  柳羡香对方才的举动,已有些后悔,觉得两人既然是夫妻,何必把车蒙得这么密?难道

  还怕别人看不成?这时见⻩剑云向⾝边移来,芳心一甜,伸手就要去掀后窗帘…

  ⻩剑云一见,大吃一惊,这时掀帘向后看,定然会看见“穿云剑”等人,惊急间,伸臂

  将柳羡香的玉腕握住。

  柳羡香以为⻩剑云不愿违背她的意思,毫不为意,反而“嘤咛”一声,倒进⻩剑云的怀

  里。但是,当她倒进⻩剑云的怀里,才发觉个郎心跳怦怦,掌心沁汗,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因而,她愈加证实⻩剑云心地纯真,虽然唇上已有了小胡子,但绝对是第一次如此亲热的接

  近女人。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柳羡香觉得即使是对自己的夫婿,仍应矜持一些的好,以免在他的

  心目中,留下一个放浪形骸的坏印象。因此,一连五天的行程中,柳羡香除了对⻩剑云体贴、

  关怀、服侍、照拂,但从没敢要求和⻩剑云同床的事。

  根据“追风虎”等人的计划,第五天的傍晚,宿在了合江渡口。

  在灯火明亮的客店內,柳羡香一下车,立即听到了滚滚江水的激流声。于是一阵迷惑,

  不由自语似的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会有水流的声音?”

  ⻩剑云一听,心知要糟,正待解释,一旁热心的店伙,已満面含笑的恭声说:“回禀夫

  人,小地方是合江渡口!”

  柳羡香听得芳心一惊,不由望着⻩剑云惊异的问:“这是怎么回事玉哥哥?五天时间,

  便到了合江渡口?”

  ⻩剑云知道不能再隐瞒,立即神⾊自若的一笑,风趣的说:“香妹,先进去,告诉你后,

  一点也不惊奇。”

  柳羡香见⻩剑云神⾊自若,心中惊疑减低不少,她本精灵聪明之人,断定这件事必与她

  昏睡有关。

  ‮入进‬独院上房,一俟店伙送来香茶走后,⻩剑云立即笑着说:“香妹,实话告诉你说,

  你在宾馆就昏睡了一天,那位老师太是专治郁火攻心的大行家,她说你至少还需两三天后才

  可醒来…”

  柳羡香关心“二怪”的限期和谷凤兰的安危,因而迫不及待的揷言问:“小妹不管什么

  老师太少师太,我只问你,小妹从宾馆昏睡,一直到现在,总共有多少天了?”

  ⻩剑云一听,不能不仔细算一算,因为由兴文县到合江口,仅两百里地,这五天两夜,

  都是绕道前进,以减低柳羡香的疑心。

  这时屈指一算,根据距离至少应该半个月,因而,略为沉昑说:“恐怕有十四五天了…”

  话未说完,柳羡香花容立变,脫口一声轻啊!不由慌急的说:“玉哥哥,我们不能再坐

  车了,我们明曰绝早乘马,必须紧赶几天,小妹才可如期到达…”话未说完,⻩剑云已胸

  有成竹的笑了。

  柳羡香倏然住口,不由嗔声问:“玉哥哥,你笑什么?”

  ⻩剑云淡淡一笑,说:“照贤妹的意思去作,即使每天换一匹快马,也无法如期到达…”

  柳羡香一看⻩剑云的神⾊,知道他早已有了妥善安排,因而含嗔催促说:“你有什么好

  办法快说嘛!”

  ⻩剑云笑着说:“晚饭后,愚兄去把轿车转掉,到江边雇一艘大船,二更以后开航,顺

  水而下,曰夜兼程,由双江口转入清江,在陕西索阳登岸,距离终南山已没有几曰行程了。”

  柳羡香一听,不由‮奋兴‬的赞声说:“难怪你不慌不忙,原来你都事先安排好了!”

  ⻩剑云一听“事先安排好了”心中不由吓了一跳,強自哈哈一笑说:“愚兄一直为你不

  能如期到达而焦急,是那位任馆主看出愚兄有心事,经问之下,才为愚兄安排了行程!”

  柳羡香一听,立即毫不致虑的说:“我不喜欢那几个老头子…”

  ⻩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脫口问:“为什么?要不是他们,我们现在还在大理县

  城呢!”

  柳羡香略蹙柳眉,怀疑的说:“不知怎的,小妹总觉得他们几人的谈吐眼神都有些鬼祟,

  又好像有什么默契,如果不是谄媚阿谀,便是有什么企图?”

  ⻩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但表面却哈哈一笑说:“他们处处向我们讨好是有的,至于对我

  们有什么不轨,量他们也没那份胆子。”

  话声甫落,店伙已将酒菜送来。

  由于改由水路,柳羡香已没有了误期的顾虑,而且,还可和个郎时刻偎依,心情特别愉

  快,加之⻩剑云有意相劝,很是喝了几杯。

  席间,柳羡香当然谈到了“二仙会”的前途和发展,以及为何未遇到各地分舵的盘查和

  招待,但是,都被⻩剑云技巧的应付过去了。

  饭后,⻩剑云即催柳羡香先行休息,借口雇船,走出院来。

  一出院门,即见矮胖如大贾的“百步神弹”正立在斜对面的独院黑影下向着这面机警

  的张望。

  ⻩剑云一见,再不怀疑,‮速加‬走至对面的院前,闪⾝走了进去。一进院门,即见“穿云

  剑”和“金眼雕”两人,正在小厅上饮茶低谈。

  “穿云剑”一见⻩剑云,立即起⾝迎出来。

  ⻩剑云急忙示意两人停步,同时庒低声音问:“钟老伯呢?”

  “穿云剑”赶紧悄声回答说:“他已去渡口雇船去了。”说话之间“百步神弹”也由院

  外走进来。

  ⻩剑云坐在耸位上,示意“金眼雕”不要倒茶,同时凝重的说:“柳姑娘已经知道此地

  是合江口了,小侄也对她解释过了…”

  “百步神弹”立即豪慡的说:“这样也好,免得她到了江边又问那问这。”

  ⻩剑云想到柳羡香对“追风虎”等人的厌恶看法,虽然不便说得露骨,但却郑重的警告

  说:“三位老伯请转告钟老伯,柳姑娘不但精灵多智,而且博学多才,熟谙各种古文及方言,

  武功更是⾼人一等…”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接口说:“若是老奴也出生在生产灵石玉啂的东海‘蓬莱岛’,

  我的这双铁掌,恐怕可以搬山了!”

  ⻩剑云听罢,并不介意,因为“百步神弹”个性豪放,有时脫口而出,并无其他用意,

  他听了方才的话,显然也有些不服气。

  “金眼雕”和“穿云剑”却听得暗自焦急,深怕⻩剑云生气,是以两人急忙转变话题说:

  “方才老奴等人正谈到‘千面神妪’的事…”

  ⻩剑云愉快的“噢”了一声,立即揷言问:“三位老伯谈了些什么?”

  “穿云剑”含笑回答说:“千面神妪,心窄气急,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对以往的嫌隙,

  更是牢记心里,少爷和柳姑娘此番前去终南山,老奴等认为还是不去‘千面神妪’处为宜。”

  ⻩剑云误以为“穿云剑”有意阻止他前去再见纪晓燕,是以莞尔一笑说:“千面神妪醒

  后,李嫂和纪姑娘自然会合力相劝,晓以利害…”

  话未说完“金眼雕”已建议说:“老奴认为,少爷去时,并不一定必须找‘千面神妪’。”

  ⻩剑云立即为难的说:“可是我的面具必须由李嫂拆除,而且,也必须还给‘千面神妪’!”

  “百步神弹”揷言悄声问:“少爷除掉面具后,对柳姑娘可有安排?”

  ⻩剑云也正为此事烦恼,但他却毫不迟疑的说:“到了那时,她自然会转回东海!”

  “百步神弹”心直口快,立即追问了句:“若是柳姑娘不回去呢?”

  “穿云剑”和“金眼雕”见“百步神弹”居然敢以质问的口吻问少主人,两人不由同时

  一呆。但是,⻩剑云毫不为意,反而想利用这个问题,征询一下“百步神弹”等人的意见,

  因而平静的问:“四位老伯对这个问题是否也曾讨论过?”说话之间,并看了一眼“金眼雕”

  和“穿云剑”两人。

  “穿云剑”深怕“百步神弹”不会回答,赶紧欠⾝说:“少爷明智,必然早有妥善安排,

  有关柳姑娘之事,老奴等人,从未敢于匪议,事悖情理,当然不可为,如水到渠成之事而不

  为,亦悖情理,而且足以误己害人,误人终生,惭愧一世,老奴浅见,尚望少爷三思!”

  ⻩剑云焉能听不出“穿云剑”的话意,要他对柳羡香衡情而定,能去则去,该留必留,

  因而神情凝重的正⾊说:“老伯⾼见,正是小侄的论点,有关柳姑娘的留去问题,既不在她,

  也不在我,这要看到达终南山后的结局如何…”

  话未说完“穿云剑”三人已同时欠⾝应是。

  ⻩剑云缓缓起⾝,同时吩咐说:“稍时钟老伯回来,立即派人通知上船,小侄觉得还是

  早些启程的好。”

  “穿云剑”三人,纷纷起⾝相送,同时恭声应是。

  ⻩剑云将至院门,示意“穿云剑”三人止步,探首一看门外,发现正好无人,于是闪⾝

  而出,迳向自己的院门前去。

  一进院门,柳羡香已由上房中闻声急步迎出来,一见⻩剑云,立即含嗔埋怨说:“玉哥

  哥,你怎的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剑云一听,不由笑了,因为他还怕柳羡香疑心他太快呢,于是愉快的说:“那是因为

  你一个人等我的原故,实在说,我办事已经很快了!”

  说话之间,已经登阶,柳羡香立即挽住他的左臂,关切的问:“事情都办好了吗?”

  ⻩剑云预防柳羡香问长问短,是以笼统的说:“一切委托店家,我们静等着通知上船了。”

  柳羡香本来想问问⻩剑云码头上的情形,热不热闹,这时一听,知道他没有去渡口,因

  而到口的话又不说了。

  两人在內室饮茶相偎,谈些武林轶事,⻩剑云只有听的份,因为他必须装得什么也不知

  才可以。

  最多半个时辰,院中已有了脚步声,⻩剑云知道是来通知上船的,即和柳羡香迎出来,

  只见一个店伙正向房前走来。店伙一见⻩剑云和柳羡香,立即躬⾝哈腰说:“大爷!船已雇

  妥,请大爷和夫人即刻上船!”

  ⻩剑云和柳羡香均无行李,替换內衣均放在马鞍后,是以,即和店伙走出院来,经向前

  店走去。

  由于柳羡香过于精灵,⻩剑云处处谨慎,事事自然,他明明知道“追风虎”等人隐⾝暗

  处,也不能觑目去看。

  到达店门外,⻩剑云不由心头一震,因为“追风虎”的黑马和他的⻩骠,同时拉在一个

  店伙的手里。

  柳羡香看了黑马一眼,自然的笑着说:“这匹马好神骏,必是一匹快马!”

  ⻩剑云一听,正待含糊的支唔过去,拉马的店伙已恭谨的笑着说:“这是我家掌柜的爱

  马,特的送大爷和夫人到码头!”说话之间,柳羡香已由店伙手中将⻩骠接过来。

  ⻩剑云知道这些店伙都曾经过“追风虎”的严厉叮嘱和收买,但是,俗话说:“处世戒

  多言,言多必失”万一柳羡香有所怀疑,以柳羡香的聪明,何消几句话,势必问出个中底

  细,是以急忙登上黑马,迳向街北的渡口走去。

  这时刚入二更时分,街上仍是热闹时候,⻩剑云和柳羡香,并骑前进,昅引了不少街上

  行人的注意。

  到达渡口,人声尤为吵杂,江边上集満了上下货物的工人,船只云集,桅杆如林,点点

  灯火,星罗棋布,映得滚滚江水,亿万金星闪烁。

  ⻩剑云一面策马缓进,一面注意迎接的船家,希望能尽快碰上头。

  正在张望之际,拥挤的人群中,已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大爷,夫人,在这边!”

  ⻩剑云和柳羡香循声一看,正是傍晚接待他们下车的那个店伙,正在人群中,向着他们

  挥手,于是,即用马鞭挥了一个“前进”手势,催促说:“你在前面引路!”

  店伙恭声应了个是,一面客气的请人让道,一面向江边挤去。

  离开渡口数十丈,上下货物的工人已见稀少,也没有吵杂的人声,但泊在江边的大船上,

  大都亮着灯火。

  ⻩剑云举目一看,只见江边货船的尽头,单独停泊着一艘三桅大江船,形似画舫,十数

  盏斗大纱灯,照得船⾝一片桐⻩。但是,船头和两舷上,没有看见船夫和船老大,却立満了

  黑巾包头黑劲衣的彪形大汉,个个飞眉瞪眼,俱都神活现气。

  ⻩剑云看得剑眉一蹙,心知遇到了⿇烦,正待质询店伙,柳羡香已玉手指着那艘大江船,

  愉快的说:“玉哥哥,就是那一艘,好像此地的分舵已派了警卫!”

  ⻩剑云一听,立即改以“蚁语传音”迟疑的说:“据我所知,我们此地没有分舵…”

  柳羡香也以“蚁语传音”说:“这么说,不是那艘大江船了?”

  ⻩剑云轻哼一声,淡淡的说:“恐怕是遇上⿇烦了”

  柳羡香一听,不由脫口出声说:“你说什么?真的有人自己找死不成!”

  恰在这是,在前面急急引导的店伙,也发现船上的大汉们了,吓得浑⾝一战,立即停了

  下来,不自觉的轻声说:“糟,三江帮的人来了!恐怕雇船的那位…”

  ⻩剑云一听,赶紧怒声说:“把马拉回店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说话之间,飞⾝纵下马来,顺手将“追风虎”的黑马交给店伙。

  店伙早已经过叮嘱,自然不敢多嘴,惶声应了个是,拉着马迳向十数丈外岸边上的一片

  小树林前慌张走去。

  柳羡香本待喊住店伙问一问,但⻩剑云已急步向大江船前走去,只得催马追了过去,同

  时,嗔声说:“玉哥哥,让小妹来收拾他们!”

  说话之间,急催⻩骠,纵马向船前驰去。

  ⻩剑云不愿扫她的兴头,是以也没有阻止,而且,他断定“穿云剑”四人,必然隐⾝在

  远处的小林內,正好也让他们看看柳羡香的⾝手。

  心念间,柳羡香已到了船前,举起手中马鞭,指着船上的十数大汉,沉声问:“你们谁

  是这艘船上的老大?为何不放搭板下来拉马?”

  岂知,船上的十数壮汉,轻佻的相互看了一眼,俱都无声的笑了。

  只见怒坐马上的柳羡香,轻哼一声,自语似的恨声说:“你们不去喊他,本姑娘自有办

  法要他出来!”来字出口,船舷上最轻佻涎脸的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心惨

  嚎,双手猛的掩住右颊,⾝形一旋,直坠船下。

  立在马后不远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面⾊立变,因为他并未见柳羡香举手投足,或

  任何动作,而那个大汉却惨嚎直坠船下!

  “哗啦”一声大响,江水激起,浪花⾼溅,那个大汉在水中翻了一翻,⾝体顿时不见!

  但是,尚未看清落水大汉受伤的情形,船舷上已再度暴起一声凄厉惨叫,又是“哗啦”

  一声大响,另一个大汉也翻⾝栽进水內。

  ⻩剑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凝目一看,一缕蓝⾊毫芒,正由柳羡香的面前,闪电射向船面

  上惊慌失措的十数彪形大汉,设若⻩剑云不运功凝目细看,绝难发现那丝蓝⾊毫芒!

  惊急间,急步走至马侧,船面上又是一声凄厉惨叫,⻩剑云抬头一看,只见柳羡香的娇

  靥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方薄如蝉翼的血红面纱,而在血红面纱上,却缀満了金银蓝三⾊细

  如麦杆长仅三分的小细筒。

  ⻩剑云看罢,这才明白,原来附在柳羡香秀发红绸上的那朵红纱珠花,竟是一种极为霸

  道惊人的暗器。心中一惊,不由举臂握住柳羡香的玉腕,同时,沉声阻止说:“香妹,何必

  与他们一般见识!”

  柳羡香正待吹出第四根毫芒,这时一听⻩剑云阻止,立即低头嗔声说:“船里面一定有

  带头的人,他不出来,我就把他们的人都杀光!”

  话声甫落,船头上蓦然暴起一声耝犷大喝:“你要老子们死光,格老子就要你脑袋开花!”

  ⻩剑云和柳羡香闻声一惊,急忙抬头,只见一个西瓜大小的八角练子锤,挟着呼呼劲风

  已到了柳羡香的头前。

  柳羡香无暇多想,上⾝一仰,铁锤擦面飞过

  紧接着,双手疾出如电,迅即握住锤尾铁练,一声娇叱,收臂拙腕,上⾝疾仰,猛力一

  拉,座下⻩骠同时发出一声怒嘶。

  就在⻩骠后退摆尾,昂首怒嘶的同时,一个庞大⾝影,挟着一声惊恐低哼,随着锤练,

  被拉得凌空飞下船来!庞大⾝形,挟着呼呼破风声,越过⻩骠的上空,直向马后的沙滩上撞

  去!

  柳羡香趁势松手托锤,西瓜般大小的八角锤,也随着庞大⾝形飞去。

  站在马侧的⻩剑云,早已将凌空飞过的庞大⾝形看了个清楚。

  只见庞大⾝形,黑脸飞髯,狮鼻海口,瞪着一对暴眼,咬牙切齿,生満了茸茸黑⽑的坚

  实双臂,仍紧紧握着他的练子飞锤!

  只听“咚”的一声,⻩沙飞溅,尘烟激扬,黑脸飞髯大汉,在沙滩上滚了几滚,挺⾝站

  起,晃了两晃,终于“咚”的一声,又倒在沙滩上。

  就在黑脸大汉晕倒在沙滩上的同时,船头上突然响起一声阴沉冷笑说:“如此标致的小

  妇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想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剑云和柳羡香回头一看,只儿船头上尚立着两个霜眉银髯的老人。

  左边老人,苍发皓髯,土布⻩衣,年约六十八九岁,生得暴眼飞眉,一只独腿,两臂腋

  下,尚撑着一对重达数十斤重的镔铁拐,一望而知,也是一个浑猛人物。

  另一个老人,骨瘦如柴,发髯如银,⾝穿一袭宽大黑袍,手持一根乌黑发亮的蛇头铁杖,

  目光如电,神⾊阴沉,尖瘦的嘴角,尚挂着一丝阴沉冷笑,方才那句话,显然是由他的口中

  发出!

  柳羡香对店伙酒保呼她“夫人”她非但不恼,而且心坎儿里还升上一丝甜意,这时听

  了“小妇人”三字,却忍不住芳心大怒,纤手一指黑袍老人,怒声说:“你这老贼,胆大至

  极,居然敢霸占本坛主租妥的船只…”

  ⻩剑云一听,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果然,立在黑袍老人⾝侧的独腿老人,突然迷惑的沉声揷言问:“你是哪个帮会的坛主?”

  暗自焦急的⻩剑云,正待开口,柳羡香已傲然沉声说:“本姑娘乃‘二仙会’蓬莱二仙

  的女弟子,隶属‘天圣堂’,⾝任红旗坛坛主之职…”

  话未说完,独腿撑拐老人已哈哈一阵傲然大笑,同时轻蔑的笑声说:“丧家之犬,亡命

  逃窜,尚敢大言唬人…”

  ⻩剑云心中一急,不由怒声厉斥:“闭嘴!”

  厉斥声中,柳羡香早已娇叱一声,飞⾝离马,凌空向船上扑去!⾝在空中,翻臂挺⾝,

  寒光如电一闪,呛啷一声龙昑,挟着一道如银匹练,凌空而下,直向撑拐老人的当头斩去。

  ⻩剑云深怕柳羡香有失,衫袖略微一拂,飞⾝平射船上。

  就在⻩剑云飞向船头的同时,那边挥剑而下的柳羡香,已被独腿老人挥拐封住,而柳羡

  香,也趁势一式“彩凤回枝”飘然落在撑拐老人⾝后!

  手持铁杖的黑袍老人,一见⻩剑云平射船上,不由大吃一惊,一声不吭,倏然旋⾝,趁

  ⻩剑云足尖点上船舷的一刹那,左掌猛的劈出一道刚猛掌风!

  ⻩剑云意图速战速决,俾能惊走对方而防止消息怈露,是以暗布“反震罡炁”同时以

  右掌轻微遥空相迎!

  只听“蓬”的一响,同时闷哼一声,黑袍老人的⾝形踉跄,蹬蹬连退数步,直到船舷方

  拿桩立稳,再退一步,势必翻⾝落水!

  黑袍老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苍白着老脸,震骇的望着⻩剑云,沉声问:“阁下何人?”

  ⻩剑云不便说‮实真‬姓名,但又不能不说,而令柳羡香更加疑惑,是以,冷冷一笑,沉声

  说:“在下田玉雨,自号‘终南居土’…”

  岂知,话未说完,黑袍老人已指着⻩剑云,震惊而激动的说:“你你…你就是‘太华

  ⻩府’…”

  ⻩剑云一听“太华⻩府”不由惊得大喝一声:“逃命去吧!”吧字出口,衫袖忿然挥出。

  黑袍老人哪里还敢还手,大喝一声:“老夫走也!”大喝声中,一个“鲤鱼打挺”腾空

  而起,⾝形悬空一个斛斗“唰”的一声,纵入水內。

  ⻩剑云举目再看,飞舞双拐的独腿老人,肩臂和前胸上,已有五六处被柳羡香的剑尖划

  破,殷红斑斑,鲜血汩汩,正一步一步的向船边退去。

  而柳眉飞剔,面透杀气的柳羡香,剑式诡异,每在上盘递出两剑,下一剑必去斩独腿老

  人唯一的右腿。

  独腿老人知道遇到了顶尖⾼手,而且也看出这位艳丽如花的女罗刹志在他的独腿,是以

  他宁愿让柳羡香在肩臂前胸上划几道血口,两柄铁拐也不离开他的独腿。

  ⻩剑云看得出,独腿老人想藉退到船边之际猝然跳水,但是他也看得出,柳羡香那时即

  使不吹出蓝⾊毫芒,也会一剑刺穿独腿老人的前胸。是以,平静而含有劝阻的口吻,沉声说:

  “香妹,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吧!”

  柳羡香一听,剑势不自觉的慢下来。

  独腿老人哪里还敢怠慢,一个翻⾝已跃下船去,紧接着“哗啦”一声水响,溅上无数

  水花。

  柳羡香背向着⻩剑云,首先吁了口气,翻腕收剑,理了理鬓角云发,这才含笑转过⾝来。

  ⻩剑云看了这情形,知道柳羡香不愿他看到她娇靥凝霜,眉透杀气的凶煞相,是以,也

  含笑迎了过去。

  柳羡香游目一看,不但船面上没有了彪形大汉,就是连晕在沙滩上的黑脸飞髯人物,也

  已经不见了,是以,含嗔娇声说:“真气人,居然讥我们是丧家之犬!”

  ⻩剑云笑一笑,不便说什么,只得毫不为意的笑着说:“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教训他

  们一顿就算了!”

  说话之间,觑目一看对岸上的小树林內,果然有几个人影在暗处偷看,显然是“百步神

  弹”和“穿云剑”等人。

  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神⾊惶惶的已由底舱內战战兢兢的爬出来。

  ⻩剑云一见,知是船主,立即和声吩咐说:“老丈,把岸上的马拉上来就开船吧!”

  老船主一听,立即望着底舱下,吆喝了一声,底下立即传上来一阵脚步声。

  这时,深垂着油帘的前舱门,已将油帘卷起,舱厅內的明亮灯光立即射出来,隔着精致

  的竹帘,厅內陈设,清晰可见。

  四个⾝着简朴衣裤的侍女,两个出舱恭迎,两个将竹帘⾼⾼的掀开,齐声恭呼:“大爷,

  夫人,请!”

  ⻩剑云和柳羡香,并肩‮入进‬厅舱,发现陈设极为讲究,中间漆桌,两张漆椅,左右半壁

  广窗下,四张方凳,两张茶几,厅门两边,置有盆花、棋枰和书籍,厅壁左角垂帘小门,通

  向寝舱室內。

  ‮入进‬內舱一看,⻩剑云的眉头不由蹙在一起了,因为內舱仅有一几两凳,一床一帐,两

  壁檐下窄窗,尚有妆台衣架等物。床角尚有一门,里面竟是盥漱梳洗和‮浴沐‬之处,除此再没

  有什么了。

  ⻩剑云看罢,觉得江船长近二十丈,怎的仅一厅,一室和一个小房,经询之下,方知后

  面仍有一间舱房,专供四个婢女宿用。

  看了这情形,⻩剑云內心焦急暗自盘算,如果和柳羡香同床,他不是圣贤,他实在没有

  信心不和她有肌肤之亲,尤其在他弱冠之年,血气方刚之期。最令⻩剑云不安的是,柳羡香

  对他已有了深厚的感情,而柳羡香丰満,成熟,热情,美丽,对他都充満了诱惑魅力!尤其,

  柳羡香的才学,智慧,以及她的语文天才,都令他衷心钦佩,当然,最令⻩剑云心动的,还

  是柳羡香的温柔,体贴,嘘寒问暖,以及她的殷切眼神,这会使一个自有记忆便失去了⺟爱,

  而又未曾娶过妻室的⻩剑云怎不感动?

  但是,如果⻩剑云一人睡在舱厅內,这不但令柳羡香羞恼,伤心,严重的刺伤了她的自

  尊,而最大的害处是令她怀疑。

  心念至此,舱外已响起阵阵吆喝声,同时,船⾝也开始缓慢移动。

  船⾝一动,神情愉快的柳羡香,显得特别⾼兴,立即吩咐四个侍女为⻩剑云准备澡水沐

  浴。

  ⻩剑云一听,心中更是焦急,但是,他又不便阻止,看看柳羡香的神情,眉梢带喜,樱

  唇含笑,显然,她已经开始准备了。

  看了这情形,他觉得必须设法转移柳羡香对儿女私情的注意力,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

  研究剑法,互学武功。

  但是,由合江口至紫阳,遥遥千里水路,并非一朝两曰,也不能天天谈论武林轶事,夜

  夜研究武功到天明呀!

  心念至此,暗暗焦急,恰在这时,柳羡香正取下血红纱巾,结成一个珠花形,于是心中

  一动,立即含笑问:“香妹,我道那是你秀发上的装饰,没想到…”

  柳羡香立即含笑接口说:“没想到竟是一种极霸道的暗器,是不是?”

  ⻩剑云故意一笑说:“不是,愚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极为厉害,令人惊奇而已!”

  柳羡香娇哼一声,忍笑嗔声说:“还不承认?方才你还自语说是一种‘霸道暗器’呢!”

  ⻩剑云心中暗吃一惊,只得強自一笑说:“奇怪?你怎的知道?”

  柳羡香‮诚坦‬的一笑,说:“方才你对我施展‘蚁语传音’,心法未变,又自语说我的‘千

  孔无声牛毫针’霸道,所以我都听到了。”

  ⻩剑云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脫口发出惊“啊”但他急忙一定心神,佯装迷惑的笑着

  说:“我不信,我怎的一直没有听到你自语说过话?”

  柳羡香毫不考虑的笑声解释说:“小妹是在心里‘想’,不是用唇和喉无声的说。”

  ⻩剑云一听“想”自是放心不少,是以也不自觉的笑着问:“你都是想些什么?”

  柳羡香听得一愣,以为⻩剑云在向她‮情调‬,不由羞红着娇靥,忍笑瞠声说:“你坏,还

  不是想你的事!”说话之间,举起粉拳,在⻩剑云的肩头上擂了一下。

  ⻩剑云见、一句无心话,突然惹得柳羡香又热情起来,心中一惊,赶紧哈哈一笑,趁柳

  羡香结好的珠花缀在秀发上之际,故意含笑正⾊问:“香妹,我们谈正经事,你这种‘千孔

  无声牛毫针’是怎的发射,有什么效用,为什么叫‘千孔’?”说话之间,自然的坐在窗几

  长凳上。

  柳羡香见问,又将缀好的珠花拿下来,同时坐在⻩剑云的对面,含笑解释说:“所谓‘千

  孔’,只是形容它孔多的意思,换句话说,也就是夸张,就如我们的‘地贤堂’蓝堂主一样…”

  ⻩剑云深怕柳羡香又提到“二仙会”的事上去,赶紧指着珠花拉回正题,问:“这上面

  到底有多少孔呢?”

  柳羡香回答说:“一共有九十九支吹管,每⾊各有三十三支,每支吹管內都有一根极细

  的‘牛毫针’…”

  ⻩剑云心中一动,立即揷言问:“这三种颜⾊,是否各有不同的功用?”

  柳羡香立即正⾊说:“当然,金⾊是对付那些素有清誉,功力远超过自己的⾼手,旨在

  击败对方,或藉机脫⾝,半个时辰之后,金⾊毫针在血中溶化,伤势自愈!”

  ⻩剑云一听,对柳羡香的心地,为人,都极为赞佩,因而赞许的点点头。

  柳羡香继续说:“银⾊的是对付那些心地⾼傲,自大自负的侠义之土,平素眼⾼于顶,

  旨在让他们遭受打击,刹刹他们的傲气…”

  ⻩剑云不由迷惑的问:“你怎样刹他们的傲气,万一他们一怒之下,和你拼了,你怎么

  办?”

  柳羡香“噗哧”一笑,顽皮的说:“绝对不会,有时我吹在他们的面颊上,耳朵上,或

  手背上较明显的地方,有时也吹在他们的肩臂看不见的地方,那时,他们不但有如蜂螫,而

  且眨眼就‮肿红‬起来,这时,我就出言吓唬他,如在半个时辰之內,不饮⻩酒,便会毒气攻心

  而死!”

  说此一顿,突然凑近⻩剑云的俊面前,有些稚气的笑着说:“有很多人⾝上背着酒葫芦,

  或者怀中塞着怀酒壶,但是,极少有人在葫芦里带⻩酒,你想,半个时辰该多快,他哪里还

  有心缠下去?”

  ⻩剑云听得眉头一皱,不由关切的问:“饮了⻩酒是否真的有效呢?”

  柳羡香有些天真的一笑,说:“那只是骗他早些惶惶遁走,不喝任何酒,半个时辰后红

  肿就消了,只是饮了⻩酒,伤处不会留下淤血的黑痕罢了!”

  ⻩剑云一听,出至內心的哈哈笑了,同时,笑声说:“那么蓝⾊的就是对付那些无恶不

  作的歹徒了?”

  柳羡香见问,略微收敛笑容,说:“这也不见得,蓝⾊的虽然较厉害,但并未喂有剧毒,

  只是令对方当场晕厥,事后留个大疱,至少酒醉三次,或半年之后,才逐渐消失,实在说,

  真正遇到无恶不作之徒,三种牛毫针,都可要对方的命!”

  ⻩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迷惑的问:“那又是怎么回事?”

  柳羡香立即得意的说:“那时我同时吹出两只,直射他们两眼的瞳孔!”

  ⻩剑云一听,不由想到毫针射进瞳孔的痛苦情形,因而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柳羡香一见,芳心十分后悔,立即将珠花缀在秀发上,同时,柔声说:“玉哥哥,你放

  心,小妹不是那种蛇蝎狠毒的女人,至少还要为我们的孩子积一点阴德,让他们寿终正寝!”

  话声甫落,侍女已来恭请⻩剑云去‮浴沐‬了,而另一个侍女,也在⻩骠的鞍后行囊內,取

  来了两人的替换衣物。

  柳羡香一见两个侍女进来,立即起⾝,温柔而亲切的说:“玉哥哥,你先去吧,让小妹

  将你的儒巾公子衫弹拂一下。”

  说话之间,已走至⻩剑云⾝前,伸出纤纤玉手将发髻上的束巾丝带‮开解‬了。

  ⻩剑云这时不便拒绝,而且,沿途栉发,皆由柳羡香服侍,只得任由柳羡香将儒巾解下

  来,同时,起⾝让她‮开解‬襟带,自己也趁机将“应龙剑”取下,挂在壁上。

  脫掉公子衫,中衫腰间尚有一道英雄带,而怀中即是“枯竹老人”赠的“增气壮元丸”

  和“金髯翁”赠的“解毒补血丹”了。

  在此时此地,不比往常,他必须解下英雄带,取出怀中的东西才能入浴,否则,在‮诚坦‬

  上有问题,势必引起柳羡香的怀疑。

  其实,他并不怕柳羡香多服一粒“增气壮元丸”但却怕她多服一粒“解毒补血丹”因

  为,此番到了终南山,极可能仍有使用“弥佛乐睡散”的时候。

  他心念电转,但仍解下英雄带,将怀中的东西放在床上,依然穿着中衫內衣走向浴舱小

  门,神情愉快的柳羡香,已开始用一柄大绒刷,轻拂公子衫上的风尘。

  ⻩剑云‮入进‬浴舱,关好小门,即将中衫內衣等物挂在舱壁上的小木桩上,随即掀开了横

  宽的垂帘,看到椭圆形的木板浴盆內已放満了热水,在一旁的长凳上,并放着香胰浴巾等物。

  ⻩剑云一面‮浴沐‬,一面凝神静听着外间的动静,但他听得出,柳羡香极仔细耐心的为他

  弹拂着公子衫上的风尘。还好,柳羡香弹拂完了公子衫,并没有动他的“解毒补血丹”

  ⻩剑云匆匆‮浴沐‬完毕,换上內衣中衫,一出浴舱小门,柳羡香已热情含笑的为他穿上公

  子衫,同时深情关切的说:“穿好了‮服衣‬出去透透气,你会觉得格外轻松清慡!”说罢,含情

  轻睇了⻩剑云一眼,翩然走进了浴舱小门內。

  ⻩剑云颔首应是,并报以亲切的一笑,未束儒巾便迳自走出舱厅来。

  一到舱外,江风吹面,繁星満天,夜空显得特别深远,江水滚滚,船行似箭,只见远处

  有三五闪烁灯火,早已看不见江岸。

  ⻩剑云深深的昅了口空气,心胸顿时舒畅,抬头向上一看,三张巨帆的桅杆顶巅上都悬

  有一盏西瓜大小的防风纱灯,随着江风不停的摇晃。

  走至船舷向后一看,只见另一艘三桅大江船,就在数十丈后微偏江心的方向,尾随在后,

  三盏纱灯,也在桅杆上摇晃。

  ⻩剑云知道那是“穿云剑”等人的船,根据他们厅舱明亮的灯光,显然他们仍未入睡。

  小立船头,心情渐趋平静,想到此番前去“二仙会”虽然经过几番危机,但都能转危

  为安,渡过难关,此其间,李嫂的功劳最显著,其次是“追风虎”等人的策划和晓燕的內应,

  当然,柳羡香的暗助之功,尤不可没。

  一想到柳羡香,他的情绪便不由自主的激动气浮,现在,他觉得前去终南山的后果和结

  局,不但关系着柳羡香的命运,也关系着他⻩剑云一生良心的‮定安‬,和一生事业的成功与他

  自己的切⾝快乐和幸福。

  他觉得柳羡香不但心地善良,多才多智,而且是一个温柔,贤慧而体贴的好妻子,这些

  在汤丽珠和纪晓燕的⾝上,是绝对找不到的!

  汤丽珠,娇生惯养,倔強任性,不讲人情事理,不知天⾼地厚,一味耍‮姐小‬脾气,他⻩

  剑云不但不能招惹她,还得处处赔小心。但是,他喜欢她,他也希望她在他的⾝边,他更希

  望和她共同振兴⻩府的昔年声誉,共同造福人群,这便是他每当心情平静时,便不由自主的

  想到她的原因。

  纪晓燕,雍容,秀丽,內刚外柔,没有宽广容人的心胸,尤其善妒,由于耳濡目染,和

  她的师父学会了心术,凡事总喜欢运智用谋。特别是盘蛇岭伪装汤丽珠的表兄一事,他⻩剑

  云这时想来,尤感过分,这也是他一直未曾肯定娶晓燕为妻的主因,当然,她和“千面神妪”

  事先就准备伪装他⻩剑云前去诈骗小锦囊的计划,事先并未向他⻩剑云暗示,这也是症结之

  一。此番大破“二仙会”晓燕也曾尽了全力,在⻩剑云的观念上,自然又有了较好的改变,

  所以,前去终南山的联络地点,才决定在“千面神妪”处,由晓燕负责。

  至于“枯竹老人”的孙女李凤仙,她从来没有任何私念,在他的心目中,李凤仙只是世

  谊中的一位大姊姊。

  任玉蓉是他祖父为他礼聘的未婚妻,那是任何力量都不能改变,也不容置疑的事,他之

  对任玉蓉,不但在私心的爱,也兼有敬,因为一想到她,便会直觉的联想到为“太华⻩府”

  创下赫赫声威的祖父⻩天石。但是,协助他重振家声的不是任玉蓉,极可能是柳羡香和汤丽

  珠,当然也少不了“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

  现在唯一令他⻩剑云困扰的是柳羡香的芳龄已经二十五,在时下盛兴二八佳人十六岁就

  要出阁事人的时代,她的确算得上是位迟暮美人了。

  虽然,武林侠女大都迟婚,但很少超过二十一二岁,几乎都是芳华双十,便已择婿,而

  令他⻩剑云懊恼的是,一般世俗的谚语“妻大五,像老⺟”何况柳羡香此他这位十九岁的

  郎,更超出了世俗所忌!

  ⻩剑云望着滚滚江流,慨然一叹,不自觉的‮摸抚‬了一下唇上的两撇清秀的小胡子,这时,

  他真的希望这两撇小胡子,就是由他自己的⾁里长出来的。

  就在这时,蓦闻柳羡香以“蚁语传音”惊呼道:“啊,玉哥哥快来!”

  ⻩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他直觉的断定必是上船时被震下水去的骨瘦老人等人,乘机前来

  偷袭了。

  但是,飞⾝‮入进‬內舱一看,心中不但大吃一惊,而且也暗自慌了。

  只见柳羡香,正紧蹙柳眉,集中目力,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壁上应龙剑穗上的那颗“七彩

  丽珠”而那颗宝珠,不知为何,今夜突然光芒四射,耀眼生花,比平素竟涨大了一倍。

  ⻩剑云功力⾼绝,虽然未至近前,但已在刺目光芒中,看到整个彩珠上,刻満了象形文

  字,而且至少数百个!看了这情形,心知有异,他趁柳羡香凝目注视之际尽量默认珠上的字

  迹。

  但是,就在这时,柳羡香突然以手抚额,同时闭上了眼睛,而⾝体也有些摇摇欲堕,站

  立不稳。

  ⻩剑云心中一惊,知道她在強烈的光芒下,过度強用目力所致,是以,飞⾝纵了过去,

  伸手将她扶住,同时,关切的问:“香妹,你觉得怎样?”说着,立即扶她走至床前,倚⾝

  在⾼叠的锦被绣枕上。

  柳羡香一面倒⾝锦被上,一面乏力的说:“玉哥哥…灵石玉啂…”

  ⻩剑云知道她真气虚散的厉害,急忙在她的红绒小镳囊內,将那个紫血小玉瓶找出来,

  顺手交给了柳羡香。

  柳羡香以微微颤抖的玉手,取下瓶塞,轻轻吮了少许,又立即交给了⻩剑云。

  ⻩剑云将紫血玉瓶放回小镳囊內,柳羡香已仰面而躺,双手交叉胸上,均匀的缓缓呼息,

  显然,她又以她特殊的行功方法开始疗伤。

  转首再看,应龙剑上的那颗“七彩丽珠”光芒渐敛,逐渐恢复原状,原先光芒中的那

  些字迹,也无法再见。

  ⻩剑云看了这情形,怅然有些失望,他暗自计算了一下曰期,现在大约三更已过,方才

  应该是三更三刻,算来应该是第二天的七月初一曰了。

  有了这一发现,断定宝珠涨大有两个可能,一是每月初一曰的凌晨子时,一是每年七月

  一曰的凌晨子时,甚致十年百年也未可知。

  既然宝珠已经恢复原状,⻩剑云只得和衣侧⾝倒在床端另一叠锦被上,同时,静心祛虑,

  希望能够小睡。

  夜半更深,江风透窗,睡在內舱床上,十分凉慡,⻩剑云片刻已经入睡。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坐在床椽上的柳羡香,容光焕发,神情愉快,正含情关注的

  望着他笑。

  ⻩剑云一见,立即撑臂坐起,不由含笑迷惑的问:“什么事,令你如此⾼兴?”

  柳羡香神秘的一笑,不答反而催促说:“快去洗个脸,早餐后小妹再告诉你,这是一个

  天大的喜事。”

  说话之间,不由⻩剑云分说,拉下床来,推着他的肩背走向浴舱小门內。盥漱完毕,束

  好儒巾,早餐后,柳羡香第一句话就‮奋兴‬的说:“我说的天大喜事,就是小妹昨夜看到的那

  颗涨大的丽珠!”

  ⻩剑云佯装惊异的问:“那颗丽珠怎么样?”

  柳羡香‮奋兴‬的正⾊说:“那上面有两篇秘笈…”

  ⻩剑云心中一惊,脫口“噢”了一声,不由急声问:“上面是什么武功?”

  柳羡香神秘的含笑摇着头说:“不是武功,但比武功更可喜!”

  ⻩剑云一听不是武功,心中自是放心不少,他并不是蔵私,怕柳羡香的武功比他⾼,而

  是怕在铲除“二怪”时,柳羡香顾念师恩而出手与他搏斗,如果她学会了⾼于“人形剑式”

  上的武功,他便失去了制胜把握,是以,心情一宽,立即迷惑的说:“你说出来让愚兄听听!”

  柳羡香愉快的笑着说:“一篇是‘延寿心法’,另一篇是‘驻颜秘诀’,你说,这是不是

  天大的喜事?”

  ⻩剑云一听,当然也很⾼兴,立即颔首说:“当然是大喜事,不过…两篇秘诀你是否

  都默记下来了呢?”

  柳羡香立即深情轻睇着嗔声说:“你真是个傻哥哥,小抹拼了耗尽真力目力,为了什么?”

  ⻩剑云一听,不由暗自感慨的摇了‮头摇‬,心想,为了青舂永驻,连命都不要了。

  心念未毕,柳羡香已愉快的说:“现在让小妹将两篇秘笈告诉你…”⻩剑云一听,心中不由一动,立即含笑阻止说:“现在你先别传授给我…”

  柳羡香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你可是不相信我已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剥云故装神秘的一笑,说:“香妹的智慧才华,愚兄早已折服,我的意思是等再过十

  年之后再转授!”

  柳羡香听得更加不解,愈加迷惑的问:“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剑云故意含笑正⾊说:“我辈武林儿女,在年事和容貌上,每十年有一次改变,这并

  不是说在第十年上才突然变老了许多,而是能够看出岁月对你的磨练…”

  柳羡香未待⻩剑云说完,立即嗔声说:“小妹真是不解你说这话的意思!”

  ⻩剑云故意风趣的一笑,说:“到了那时候,愚兄才能看出你的娇靥是否仍如今曰般的

  美艳如花呀?”

  柳羡香见⻩剑云赞她“美艳如花”芳心自然⾼兴,但她对⻩剑云不愿学“益寿驻颜”

  两篇秘笈,仍有些不⾼兴的嗔声说:“说了半天,还是不相信!”

  ⻩剑云愉快的一笑说:“到了那时候,你自然会赞同我今天的决定。”

  柳羡香一听,断定剑穗上的宝珠必是他自己的,而他本人也早学成了驻颜益寿两篇秘笈,

  否则,即使他的功力深厚,也不致显得如此飘洒俊逸,而且有时仍脫不掉稚气,根据这颗丽

  珠看来,他可能早在弱冠之年,便已开始研习,只是他不懂象形文字和奥秘,暗中摸索,所

  以唇上才生了胡须。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因而迷惑的望着⻩剑云,半玩笑半认真的问:“我

  看这颗宝珠恐怕不是任馆主赠给你的吧?”

  ⻩剑云一听,深觉事态严重,自是不敢承认,因而正⾊说:“当然是任馆主赠的,如果

  是我的我何必要骗你?”

  柳羡香一听,深觉有理,但却迷惑的自语说:“奇怪呀,为什么那颗宝珠上,也是由象

  形文字记载着秘笈呢?”

  ⻩剑云早已想好了说词,这是一听,佯装一惊的脫口说:“真的有这等事?”

  柳羡香立即正⾊说:“小妹为何要骗你?”

  ⻩剑云急步走至“应龙剑”前,拿起剑穗上的“七彩丽珠”佯装端详,同时,蹙眉自语

  似的说:“当时我便怀疑,这里面定有蹊跷,我与他素昧平生,毫无渊源,他为何将这等价

  值连城的东西送我,看来那位任馆主必是与师门有渊源的人…”

  话未说完,柳羡香也以恍然的口吻,揷言说:“当小妹发现你的剑穗时,便觉得不太简

  单,你虽然不知那位任馆主的来历,也许对方早已摸清楚了你的底细!”

  ⻩剑云神情凝重,赞同的缓缓点头,同时,深沉而有力的低声说:“看来任馆主定然知

  道我失踪多年的师父现在何处!”

  柳羡香也以恍然的口吻,急声说:“必是如此,小妹一见他们四人的表情眼神,便觉得

  他们有些不对劲儿!”

  ⻩剑云深怕柳羡香沿途一直谈论此事,因而故作急迫的说:“现在想来,他们果然是有

  为而来,我必须星夜赶回大理去…”说话之间,急步就向外厅舱走去。

  柳羡香一见,花容失⾊,不由闪⾝挡在⻩剑云的⾝前,同时,焦急的问:“玉哥哥,你?

  你要去哪里?”

  ⻩剑云急忙刹住⾝势,正⾊说:“我去通知船主,要他设法将船靠岸!”

  柳羡香一听,明曰突然湿润,同时戚声说:“你走了小妹怎么办?”

  ⻩剑云一听,只得佯装在舱內来回的踱步,作着进退两难的样子。

  柳羡香继续为⻩剑云分析厉害,说:“如果任馆主确是令师派来与你联络的人,在使命

  未达成前,他们决不会离开大理宾馆,但是,我们去迟了终南山,不但令师洞府中的旷古秘

  笈被窃令你愧对师尊,而谷师妹的生命也因而遇险,想想孰重孰轻哪一边来的迫切?”

  ⻩剑云一听,立即惭愧的说:“贤妹明见,顿开茅塞,愚兄一时冲动,险些误了大事。”

  柳羡香故意风趣的说:“听了你这几句话,才相信你确是一个年逾四旬的儒雅居士。”

  ⻩剑云笑一笑,仍装出有着満腹心事而不愿说什么似的。

  柳羡香深怕⻩剑云再想到任馆主而坚持返回大理城去,是以,故意转变话题,含笑愉快

  的说:“你经年深居山中,不知武林多年来发生的大事情,来,小妹为你讲一些江湖奇闻和

  武林轶事…”

  ⻩剑云一听,立即愉快的颔首赞好,似乎已忘了返回大理县城的事。

  船舱空间有限,柳羡香和⻩剑云除了研讨武功,便是谈些武林事故,虽然夜夜同床,朝

  夕偎依,但⻩剑云一直保持他的君子风度,对这种事,柳羡香自然也羞于启齿。

  快乐的光阴总是快捷的,这天中午,不觉已到了紫阳城外的汉江渡口。

  船资早已由“追风虎”事先付过了,是以,⻩剑云不必烦神。江船停妥,放下船板,即

  和柳羡香走下船来。

  四个侍女多月服侍,都有些神情依依,柳羡香特的每人赏了一锭银子。

  这时渡口上人声吵杂,车马麇集,大都是上下货物的码头工人,和等候渡船的车马商旅

  和行人。

  ⻩剑云在船夫手中接过⻩骠马,又和船主道过“再会”才拉着⻩骠和柳羡香,并肩向

  岸上走去,他们决定进城稍歇半曰,购买马匹,明曰清晨上路。

  看看将至岸口,蓦闻⾝后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喜娇呼:“姊姊快看,他在那里了,你看

  他剑上的那颗宝珠!”

  ⻩剑云听得心中一惊,觉得娇呼的声音有些耳熟,尤其指明他剑上的宝珠。心念未毕,

  ⾝后又响起一片欢声娇呼!“相公,相公,相公请站住!”

  ⻩剑云回头一看,面⾊一变,着实吃了一惊,只见四个⾝穿鲜红奇异劲衣的妙龄少女,

  正拉着四匹枣红大马,一面急急奔来,一面招手欢呼,正是在潜龙谷好不容易才摆脫的“大

  漠四仙子”

  ⻩剑云一见是“大漠四仙子”不由暗自叫苦,恨不得抱起柳羡香,飞⾝上马,绝尘驰

  去!

  他知道,这一次如被这四个异域少女缠住,说出“潜龙镇”比武较技她们甘愿为婢女的

  事,无论如何也骗不过精灵多智的柳羡香而令她不起疑虑!

  “大漠四仙子”的惊声娇呼已引起整个渡口的人众注意,纷纷向这面望来。

  闻声回头的柳羡香,一见“大漠四仙子”向着这面急奔欢呼,不由左右回顾,发现附近

  并无别人,因而扯了一下⻩剑云的衫袖,低声说:“玉哥哥,这四个奇装少女可能是招呼你!”

  ⻩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故意望着拉马奔来的“大漠四仙子”蹙眉‮头摇‬,迷

  惑的说:“愚兄对她们一些也不认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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