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罪洞天中藏恶龙
云宗文与鲁东飞灵堡灵龙七匕后人钟景铭,被无恨⾕人救醒之后,与蒙面姑娘三人,为探无恨⾕秘密,乃直奔深⾕之中而来。
当三人拐弯抹角地走了一阵之后,眼前一片开朗,发现了一片广地。
广地上筑有数栋精美屋宇,屋宇四周遍栽着无数灌木,只面之处,突出地矗立着二株参天古木,枝叶扶疏,宛如伞盖。
而在古木⼲上,却横悬着一块巨匾,写着:‘不罪洞天!’
三人正觉得这‘不罪洞天’四字之名,有点取得不伦不类,而又奇特之际,那知,偶然触及匾下树⼲,更是愕然一怔。
弄得満头雾⽔,不解其意,但见匾下两株树⼲上,精光滑溜,被削去树⽪,乍看好似挂着两块平削的木板。
木板上各以刺眼的银朱字写着一对联句。
右边写的是:
时耶?命耶?天耶?只怨自己。
左侧写的是:
仇乎!悲乎!恨乎!不罪他人。
三人⼊目这副联句,不噤齐觉纳罕心忖:
‘不知这不罪洞天住的到底是什么人?看来必是一个极端怪僻,又是极端悲观消极之人!’
三人所见相同,彼此换了一个讶异的眼光。
而云宗文却在目注蒙面女郞之时,发觉蒙面女郞目⾊有异,竟然似乎蕴蔵了复什的光彩。
而这复什的眼光,在云宗文领悟中,却有觉得意与左树联句相同,包含着恨、悲、愁、怒之⾊。
这一发现,使他怦然心跳,心的深处,更有一层诧疑与惭愧集之情愫,他不解蒙面女郞何以对他如此。
既有深切的关怀,也有似能饶恕的恨怨,这如同他自己不知其名姓一样,使他甚感为难,也深感此女个之不可捉摸。
惭愧的是,自己多次蒙她解救,恩⾼如山,虽然不知何事会惹她如此,但显明的,她在恼恨自己是事实,这对一个受人厚恩者,毕竟是惭疚之事。
其实——
云宗文并非不知,而是未曾细察也,这也许是正与他那忠厚,慡直而带点土的格有关。
蒙面女郞心情果然复什得紧,而最主要的是,她已不容于绝魂寺,更伤心伊人别有怀抱,对今后归宿问题,最为担心。
不过——
她內心中也另有一样顾虑,只是,她只能将这份担心,埋在心的深处而已。
钟景铭却是局外人,不知这二者之间,有何奇妙的关连,他见二人相对沉默,不由揷口道:‘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宗文闻言,心念一转也附和着道:‘是啊!看这不罪洞天,以及两旁之联句,这里的主人,必是…’
蒙面姑娘道:
‘小声点,我们的一切可在人家手里的,别多言取祸,变成甫脫虎口,又⼊蟒,要知我们还处⾝九华山中!’
钟、云二人齐皆瞪大眼睛道:‘什么?我们还在九华山中?’
蒙面女郞颔首道:‘是的!不过这里并不是千面如来所管辖之地?’这一说,使得云、钟二人更如处⾝五里云雾之中,甚为不解。
因为,就他们所知,九华山无异龙潭虎⽳,不啻鬼域地狱,绝魂寺⼊者绝魂,千面如来更是寰宇间闻名丧胆的第一獍獠。
是则以绝魂寺之威势,以千面如来之凶狠,岂能容人在他卧榻之旁鼾睡?是以,钟景铭与云宗文颇觉不解。
蒙面女察形辨⾊,那会不知二少年心意,当下微微一笑道:‘这不罪洞天乃绝魂寺徒,不敢擅越雷池的噤地,主人更是千面如来忌惮之人。’
二人齐皆脫口道:‘那此间主人是正道⾼人-!怎地又说是…’
二人之意,认为‘不罪洞天’主人,既是绝魂寺徒所悸怯之人,则必是正派,因此怀疑姑娘所说,此地亦是险境之言为虚。
蒙面女闻言,暗忖:‘这二个呆子,真不知厉害为何物!’
忖念间,截住二人道:
‘请慢以为此间主人是正派之人,或许我们不死于千面如来之手,却亡于不罪洞天之中呢!’
二少一见姑娘说得如此认真,这才知道,自己所料是离谱太远,敢情不罪洞天亦非善地。
心有所疑,不由道:‘请问姑娘,这里的主人是何人物?’
蒙面姑娘道:
‘此间主人是何人物,我也不知,但此地亦非善地,却是千真万确,据闻不罪洞天,是不罪外人。
但外人一⼊化仇亭之后,则永远需听命于他们,不得任意退出,你不听方才二人之言吗?’
二人都是少年⾼手,⾎气方刚,那里服气,当下双双斜剔剑眉道:‘那么此地主人难道是个舛戾之人?哼哼…’
蒙面姑娘未得二人再说下去,忙道:‘低声点以免弄得⿇烦四起,那就…’
话犹未了,突然——
由那数栋屋內,传来一阵悦耳的乐声。
乐声中包含箫、笛、鼓、琴,各种乐器,和协地奏着幽美之音,却是北曲娱‘乐升平’的调子。
三人俱皆诧奇不已,云宗文急于打开心中疑窦,当下对二人道:‘既来之,则安之,此地果然透着奇怪,我们不如进去看看吧!’
钟景铭也是不折不扣的好胜少年,那不随即附和。
蒙面姑娘因心念紊什,又不知此行祸福,未免忧心忡忡。
但看二人情形,也不由起她无比勇气。
尤其她知薄幸人武功得自数个武林⾼手,潜力极大,或许凭实真本领,那传闻中的人物,不见得就能左右他们。
当下也决定一试,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虎⽳,焉得虎子,何况不⼊不罪洞天却也不能出得化仇亭,更无法出得绝魂寺去。
于是,她正式地对二人道:
‘此去不罪洞天,请二位侠士不可造次,见到任何人物,也不可凭一时意气而孤行独断,我们需见机而作。
若能取得此间主人信任,或许对扫灭绝魂寺有着莫大的帮助,走吧!’
云、钟二人,一见蒙面女郞说得如此的慎重,如其对此间主人必有所闻,那不唯唯答答。
云宗文私心中,更有几分确切的臆测,那就是这位对自己有恩亦复有情,但却始终不愿吐露实真姓名,也始终蒙着黑纱的神秘姑娘,必然是绝魂寺人物无疑。
三人极其细心地,走向‘不罪洞天’,在通过门户时,他们默运全⾝功力护⾝,以防不测。
可是——
奇怪的狠,那乐声未歇,但却静物人影,使得他们极平淡地进⼊大门。
面却是一道三尺⾼,以⽩石砌成,约有数十丈宽的矮墙。
墙上也挂着一块大理石做成的牌子。
三人近前一看,那牌子上写着:‘不是乐园,不是天堂,不是地狱,也不是鬼域,是忘我之地!’不罪人留。
但见那字有碗大,⼊石三分,竟然是以极⾼的內家功夫,以气为力的金刚一指弹神技啦。
三人颇觉奇怪,这‘不罪人’是外号?立此牌子何意,看他似是自甘居此,又似是出于无奈,按牌上字意,却有几分勉強的。
立碑已怪,碑又更怪,由不得三人对不罪人又增添一位不解与猜测。
三人小心翼翼地,跨过矮墙,进⼊內里。
但见两栋精美的屋宇,相对并排于満植古杉的广地上,中间却盖着一间形式奇特的石屋。
而那阵乐声,正分别由左右两栋精屋中,悠悠传出,不绝于耳。
令三人更觉奇怪的是,依此间屋宇建造的精美情形看来,此地主人必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
可是——
此地,除了这左右两栋盖造精美的屋宇外,夹于中间的却是古怪的石屋,甚为不对称,而且四周既无假山⽔池,亭阁之设置,就连花草地无,却又令人觉得此间主人不像是附和风雅之辈。
三人正待举步看看这不罪洞天之中,何以如此特殊之际。
蓦地——
一阵低微而清晰的声音,随着微风,飘然而至:
‘男左女右,各⼊空屋之中,为本洞天第三十五、六、七号自修人,一切琐事,⼊屋自知,老夫代表三十四位同好,衷心三人加盟不罪洞天!’
三人声音⼊耳,蒙面女郞早有预知,并不敢惊讶,但是钟、云二人却十分纳罕,相互换了一个诧异的眼⾊。
蒙面姑娘朗声道:
‘启禀不罪前辈,晚辈三人擅⼊化仇亭无恨⾕,深⼊老前辈静居之不罪洞天,并非自愿,更非…’
话犹未了,对方声音已截断话头道:
‘小娃儿岂未看清,本门宗旨是不罪天,不罪人,不罪命乎,毋庸多言,快⼊各人屋中,三十五、六二号负责二胡,三十七号使用银笙,快进去!’
好奇怪,对方竟不讲理就派去工作来。
云、钟二人年少气盛,见对方竟硬自作主张,分派自己,不由面有愠⾊。
蒙面女见状,知二少年将发作,忙道:‘你二人可千万别鲁莽,须知此人不是好惹的!’
转口对石屋中道:‘老前辈吩咐,那敢不遵,只是…’
‘只是什么?如果再多噜嗦那可就别怪老夫要挑断你们三筋七脉,弄得抱恨终生了啦!’
声音说来不快不慢,但却自有一番冷森森的意味,令人闻之不寒而懔。
蒙面女为难地向二少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
云宗文早已忍耐不住,不由冷笑道:‘人各有志,阁下未免太強人所难吧!’
她话声甫出口,却觉得心中一热,暗道一声‘惭愧!’此刻乐声未停,自己未提⾼声调,对方怎能听得见。
不料——
他话甫过,方自忖念之际,对方却已淡淡地道:‘娃儿再多说,当教你死的更苦更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没趣。’
云宗文不噤大吃一惊,心忖:‘此人好深厚的功力,竟然已经达‘天耳通’之境界!’
心中虽然暗惊,但少年人的本,加上他內心中的不満对方之横蛮,却已起他万丈豪气。
只见他仰天一阵长笑。
要如云宗文迭获奇遇,此时一⾝的功力,已达玄⽟归真的化境,这一笑又是有含意而发。
只见劲亮震耳的笑声,穿云而上,响遏行云,宛然九天鹤唳。
钟景铭不知云氏何以突然而笑,但却也暗自佩服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卓绝的內家修为,不由一扫自己昔⽇的孤傲之气,立心结此少年奇才。
云宗文笑声未歇,对方话声已起:
‘好小子,这小小微末之技的以气化劲功夫,能算得什么?想以此威示,那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
这一阵子话,仍然是平平淡淡,但听在云宗文耳中,却不由又是一震。
因为对方相距自己,约有数十丈,自己又在劲使大笑,对方却依然未费多大力气,便能将声波透⼊自己耳中。
这份功力,比千里传音,甚至蚁语传音之类,还要⾼明多多,这怎不使他大为震惊呢!
蒙面女郞见事已至此,按传闻此间主人习,三人将难逃一阵酷刑。
当下一横心,对二人道:
‘此间主人已经动怒了,我们如今只有全力以赴,戳力同心,或者能有幸存之机,脫出…’
‘女娃儿忒太梦想,既知难免一场刑罚,不好好自挑少三经,安份守己地学习奏乐,竟还想反抗。
哼哼,老夫近一甲子来,倒还未见过如此狂莽而又无知的孽障,祸福决诸你们一念一间,还是自断三脉的好,不然…’
对方一大套横蛮之语末了,云、钟二人已换了一个相同的眼⾊。
只听二人不约而同地,大声喝道:‘老匹夫别狂,小爷等并非好欺之辈,有种的出来见个真章!’
话声中,双⾜一点,疾如行云流⽔,向石屋掠去。
不料——
他人甫起,石室中突然传起一声:‘三十四号出场!’而几乎就在‘出场’二字乍落,就已从左排屋中传起一声‘遵命!’
人随声起,从左侧第一间精室窗户,滚出一团绿影,奇怪无比地,挟一股強劲,飘向云氏眼前。
对方点将出场之快,竟远比云宗文一跃之间,为时还短,这份快捷,端得骇人听闻,远出人类本能。
云宗文悚然一惊,前有強敌,忙疾打千斤坠,硬生生稳住前冲之势。
这时——
对方敌人竟也似有同感地,瓢⾝在地,横目凶狠地,傲立在云宗文面前。
云宗文细一打量来人,不觉一皱剑眉,暗忖:‘此人好丑的面孔?’
但见来人约莫有中等⾝材,猿臂蜂,再配上一⾝绝⾊劲装短打,更显得⾝材健硕不俗。
只见那一颗六魁首,却是満面疮疤,狰狞怖人,生得丑陋无比。
他手执一柄墨黑的琵琶,乌得发亮,竟像是精钢铸制而成。
一双精光,虽然炯炯有神,而其出来的,却是死板板,毫无喜乐哀怒之感情,令人无法由其眼神中,猜出其此刻心情。
此刻——
那柔和而混什的乐声,依然奏着,令人闻而心旷神清的乐娱升平之音,好似对双方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影响一般。
云宗文冷冷道:‘尊驾是谁?’
对方却淡淡地道:‘本人是不罪洞天三十四号!’
不报姓名却只报号码,这在云宗文,以及⾝后钟景铭与蒙面女郞听来,却觉得十分的新斜挑而出。
云宗文早已成竹在,那招‘蛟龙出⽔’,只是试探质,见对方竟不敢硬碰,知对方必极珍惜此琵琶。
心头略松,右手一抖,点、刺、戮,在一招之中,已幻化田三式,式式毒辣,式式奇诡。
绿⾐丑汉功力虽⾼,但云宗文却是不世奇才,天虹剑又是犀利宝刃,因此,那一招三式幻化出来的朵朵剑花,炫花了绿⾐丑汉。
只见他那平淡的眼光,露出骇异之式,⾝形缓了一缓,未及变招,便已不由自主引⾝后退。
但⾼手对招,重在机先,绿⾐丑汉这一退,顿失先机。
云宗文正要迫他如此,见状那敢怠慢,手中天虹剑一紧,左挑、右劈、上刺、下断,招中有招,式里蔵式,全是毒辣招数,竟使出了本门斩蛟剑法,更时而配上得自数个奇人的独门秘技。
左掌也同时点、戮、拍、打,以先天的合六神功,攻出绝学,云宗文想速战速决,因此,右剑左掌,招式凶猛,竟都是不世奇学。
绿⾐丑汉眼神之中,不再是痴滞平淡,而是惊、急、诧、忧、什的神⾊,他一柄铁琵琶也是攻架打,使得密不透雨,挽颓局。
二人展开了一场罕见的决阚,这一战,直战得昏天地暗,⽇月无光,但见剑光万道,琶影千幢,滚滚尘沙之中,依稀看到二团绿灰人影而已。
这一战,除了偶然传出剧战中人的喝吃声外,一切皆寂静无声,就连原先那万音响的乐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
想必这久未见到杀伐的人们,已开始为今天不寻常的怪事,为今天这场罕见的争斗而震惊住吧!
钟景铭第一次见到云宗文的武功,不由由衷地赞叹着说:‘这位云兄,好深湛的武技,想师⽗的绝学,也不过如是吧!’
蒙面女郞却露出忧喜什的神⾊,喜的是云宗文潜力极大,眼前武功,又似比昨夜⾼出多多,大概或可勉力闯出无恨⾕吧!
至于忧从何来,却只是她心中自知,也不⾜为外人道之,她凝神地注意场战情况,几已忘了自己。
剧战正酣,陡闻石屋中再度传出一阵怒喝:‘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号你们还不出去!’
一派命令口吻,还带着些责备意味。
‘本号遵令!’
只听那三声同答同时同样,平淡而又苍劲地传自左栋屋中,就像是一人发话般,整齐划一。
话声末落,三条线影,快逾鹰隼掠空,倏然穿窗而出,现⾝广场。
钟景铭与蒙面女郞,双双一声劲叱:‘你们想以多为胜吗?’
不约而同,扑⾝过去。
然而——
当他们看清对方掠出的三条线影之面容,不噤脫口惊叫一声:‘咦!你们…’
只见这三个绿⾐人,除了手中所执兵刃,分别为钹、笙、鼓,三样不同乐器,以及⾝材胖瘦略异,⾼矮不一之外。
其装束,其貌相,竟是半点无差,毫没不同之处,均生得丑陋无比,与战云宗文者酷似。
二人乍见生讶,旋即知道,这些面容,必是伪装,而这些人何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又何以装成同一貌相,却无法了解。
三个绿⾐汉子,毫不理会钟景铭与蒙面女郞之惊呼,齐声喝道:‘三十四号朋友,吾来助你!’
三人三件乐器当作兵刃,分上、中、下向云宗文三处要⽳招呼而至。
钟景铭见对方目中无人,毫不将自己看在眼內,不噤起一阵被辱凌的忿怒,一摆手中剑,大喝一声:‘不得无礼,接小爷一剑!’
手中尺二短剑,展出家传灵龙七匕的绝技,向其中一个执鼓的绿⾐人攻到,蒙面女郞也同时地,以手中长剑,展开一路奇妙剑法,阻止其余二个绿⾐人。
于是——
这三个绿⾐壮汉,无法达成他们任务,仍迁怒二少年男女,各杀自手频施,疾攻自己敌人。
钟景铭接住敌人,却发觉敌人右掌疾出同时,左拳竟也不快不慢地,同时击了一下鼓,发出‘咚’地一声震耳聋的声音。
而自己虽再猛再诡的攻势,也必因这鼓声,而迫得不由自主收招换式,因此任他攻招再猛,出手再快,均自招招成空,式式无功。
这时,他由急而惊而怒,陡然一变手法,立刻施出师⽗微尘子独步武林的‘天外三式’。
天外三式乃其师万物空微尘子,毕生精心所创,深奥无比。
微尘子与岭南樵子本是至友,在接得隐觉神尼飞鸟传书之后,乃派钟景铭赶到九华山,一为支援岭南樵子等人,一篇查寻其祖神州一剑钟向下落。
钟景铭一施出师门天外三式,顿见冷芒大增,光气陡长,手中短匕舞来如夭矫神龙,出没莫测。
可是——
他招法虽奇,攻势虽增,而对方那鼓声,却仍旧有一股奇怪的力,使得他始终无法转危为安。
这一阵斗得烈,而旁侧的蒙面姑娘,也已战得娇嘘,香汗夹背。
蒙面女郞功力虽⾼,到底是女流之辈,限于天,无法发挥沉雄功力,何况她的对手,乃是二个功力源源无尽,手法奇异的⾼手。
因此——
起初十回合左右,她还可凭诡异的⾝法,勉力应付,千余合一过,却已还手乏力,只有挨打之机,而无攻击之能。
不过——
对方二个绿⾐人,却似是未下绝手,始终只是迫得蒙面姑娘应付乏力而已,并未致其于绝境。
是以姑娘是有惊无险。
然而——
蒙面姑娘不知是心悬檀郞安危,或者杀昏了头,竟末发觉对方并无恶意。
她只是忧急,在久处下风之下,忽然一狠心,长啸一声,手中剑陡然攻出一路奇异的招数。
只是她一柄剑往往看是横扫,却突然变成斜挑,明是下劈,却突变为上戮,招数之奇,变化之快,直如波涛云诡。
渠料——
她不使出这路招数还好,她这招数一出,只听对方二绿⾐人脫口低呼:‘倒反八打!’
双双沉哼一声,手中钹、笙陡然攻势大盛,出手不再留情,竟是招招狠,式式辣,全是煞着。
而且——
精炯眼神中,露出怨毒之⾊,生像与蒙面姑娘,有着不共戴天深仇般。
本就不敌的蒙面姑娘,尽管一⾝‘倒反八打’,有着神鬼莫测,惊天动地的威势呢!
但是——
敌方二绿⾐人,却是艺业⾼強,手中外面兵刃,一出手便有如山崩地塌一般,剧力万钧。
因此——
姑娘不但无法扳转危局,而且是立却陷⼊险象横生,危机四伏,只要一失手,便有命之虞。
蒙面姑娘虽知要糟,却也是紧咬牙关,展出全力对付,左手中菗空扣了一把暗器,准备万一出手。
广场上之打斗正感得难分难解之际,石屋中却频频传出一阵极不自然的嘿嘿冷笑声音道-
‘李丕震你这孽障,竟敢不守信约,派遣门下侵⼊无恨⾕不罪洞天,哼哼,看我还会饶你!’
同时——
左右两栋屋中,相继传出不満之声:
‘洞主,此贼作恶多端,又敢背义违誓,再也饶他不得,我们先毁掉这几个小狗再找他算帐。’
石屋中人连忙道:
‘不行不行,各位岂不知我们处⾝不罪洞天,永居无恨⾕中,那能再动恶念,使不得,使不得。’
此人说话真是矛盾之至,既说不饶李丕震,又说不能杀人,不可动仇恨之念,岂非怪癖之至。
两旁屋中人又道:‘然则我们愿意让这三个小伙子,毁去咱们“不罪洞天”一贯的规例吗?’
‘当然不能,你们还是奏你们的乐去吧!待老夫出去看看。’
说着——
只见一条⽩影,从石屋顶上冲天而上,快如脫箭离弦,飞去数丈⾼。
半空中⽩影一顿,向下俯冲,晃眼已飘落地上,竟是一个须发皆皤,而⾝材却颀长的红面老人。
老人一现⾝,随即⾆绽舂雷,大喝一声:‘停手!’
酣战中诸人闻喝,均住倏然后撤而退。
二个合攻蒙面女郞的绿装壮汉虽然后退,但眼光中却露出不満之⾊道:‘洞主为何阻止我们报仇?你未看见她使的是倒反八打吗?’
此二人语气之中,隐含不満与责备口吻,而无丝毫尊敬之意,令人又觉得这不罪洞天,彼此关系十分奇特。
⾝为洞主的似有权又像是无权,似众绿⾐人是其朋友,却又像是徒属,使人无法分析得出。
红面老人道:‘二位稍安毋躁,待老夫查明他的来意之后,再下手也不迟,你们请退后吧!’
四个绿⾐人悻悻然,如言向后退去,但是每人目光中,不再是平淡,反而是一股怨毒之⾊!
红面老人待众人后退,这才对呆立的三位少年男女,冷冷地问道:‘你们三人与李丕震是何关系?快快说出李丕震令你们来此何意?’
云宗文那知李丕震是何人,乃转头望望蒙面姑娘,但却见蒙面姑娘目光中,也是露出不解之⾊。
当下答道:‘在下本不知李丕震是何人,也从未受人驱使,此来不罪洞天并无任何意图。’
老人道:‘那你们为何来此?无意图能进得此地吗?’
云宗文未及同答,却有一阵声音,传⼊老人耳中:‘老怪物,他们三人果是不得已而来的,我老人家可以作证!’
红面老人矍然⾊变,四下一望,却又不见人影,不由大喝道:‘什么人既来不罪洞天,竟敢露头缩尾,不出来一见,难道…’
话犹未了,对方声音已道:
‘别说下去了,以免损及你不罪他人,只怨自己的一贯作风,老人家是谁,久后自知,只望你指示三小一条明路,好替你找那李丕震报仇,免损你一生清誉!’
光天化⽇之下,以红面老人眼光,竟看不到来人隐⾝何处,连来人从何方发声也不知,那不叫他大为骇异。
云宗文等人,也深感奇怪,是何等⾼人能深⼊九华山绝魂寺后的不罪洞天,而听此人口气,看来这红面老人像与李丕震有仇,到底李丕震是谁。
忖念中,已听老人道:‘朋友是谁,快请现⾝,否则…’
‘老人家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声音由近而远,倏忽隐去。
红⾐老人目光陡然一剔,对三小道:‘你们到底是谁!’
云宗文因为听暗中之人所言及,此老人也有仇人,心中已经料知此人必非自愿隐居于此。
当下答道:‘在下云宗文,此来是受千面如来所…’
‘是受千面如来所令,对不罪洞天有所不利吗!’
蒙面姑娘揷口道:‘老前辈请别误会,晚辈等与千面如来无关!’
老人冷哼道:
‘女娃你居然还敢说与千面如来无关,不识李丕震?那你“倒反八打”是从何人处学来?’
蒙面姑娘道:‘这“倒反八打”虽然是千面如来的独门绝技,但晚辈却是得自…’
‘那么你还说与千面如来无关吗?’
云宗文见老人好生极矛盾,乃道:
‘我们确实与千面如来不但无关,而且是有深仇大恨,此来不罪洞天,只是不得已误撞…’
红面老人忽道:‘不管你们为何来此,你们既⼊无恨⾕,就要按规处罚,今生永不再出!’
云宗文道:‘在下深仇未雪,那能独隐此地…’
老人一沉脸道:‘小娃儿你是说不遵吾言-!’
云宗文毅然道:‘在下无法辞到!’
红面老人道:‘好!看你一条狗命,是否像嘴那么硬!’
说着——
猛一挥手,看似无声无息,出手又是快极,乍看像是虚张声势。
但云宗文久练之钢,早芭知对方必以柔之力攻来,未得庒力临⾝,忙自功贯全⾝,甩左掌,亦自击出一股无形潜劲。
他如老人情舛异,这一击必然十分厉害,因此也将师门合六神功打出,双方俱是虚张声势,但却陡闻一声大震。
登时风沙四起,地动山摇,风沙漫天中,红面老人蹬蹬蹬退出三步,方始-桩站稳,面⾊已由红转⽩。
这时——
左右两边精屋中,各自传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云宗文也觉得一阵強烈的心跳,气⾎翻涌,站不住脚,蹬蹬蹬,也一直退后五六步。
红面老人杀气陡生,探手掏出一蓬暗器,恨声道:‘小狗你再逞強,老夫就以“万毒闪光针”取你们命!’
云宗文一听对方使万毒闪光针,陡然一丝可怕的记忆飘上脑际。
当下转⾝对钟景铭及蒙面女郞道:‘二位快退,这是东海万毒门最厉害的暗器,由我来对付他就可!’
那知他话声甫落,只见本已退在一旁的四个绿⾐人竟显然掠⾝近前,目露焦灼之⾊道:‘小狗你知万毒闪光针来历?’
却又转头对红面老人道:‘他说的可对?’
红面老人面⾊大变,急问道:‘小狗你是何人,怎知这万毒闪光针来历!’老人这一说,无疑的是证实这闪光针正出自东海。
云宗文冷笑道:
‘这闪光针乃东海万毒门,采东海特产的红孔雀之粪,加上十七种东海无极岛上特产怪蛇之毒混合而成,只是却奈何小爷不得!’
老人混⾝发抖道:‘小狗你到底是谁?’
云宗文方自不解,对方何以在自己说出这万毒闪光针出处之时,竟然会如此惊急神态之时。
蓦闻无数呼传起:‘啊!我们深仇可雪了!’无数人影,由左右精屋中,如飞而出,齐向云宗文立⾝处奔来。
一下子出现数十人,来势凶凶,云宗文不噤暗道要糟,登时紧张万分。
不料——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这群貌相同,装束无异,但却⾼矮胖瘦不一的绿⾐人,在奔及他⾝前时,却齐皆驻⾜。
急对红面老人道:‘洞主,万毒闪光针可真出自东海?’
红面老人面⾊似痛苦又似喜慰,复什地点了一下头。
那知他这一点头,登时只见数十绝⾐人,齐皆⾼声呼。紧跟着刷刷刷一阵轻微声响过处,那数十个本都是一班丑陋的貌相,登时变成僧道尼俗,老壮不一的各⾊各样人物。
云宗文三人见状,不由觉得十分纳罕。
陡然——
人群中传来二声低呼:‘他真是文儿吗?’
‘你不见他⾝怀本门合六神功吗?姓名虽可巧合,师门绝学那会有错!’
云宗文闻言,心头大震,急忙循声看去,但见发话之人,乃是二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
他自幼离开⽗⺟,对⽗⺟毫无印象,此刻见男的手执一管铁笛,女的手执一管⽟箫,又闻及前言,已猜出九分必是生⾝⽗⺟。
当下走近前对一人道:‘二位前蜚可是箫剑双英云雁飞贤夫…’
话犹未落,那剑眉星目的壮汉已哽咽道:‘既知吾名,难道你真是文儿,你世叔铁英呢?’
女的哀叫声:‘文儿,你想的妈好苦!’
男女二人,正是箫剑门传人,云雁飞与沉碧华夫妇。
云宗文一见多年未见面,只道已落贼手的爹娘,竟无恙地生活着,不由起天至亲的孺慕之情,急喊一声:‘爸、妈…’
扑⾝拥向双亲怀中。
在场诸人,红面老人呆立在此,其余之人,又正为今后生活已将改观而善,而此,竟浑然不知云氏⽗子会面的事情。
蒙面女郞见檀郞得会亲情,不由暗忖:‘奇怪!他们怎么不是在绝魂寺中,却反而在此地!’
不过——
她倒代伊人觉得欣慰不已,只是,同时,却也有一份淡淡的悲愁,那是她自己才能知道的。
钟景铭突然向人群中间道:‘请问诸位前辈,你们之中可有昔⽇鲁东飞灵堡神州一剑钟前时,却齐皆驻⾜。
急对红面老人道:‘洞主,万毒闪光针可真出自东海?’
红面老人面⾊似痛苦又似喜慰,复什地点了一下头。
那知他这一点头,登时只见数十绝⾐人,齐皆⾼声呼。紧跟着刷刷刷一阵轻微声响过处,那数十个本都是一班丑陋的貌相,登时变成僧道尼俗,老壮不一的各⾊各样人物。
云宗文三人见状,不由觉得十分纳罕。
陡然——
人群中传来二声低呼:‘他真是文儿吗?’
‘你不见他⾝怀本门合六神功吗?姓名虽可巧合,师门绝学那会有错!’
云宗文闻言,心头大震,急忙循声看去,但见发话之人,乃是二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
他自幼离开⽗⺟,对⽗⺟毫无印象,此刻见男的手执一管铁笛,女的手执一管⽟箫,又闻及前言,已猜出九分必是生⾝⽗⺟。
当下走近前对二人道:‘二位前辈可是箫剑双英云雁飞贤夫…’
话犹未落,那剑眉星目的壮汉已哽咽道:‘既知吾名,难道你真是文儿,你世叔铁英呢?’
女的已叫声:‘文儿,你想的妈好苦!’
男女二人,正是箫剑门传人,云雁飞与沉碧华夫妇。
云宗文一见多年未见面,只道已落贼手的爹娘,竟无恙地生活着,不由起天至亲的孺慕之情,急喊一声:‘爸、妈…’
扑⾝拥向双亲怀中。
在场诸人,红面老人呆立在此,其余之人,又正为今后生活已将改观而善,而此,竟浑然不知云氏⽗子会面的事情。
蒙面女郞见檀郞得会亲情,不由暗忖:‘奇怪!他们怎么不是在绝魂寺中,却反而在此地!’
不过——
她倒代伊人觉得欣慰不已,只是,同时,却也有一份淡淡的悲愁,那是她自己才能知道的。
钟景铭突然向人群中问道:‘请问诸位前辈,你们之中可有昔⽇鲁东飞灵堡神州一剑钟向在內?’
话落,一个发须皆⽩的老人接口道:‘小侠是谁?怎知老夫残名!’
钟景铭闻言大喜过望,忙道:‘爷爷,果然你老人家也在此,我…’
老人道:‘小友是谁,难道会是我那已死的…’
想到人既已死,那会复生,不由顿口不说。
钟景铭闻言,亮出匕首道:‘爷爷,我是景铭啊!你看,这不是爷的得意兵刃灵龙匕吗?’
老人一见短匕,老目中不由蕴着两颗热泪,动地说道:‘你真是铭儿,你不是被千面如来推下万丈深⾕,怎地能够…’
说到此,不由得触动昔⽇盛名时节,以及家庭突遭奇变,満门罹祸惨况,不噤悲恸难抑。
钟景铭得遇唯一亲人,也是十分欣慰,乃将自己被千面如来摔下万丈深崖不死,得过名师经过,同祖⽗道出。
经这两对亲情晤面的悲喜情况,感动得在场诸人回到现实,纷纷向云雁飞夫妇及钟向致谢道:
‘原来二位小侠竟是云大侠与钟大侠后人,我们能得恢复本来面目,全是令郞,令孙所赐!’
红面老人似也惊醒过来,走近他们道:‘云娃儿,你怎么知我这万毒闪光针的来历出处?’
云宗文道:
‘晚辈乃是得自一位老前辈所赠,他乃是得自东海一位⾼人的“寰宇搜秘”一书中哩!’
红面老人道:
‘书名寰宇搜秘,当然是宇內各式各样奇物怪事均有记载,那么万毒闪光针解法可知否?’
云宗文道:
‘凡中万毒闪光针者,三⽇內必定会毒汁倒行人心脉而死,不过救法却极简单,只要迅速制住伤者⽳道,不使⾎运行,然后找到一条百⾜虫和以三粒普通的解毒丹,就可救治痊愈。’
红⾐老人忽然拍手道:
‘说得对说得对,这“万毒闪光针”难倒了老夫一甲子,只道今生永难再见她了,想不到却受了娃儿你大恩,老夫终生感德。’
云宗文却茫然不知,这老人既⾝怀万毒闪光针,竟似不知来历出处与解法,而自己只一解释,对他竟有俱大之恩,真不知何所指也。
老人忽道:‘娃儿,那送你寰宇搂秘的人是谁?’
云宗文道:‘那位老前辈叫岭南樵子,又称十分游者…’
红面老人略一沉昑,忽然雀跃道:‘真的是管广仁吗?啊!想不到大哥依然健在,真…’
话犹未完,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咯咯’的鹰鸣。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蔚蓝的碧空中,一点黑影,由小而大,快逾飞箭,晃眼已临空飞至,竟是一只大硕无朋的灰⾊老鹰。
红面老人一见巨鹰,却现喜⾊道:
‘是⽟儿是⽟儿,啊!六十年未再见到它了,看它雄姿依然如昔,想来闻妹亦必无悉…’
说至此,好似想起什么似地,忽道:‘咦!闻妹怎知我在此…’
忖念中,见巨鹰并无降-之意,不由仰天嗫口长啸之声!只见音亮苍劲,穿云而上,空⾕传音,历久不绝。
巨鹰竟在老人啸声过后,咯咯回叫三声,同时铁翼一转,俯冲而下,来得如殒星泻地,其快无比,顾盼间,已近众人头顶上。
众人不是眼睛一亮,只见巨鹰之上,端坐着一个宝相庄严的壮年比丘尼!中年尼姑在巨鹰近地时,陡然展袖而起,一个‘雁落平沙’⾝法,飘⾝落地。
中年女尼一落地,一双湛湛神光,正待搂寻时才发声长啸之人时,忽闻红面老人一声呼。‘闻妹果然是你,可还认得小兄林中天吗?’
云宗文一看,这位中年尼姑,竟是虑山微峰顶那位隐觉师太,而红面老人竟认出是他故人,不由暗觉纳罕,心忖:‘这是怎么搞的?’
尼姑闻言,细一端视征面老人,良久,忽然脫口叫道:‘是天大哥吗?你怎么处⾝九华山中呢?’
红面老人道:
‘这事说来话长,闻妹你知道吗?小兄已知道万毒闪光针的解法,正要去找你呢!喏!便是这位小娃儿告诉我的!’
云宗文忙近前施礼道:‘云宗文拜见老前辈金安!’
隐觉神尼道:‘小友你们怎会在此,可知岭南樵子他已…’
云宗文心头大震,急道:‘他怎么了?’
神尼凄然低官二声佛号,道:‘他因一时无备,在绝魂寺中中毒⾝亡…’
云宗文心头大震,惊叫一声:‘什么?他老人家已死?’
老尼姑黯然颔首。
云宗文骤闻恶耗,想到这位玩世不恭的一代奇人,对自己的宠待,想到其惨罹不幸,不由悲愤填膺,一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蒙面女郞也是悚然一惊,她难过地对众人道:
‘想不到这位老前辈竟然惨遭不幸,我因二位小侠中毒昏,救起走,他老人家坚断后。
致不知敌人手段十分的损,惨罹奇厄,说来我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呢!’
云宗文与钟景铭闻悉,岭南樵子是卫护自己二人,才在寡不敌众之下,中毒而死的,越发十分难过。
老师太见三小如此至情至,不由劝道:
‘人死不能复生,三位小施主毋宁悲伤,其实,这也是天意,老柴夫昔⽇曾立重誓,终生不开杀戒。
此行他因愤恨千面如来之毒辣,致破戒违誓,也因此遭劫,如今惟有找那万恶的罪魁祸首千面如来,为他报仇!’
云宗文恨声道-‘千面如来,我云宗文与你誓不两立!’
⾝旁群豪也异口同声道-‘对!非将那恶贼解丕凌厉不可,我们这辈子所受冤罪也太多了。’
红面老人林中天一见众人齐皆深恨千面如来,不由喃喃自语道:‘他真的是那么坏吗?’
老尼姑这才对林中天道:‘你想管广仁本是他至亲的叔叔,他也狠心将其毒死,你说这种人不恶吗?’
此语一出,顿惊四座,岭南樵子会是千面如来之叔,那么,千面如来是谁老尼姑是知道的-!
林中天道:‘什么?闻妹你说千面如来到底是谁?’
老尼姑道:‘当然是你那宝贝徒弟李丕震啊!’
众人一听,顿生疑窦,心忖:‘一个姓管,一个姓李,怎么会是…’
忖念未了,林中天芭道:‘闻妹这不矛盾吗?一个姓李,一个姓管?’
老尼姑道:
‘你以为李丕震姓李吗?他其实正是昔⽇一代大盗,千里独行魔管广智的独子管独雄啊!’
林中天道:‘那,我是被骗了,可恶的孽障…’
话风一转又道:‘闻妹你怎知个中底细呢?’
老尼姑道:
‘愚妹自六十年前,与你分手后,却遇恩师广惠师太,乃随她剃发出家,结庐于翠微峰顶,不问世事。
至于千面如来底细,与及你隐居此地,还是一位师门道友告知的,那人就是掌警⻩衫客,方才传音给你的不世奇人。’
林中天道:‘那人名号呢?以我的修为,竟然无法看到人家的⾝影,⾜见功力已超凡⼊圣。’
隐觉老尼道:‘他之名号已早不用,也不愿现⾝见人了,何必再谈他呢!’
在场诸人,均被这复什的关系,搞的満头雾⽔。
不过——
并无人揷嘴,因为他们既知林中天与隐觉老尼,既有亲戚关系,且又牵出一个不露名的⾼人,则这绝魂寺之秘密,迟早总会揭开的。
云宗文万想不到岭南樵子竟然会是千面如来之叔叔,而千面如来又会是红面老人的徒弟!
就在众人猜忖不出之际,已听僧俗二老,又继续谈论著。
隐觉老尼道:
‘天兄,你不是四出找寻万毒闪光针的解法吗?怎么跑到九华山来,而又传了那么一个无恶不作的徒弟。
而且你虽然先后从各位侠士的口中获悉其罪行,也不离开不罪洞天,去清理门户。’
说至此一顿又问道:‘对了,你这里为何名为无恨⾕不罪洞呢!那化仇亭又是什么意思?’
红面老人林中天闻言,竟然怒气冲冲道:
‘这完全是骗局,可恶的孽畜,竟敢设此圈套骗我,害我差点抱恨终生而不自知,而且委屈了这么多武林豪杰,错非云宗文这娃儿闯⼊此地,而又⾝怀神功,那么我真要老死还不如被骗呢!’
老尼道:‘那也未必,因为妹经那位异人传言之后,却已赶来。
不过,这娃儿能解你多年困惑,其功不小呢!等下你说出这些年来经过之后,倒应谢谢人家呢!’
红面老人连连点头道:‘那是应该的,老夫决不吝啬几手三脚猫武技,以及一些破铜烂铁!’
众人一听,老人述说经过,忙寂然凝神静听。
老人看看众人神⾊,不由喟然叹道:‘诸位多年委屈,以及湖海一片乌烟瘴气,全是老夫造的孽。’
微一停顿,乃向众人说出一段经过来。
他念然道:
‘老夫与这位师太,昔⽇本是中表至亲的兄妹,拜师-山一奇玄玄子。’
数十年前,一个秋夜,月黑风⾼之际,姥山之顶,突有夜一行人以万毒闪光针,暗杀家师,这人却矫装老夫形容貌相,陷我以不义。
家师不幸惨亡,而家师一俗家侄儿与家表妹,就是师太她,均以为我背师恩,悖仁义,,在我闻讯同山时,动兵刃相向。
由于我曾由一异人传得十枝万毒闪光针,而那贼寇又矫装我貌相,害得我一时本有口莫辩。
经我一再苦口強辩,才得他们允许我在追查此万毒闪光针来源及解法之后,方得再⼊师门。
于是老夫乃四出奔走,追查那位传我暗器的异人,然而,人海茫茫,天涯辽阔,那能找得到。
就如此过了三十多年,老夫始终无法知道,也始终无颜重归师门,情也越趋舛异与孤独。
二十五年前,老夫途径九华山下时,突然看见一貌相狰狞老贼,正以万毒闪光针伤一壮汉。
老夫一心料定那老贼,必然是杀害我师⽗的仇人,乃在出手援救壮年之后,立却喝问对方。
岂料老贼一见吾面即逃,偏他又逃得快速无比,使我因起⾝慢了一步而终于追赶不上。
老师太道:
‘其实,他们本是用来欺骗你的一对臭味相投贼徒,那老贼正是如今权力远比千面如来大的歹人,千面如来也要让他三分!’
这又是一项秘密,千面如来还要受人闲气。
林中天精眼一翻诘道:‘那老贼是谁?’
老尼道:‘反正只要绝魂寺可破,他早晚也难逃大限,你还是别再打岔,继续下去吧!’
林中天恨恨道:‘可恶的家伙,老夫如果早知他们是一丘之貉,哼哼,那会轻饶过他!’
当然,若他末被骗,或许武林中没有千面如来这魔匪呢!
老人接道:
‘后来,老夫始从那壮汉口中,得知他叫李丕震,那以闪光针追杀他的人,乃是东海门徒名叫九煞手莫通。
这孽障又告诉我,东海门上上下下已经悉被莫通暗害净尽,而这莫通又四处为恶,居无定所。
这孽障又虚情假意拜我为师,可恨老夫一时不察,竟告诉他专心找万毒闪光针解法与仇人。
不料——
这孽障竟自告奋勇,代我查访,带我上此地来,还授我一计。
隐觉师大道:‘他到底向你献什么计,使你如此信任呢?’
老人歉意地,扫视了周围那些与他同住不罪洞天之群豪一眼,方缓缓道:
‘可怜那时老夫,竟认为那计策甚妙,不但甘心听其布摆,而且还将一⾝艺业悉数相传呢!’
‘说来实在惭愧,他告诉我在九华山之后,隐居有一⾼人,遁居于这无恨⾕不罪洞天之中。’
这老人毕生精研一部秘录,包罗万象,曾经声言只要有人能够胜他一招,就愿以秘录相投。
只是——
若无法胜得,则只有听命于他,永远难出,而且要⼊此地之前,必须立誓,非达目的不出。
老夫一时不察,认为或许这幽居老人,博览強记,知道闪光针解法,同时也由于自负一⾝绝技,不信接不上人家一招。
于是——
老夫乃中计随他进⼊化仇亭,来到无恨⾕不罪洞天之中。
是时——
老夫发觉这里除了盖有两栋精屋,及一间石室外,空无一人,认为是受骗,乃念然出去责他。
可是,那狡猾的孽障,却说那老人并不易见,须以至诚祈求,并且他又说十⽇內,带一人来此,告诉我闪光针解法。
老夫碍于誓言,那返⼊此地静候。
果然十⽇后,带来一人,但此人却是带着面具,不言不语。
老夫大怒问那孽障,那孽障却教老夫耐心,他将软请活拉,网罗天下有名⾼手来此,供我询问,则不信普天之下,无人知道闪光针解法。
此孽畜更进言,难免因此得罪武林各人门派,是以必须隐在石室中不与他们相见,同时若问不出话来,就请其住居一室,永不复出。
老夫信以为真,就如此委屈了众位⾼人。’
云宗文却奇怪,这些人那会这么服贴,乃道:‘他们怎么毫无怨言,甘愿…’
猛觉言过唐突,忙转脸对其⽗道:‘爸爸,你们真的如此简单地,任人…’
云雁飞喟然道:
‘文儿,自古大丈夫千金一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爹娘因不知先误中千面如来分功散气毒丹,而与其打睹较技,既然受愚,也无法挽回。
试想一生所得清名既沾,又有何言,乃听命于伪容蒙面,永不谈过去,我想诸位⾼人也必如是!’
神州一剑钟向道:
‘老夫处境正与云大侠一样,自觉无地自容,又立誓于先,非石室中人说出闪光针出处不能离此他去,只好含恨自困于此!’
至此——
众人彼此一席长谈,始知是敌人早有安排的陷阱,不由暗觉惭愧不已。
云宗文这下子才知道,千面如来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一⾝的智计野心,也是⾼人一等的。
若非自己由于巧得‘寰宇搜秘’,在误打误撞之下,揭破了这秘密,不但自己的命难保。
而且——
不久以后,武林⾼手,几乎被他收罗殆尽,到时整个武林,岂非不堪设想。
当下咬牙道:‘千面如来真是万死还不⾜洗其罪。’
众人异口同声道:‘对!一刻也不能让那贼子逍遥法外,我们这就打将出去,大破绝魂寺!’
老尼道:
‘慢着,那管独雄既号千面如来,自是擅于化装,我们必须先查出其真面目,才不致被他兔脫,又错杀了人。
再说——
绝魂寺遍地皆毒,非怀有辟毒物药宝贝之人,是不能轻⾝冒险的。’
众人闻言,齐觉有理。
老尼乃对红面老人道:‘天兄,你与那恶魔曾相处过,当知他未蒙面化装前,其真相有何特征!’
林中天略一沉昑,乃道:
‘这孽障既擅易容,自是无法从貌相中看出,不过他的左眼是碧⾊,左手指只有三个,最是好认!’
老尼道:‘诸位⾼人侠士,这绝魂寺中,到底有多少黑道⾼手,我们本无法猜出来吗!
不过——
以昔⽇称雄大江南北的幽冥尊者,也心甘情愿受其奴役看来,这绝魂寺內必然⾼手如云
再加上绝魂寺中,无物不毒,遍地皆毒,更是辣手,因此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否则小不忍则大谋,速反而不达了!’
林中天道:‘我们均多年来未曾离开此地半步,闻妹主见如何,请道其详。’
众人也附和着说:‘极是极是,请师太全权指挥,愚下等无不唯命是从!’
老师太谦谢道:‘贫尼无德无能,焉敢担受诸位⾼人…’
林中天截住她话头道:‘闻妹不用过谦,请即说明应采行动吧!’
师太这才道:
‘目前,千面如来必有充分准备,尤其据闻他已与昔⽇一些枭獠取得联系,有合手排除异己的动向。
为减少牺牲及慎重起见,我们还是先传檄武林,纠合各派义军,然后明面挑战,将这些匪寇一网打尽!’
众人俱都是名门⾼弟,尤其十余年未回师门,未见家人者不在少数,此刻聆及师太之言,顿起归思,乃纷纷赞同。
于是,众人乃推举主持者。
众人因箫剑门自数百年前,董曙萍与杨飘芬起,就已成为武林泰山北斗。
如今——
又有技艺超群的云宗文,因此乃公推湖海一剑云雁飞为主持人物。
云雁-再三谦辞不果,乃毅然承受下来,决定三个月后,各派门派遣二位⾼手代表会于⻩山天都峰顶,然后全举进攻九华山。
议论既定,众人乃离开不罪洞天。
这时——
一个极待解决的问题,立即出现眼前了,那就是他们为数有好几十人,将要如何离去呢?
再说——
此地位在绝魂寺后,又怎么出去法?势非跨越绝魂寺不可。而通过绝魂寺,那能不起一场⾎雨腥风。
林中天沉昑半响,乃道:‘我记得出山后转去,有一通路,为避免与对方冲突,只好走那条路了!’
师大道:‘如此甚好,老尼因有巨鹰代步,只好先告罪而退!’
忽然想起一事,乃走近⽟箫仙子沉碧华⾝旁,附耳与她一阵密语,⽟箫仙子聆言之后,乃斜睇一双妙目,仔细地打量了蒙面姑娘一眼。
蒙面姑娘陡觉心头一热,却又不知她们所谈內容为何,只觉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好容易师太向众人一声:‘贫尼先走一步,来⽇见!’
招手叫来巨鹰,飘⾝跨上鹰背,一声‘起!’
巨鹰铁翼振动,登时冉冉而升,晃眼间,已⾼飞空中,慢慢逝去。
众人待巨鹰去后,这才随着林中天直奔山后。
众人均是罕见⾼手,轻功绝佳,直视那崎岖险峻的悬崖绝壁如无物,履险如夷,疾然而奔。
一路上,神州一剑与其孙钟景铭,细谈别后经过,当他获悉爱孙成就卓绝时,不由老怀弥慰。
而另一方面的云宗文,更是一直与双亲有着说不尽的离情别意,谈不完的思念孺慕之亲情。
沉碧华见爱子出落得英姿飒慡,潇酒倜傥,兼之得数个武林奇人垂青,一⾝成就,远超⽗祖,也不噤慈怀大慰。
只是——
她的內心中,却有一项难解的困扰,那就是爱子的情爱波折。
绕在爱儿⾝边的,有二个绝代芳姿的娇客,一个是对爱儿有深恩的蒙面女郞,一个是对爱儿有情的卓逢珠。
方才师太临去,曾建议使二女,将来效法娥皇女英同事一人,以免厚此薄彼,铸成恨海情波,令意失人抱憾终生。
自己虽也赞同如此,可是,师门却有一项规定,不能娶二女为,或同时与二女来往,只能一夫一,永相厮守。
只则——
二女愿娥皇女英之事,决无可能,而那鱼与熊掌,二者本不可得兼,他该将如何取舍。
云雁飞却只是关心于师门近况。
当其听到自己托孤给他的至友铁英已经惨死,与及师⽗成仲衍罹劫时,不由悲愤万分,恨不得即刻找到千面如来,将之凌厉刺死。
不说他们祖孙⽗子之间的细谈家常。
且说数十人一行,浩浩,跨崖越岭,奔走一阵之后,看看已来到一处地势较平的山坡。
林中天道:‘由此过去,便是九华山后,乃是绝魂寺魔力不及之处,我们不妨从这处下…’
不料——
他话犹未了,突闻震天价一声暴响,登时轰隆轰隆一阵山崩地裂的连续震动,烟雾天。
变生意外,众人齐皆以心头大震,循声望去,更不由吓得来叫苦不迭。
只见,前头通道,已吃他们包围,竟都是火药埋伏之地,截断了他们去路,大家面面相观,不知如何处理。
林中天恨恨道:
‘这孽障真是可恶之至,竟能预知我们经此地,居然以无聇而又卑劣的手段,阻止我们!’
云宗文道:
‘那将如何!因为他们手段卑劣,我们如果无法找到敌人,岂非要活活被地雷火药所害!’
林中天道:‘怕他忒的,我们还是前冲吧!’
于是——
众人在尘沙漫天,响声如雷中,继续向前飞奔。
不过——
此刻大家均已严密戒备,以防万一。
同时也不敢走在一起,分成三三两两,首尾衔接地进。
然而——
未容他们走得多远,蓦闻一声森的冷笑,传自一片密林的彼头道:
‘要命的赶快跪地讨饶,否则,只要你们敢跨⼊杯中一步,立教你们⾎溅林中,化骨扬灰!’
众人闻言大震,愕然惊怔。
林中天道:‘敌暗我明,处境甚为不利,我们将如何出得此林!’
蒙面女郞忽然想到了一条方法,乃低声向林中天道:‘老前辈,我们何不采声东击西之计。’
林中天道:‘如此甚好,也唯有此法了!’
当下将姑娘之意,转达众人。
众人见事态严重,只有如此冒险,或可全⾝而退,别无他法。
于是——
云宗文⽗子奋勇当先,向密林掠⼊,其余十余人,突向左侧山坡奔去,变成二批分头下山。
但他们甫动,对方已道:‘孩子们,快将四角大巨火药燃放,将这群狂莽匹夫,一网打尽。
登时四下彼呼此应,一声得令,陡自左侧震天价传来一声巨响。刹那间,地动山摇,満天火红。
尘沙漫天中,夹什着数声喝叱与几声凄厉的惨叫,众人心急如焚,各自抓住千载一时之机,⾜下加劲,向前猛闯。
云宗文等人,将轻功展至极限,几个起落,已穿林而出。
他们心中方在奇怪,对方何以未在正面设置火药之际,人眼面前,二个貌相凶恶之壮汉,己⾝首异处地,尸横地上,手中正握着引火物以及一条信管。
众人见状,心知必有人暗中相救,心中暗喜,当下一边静等同伴,一边细寻四处有否埋伏。
半响响——
群豪相继飞驰而至,然而,竟然司经失了十余人,众人心中一黯,知那些人必是惨遭火药所伤。
就在众人喟然扼腕之际。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声音。
‘诸位不可稍事滞留,以免惹来更多⿇烦,尤其若被千面如来获悉你们齐离不罪洞天,则后果更糟。
可能影响我们剿灭绝魂寺的工作,还请快由此分手,各回本门养精蓄锐吧!至于这几个⽑贼,由我对付就可!’
来人是以至⾼无上的传音⼊密功夫传言:‘众人这才知道,敢情并非千面如来已知他们行动,而只是早有预谋而已。
当下众人乃如言就在此地互道珍重,各自分手,回转本门。
蒙面姑娘孤⾝一人,不知何去何从,但又不愿依赖他人,乃黯然转⾝走,云宗文深知蒙面姑娘,极可能是绝魂寺中人物,此刻那有路可去。
当下见她要去,不由情急而叫:‘姊姊你要那里去?’
这一声姊姊,叫得十分亲切,蒙面姑娘怦然一震,幽幽道:‘我想趁此时间,访问几位朋友,二个月后再走天都峰会齐。’
云宗文知姑娘只是以话塘塞,乃道:‘姊姊何不与我们同行呢!’
沉碧华见爱儿如此,料知爱儿亦极爱此女。
又想到人家姑娘对儿子恩⾼如山,乃道:‘姑娘若不嫌弃,敢情与我们同行,受吾夫⽗子,聊谢大恩于万一。’
姑娘道:‘伯⺟厚爱,晚辈那敢不从,只是太打扰伯⺟了!’
于是——
云雁飞夫妇,以及二位少年男女,乃展开轻功,飞也似地,离开九华山,向⻩山群峰而奔。
一路上,沉碧华菗空告知儿子,本门教规,乃是不能一夫二,要他择一而娶。
云宗文的确十分困恼,卓逢珠美慧又复多情,蒙面女恩⾼义重,二女舂兰秋菊,各有千秋,鱼与熊掌无法兼得,却又不能厚彼薄此。
这真是扰人至深的困恼,尤其是情爱的困恼,最最伤神,最最难以排解。
不过——
蒙面女既在⾝侧,云宗文尽管內心中,十分困恼,却也不敢稍露异⾊,依然与蒙面女有说有笑。
云雁飞夫妇,却也不愿⼲涉小儿女之事,任由他们自行发展。
云宗文好几次探问蒙面女郞⾝世姓名,也好几次问她为何蒙面。
但是——
蒙面女郞却始终讳莫如深,一笑置之。
一行四人,就在外看甚为和协的气氛中,平安地驰下这声名狼迹的九华山。
⻩山与九华山同在皖南,⻩山住在九华之南,相距不过百余里,以云氏四人功力,那消几个时辰,早已经陵而斜走东南,走近⻩山峰下。
这时——
西天边际,一片五光十⾊的绚丽霞影,娇已西下山后,光已柔。
⻩山之松,在这⻩昏前,更显出其葱郁美观。
云雁飞夫妇已有二十余年未回⻩山,尤其近十余年来,幽居不罪洞天,心情死板,生活单调,几达人我皆忘之境。
如今——
爱儿承,夫妇重获人世之乐,面见师门就在眼见,登时勾起了一阵叹息,不觉伫⾜凝视那屹立群峰之中,峻拔绝伦的天都峰一眼。
正望之嚓,陡闻云宗文惊咦一声:‘咦!他们是谁?’
指着天都那边对⽗⺟说。
三人齐皆一震,立即循指看去,果见三条人影,快如流星闪电,从天都峰顶,向下泻落。
⻩山自从箫剑门结庐定居以后,前后数百年,除了箫剑双英门下,从来很少有外人来此。
四人见飞来之人,轻功均极不凡,尤其正中一人,更是迅捷无比。
云雁飞不由讶道:‘他们是谁?来⻩山何事,看他们轻巧,竟是武林罕见⾼手!’
指顾问——
三条人影已面奔来,其快如雷。
四人仔细一看清来人,竟然都生得一脸凶相,越觉讶异,心中已经知道十有九不是善良之辈。
未容他们发话,对方中间那位貌似骷髅,僧⾐打扮的怪人已冷冷道:‘小鬼你可是叫云宗文?’
云宗文点头道:‘不敢,老前辈为何认识在下。’
怪僧嘿嘿二声⼲笑道:‘老衲岂只认识你,我是找你好久了!’
云雁飞道:‘老前辈是谁?找小儿何事?’
怪僧道:‘老衲人称鬼面罗汉…’
云宗文心道:‘原来是邙山二魄之师,看来难免一场凶斗了!’
第十一章有去无回绝魂寺
云宗文与爹娘及蒙面姑娘,离开九华山,回到师门⻩山而来。
不料——
他们方近⻩山天都峰下,却忽遇三个貌相凶恶之人,从山上奔下。
双方面相逢,其中一怪僧对云宗文道:‘小娃儿你可是云宗文?’
云宗文从未见过对方三人,而对方却认识自己,尤其面目狰狞,望而生厌。
当他慡然答应之时,却听对方一阵枭笑,还狂放地对他道:‘小子,老衲已经找你好久矣!’
云宗文讶问道:‘老前辈是谁?找在下何事?’
对方冷笑道:‘老衲鬼面罗汉,找你小子何事,难道你会不知吗?’
云宗文自见怪僧来势洇泅,已知不是苗头,此刻一听怪僧报出名号,竟是西北黑道第一⾼手,祁连山不归观主一掌定五雄鬼面罗汉,不觉大为震惊。
要知云雁飞师⽗箫剑门,一⾝功力与爱侣沉碧华齐享盛名,自然是知天下武林各项事物。
他知道这鬼面如来名气之盛,比九华山绝魂寺千面如来还早,远在四十年前,鬼面罗汉就以一手‘多罗万佛法’,在举手投⾜间,击毙当时在武林中,颇负盛名的华山五义,震动了整个武林,赢得一掌定五雄外号。
这鬼面罗汉盘踞祁连山不归观多年,虽然少在江湖中行动,但却是个生凶残暴戾之人,不管故意或是无心,只要一⼊祁连山噤区,就不饶命,不留活口。
如今——
这一代枭僧,竟找自己儿子霉气,这那不令云雁飞震惊呢!
当下上前抱拳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不归观主,未知吾儿为何得罪大师,尚乞道其详?’
鬼面罗汉闻言,不噤面露惊诧之⾊,仔细地望了云雁飞一眼,道:‘你是其⽗,那你是传闻失踪十余年的湖海第一剑云雁飞?’
云雁飞微笑道:‘不敢,云雁飞正是名。’
鬼面罗汉道:‘你不是十五年前,在落雁峰败于千面如来之手,就已失踪,怎么未死!’
云雁飞一听对方出言无状,不由面有愠⾊道:‘大师何出此言,云某…’
话犹未了,鬼面罗汉突然仰天一阵狂笑,只听那声浪宏大苍劲,立即打断了云氏之话啦。
其笑声劲亮中,另挟有一股锐利如刀的音浪,令人闻而耳痛头眩。
云雁飞等人,一听对方笑声,各自双眉一皱,顿时默运功力抵御。
半响,笑声戛然止住,只听鬼面罗汉森地道:
‘既是大名鼎鼎的云大侠更好,老衲前些时久仰大名,早料拜候几手⻩山绝技,却无机会,今⽇正好治你一个教子不严,欺辱上辈之罪!’
云宗文一听对方怪僧,竟是与千面如来合称南北二魔僧的鬼面罗汉时,心中已知,对方必是为找邙山二魄仇恨而来!
当下冷笑道:‘尊驾既是鬼面罗汉,那必是为的令⾼徒邙山二魄之事-!’
鬼面罗汉森森地道:‘小狗既然知道,那就…’
‘尊驾可知令⾼⾜为何而死的吗?’
‘好小子,难道不是你们杀的?’
云宗文道:‘是我杀的,但是…’
鬼面罗汉猛地一声沉喝:
‘但是什么,我祁连山不归观中之人,岂能任人欺侮得了的.传言你这小子十分跋扈蛮横,藐视一般绿林人物,今⽇观之,果然不虚,嘿嘿,看本观主还会饶你!’
说着,转脸对云雁飞道:‘云雁飞,你们⽗子还是划下道来吧!’
云雁飞久闻此人手中多罗万佛,不但威猛无比,诡谲绝伦,一⾝的功力更是莫测⾼深。
如今,爱儿无端惹上这強敌,看情形对方只是自矜⾝份,未即动手,可是,不会善罢是显明的,不噤有些暗自担忧。
本来以他昔⽇一帆风顺的声名,以及师门武功,也不是怕事之辈。
不过——
自十余年前,误中千面奷计,服过天山分功散气丸之后,一⾝功力大损。
后来——
虽在不罪洞中,得过徐中天之助,恢复功力,只是多年幽居,火大减。
更何况对方又是凶名早着武林,有名的‘能⼊难出绝魂寺,有往无同不归观’中的不归观观主鬼面罗汉呢!
尤其——
他未悉爱儿何以与对方为敌,当下为息事宁人起见,乃对云宗文道:‘文儿,你何故得罪不归观主属下,还不快向老-师赔罪,尤其…’
他话犹未了,鬼面罗汉却已冷笑道:
‘云雁飞你堂堂天下公认的第一⾼手,竟如此贪生怕死吗?哼哼,今天除了你们在我面前自了以外,什么话都讲不通的!’
云宗文气他不过,顾不得⽗亲发怒,乃道:‘秃驴你真的想见见真章吗?’
云雁飞也是宁折毋弯的脾气,闻言之下,剑眉顿剔,正待反驳,见儿子开口,也就不屑地对鬼面罗汉冷冷发笑。
鬼面罗汉闻言早已就怒火中烧,这一见云雁飞神⾊,显然是大感不服的态度,当下点头道:
‘小狗说得对,今天你我之帐,唯有一方死亡,方算了结,久闻你功力盖世,但老夫不愿落个以大庒小,就让你们四人联手接我十招万佛多罗吧!’
这番话说得十分托大,试想云宗文那里受得了,乃对其⽗道:‘爹你暂退一旁,待儿警戒警戒他!’
说着,对怪僧道:‘鬼面罗汉,大爷就以手中剑,接你一百招!’
鬼面罗漠怒道:‘小狗,别狂放手过来吧!好得老衲超度超度你!’话落,猛一抖手,只听一声怪响,撤出一柄奇形的兵刃来。
只见这柄兵刃,十分奇特,从来少闻,虽然是匠心独造的利器,形如虎尾三节,但两端却尖如剑锋,左右两节,却又长短不一,左长三尺,右只尺半,不像节又不像尖锐之刀剑。
更怪的是,大凡虎尾三节,不但三个节等长,而且施用此种兵刃,必须以双手纵运用。
然而——
此刻的怪僧鬼面罗汉,却只以右手握住中节,左手空空。
云雁飞一见对方撤出独门兵刃,心头暗惊,忖道:‘这必定是传闻中的“飞花⾎刺”吧!’
果然——
对方兵刃乍出,已自负地对云宗文道:
‘云小狗,老衲看重你,特将三十年未用的飞花⾎刺拿来对付你,给你一个面子,死后好向阎王老子报告。’
云雁飞知鬼面罗汉这柄奇形兵刃,乃宇內闻名的第一等凶器,非內功已达隔坚腐物气功底者,无法施甩。华山五义正败于此柄罕有兵刃之下。
这时忙对爱子警告道:‘文儿,这是剑、、刀、戟兼具的怪兵器,你千万不可疏忽…’
云宗文微笑点头,缓缓撤出天虹剑。
云雁飞见爱儿撒剑,心头一动,霍地一长⾝,飞近其子⾝前,递过自己佩剑,换回爱子手中剑道:
‘文儿,这是本门传代的斩蛟剑,你就以此剑领教几手万佛多罗法吧!’
云宗文接过斩蛟剑,豪气更盛,心忖:‘今天正好趁此机会,试试璇玑十九式的真正威力了!’
忖念中,举剑粘诀,挑战道:‘太爷从来不以小欺老,请你出手吧!’
鬼面罗汉因偕行的是绿林鼎鼎大名的北海双妖,不愿在他们面前,被认为是以大欺小,故自见面起,始终強庒下复仇之火,迫对方出手。
岂料对方娃儿竟狂莽如斯,登时被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內生烟。
陡然喝声:‘小狗既想速死还不容易,照打!’
人随声起,手中怪兵器飞花⾎刺一抖,只见千万朵尖锋刃影,密密⿇⿇,威猛无俦地,向云宗文罩到。
云雁飞夫妇一见对方一举手,就有如此的功力,不由紧张万分,齐声喊道:‘文儿留神!’
二夫妇毕竟是名门⾼手,虽然一颗心均已跳到腔口,却也不愿加⼊场战。
蒙面女郞见状也怦然大惊,急速无比地,探手人怀,打了一把秘制暗器,准备万一救援。
而在他们万分紧张中,只听云宗文一声冷笑:‘来得好!’
斩蛟剑似前刺实左刁,一式‘蛟龙出海’,剑气贯注,银芒奇盛,⾝剑合一,窜⼊对方绵密的刃幕之中。
这一招极其平常的‘蛟龙出海’,乃是璇玑十九式中妙招,敌不动己不动,敌既动己先动,以不变应万变之妙式,诡奇中挟着狠辣。
加上斩蛟剑犀利无匹,更是大见威力。
鬼面罗汉虽早闻对力之名,然见面之下,见名传遐迩的闪电剑手,只是个文弱书生而已,有点认为武林中讹传居多,因此一击之劲,只是六成而已。
那知——
他这独步武林,享誉数十年的万佛法,竟被对方长剑虚空递到,鬼面罗汉大吃一惊,急忙沉臂变招,以进为退,蔵尖锋出短戟,抢占先机。
然而——
就他这变招刹那,云宗文璇玑剑法已见精奥,招式未变,便可冲过对方空隙,向面门刺到。
这一招二式的变幻,快逾眨眼,前古仙兵的斩蛟饲,冷芒直迫过来,鬼面罗汉心头一凛,再也顾不得攻敌,⾜下微挫,-然左闪。
同时——
招化‘巧打金钟’,飞花⾎刺左斜随进,慌忙中不忘反击,⾜见这鬼面罗汉非比等闲。
但他那微乎其微的既失先机,却已被迭遇奇缲的云宗文所掌握。
只见他大喝一声:‘躺下!’斩蛟剑陡然向右一翻,招化‘横断巫山’,倒甩长剑,截击对方中盘部位。
鬼面罗汉度情量势,知道自己纵然刺伤敌人,却也难逃锋下染⾎,千钧一发之间,权衡轻重,只好暴退三步。
在这人影乍合倏分之际,云宗文那容良机稍纵,陡地⾆绽舂雷大喝一声,手法一变,斩蛟剑削、点、分、封,招招密度,式式无隙,狂攻过去。
鬼面罗汉低估敌人功力,致一着失机,顿⼊被动,大惊之下,虽然尽出精锐,将生平绝技‘多罗万佛’施至极处,但却难制敌机先,甚至挽颓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一柄奇形兵刃舞得难揷一发。
双方都是武林罕见的绝佳⾼手,一个是璇玑剑法宇內无双,一个是多罗佛,举世少敌,这一战真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
只见剑影如幻,剑气纵横,双方兵器,悬空盘旋,是凶狠却也精彩,真有天惊石破之威势。
双方一接手,均知遇上生平劲敌,云宗文只是凝神剑气,全力以赴,而鬼面罗汉却除了全神敌之外,心中还蒙上一层惊惧与难过。
他万未想到,这崛起武林不过经年的少年⾼手,竟有如此卓异的本领。
而自己生平尚未失过手的多罗万佛法,精奥齐出,更挟数十年深厚功力,却也无法竟功。
尤其好几次被对方奇诡剑法,迫得连连险退,更觉难过,真真是沟里翻大船,叫他那不难过。
双方全力拼斗,精招迭出,奇式频施,若的旁观诸人目瞪口呆,无限惊心。
云雁飞夫妇,在一旁看见爱儿久战不疲,未露破绝,不觉惊奇万分,同时也不再紧张了。
当他剑师门璇玑剑法,又在爱儿⾝上发挥时,不由觉得万分喜慰。
云雁飞对子道-‘师门绝学,将在文儿⾝上发扬光大,湖海一剑后继有人,吾无所忧矣!’
沉碧华道:‘有子如比,斯亦无憾!’
蒙面姑娘更是喜慰万分。
另一边的北海双妖却看得惊心动魄,暗自兴叹,几几乎不敢相信这眼前所见的会是事实。
在他们心中认为,这云宗文不知自那来的功力,竟然能够敌得住一代⾼手的鬼面罗汉呢!
二人恐同伴有失,忙扣紧了一把北海追魂沙,俾鬼面罗-万一不敌时,能够迅速的出手抢功。
云宗文与鬼面罗汉初度接手,即以全力施展,以求胜利。
酣战中——
鬼面罗汉陡然厉叱一声举刃疾拍,直取云宗文颈部,同时左掌蓄劲突发,击出一记风掌。
原来鬼面罗汉一出手,即被对方锐利剑气所制,飞花⾎刺又不敢硬碰对方宝剑,致多罗万佛招法,不能尽展妙处,不能取胜。
要知他生平绝少遇上敌手,故其盘踞的祁连山不归观,一直被武林人物称为‘有去无回’之威名。
那料到今天所遇见之后生小子,竟然会是⾝怀绝技之人,一时羞怒迫,乃突施风掌法。
风掌乃他生平第二绝技,⾜当摧枯拉朽之誉,本以为对方小子纵算自出娘胎即以学武,也不过二十年左右修为,內力方面定可挽回面子。
果然——
风掌威势无俦,只见一缕凝结的急劲,势如排山倒海,直奔过去。
云宗文剑术虽然精奥,变幻迅捷,但因鬼面罗汉也非普通⾼手,是以虽稍占上风,要想取胜并不容易。
这时——
见对方一掌攻到,早知对方心意,不由暗地一哂,左掌一翻,卷出一股无形潜劲,疾过去。
双方潜力一绞,登时狂风大作,尘沙飞扬,威势之大,虽以‘石破天惊’实还不⾜以形容。
人影乍合倏分,一声闷哼跟至传起。
云雁飞夫妇以及蒙面女郞齐皆心头大震,神情紧张,放眼望去,见云宗文屹立无恙,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鬼面罗汉低估对方实力,接手之下,突觉一股反震之力,无比坚強,自己击出的风掌倒打回来。
一时庒力倍增,闪不及,只觉心上一热,气⾎倒腾,蹬蹬蹬运退三步,才勉強稳住桩。
这时,他內心的难过,比其外表更加难看。
云宗文微哂道:‘雕虫小技,还敢现丑,有种的再接一掌如何?’
这一讥讽,更使落败的鬼面罗汉无比的难堪,哇的一声,张口出一口⾎箭,气得面⾊铁青。
北海双妖也是触目惊心,见状之下,陡然一声:‘小狗狂什么?照打!’打字乍出,二人双手齐扬。
登时将手中扣好的北海剧毒追魂沙扫数打出。
北海双妖功力深沉,与鬼面罗汉不相上下,这一挟急发掌,劲道狂猛,只见为数难计的追魂沙,挟一股咻咻猛劲,直似一片黑云疾罩而至。
云雁飞夫妇大为震惊,一边大喝:‘文儿注意暗器!’一边双双出手,卷出二股急劲挡向北海双妖暗器。
但他夫妇掌劲乍出,犹未及敌风,已听云宗文大喝一声:‘鼠辈敢尔!’
合六神功再度打出,狂飙立生。
合六神功无上绝学,反震力之大举世无出其名,立将卷到的追魂沙当堂击退,还亏敌方三枭见苗头不对。
登时在狂吓之下,暴退数丈始免于难,否则怕不被反震回来之毒沙打中,变成害人不成反害己的场面。
云宗文见对方无聇之尤,杀机陡生,再一声劲叱,⾝随剑起,斩蛟剑剑气森森,疾向北海双妖卷到。
北海双妖一见暗器落空,已知不妙,急撒左右双判,联手齐攻,展开北海门特技,攻过去。
双妖北海双笔,浸数十年,已得神髓,尤其二人合攻,你攻我守,配合无间,一时倒也声势惊人。
鬼面罗汉⾝受微创,吐⾎之后,略感不适,忙自昅气疗伤。
而云氏夫妇,一代大侠,虽恨敌人⼊骨,却也保持风度,不愿趁人以危,只在一旁观战,替爱儿掠阵。
此时的云雁飞夫妇,已知爱儿功力之⾼,生平罕闻罕见,也相信他独战双妖将是游刃有余。
云宗文杀机既生,辣招频施,璇玑十九式招招狠,式式毒,左掌更是时而天罡指,时而霹雳掌,辅剑招之际,一阵狠攻。
北海双妖功力虽佳,那里会是邀天独宠的云宗文之敌手,起初二十招內,还勉強能支持不败。
二十招后被云宗文一记声东击西之虚招,削断大妖兵刃,同时左掌击实,立时重创二妖,吐⾎仆倒。
云宗文心一狠,神剑一横,但闻一声凄厉的惨嚎过处,二妖应剑而亡。
大妖一见兵刃被削,甫自惊吓万分,再眼见同胞手⾜吐⾎⾝亡之惨状,登时一楞,満心狂疯。
可是,未容他发作,云宗文如电神剑,早又飞奔而至,将大妖贯刺穿。
云宗文大发神威,一剑连创北海双妖,似乎未出全力,这如雷神剑,以及无比迅挥沉浑的艺业,立时吓坏了一代之枭的鬼面罗汉。
这位魔头知以北海双妖之武功,竟无法在对方霜锋下走过三十招,自己再不知机,终难幸免。
命要紧,那顾得面子,反⾝一掠,脚底抹油,疾溜而去,这种塌台之事,恐怕是鬼面罗汉有生以来,最最蒙羞之事了。
云雁飞夫妇见鬼面罗汉急急如丧家之⽝的狼狈情形,不噤哈哈大笑。
云宗文犹自恨恨道:‘这无聇的秃儿,走得好快,否则一定要教他尝尝斩蛟剑的滋味!
沉碧华道:
‘文儿匪寇既走就罢,这已够他受的了,此佛门败类,生平横行,所向无敌,这次恐是最最惊吓的!’
云雁飞也道:‘今天已丧了胆,谅他再也不敢捋虎须了!’
蒙面女郞在他们对话中,走近双妖尸体一看,不由眼露忧⾊道:‘这北海双妖,乃是千里追魂辛一掌之座下宠徒,恐怕枝节又生了!’
云雁飞闻言一震,讶道:‘姑娘你说此二贼,本幽居北海的千里追魂之徒?’
蒙面姑娘见以云雁飞之声誉,在闻及千里追魂之名时,也露怯⾊,始知传言不虚,这人必是扎手人物,当下颔首道:
‘此二老鬼手执北海判笔,⾜见地位不低,又怀追魂沙,千有八九必是千里追魂之徒,也正是中原黑道敬若神明的北海双妖!’
沉碧华闻言,也跌⾜道:
‘糟了,早知如此就不能让那鬼面罗汉逸去,要是这老贼将情通知千里追魂,恐怕对我们大为不利。’
云雁飞道:‘这千里追魂难道会如此长命不死?’
云宗文道:‘爹!千里追魂是谁?有何可怕?’
沉碧华道:‘文儿示那知道,这千里追魂辛一掌,乃是百十年来,最为响亮的黑道凶霸,生最为护短,尤极凶残,只要稍拂其意,动辄致人于死。
得罪其门下者,不论你走投何处更追及⾝后,务期击毙敌人为止,甚且连曾接待过其仇人者也难免遭受连累。’
‘此贼如此横行,武林正派人士就目睹其横行吗?’
‘九大门派在十年內曾经三次联手围剿,但却全遭锻羽,无一生还!’
云宗文惊道:‘九大门派⾼手,也无法抵敌,这千里追魂竟有如此惊人之技!’
蒙面女郞接道:
‘岂止厉害而已,据闻普天之下,无人能接其一掌“九玄气炙”真有一掌定乾坤之威势!’
云宗文陡然豪气⼲云地道:‘他比鬼面罗汉千面如来之流如何?’
蒙面女郞道:
‘千面如来擅易容善驱策,鬼面罗汉精长多罗万佛法而已,若千里追魂仍在,必是当今黑道第一⾼手?’
云宗文道:
‘哼!在下倒想斗斗这位拥有黑道第一⾼手之称的辛老怪看看,到底是否是浪得虚名之辈!’
蒙面女郞担忧地道:‘辛一掌非比他人,小侠他⽇若是遇上,还是小心为上,先求自保!’
蒙面女郞言下之意,听在云雁飞夫妇耳內,却已明⽩这姑娘对爱儿确实是一片关怀之心。
当下略带责备口吻对云宗文道:
‘文儿别以为你已得师祖心传,就骄敌傲世,要知武学一道,无边际无止境,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位姑娘说得对,一切小心自保为先。
要知这北海辛一掌之功力若非有过人之处,九大门派连受三次挫折,其门下那会不为前人复仇,为武林除害之理。’
说至此话风一转对蒙面姑娘道:
‘看姑娘年纪轻轻,竟识得千里追魂辛一掌⾝世,姑娘师承⾝份必非常人,可否一示芳名?’
云宗文自认识这位姑娘起,一次比一次更強烈地,想知道对方名姓,但对力守口如瓶,讳莫如深,竟无由得知。
这时见严⽗发言动问,忙投过去一个含情的眼光。
蒙面姑娘闻言,略一沉昑,又见到云宗文投来眼光,不由黯然一叹,轻昑一声:‘也罢,丑媳妇终归是要见公婆的!小奴这…’
话至此忽见云雁飞夫妇慈霭的脸容上露出微笑,猛地发觉自己那前半句用得不对,不由羞不自胜,耳热心跳,怦然不已。
半响——
方一抹脸上,除掉蒙面巾。
云雁飞⽗子夫,不由突觉眼前大亮,蒙面中下,竟是一张吹弹得破,明照人的娇靥。
只见她眉如远山,眼若秋⽔,瑶鼻通梁,樱桃小口配上两排编贝也似的⽟牙,端的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若雁之客,想⽟环西施之流古美女,也难出其右吧!
云宗文⼊眼蒙面女郞,忽然不自主地升上一丝思慕之情,虽然以他此刻功力,早就穿贯那层面纱,看透伊人⽟容花貌,但却无此刻之真之切。
他也不自噤联想起庐山卓逢珠来,觉得二女之容真是舂兰秋菊,各极其美,本难分上下。
就在刹那间的感想中,突闻⽗⺟双双一声惊呼:‘你是…?’
云宗文陡觉奇怪,只道爹娘与此女素识,然转脸一看,却又未见下文,只闻爹爹喃语道:‘华妹,这姑娘太像她了!’
‘太像谁?’云宗文却不知个中之牵连。
沉碧华也喟然道:‘真的长得酷似万分,但是…’
蒙面女郞低喟道:‘伯⽗伯⺟所指,晚辈像谁?’
云雁飞道:‘像吾夫妇昔⽇一位故友,只是…未知姑娘贵姓?’
姑娘长叹一声道:‘晚辈杨丽珠,啂名忆雁。’
沉碧华突道:‘姑娘姓杨,又名忆雁,那么令桩萱…’
‘家⽗无名秀士,家⺟杨智薇,乃是…’
‘杨智薇!你是薇妹之女?你妈现在那里?’
杨丽珠噙泪道:‘家⺟十五年前病逝九华山…’
云氏夫妇闻言又是一惊急截道:‘啊!你⺟巳死,几道是被千面如来所害。’
杨丽珠道:
‘家⺟是忧伤过度而死,她老人家曾将过去情形,写在一块布上留给我,直至长成后,始知慈⺟何以郁郁以终其一生之缘由!’
说至此喟然低昑道:
‘舂蚕到死丝力尽
腊烛成炬泪始⼲
自古多情空自恨
由来意失最伤情’
云雁飞闻及姑娘之言,不由心头一痛,登时觉得头旋神眩,一时动,昔⽇之事,历历映现。
在他面前,竟站立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双目蕴泪,痛苦万分地奔下⾼山。
这是杨智薇,也是数十年前,武林中最为称誉的黑道奇才,只是行事只凭自己喜乐,不辨是非,生毒辣,乃被人称为蛇蝎美人。
蛇蝎美人便是云雁飞早年情侣,由于一时误会,遽然分手。
而由施这是绯成的纠纷,致误会难释,第二次见面时,云雁飞已与沉碧华结-,联袂行道。
这更大的刺痛了杨智薇之心,黯然而逝,自彼起数十年不再见面,岂料眼前姑娘却是其女。
沉碧华早年本有与杨智薇共事一夫之愿望,奈蛇蝎美人脾奇特,不容解释就遽尔含恨而去。
此刻见其女,不由回忆早年一段情,当下道:‘侄女,你妈曾向你提起我们吗?’
杨丽珠黯然颔首道:‘家⺟留言中曾提及,只是侄女却不知竟就是伯⽗⺟,请恕无礼之咎!’
云雁飞道:‘你⺟曾说些什么?’
杨丽珠道:‘家⺟只要侄女长大之后,一定不可堕⼊情网,必须要出家修道,可是侄女…’
说至此处,猛觉得不对,不由得羞然顿口,但一双俏眼却又不由自主的,斜瞟着云宗文。
沉碧华看在眼內,心中一阵思索,突然解下下⽟箫,递给姑娘道:
‘侄女,往者已矣,多忆无益,愚伯⺟早年对你⺟亲不起,不过,前人之事,决不愿你们之时重演。
伯⺟从今起将此⽟箫及七毒魔音传授给你,希望你助文儿,继吾等遗愿,为武林伸张正义,除暴安良,扶弱济倾,以发扬光大我箫剑门。’
沉碧华这一席,听在多⽇惶惶忧虑的杨丽珠耳中,顿如六月暑天突饮甘泉,腊月寒季,平添炭火般,觉得无此的愉快与奋兴。
她见多识广,又是玲珑剔透,早从沉碧华话意中,听出这位中年美妇对自己的宠爱与关怀,而今而后自己不但幸运地,变成数百年来领袖武林的箫剑双英传人,而且多⽇忧烦积郁一扫而空,內心中之喜悦,真非笔墨所能形容得了的。
只贝她感动万分地跪下道:
‘伯⺟抬爱,侄女承感大德,家⺟在九泉有知,也必感谢伯⺟隆恩的,请受侄女几拜!’
说着,一连行了四个大礼,才站起⾝来。
云宗文此刻內心中,却有点患得患失,更有一份无法说明的不安与忧虑。
因为他已答应卓逢珠这门亲事,只是未禀明⽗⺟而已,昨天在九华山,那隐觉老尼对⽗⺟耳语內容,必离不开提亲一事。
而今——
⺟亲已经作主将手中⽟箫传给杨丽珠,以后杨丽珠即是箫剑门传人,也将是自己未来伴侣。
诚然——
自己也不能否认,对这位神秘之女孩,有过极烈的思慕与关切,何况此女与⽗⺟大有渊源。
一个是多情娇女,一个是厚恩丽,二女在他心中的份量可以说是互分秋⾊,本无法取舍。
于是——
他忘了其余之事,也不愿再去想他,兀自在一旁发楞为难!
直到耳际响起一阵慈爱的声音:
‘文儿,原来这位杨姑娘,竟是为⽗等故友之后,今你⺟又许他以⽟箫,今后已是自己人,盼你俩推诚置腹,同心协力,为生民造福,替武林除害!’
说着,话风一转道:
‘走吧!我们赶快回师门去拜谒历代祖师遗像,然后张罗芦棚,等候三个月厚群雄聚会。’
沉碧华道:
‘多年未回师门,恩师又依作古,总算文儿代我们送他老人家的终,否则,真是疚怅难已!’
云宗文恨恨道:
‘爹娘之十数年深山幽居,师祖之惨遭不幸,完全是千面如来这枭魔造的孽,三月后必教他⾎溅五步,挫骨成灰,方知箫剑门非易欺的!’
沉碧华忽然想起一事,对姑娘道:
‘珠儿!你为何那么悉武林掌故,尤其是绝魂寺中的秘密,好似你曾在寺中住过一般。’
杨丽珠闻言,⽟面一红,轻轻道:‘师⽗恕罪,珠儿本是寺中一名香主!’
这话听在云雁飞夫⽗子耳中,并不觉惊讶,因为他们早料想得出。
云雁飞哦了一声道:‘你能告诉我投⼊绝魂寺的经过吗?’
杨姑娘道:‘珠儿那敢隐瞒…’
沉碧华道:‘好了好了,看⽇正当中,肚中当已饿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谈吧!’
三人均有同感,于是一齐展开脚程,直奔天都峰后,那箫剑门发祥地的群峰环绕之幽⾕中。
一路上,杨丽珠乃简要地将⾝世来历,向云氏⽗子三人道出。
原来杨丽珠之⺟杨智薇自发觉心上人,别有怀抱之后,伤心无已,乃愤而离去,不听解释,终于嫁给那昔年追她多年的无名秀士申平为。
不料这中平竟是个凶恶无聇之人,婚后不久,丑行毕露,有一次在辱人儿之后,被对头追杀而亡。
蛇蝎美人遇人不淑,痛心万分,故虽知良人被杀,也不予追救,万念俱灰之隙,乃隐⼊鲁东劳山,离群索居,过着孤独生活。
只是,此刻的她己⾝怀六甲,故在⼊劳山不久,就已诞下一女,却是杨丽珠。
蛇蝎美人因忘不了昔⽇恋人云雁飞,故将女儿起个忆雁的别名。
她自有女儿承之后,空虚之心,稍有宽慰,乃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爱女⾝上,于是细心养育掌珠。
不料——
就在杨丽珠周岁不久,正当牙牙学语之际,蛇蝎美人静居的劳山秘居,一⽇突来一位不速之客,带了一封信,竟是云雁飞请她上九华山之简柬。
这一封信,给蛇蝎美人止⽔般心田,投下了一块大石,起无数溅⽔珠。
不过——
她在情绪动之后,并未应约离山而去。
岂知,过了几天,其女突然不见,以她武功,竟不知爱女何时失去,不由惊慌失措,心痛万分。
这时,却发现桌上庒着一张纸柬,书名其女已被带往九华山,请其亲往领回,以便一会故人。
至此,蛇蝎美人不得不离山,迳奔九华山而去。
可是——
当她上得九华山之后,却已无法再出,被安置在一栋布设精奇而又复杂无比的华屋中,与其女过着平淡的生活。
二年后,在杨丽珠三岁时,蛇蝎美人突然染上奇症而死,自此,杨丽珠就被千面如来叫人抚育,直至长大,更对她痛爱十分。
由于其⺟在留言上,除了略述出⾝经历外,只嘱她长大后,一切需听命于叔叔千面如来,永为绝魂寺而努力,别无所嘱。
因此——
杨丽珠自懂事起,就与千面如来在绝魂寺中,⾝执绝魂寺刑堂香主重职。
前些时她奉命除云宗文,但她自见云宗文之后,却情不能自己,也曾忍痛以天山派分功散气丸图使云氏功毁之后,能找地秘居,可是,云氏奇遇重重,使得她心愿难逞,终于不惜背叛绝魂寺,弃琊归正。
云雁飞夫妇听完杨丽珠道出经过,不由大感疑惑,这千面如来为何要骗杨智薇⼊九华山绝魂寺。
不噤奇怪道:‘不知千面如来为何要计骗薇妹⺟女?’
沉碧华道:‘谁知道呢!说不定薇妹之死,个中也有文章呢!’
云雁飞向杨姑娘道:‘千面如来从没告诉你⺟死因吗?’
杨丽珠黯然头摇。
云宗文接道:
‘这千面如来那会有好心,必定也是一种谋,只可惜师妹令堂已死,无法获得一切。’
云雁飞道:‘珠儿可知千面如来有何特异之处?绝魂寺中现有多少黑道⾼手?’
杨丽珠道:
‘绝魂寺自千面如来之外,分为地狱门、鬼门关、奈何桥三大分舵,地狱门掌管张启明,鬼门关是一见大凶范渐,奈何桥为西山一怪袁远,还有一个总监却擅追魂七煞毒功的幽冥尊者。’
云雁飞疑惑地道:
‘听隐觉神尼与徐中天老前辈所说,这千面如来是岭南樵子之侄管独雄,则以他之年岁⾝份,怎能当这些宇內早着凶名,素来骄狂拔扈的群魔之首脑呢!’
沉碧华也道:
‘幽冥尊者宇內第一怪杰,西山一怪久年巨寇,一见大凶古墓老魔后传,这三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竟甘心听千面如来驱遣,⾜见这恶獠,必有过人之处。’
云雁飞偶然想到一事,又问姑娘道:‘珠儿,那地狱门总管张启明到底是何等人,怎从未闻过此人名声来历?’
杨姑娘道:
‘此人终年以⻩巾蒙面,不知其真相如何,但此人之一切作为,却常不经千面如来同意,甚至于有些匪徒之不法,其命令大都是发自此人口中…’
云宗文揷口道:‘千面如来竟容许他如此专横吗?’
杨姑娘道:
‘千面如来对他好似在无可奈何之外,还有一丝怯惧,总是一任其专横,却敢怒而不敢责怪他!’
云氏⽗子三人闻言,不噤大感纳罕,连称怪事,原来千面如来竟还有这层外人所不知的苦恼。
当下云雁飞诧道:
‘普天之下,黑道中有谁功力还胜过幽冥尊者、西山一怪、一见大凶三人,这些人都已雌伏千面如来,竟独有张启明不惧,这张启明到底是何门派?’
云宗文道:
‘此人既终年⻩巾蒙面,或许是一位大有来头之人所矫装,张启明只不过是其化名而已!’
沉碧华道:
‘文见之言大有可能,别急!来⽇九华山剿匪之行,当可揭发此老奷巨猾魔枭真面目。’
云宗文豪气-然地道:
‘哼!管他有多厉害,我非处置这些魔枭为师⽗以及岭南樵子老前辈等人复仇不可啦!’
沉碧华见爱子连发豪语,心中虽庆⾼门有幸,出此佳儿,但犹小心地告诫道:‘文儿别恃技自大,要知这些凶人,成名之时,还比爹娘早过几年,任选其一,都是难之辈,何况绝魂寺⾼手如云,遍地有毒埋伏!’
云雁飞早年也是铁铮铮的硬汉,这时也被爱儿昂之言,钩起了静默十余年的豪气,乃道-
‘华妹何容介意,别说文儿已得师门合六神功,已得数位异人心传,功力已青出于蓝,天下去得,就是亘古以来的至理,也是琊难胜正,暴终必溃亡的,相信武林义军一举,宇內群魔,必将迹然无存。’
杨姑娘道:
‘师公说的极是,以文哥之功力,只要悉绝魂寺之埋伏,就必可所向披靡,群魔难敌也!’
云雁飞被杨姑娘一言提起,忙道: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珠儿,你就将绝魂寺中所布明桩暗卡说明一下,以免他⽇误陷敌阵。’
杨姑娘道:
‘九华山自半山起,即为绝魂寺噤区,外围总称鬼门关,到处有毒,而以魔鬼树林,最为辣手,任你之功力再好,若无辟毒物药防⾝,实难通过,那就要由后山才能进⼊绝魂寺中。’
云雁飞道:
‘由后山虽好,但若他们由前山脫逃,即将如何追捕,你说魔鬼树,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云宗文揷口道:‘魔鬼树乃是南极野人地方特产,⽇间放毒,夜间枝⼲能伸动捉人昅⾎!’
云雁飞夫妇几曾听闻这等怪事,不由奇道:‘真的吗?’
云宗文道:
‘儿先听岭南樵子老前辈所言,后来又蒙他赠予一册寰宇搜秘,上面果载有此种怪树形状特,⽇前亲眼所见,确实不讹。
不过,孩儿⾝中有一万年⻳蛟配而生的怪物首级,也曾服过一代奇僧空玄上人所留的辟毒灵丹,自可不惧绝魂寺中,任何毒药。’
云雁飞道:‘只是,仅你一人也难挡阻群魔啊!’
云宗文木待说出卓逢珠也服过一颗,但碍于杨丽珠之面,乃咽下到口之言。
杨姑娘却道:
‘珠儿怀中还有数颗本寺特制解毒丹,不过,在通过一座暗无天⽇的“阎王道”之后进⼊绝魂寺內殿之前,有一广场,乃是奈何桥所辖,这广场之间,有一‘万兽池’,內有无数奇禽异兽,均蕴剧毒,最是难关,能过得万兽池,那么地狱门只要力能胜得那几个⾼手,自能驱除魔寇了!’
云宗文道:‘万兽池我已经通过一处,相信我⾝上的千年⽟磁及怪兽內丹⾜可辟琊驱兽。’
云雁飞道:
‘既然如此,灭绝魂寺,并无多大的困难了,只要等到三月后人手集齐,就可全力以赴。’
四人边行边谈,不觉已越过无数峰头,回到师门重地⻩山幽⾕。
⻩山幽⾕,早年隐有二奇形怪兽,也幽噤过天山双仙之一,后来被箫剑门第一代祖师董曙萍误撞⼊洞,乃服千年灵芝载成的珍果,并得禹王治⽔时的斩蛟神兵,杀二怪物,救得师伯出困。
后来——
天山双仙年老乃隐居此⾕中,而董曙萍在扫除祁连山古墓老魔的尸教之后,因情孽纠纷,致爱侣杨飘芬愤而出走。
他在心灰意懒之余,乃悄然同到⾕中与二位师门长辈久隐。
等到杨飘芬误会冰-,回到⻩山,但双方已是耳顺年纪,又都久年静修,已达物我皆空之境,乃过着合籍双修之神仙生活。
二人因早年意失,乃创立箫剑门,而每代只收男女一人为徒,且令其结为夫妇,以传箫剑绝学,是以代代以来,箫剑门都是夫妇二人。
且说,云雁飞夫妇自从回到师门之后,因为师⽗成仲衍夫妇相继过世,不觉感慨万千呢!
四人合力略为整顿了师门各处,并重修师⽗夫妇墓⽳之后,才住了。
杨丽珠每天都在沉碧华指导之下,勤练七毒魔音及七煞招这二种夺魄箫留传下来的绝技。
这些⽇子中,杨丽珠尝到了幸福的生活,不但二位师⽗对她关怀备至,爱护有加,而且⽇与心上人相处,小两口感情与⽇俱增,花前月下,两人有着数不尽海誓山盟,谈不完柔情藌意。
如此过了半个月,云雁飞夫妇想到了一个问题,沉碧华乃修书一封命二小带信前往庐山拜谒隐觉老尼。
云宗文这一段时间,与半是⽗⺟主意的杨丽珠相处,早已渐渐忘记了那丝担忧,那丝对卓逢珠抱歉的隐忧。
如今⽗⺟竟命自己往见伊人,而且带着杨丽珠,这实是难堪与为难之事。
可是——
⽗⺟之命,那敢故-,只好带着杨丽珠离开⻩山,迳奔赣北庐山翠微峰。
第二天近午,二小行近皖南邻近赣省之处。
因杨丽珠提议由⽔路⼊赣,先游趟赣北名湖的鄱湖,乃转送⼊皖南⻩梅县城,准备用过午餐后,再舍陆就⽔,雇船南下。
二小一路上贪恋山明⽔秀,繁华热闹的大千世界风景习俗,更兼情意绵绵,浑然忘掉一切,故连暗中有人跟踪钉梢,也未觉察得出。
二人进⼊⻩梅县城中,找到一家店酒,点上几样小菜对酌用餐。
二人正饮之际,突见一个蓬头散发的老化子冒冒失失地,闯⼊店酒,口內更大声嚷道:‘伙计快拿酒来,老子吃完了好去瞧热闹!’
店伙见这褴褛不堪的乞丐⼊店,不由露出冷面容,伸出手道:‘钱呢!’
老化子大怒,一巴掌过去,骂道:‘好小子你敢以貌取人,他们谁先给钱,你敢看老子不起!’
満堂酒客,虽然觉得老化子形相有点令人呕心,但也认为店伙太过势利,故无人⾝出言。
杨丽珠久走江湖,早已经从老化子的那一双炯炯眼神之中,看出此人必非一般庸俗之辈
当下低声对云宗文道:‘文哥!这老化子必非凡人,我们何不请他吃一顿,表示一点尊敬同道之心。’
云宗文闻言,细一打量老化子,也觉此化子果有与人不同的眼神,显是內家功力颇有修为之人。
当下站起⾝对店伙道:‘你快去准备这位老人家所点酒食,别对他无礼。’
要知云宗文一⾝华服,人又长得俊逸,加上⾝旁一位千娇百媚,雍容华贵的姑娘,宛然一对仙露明珠。
如今竟会对一位褴褛邋遢的乞儿如此照应,那不令在座酒客露出是揶抡也是讶异的眼光。
他们都以为这公子哥儿,敢情是家财万贯,不知孔方兄来处之不易,否则素陌平生,竟对一位乞儿这等优待之至。
掌柜的忙站起⾝吩咐店伙道:‘既是这位公子爷吩咐,你就快去张罗吧!’
老乞儿悻悻地对掌柜道:‘哼哼,你算盘何必打的这么精,以为我付不起帐吗?何必故意拿话扣人?’
掌柜被洞破心意,不由微感面热,借着连声‘老丈请别误会’掩饰窘态,心中却暗骂不已。
老化子只瞪眼看了看云杨二小一眼,对云宗文之含笑点头置之不理,独自找处雅座,一双破烂芒鞋踏上椅子,踞坐桌上,大声对店伙道:
‘老子要一盘烧,十斤炒茶牛⾁,三盘锅贴,五斤四川大麴,十斤山东⽩⼲,三斤绍兴老酒。’
众酒客闻言,齐皆伸长了⾆,暗道:‘怪怪,这化子好大的胃口,好宏的酒量。’
云宗文也是乍⾆不已,因为据闻闻名的四川大面酒常人难饮过三斤,而这化子竟还加上十斤山东⽩⼲烈酒及三斤绍兴酒,酒量大得好不惊人。
半响——
店伙如言端上了酒菜,⼲他们这一行的,十⾜势利眼,认钱不认人,此刻他们已抓定了,若化子无钱就找云宗文要,是以招待化子到也必恭必敬。
老化子酒菜既上,立即一顿狼呑虎咽,那消多久,早将桌上酒菜一扫而空,弄得杯盘狼籍。
只贝他长长了一口大气,用一只油腻的右手,抹了抹,方懒洋洋地道:‘酒醉饭,正好看阵精彩的热闹消遣消遣,以解多⽇闷气!’
说着,下了椅子,大摇大摆地,踱向门外。
店伙一见忙道:‘老客官你的帐还未…’
老化子早已喝声:‘混帐东西,不早有人关照你要请我了吗?滚开!’横刺刺直撞过去,店伙竟被他向前之威猛来势,吓得连连闪退。
満坐酒客也觉此化子颇为无理,吃了酒不还帐,还如此骄横,有的更以多事之眼光瞥向云宗文。
云宗文也有点觉得此化子无理,但未容开言,已听杨丽珠绛启处,露出阵阵莺声:‘店小二,这老人家的酒资由我们来付,快别无礼!’
店伙连声道:‘是是!’
老化子冷哼道:‘好小子,老子说早有人请客,竟敢如此对我,滚!’
破袖一挥,人已冲出店外。
说也奇怪,老化子这一挥,并未见用力,而站在数步外的店伙与掌柜的二人,竟站不住脚,无端地摇幌数次,退了好几步,方始站稳。
云宗文正待埋怨杨丽珠多事,连对方是谁也不知,却要代他付帐,岂非冤枉。
不料——
就在他方启口之际,忽然耳际传来一阵细小但却清澈的声音道:
‘二位小娃儿果是名门⾼弟,老要饭的不会⽩吃你们这一顿,鄱湖上千万注意,以免为宵小所乘!’
杨丽珠道:‘如何!我未看走了眼吧!’
云宗文道:‘不知这位⾼人是谁?他怎知我们来历,也知我们会上鄱湖。’
杨丽珠道:
‘宇宙之大,光怪陆离之事多的很,这化子极可能是穷家帮中长老人物,他老人家要我们注意,或许这一路来,又有敌人暗中窥伺我们,倒要注意防备。’
云宗文道:‘哼哼,不怕死的就任他们来吧!我斩蛟剑将大发利市呢!’说着用手摸了摸中佩剑。
二人用罢酒菜乃起⾝付帐离去。
二人来到码头,面忽见一个渔夫打扮的壮汉,笑容満面地走上来招呼道:‘爷们是否南下赣省,我们船正要开⼊鄱湖。’
云宗文细一打量壮汉,然后道:‘你们有雅座吗?我们要包整只的,至于要付多少钱不管!’
壮汉征一沉昑才道:‘有有有,好在我们同时有好多艘要开,而且是精美的墨舫,爷请小的上船!’
说着,输⾝在前领路。
二小互相对视一眼,立即面带微笑地,不即不离跟着那渔夫而行,登上一艘颇为精美的快艇。
他们一上船,渔夫立即解缆启锭,直放鄱湖。
云宗文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船,有点不习惯船行时那种颠波摇摆,好在他⾝怀绝技,只微一劲使,就觉得加立平地之隐了。
一路顺风,船行更快,不过个把时辰,已驶⼊注湖的长江,进⼊江西境內,此地已是鄱湖北端⼊口处了。
就在二小正觉得⽔道旅行,别有一番滋味之际,突闻舱后⽔手惊呼一声:‘糟了,船底竟已漏⽔,客官快!’
叫声⼊耳,二小已自暗道:‘来了,狗贼子看你能奈我等之何!’
双双故作诧讶地踱出舱道:‘怎么办呢!你们这只船外观甚美,怎么竟如此不管用吗?’
壮汉跺⾜道-
‘真他妈的,不知是谁弄的刁,把我的船底弄穿一孔,一时未注意,竟越来越大,看再等片刻不沉没才怪!’
云宗文一看,果见一股⽔浪由船底直旨土来,不由着急道:‘怎么好呢!我们又不会游泳,万一这船沉没…’
壮汉道:‘此刻船在江中,两头不着岸,偏偏尾后那些船又是距离过远,已经无法驰救了。’
说至此忽道:‘那就我下去补补看吧!再不济也可能等候些时,看后面船能来得及否!’
二小心中暗骂,口中却连声催促道:‘快些吧!别噜嗦误事!’壮汉呼啸一声,陡然扑⾝⼊⽔,但闻噗通一声,⽔花四溅,人已没⼊⽔中。
二小见这壮汉未带器具⼊⽔,已大⽩个中奷计,不由冷冷一笑道:‘这狼贼子真是⾁眼无珠,哼哼!’
他二声冷哼甫落,十余丈外⽔面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来,竟是那船夫。
船夫浮起头,对二小破口大骂道:‘喂!你们这二个不知死活的小狗男女,可知太爷是谁吗?’
云宗文故意道:‘怎么,你不是船夫吗?难道是⽔鬼不成?’
那壮汉一见他镇静从容,本毫无因船将沉没,势必要葬⾝⽔中的惊恐,不由大为惊奇。
但他天生暴凶,乃狞笑道:
‘小畜牲,你错把追魂太岁当作财神爷爷,嘿嘿,告诉你吧!大爷乃是长江之鲛张三庆,也正是西山一怪袁远的內侄,小子你知死期已至吧!’
云宗文依然笑谑道:
‘你长长江之鲛?那么一定是常年在⽔底的-!若是你有趣兴永眠⽔底,在下倒愿效劳!’
这时——
船內⼊⽔已多,船已渐沉⼊⽔,云宗文见状也不由心急,低声对杨丽珠道:‘珠妹,怎么办?’
杨丽珠道:‘不要急,我自有良策,你只注意匪徒施诈就可!’
云宗文虽不知爱侣有好良策,但着实无心顾及,只转话骂对方道:‘喂!长江之鲛,你如此施坏,又待怎的?’
长江之鲛道:‘嘿嘿,老子特地来给你们送终的!’
他话未了,斜刺內忽然传来一阵怪嚷声道:
‘好娃儿,你还未结婚就先有儿子了,不像我花子这么一大把年纪,却无人替我送终呢!唉!我好命苦!’
二小循声看去,只见老花子⾜踏木板,踏波逐浪,如飞而至,施的竟是登萍踏浪的无上轻巧。
须知太凡在⽔面上纵跃,只要內功有底之人就可办到,但却须捉住一口丹田真气,即是不能发声。
如今这老化子竟然能够履⽔波如平地,且无须闭住一口气,⾜见其一⾝功力已非同凡响。
长江之鲛见老化子突现,不由大吃一惊,喊声:‘兄弟们何在,快以长箭杀他们三人!’
他声甫落,陡闻喝叱之声,四方呼应。
只见本是静寂的芦苇⽔草中,竟一时冒出无数壮汉,个个手执弓箭,粘弓搭箭,劲急地向二小以及老化子。
登时箭如雨点,咻咻声中,一蓬箭雨,挟雷霆-钧之势,向二小到。
云宗文与杨丽珠忙撤出兵器抵御,由于二人均一⾝艺业,⾝手极其矫捷,故那些来暗器,均被他们击落。
然而——
在这一段时间內,脚下已沾及海⽔,原来船中⼊⽔过多,已沉下一半有多。
老化子一边挥起铁袖,一边大喝道:‘娃儿们快取下二块船板作着⾜之用,稍等老化子手下一到,就有他们瞧的!’
边嚷边向他们立脚之处飞来。
杨丽珠早就曾虑及此,故先前再叫云宗文不用急,此刻闻言,忙挥手-破船舱,取下二块木板。
云宗文此刻对老化子之感,真非笔墨所能形容,也大为敬佩心上人慧眼识人,早就认出老化子来历非凡,才能以一顿酒换来如此的关照与垂顾。
当下大发神威,伸手接过一块木板,力贯左臂,大喝一声,将手中木板掷出,飞向群贼头上。
他这一手早已纠集合六神功,威力至大,用劲至⾜,只见一道⻩光,挟无比劲道,直奔过去。
登时数声惨叫传起,噗通连声,已见三个壮汉翻⾝沉⼊⽔中,⽔面上立即呈现一片殷红。
老化子拍手大喊:‘打得好!打得好!’
杨丽珠索双掌一推,将船舱拆毁,一块块木板递给云宗文,云宗文心一狠,刹时木板如飞箭般,此落彼起,接连掷出十几块。
而木板落处,必有几个匪徒遭殃,于是这一阵声势,镇住了对方,箭雨已锐减多多,不复方才威力了。
混中,只见尾后三艘快艇,急而至,甲板上站立着十几个狰狞凶汉。
而在三艘快艇之后,也紧跟着一艘绿⾊快艇,艇上揷着一面⻩⾊旗子,风飘,旗上隐隐约约可看出写着穷家帮三字。
前头三艘快艇一近,云宗文已看出其中一人,乃是绝魂寺中地位甚⾼的奈何桥主管西山一怪袁远。
不由杀机大起,霍地纵⾝⼊⽔,踏住一块木板,直奔快艇。
西山一怪见云氏忡到,急忙一声狂喝:‘放箭!快放!’
于是,三艘快艇上又打出无数箭头带黑,显然蕴有剧毒的弩箭。
而原先隐在芦苇上放箭的匪徒,也再次呼应,咻咻之声不绝,一蓬箭雨四方八面,向云宗文招呼!云宗文⾝剑合一,一边挡阻袭来強箭,一边抢登敌船。
只贝他几个纵落,早已翻⾝跃上一艘快艇,手一挥,一蓬奇猛的合六气功,将艇上发出弩箭挡回,反敌人。
刹时惨-连天,一片混,艇上已倒下十余人,几个未遭殃的凶徒,在破胆惊心之下,纷纷跃⼊⽔中。
云宗文既得驻⾜之地,心下一宽,豪气更盛,劲叱一声,蓄力发掌,一股无坚不-的气功,再度打出,击向⾝侧另一艘快艇。
⾝侧艇上,只不过是十余个二流匪徒,见到邻艇敌人神勇无匹,早已个个胆落魂飞,未及发箭,但见一股潜劲飞来,不由纷纷低头避。
那知——
云宗文这一掌,本-毁其船的,并非意在杀人,只闻一声巨响过处,数声凄厉惨嚎跟着传起,登时碎板横飞,木屑漫天,⽔面上更是噗通连声。
西山一怪奉命监视云宗文等人举动,当他在⻩梅遇到侄儿长江之鲛时,乃心生一计,着令侄儿伪装渔夫,二小⼊窍。
在他以为只要船到汪中,二小不会⽔更好,若二小会⽔,自己方面采取消耗敌人力气之战术,使对方在久战之下,力疲神倦,那时自己就可检便宜除却心腹大患。
那知——
一切难如他之愿,不但平空多了一个老化子,就是对方小子云宗文⾝手之矫捷,功力之雄浑,也远非他人所能匹敌。
西山一怪情知不妙,急命属下⽔手,将快艇驶离敌人,然后继续放箭。
也是云宗文因见心上人⾜踏木板,在⽔面上飘应付敌人,情势十分吃紧,唯恐伊人遇险,乃在手毁敌之后,以袖作橹,连连几次急挥。
催动小船,直向杨丽珠处⾝地方奔去,无暇攻敌,才使西山一怪从容驶出甚远,免却一劫。
云宗文掌力雄浑,所乘快艇,体积又不大,是以几个挥掌之后,船已劲急地到杨姑娘⾝前。
杨姑娘正苦于无法兼及拒敌涉⽔之际,见爱侣神勇惊敌,不噤大喜,未容他艇驶近,早已一跃而上快艇。
杨-娘上得快艇,见艇上倒卧数个匪徒,忙以木板挑起尸体,投⼊汪中,另一旁的老化子,也已在穷家帮的接应下登上绿船。
此刻汪中形势大变,三艘快艇鼎⾜而禀,更有长江之鲛在⽔中载浮载沉。
不过——
他此刻再也不敢目空一切了,早就被云宗文那股豪勇所慑。
老化子对袁远道:‘西山一怪,可认得老夫朱忠斌吗?嘿嘿二十年前的旧帐,该算算了吧!’
西山一怪闻言,开始是心头大惊,但旋即不屑地道:
‘吾道是谁?原来是朱老怪,二十年前的教训,竟不能觉悟,今天胆敢与我为敌,哼哼,今番休想我会对你客气了…’
长江之鲛揷口道:‘姑⽗,要治此臭叫化不难,看我的!’
说着——
头一挥,再度没⼊⽔中。
老化子杀机立起,冷冷道:‘狗贼要死不难,照打!’
打字方出,五指箕张,弹出正道急劲,直向⽔中。
陡闻二声惨叫,起自⽔中,顿时,⽔面上浮起一条尸体,正是长江之鲛,中了老化子独门先天炙气。
西山一怪眼见侄儿惨死,今天实力大损,不由悲愤万分,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以此刻实力,自己若不知机,将难免沉尸海中。
当下恨声道:‘姓朱的,⾎债⾎还,有朝一⽇,袁某人决不会饶你,有种的就上九华山来吧!’
说着,转头催船离去。
云宗文大喝一声:‘老贼停下…’
催舟追,但他未催船,老化子已道:‘穷寇莫追,让他多活二个月吧!’
又对二小道:
‘你们要去庐山,快从九江登岸,并速于十⽇內奔回⻩山,否则,数⽇后,海內外群魔均对付你们住在⻩山的亲人。’
云宗文道:‘真的吗?’
老化子道:‘鬼面罗汉已经请出了北海老怪物,上⻩山去找你们报雪所受之奇聇大辱。’
云宗文道:‘那在下当折回⻩山,以免…’
‘小娃儿何必担心过甚,赣皖相距颇近,那消几天功夫,何况庐山已在附近,岂可悻然而返,你见过老尼姑时,可向她商借那只巨鹰,叫他命那只巨鹰送你们回⻩山,就还来得及了。’
云宗文闻言,万分感谢地道:‘谢谢老前辈之帮忙。’
老化子道:
‘不用客气,只要多请我吃几次就好了,事不宜迟,你们就快驶九江,以⼊庐山去吧!二个月后老化子也会到⻩山的。’
说着,叫来二个化子道:‘孩子们,快送这两位小侠上九江去!’
邻船上二个化子立即遵命跳过船来,启动桨橹,在互道再见之下,载着二小往九江而行。
云宗文自从闻知鬼面罗汉已经请出千里追魂,再登⻩山之后,心中颇为担忧,对杨姑娘道:
‘珠妹,如今我们在外,若那二魔头登上⻩山,恐爹娘二人,抵敌不过,小兄担心得很。
杨姑娘虽亦感忧心,但此刻却劝慰道:
‘文哥何用焦烦,别说师⽗师⺟一⾝武功非常人可比,就是师门秘居,也不致立即被对方找到,何况着急也无用,明天我们一上庐山,只要借得老师太灵禽,不就可在明⽇赶回山中吗?’
此言也是有理,云宗文就请二位舵手加⾜速度,催紧行船。这天⻩昏,船已⼊九江,二人谢了两位舵手之后,相偕登岸⼊城。
九江乃赣北大镇,也是赣省出⼊门户,通发达,南北商旅云集,又是产米盛地,因此繁华之至。
二小因心中有事梗怀,故对城中栉比屋宇,熙攘人嘲之盛况,并无所觉,只很快地找了一处客栈歇脚。
本来二人是想在九江过夜,翌晨再走的。
但是二人在室中经过一番商量之后,却又改变意见,决定夤夜离此,披星夜赶,以争取时间。
于是——
二人就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三更时分,留下宿资,稍为拾掇之后,立即推窗离店而去。
出店之后,在朦胧月⾊下,展起绝顶轻巧,向庐山飞驰。
二人功力造诣颇⾼,飞行速度奇快,二人风驰电掣地,飞奔了两个时辰之后,已进⼊庐山地界。
此刻——
雾夜已褪,曙光熹微,黎明将至,二人在山下略事休息,做完调息吐纳之早课后,又再度起程登山。
杨丽珠初上庐山,觉得这宇內闻名的山峰,果真是重峦叠幛,山山迥绕,令人难概全貌,不由对心上人道:
‘文哥,前贤东波居士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在此山中”诚然不错,这庐山壑之灵奇,山势之雄伟不亚⻩山啊!’
云宗文颔首道:
‘师姐说得极是,庐山群峰之中,翠微峰更是灵奇⾼峻,上面景⾊幽美,不啻世外桃源。’
二人边行边说,那崎岖山径,突兀岩岸,在⾝怀绝学的二人,却如同平地般,不过个把时辰,已越过一座山头,来到翠微峰。
不知如何,在近翠微峰时,云宗文突觉得心跳速加,一种怕见伊人的心理,使得他焦烦之至。
杨丽珠也知道,心上人此刻心情,必是有些愧对卓逢珠而起。
她本得劝慰几句,但是女人潜在的嫉妒,却又使她多次言又止,最后才另以旁言支开。
就在朝挂上柳梢头之已时前后,二小登上了一代神尼隐觉所居的翠微峰。
二人翻上绝崖之后,只见峰顶上一团人影在舞动技击,⽩影万千,光气四溢,⾝法绝顶快速。
杨丽珠不觉赞道:‘好本领!’
云宗文见练艺人影,不由心跳速加,一时呐呐难于启口喊叫。
蓦地——
数十丈外那排茅中传来一阵苍老之声音道:‘珠儿,贵客已来多时,还不收招客,就对客人太无礼了!’
练技人影闻声立即收手应道:‘究竟是何方马人莅临庐山翠微峰,啊!是文哥…哼!’
敢情卓逢珠姑娘在发现是心上人儿云宗文时,不由大喜过望。
但当她发觉檀郞⾝旁,竟多了一个⽟人儿时,另一阵异样的滋味涌上心,一时无端端地生起气来,冷哼一声,反⾝飞⼊茅屋之中。
云宗文被对方这突来举动,弄得反而不好意思前走,一时楞住当场。
幸好——
就在卓逢珠飞⼊茅屋不久,屋中已并排走出二个慈眉善目的风尘奇人来。
云宗文见现⾝二老,竟是幽居绝魂寺不罪洞天多年的徐中天及隐觉神尼,不由肃然敬礼道:‘晚辈云宗文奉爹娘之命,拜谒老前辈!’
老尼道:‘二位小侠绝早来此,谅必是连夜赶到,路上辛苦,请⼊屋中休息片刻。’
云宗文谢道:
‘谢谢老前辈垂爱,但晚辈在路上由丐侠朱忠斌老前辈转知,鬼面罗汉与千里追魂意图犯侵⻩山,晚辈心恋爹娘安危,乃不拟耽留,就请老前辈查阅家⺟之信便知!’
说着,掏出信来递给老尼。
徐中天讶道:‘娃儿,你说鬼面罗汉与千里追魂要上⻩山?’
云宗文颔首应是,并简捷地将鬼面罗汉结怨经过向二老道出,隐觉老尼一边听云宗文述说,一边拆阅沉碧华来信,快览一遍。
这时——
她已知信上之意,细一看了看三位才貌超人的娃儿一眼,然后道:‘云小侠请稍候,珠儿随我⼊屋!’
说着二人已退⾝进⼊屋中,留下徐中天与二小在屋外谈论著群魔四起,浩劫已蕴的武林大事。
半响——
老尼带着卓姑娘复出,只听者尼道:
‘小侠⻩山有警,实不可久留,贫尼特遣灵禽带你们回⻩山,以灵禽之功力及你们⽗子四人,当可敌得对方群魔,老尼并令劣徒同行,以免你们不惯空中飞行。’
二小未曾开口,对方已先示以灵禽助自己同⻩山,那不喜极而谢。
不过——
云宗文內心中,仍有一份不安,不知卓逢珠对他将是何种态度。
这时——
老尼一声长啸,叫来了灵禽,三小跨上这只千年巨鹰,离别二老直飞⻩山。
云宗文在鹰背上,本有好多话对卓姑娘诉说,但一则碍于杨丽珠面前,不能说,再则好几次表示亲近,对方却默然他顾,毫不理睬。
于是——
三人各怀鬼胎,均自保持外表上的沉默。
巨鹰飞行既稳定又快速,不过几个时辰,早已飞抵⻩山。
不料——
他们方临⻩山上空,耳中突然闻到一阵凄凉中带着几个威力颇大的杀伐之箫声,云宗文与杨丽珠乍聆箫声,脸⾊顿变。
第十二章慈⺟声声唤儿归
云宗文与杨丽珠二人,获得隐觉神尼之助,命其徒卓逢珠及座下灵禽,驮他们飞回⻩山。
虽然空中飞行,在云宗文是第一次经验到,然因心恋⽗⺟安危,归心似箭,致未曾仔细领略个中滋味。
同时——
面对杨女,也使他那満肚子想向卓逢珠诉说的情怀,也无由申述,因此,只好闷在心里。
三位儿女奇才,就在貌合神离之下,任由巨鹰驮着翱翔天际。
巨鹰神骏无比,虽负三小,飞行亦快逾脫箭离弦,不过数个时辰,就已飞度千里,进⼊皖省,抵达⻩山。
不料——
在巨鹰抵达⻩山上空时,三小耳际突聆及一阵凄凉中带着杀伐的箫声。
云、杨三小箫声⼊耳,不由心头狂震,脫口惊呼道:‘这是娘的七毒魔音,是与谁在争斗!’
杨女更是⽇前在⻩山甫学得七毒魔音,音律能解,更是惊讶道:‘师⺟箫磐急促哀愁,显然已遇強敌!我们快…’
如何快法,他俩却不得要倾,乃双双以期求的眼光,瞥向卓逢珠。
卓逢珠自见心上人与杨丽珠俪影双双,状极亲匿地登上师门时,一股异味顿时发酵,不由醋火中烧。
虽然师⽗好言劝慰,却也负气不理他,兀自淡然四下观望,躲避他的眼光。
此刻,她也聆及地上传来的箫声,方自不知究竟是谁人所吹之时,已见⾝旁二人焦急之状。
当下敌忾同仇之心顿起,忙俯下⾝,一拍巨鹰颈上铁羽道:‘⽟师兄,快循声俯冲下去!’
转对二小道:‘你们快拉住我⾐袖站稳,⽟儿要低飞了!’
二小如言,拉紧卓逢珠⾐角,并指示她幽⾕方向。
于是——
巨鹰速度加快,几个盘旋俯冲,已距离箫声越近,云宗文心嘲起伏,六神无主,不祥的影盘踞脑际,巴不得快点到达。
一阵急飞,已临近环山狭⾕,眼前尘雾漫天,狂飙陡卷,威势奇大无匹。
然而——
箫声却越来越弱,显然吹箫人已遭受严受的危机,云宗文目光如炬,离⾕还有二十余丈,早已看清,双亲正陷于绝境。
只见他大喝一声:‘何方鼠辈,敢上⻩山撒野,照打!’
‘打’字甫落,人随⾝起向下扑击。
杨丽珠也随在云宗文之后,掠⾝飞下鹰背,手举⽟箫,对准二个虎视眈眈,蓄势迫近师⺟的恶道匝下。
卓逢珠却依然端坐鹰背,低空盘旋,替他们作搜巡及监视敌人之工作。
原来箫声果是⽟箫仙子沉碧华所发,而这阵犯侵箫剑门的琊魔外道,也正是魔面罗汉的一群死。
鬼面罗汉本有雄才大略,意图称霸武林,不料,由于命二徒到云雾⾕取宝未成,不但粉碎了他挟宝自重,俾指挥绝魂寺的美梦,而且座下这二个得力的徒弟,邙山二魄竟也一去不返。
当他从绝魂寺匪徒中,获悉徒弟是死于云宗文之手时,一时愤恨无比,巴不得手到擒来,即将云宗文毁于手下,以雪大聇。
岂知——
以他之功力,又加上二个恰好来访的至友北海双妖,竟也敌不过啂臭未⼲的娃儿,甚至于损失北海双妖。
顿时将自己数十年建立的威名,毁于一旦。
鬼面罗汉命要紧,顾不得大失面子,急忙趁机开溜,奔下⻩山天都峰。
但他堂堂一个享誉武林的不归观主,竟落得如此惨败伤心,那会甘心。
于是——
他想到了,曾从北海二妖口中闻知,北海门顶老前辈,七十年前,与中原九大门派,及湖海一剑,宇內三奇、岭南三仙、西夏一尊,分庭抗礼,同负盛名的追魂沙首创人千里追魂辛一掌,仍然健在人世。
如今——
他北海门下惨死,何不怂恿其出来替门下复仇,为自己出气。
当下就连程急赶,北上漠北,踱沙洲⼊北极至寒地带,谒见了那位一代奇枭千里追魂辛一掌。
千里追魂辛一掌,自出道以来,从来少遭人欺凌,更罕遇敌手,只要有人敢对他无礼,尽管对方走避天涯海角,亦依然非追杀不可。
乃有千里追魂之名,手中秘练的追魂沙更视宇內武人,视为阎王散、夺命沙、百发百中,所向少敌。
虽然,数十年遁居万载冰窖之中,但那颗凶残毒辣之心却丝毫未变。
当他一听门下二名⾐钵传徒北海双妖,竟然在中原铩羽伏尸时,那份悲愤,简直无法形容。
再加上鬼面罗汉居中添油加酱,那不火上加油,怒不可遏,自然是双双南下中原复仇。
二个不世凶魔一⼊中原,顺途又⼊漠南,延请漠南三枭助阵。
漠南三袅自前些时,同门兄弟漠南一怪尤元垂,败回漠南时,已就大抱不平,替他报仇。
无如尤老怪已心灰意冷,何况对头是三十多年前,天池大会中,人人尊敬的十方游者真元管广仁,对他又是宽大仁慈,乃劝阻三枭不要多事。
三枭见事主尤元垂怕事宁人,加上內心中也有点忌惧岭南樵子,因此,也就未即采取行动。
这时,一见久年遁隐的千里追魂和威镇西北的鬼面罗汉前来邀请,于是复仇之念又起,慨然答应,随着二魔南下⻩山。
一行五人,都是不可一世的琊魔外道,均怀一⾝特秘奇技,已是一流⾼手之辈。
因此——
当他们在见到箫剑双英,两方一言不合,即动⼲戈之后,由于以多战寡,是以,以箫剑双英之修为,竟也无法抵敌,渐落下风。
尤其千里追魂及鬼面罗汉竟双战云雁飞,而由漠南三袅合攻沉碧华,使他们夫妇无法合手联攻。
双方剧战数百招,鏖斗了数百余合,箫剑双英不但始终被迫落下风,而且颓势难挽,后力不继,渐逞疲乏分神之劣势。
沉碧华情知不妙,乃虚幌一招,冒险退出数丈,然后急剧地以箫就,吹出师传绝技七毒魔音。
七毒魔音威力虽大,可是,一则她怀中那管师傅⽟箫已送徒弟杨丽珠,只以竹管代理,自难发挥极限威力。
再则她先前狠战漠南二枭耗力过多,真气稍分,气机难纯,无法贯注全部內劲于箫声中。
是以——
起初,还可迫得二枭后退五十涉外,不敢欺近。
然而——
两下相持不久,三枭却以狡猾的手段,轮流欺⾝扑近,迫使沉碧华不能放下竹箫,稍事休息,消耗了她精力之后,方逐步逞⾝欺近。
这时,沉碧华箫声已越来越弱,二枭杀机顿起,正拟扑⾝伤敌。
不料——
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箭急地,飘下二蓬急劲,猛罩而至,三枭吓然而退,定神看去,面前已站立一个俏丽绝⾊的姑娘。
而在同时,⾝旁也已经飘下一个少年,以奇⾝法诡迫退鬼面罗汉与千里追魂辛一掌二人。
千里追魂正待出手毁去云雁飞为二门下报仇之际,那知功败垂成,被这突来阻力,迫得后退。
当他看清来人,竟是个后生小子时,不由脫口道:‘小狗你可是云宗文!’
鬼面罗汉已揷口道:‘他正是云小子!’
千里追魂闻言,杀机更盛,狞笑道:‘吾道是什么三头六臂之辈,原来不过是个啂⽑未⼲之小畜牲。
嘿嘿,姓云的小子,你还是快快自行了断,以免惨受老夫北海追魂沙之毒刑,死无葬⾝之地!’
云宗文一剑迫开对方二魔之后,急忙掏出数颗鸿博老人所赠的护⾝丹,递给⽗亲道:‘爹,你快过去帮师妹及妈,这二个老魔由儿对付!’
云雁飞见危险中,爱儿及时赶到,不由大放宽心,当下接过护⾝丹,随即服下三颗,然后告诫道:‘文儿要小心,这二魔均有毒着!’
说着,跃⾝扑向⾝旁老伴,也看沉碧华呑下三颗护⾝付以助精力之恢复。
云宗文见对方竟是千里追魂,一惊之下,不由起争雄豪气,当下冷哂道:‘北海老怪,别人惧你,我云某却看你不在眼內,念你去死不远,修为不易,姑且赧你擅犯⻩山死罪,还不自断一臂给我滚蛋,等下…’
千里追魂辛一掌,黑道之霸,成名极早,绿林魔头如漠南三枭,鬼面罗汉之辈,还要尊他一声老前辈。
他一生只有被人恭维与欺侮别人之事,几曾受人当场反驳,更不要说是受一个年岁少他好几倍的娃儿之闲气了。
是以,云宗文话犹未完,他已怒不可遏,暴吼一声:‘小畜牲你既想死,就怪不得老夫心辣了!’
话未落,挥掌一拍,狂飙立生,但见一股无坚不摧的奇猛潜劲,已经排山倒海,卷庒过去。
老魔头素闻云宗文之能,因此一出手便是一甲子修为,独步武林的九文气炙。
千里追魂辛一掌昔年以卑劣手段,取得中原武林异人九玄道者的九玄真经,远飘北海秘练九玄真经上记载的玄门气功,是以,他虽是琊魔外道,而他独步武林的九玄气炙,却是正宗武学。
老魔虽在盛怒之下,但他以为云宗文小小年纪,只靠药力造成的內劲,不见得有何精深之处,因此,只以七成劲道打出。
以他数十年修为,又是正宗武学,虽然只是打出七成劲,但那威力已是⾜以动岳撼山了。
云宗文见对方一出手即硬攻上来,知道对方瞧不起自己,不由剑眉一剔,大喝一声:‘来得好!’
挫步沉肩,剑左手,兜手一拍,十成十的合六神功,已经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风拥而出。
双方奇猛潜劲一接,登时震天价一阵暴响,人影乍合倏分,狂风急扫,尘沙四扬,震得四周树木⼲摇枝曳,叶落缤纷。
云宗文陡觉庒力奇大,急忙昅气调元。
而另一方的千里追魂,却已面⾊铁青,更露着惊恐之⾊。
他掌力之雄浑,在武林中有一掌横扫乾坤之誉,万料不到一掌发出,竟被对方那股強劲反弹过来。
要非自己功力沉厚,也曾学过卸力化气之心法,今天势必当场出乖露丑不可。
但就是如此,此刻的心情,也已经是十分的难过了,何况眼见对方竟然幌似毫无其事般。
老魔头微微一凛,深怕硬力难胜,倏然一声:‘小狗有种,接招!’只闻一声微响,青芒暴长,一丝急锐劲气,无比迅捷地攻过来。
云宗文见对方扑⾝掠刃出招进击,动作一气呵成,兼具快、速、凶、猛,心头一凛,如这魔头盛名之下,功力果然不同凡响,那敢怠慢,忙换剑出手,一记‘指天划地’,斩蛟剑飕然欺上去。
霎眼间,一老一少,一正一琊,二个武林罕见⾼手,已战在一起。
鬼面罗汉见千里追魂內力难胜云宗文,不由心头大吓,深恐久战下去,今⽇之行,将落个惨败而归,或许还归不得。
不由歹念立起,喝声:‘辛前辈老衲助你!’
声落人已起,右手多罗万佛法,左手风七煞掌,扑⾝便双战云宗文。
蒙面姑娘与云雁飞夫妇见状大急,不约而同叱声:‘恶秃你敢倚多为胜!’三人齐起,意阻裁鬼面罗汉,不使其揷手。
然而——
他们三人⾝形乍起,漠南三枭已各举独门兵刃,横⾝拦击:‘别忙别忙,愚兄弟先领教领教⻩山奇学!’
云雁飞夫妇见状心头大急,担心爱儿寡不敌众,偏偏自己无法抢救,杀机立生,恨不得即刻剑毁漠南三枭。
就在云氏夫妇战漠南三枭之倏间,陡闻一声娇叱发自上空:‘云前辈你们放心全力对付漠南三个恶道,鬼面罗汉由我对付!’
一蓬绿影,快逾硕星泻地,飘然降落,银芒过处,正好挡住了鬼面罗汉,此人当然是那骑在鹰背,替他们掠阵的卓逢珠姑娘。
鬼面罗汉方才为紧张形势所扣住心神,故未曾看清空中还有人,这时一见不由得心头大震。
不过——
当他看清来人不过是个女娃儿时,无限杀机立时代替了惊悸,一声狞笑:‘婢想死还不容易,照打!’
手中兵刃,招狠力猛,疾攻过去。
卓逢珠立展庐山绝艺,手中铁箫招內套招,奇诡无比地,与对方抢制先机。
一时,这幽⾕广地上,杀机大盛,正琊十位⾼手,均各尽全力,展开一阵強存弱亡,无比惨烈,无比凶猛的争斗。
沉碧华先前独战漠南三枭,以一敌三犹能勉力应付,此刻加上丈夫以及徒弟杨丽珠,声势更大以一敌一不上十合,已迫得二枭关霸招拙⾝滞,危机四起。
而云雁飞也大展神威,璇玑十九式,招招诡、式式辣,迫得大袅关勇,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能。
惟有杨丽珠因限于天赋及修为,对付漠南第三枭关猛,却只能战个平手,而沾不到丝毫先机。
不过,关猛也无法利住先机,二人攻守各半,上下不分。
云宗文內力雄浑,斩蛟剑前古仙兵,璇矶十九式加上左手时指时掌,忽而鸿博老人的万妙七打,忽而天痴道长的霹雳掌加海上云子的天罡指,手法既什又精,⾝形又猛又快,虚幻诡谲,发挥无比威力。
千里追魂越战越惊,原已收剑轻敌之骄气,神凝气聚,全力以赴。
本来双方功力,只在伯仲之间,并无显著相差,要想分出胜负,非千招以上,恐无法判出。
然而——
自古道正终克琊,暴必败,千里追魂毕生強项霸道,未遇敌手,养成了他目空一切,惟我独尊的气势,那料到今天会来个‘八十娘老倒绷孩儿!’
何况方才一掌,已贯注九玄气炙,却又奈何对方不得,甚至于若非发觉得早,及时施出卸力化劲之法,怕不当场现丑。
因此——
这位顶尖又尖的盖世魔头,竟在始而惊,继而急,终而慌之情形下,再加上內心中的难过,使得他气机难纯,精神无法统一。
竟在一着失措之际,被云宗文趁虚而⼊,险招纷至沓来,滚滚如大江翻浪,密密似骤雨急降,更源源不绝若舂蚕吐丝。
丘谚之⾼手对招,重在机先,先机若失,将是莫大的苦厄场面,千里追魂辛一掌正是如此。
不过——
以他数十年精奥修为,兼经大小数百战的经验,虽是一时间无法扭转颓势,平挽败局,然而,云宗文要想制住绝对的机会,也非即时可能办到。
云宗文先后经数个⾼人传授,年来多次遇险,屡见奇事,迭逢⾼手,反应也已经迅速无比。
他知千里追魂功力雄浑,修为多年,因之,既得先机,急忙全神一志,奇招频施,辣着送出,使对方毫无缓手之机会。
尤其他深知对方⾝怀追魂沙暗器,也决不能给他有空施刁放毒。
二人这一战,其凶险之状,远驾其余四对战况,只见剑气森森,剑影千幢,绿芒如雷,劲气嗖嗖,真有石破天惊,地动山摇之威势。
其中,另一阵精彩而又惊险,更是武林少见的,要算是鬼面罗汉与卓逢珠了。
原来卓逢珠虽是隐觉神尼⾼徒,一⾝庐山绝技己登崖⼊室,出神⼊化。
然而——
鬼面罗汉非普通⾼手可比,因此,卓姑娘尽管狠着频施,辣招连出,却悉数被对方所化解。
三十招內,卓姑娘还可凭快捷的⾝法,左闪右躲,与对方周旋,三十招,却被对方迫得狼狈之至,眼看再战下去,也将讨不了好。
鬼面罗汉想赶助千里追魂,以消灭云宗文,因此先机既得之后,立展狠着,拟先减去卓姑娘。
可是——
就在卓姑娘危机四伏之-,半空中倏然一阵‘咯咯’鹰鸣,那只千年灵禽见小主情势危殆,竟飞泻而下,鹰爪如钩,直抓鬼面罗汉兵刃。
鬼面罗汉吓然大惊,蹬蹬蹬连退三步,如此一来已得先机顿时消失。
卓逢珠见灵禽助阵,大喜之下,心念一转,喊道:‘⽟师兄,快抓他双眼!’
巨鹰竟通灵之至,闻声之下,铁翼迭煽,钩爪连施,直奔敌人头部。卓逢珠铁箫随机配合,伺瑕踏隙,迳取鬼面罗汉中下盘部位。
鬼面罗汉猛招送出,但这只千年巨鹰却是刀斧难伤,拳掌难伏,这时,他一面要注意这鹰扑击,一面还要提防敌人乘机而⼊,真是捉襟见肘,十分狼狈。
于是——
双方情势倒转,鬼面罗汉节节败退,只以沉厚功力,咬牙坚持,但却是险象环生,危机频至,使得他又惊又恐,紧张万分。
酣战中——
陡然一声惨号起自⾝侧,鬼面罗汉心头一震,侧目一看,漠南二枭关勇,已被沉碧华挥为两段,尸横就地。
而就在他这兔死狐悲的刹那惊愕间,一时失措,猛觉左肩一痛,不由惊出一⾝冷汗,一个金鲤倒穿波,⾝形暴退,这才避过鹰爪之抓,只是大半边僧⾐,已被撕掉,真正是狼狈之至。
未容他缓过一口气,对方人鹰又已夹攻而至,鬼面罗汉狂疯地连施硬攻。
尽管他风七煞掌凌厉无此,奈千年巨鹰却不亚一流⾼手,铁翼振处,竟将鬼面罗汉,凶猛无俦的掌力,化却于无形,给它的小主人卓姑娘乘虚进击。
不上十招,⾝侧又是一声惨号传起,鬼面罗汉心如锤击,不待眼观,已知又是同伴惨厄之声。
果然——
这声惨嗥,正是发自三枭关猛口中,而他的人也在惨嗥之途中,魂断杨姑娘的⽟箫之下。
杨姑娘本来一时也无法胜敌,但她忽然施出绝魂寺中奇艺‘倒反八打’,一阵快攻上来。
三枭见手⾜伏尸,悲愤过度,又震惊于对方姑娘,竟是绝魂人物,一时惊慌,竟被对方趁虚而⼊,避无及,当场饮刃而亡。
就在三枭伏尸的同一时间,大枭关霸也被云雁飞一剑挥成两段。
大枭功力虽⾼,但湖海一剑一代奇才,璇矶十九式,奥妙凌厉,因此大枭万不是对手,何况临危之际,又被二枭那声惨叫吓破了胆。
一时先机顿失,一个出手过慢,对方神剑,已当扫来,惨叫未完,已然魂飞魄散,当堂了帐。
漠南三枭先后伏尸,而鬼面罗汉也已变成⾎人,已频绝境,杨丽珠趁空出手,扑⾝加⼊卓姑娘战团,围攻鬼面罗汉。
鬼面罗汉本已被卓姑娘与巨鹰,弄得伤痕片迩,⾎渍斑斑,这时再加上一个杨姑娘,那里还能招御,登时大露败势。
杨丽珠心恨这股琊魔,为非作歹,因此,毫无留情,招招毒辣,就在她一箫击出不久,猛听鬼面罗汉一声凄厉的惨呷,人已倒地⾝亡。
原来老魔头就在他闪躲杨姑娘来招之际,一时失察,被巨鹰乘隙抓中双眼,剧痛之下,重心早失,一个跄踉,却好上卓姑娘兵刃,登时命绝。
这位在武林久享威名,横霸西北的不归观主,毕生作孽,终于饮刃而死,也是他为恶太过之报应。
五个凶徒已失其四,就只剩下那⾎战云宗文的千里追魂辛一掌了!云雁飞等四人,也十分紧张地,监视着双方。
本来以杨、卓二女之意,是想加⼊战团助阵,但云雁飞经验老到,一眼已看知爱儿稍占上风,最多是有惊无险,若让二女上前,说不定反会帮了倒忙,因此乃阻止二女出手,只在一旁掠阵。
须臾,陡闻一声暴响,尘沙漫天。
只见人影乍合倏分,敌我双方均已跃退。
云雁飞等人方自一愕,突闻千里追魂一声:‘小狗看的我北海追魂沙!’声到风到,一蓬密如雨点的细沙,漫空飞舞,涌向云宗文⾝前。
云雁飞等人大喝一声:‘文儿注意!’
‘危险!’
四人同时推掌,登时一蓬奇大潜劲,横卷过去。
而云宗文本居上风,迫得对方无暇菗空,是以对方突然换招,以硬掌封来,他早已料到,对方正在以进为退,以便施展诡计。
他洞触敌诈,是以一掌接实之后,早就再度纠集丹田力气,功布全⾝,就在敌人暗器攻来之际,陡然一声劲叱:‘老匹夫别逞強惹祸!自取灭亡!’
千里追魂早知对方必会反击,他心存奷计,右手毒沙乍出,左手也已扣好一把毒沙,正拟乘虚再出。
说时迟,那时却快逾一瞬。
就在他二次毒沙出未出之际,耳旁突然响起一阵冰冷中常着亲切的声音道:‘朋友,有道是光不吃眼前亏,不要坚持,以免众寡悬殊,枉送命,且随老朽上九华山,洽商剪除这股小辈之计策如何!’
来人却是以传音⼊密的气功传言的,千里追魂也知大势已去,钢牙一咬,翻⾝便奔近崖壁,袍袖展处,人已如巨鸟腾空而已。
当他正逃遁之际,突闻巨鹰一阵鸣叫,铁翼连煽,飞近扑。
但巨鹰未及近⾝,斜刺里一声冷叱:‘扁⽑畜牲照打!’
嗖嗖嗖,三缕急劲,分土中下三路,疾而至。
巨鹰略一翻⾝煽翼,击落扑⾝暗器。
但就在这眨眼间,但见一条⻩影却快逾闪电,向峰顶直升,引导千里追魂,转瞬人影俱杳。
⾝法之快捷,手脚之俐落,已达神行无影之至⾼境界。
云雁飞在⾕中仰头看到⻩影⾝法,却脫口惊呼:‘昆仑绝传的潜龙升天!’
这时风沙已-,战事早了,沉碧华听丈夫惊呼,不觉讶道:‘你没看错吗?昆仑派那会与千里追魂一道?’
云雁飞眩惑地道:
‘此事着实令人费解,昆仑派不但是武林九大正派之一,而且昔年昆仑派中第一⾼手,灵虚子还是被千里追魂所杀的。’
云宗文恨恨道:
‘这老魔头逃得快,否则今天实饶不过他,如今既被那⻩⾐客带走,大概也会走投九华山绝魂寺的,就让他多活几天吧!’
于是——
老少五人,清理了藉狼的⾕底,然后相率进⼊⻩山古洞之中。
卓逢珠赡仰了箫剑门始祖董曙萍与杨飘香遗像之后,乃立即将师⽗之亲手函送上沉碧华。
沉碧华阅完信后,老怀弥慰,乃单独地约晤二女于秘密室中,将自己令二女效娥皇女英事,向二女说出。
卓、杨三女,由于均爱极云宗文,如今又见有这么一位和蔼可亲的婆婆,那不満口答应。
沉碧华见这件私心认为极其辣手,说不定将卷起一场清波爱浪的儿女恋情,竟极其容易地刃而解。
虽说是与师门定规有点不符,但儿女均有箫子为凭,再加上师门定规,乃不门下弟子,遭受爱的苦恼与情的纠纷而已,自己这一决定,却给儿子带来了福,也给武林,添上一段佳话。
于是——
她仍留住了卓逢珠,而修书命巨鹰带由庐山覆命。
绯⾊的纠纷,在沉碧华安排下,变为喜剧收场,云雁飞喜得二位聪慧媳妇,云宗文也觉慈⺟恩蕙不浅。
二女均出⾝武林,情较为豁达,尤其几⽇相处,更发觉彼此竟是情投意合,亲如姊妹。
这段期间,云雁飞夫妇,每天均⾜不出洞,在洞中养精蓄锐,磨厉以待,而放任三小尽情陶醉于情爱之中。
云宗文每⽇在练功之暇,就带着二女放逐于⻩山各处,赏玩名山佳景。
三小名份既定,又是彼此谅解,因此,感情直线上升,不过几天,均如藌里调油般,极其融洽。
快乐的⽇子最是容易过去,他们不觉已在山中过了二个多月,看看距群雄约会天都峰之期,只不过十余天。
于是——
云雁飞夫妇,乃命三小每天均前往天都峰布置招待群侠之一切东西,三小奉命在天都峰顶广地上,搭了一座数十丈宽阔的芦棚。
待得芦棚扎好,距群雄齐会的十五⽇,已剩下三天了。
云雁飞夫妇在三小覆命之后,乃立即收拾一些应用之物件,带着三小动⾝前来天都峰顶。
转眼间,三天的时光已逝,这一天,正是群雄约会之期。
清晨——
在晨光熹中微,云雁飞乃命三小,四出采些鲜果,并泡好‘松茶’候客。
旭⽇甫挂柳梢,天都峰下,先后早已人影飘飘,陆续上来了僧道俗各⾊各样的武林健者。
直至⽇正当中的亭午时份,芦棚之中,已人材齐齐,⾼朋満座。
到场的计有九大门派代表各二人,丐帮长老中的朱惠斌,以及神州一剑钟景铭祖孙二人。
众人一看,只有那隐觉神尼及徐中天,这二个风尘异人未到。
群侠正自奇怪这二位前辈奇人,何以迄今犹迟迟未至之时,忽闻远处空中,传来三声鹰鸣。
卓逢珠喜道:‘师⽗来了!’
连忙奔出棚外,群侠相继起⾝外出,抬头一看。
果然,一点黑影由远而近,飞行甚远,来至近前,果是一只罕见巨鹰,鹰背上隐约还可看见,正端坐着二个老人。
巨鹰低飞而下,人影已可看清,正是在九华山无恨⾕中,曾经现⾝的一代神尼隐觉师太,以及其俗家师兄,曾是不罪洞天主人的徐中天。
群侠俱皆躬⾝作礼,只见二老长⾝跃下鹰背,缓缓降落,口中还频道:‘有劳各位久等,老夫师兄妹失礼之至!’
说话中,人已飘落地上,飘然如神仙之降临凡尘。
群侠都是方今武林颇负盛名的⾼手硕彦,眼锐如炬,当见到二老落地⾝法时,不噤齐皆惊佩万分,心道:‘凌空踏虚神功!’
这是传闻中的无上轻巧,在场数十⾼手,个个是顶尖之俊彦,但也只耳闻而未曾目见这种奇绝寰宇的艺业。
在场群豪均知,大凡轻巧已臻凌空踱虚之人,其修为至坐已达五气朝元的玄⽟归真境界了。
二老脚踏实地后,与群侠一一见礼,然后随主人云雁飞进⼊芦棚之中坐定。
隐觉神尼这才说道:
‘贫尼等本该早就来此,只是方才途过小孤山,顺道邀请一位隐侠,蒙那位隐侠指示,并慨赠他年来苦心收集的千斤“地心真火”以备攻山之用。’
说至此,见众人面露疑诧与眩惑之⾊,当下微笑着继续说下去道:
‘原来这位隐侠,早就暗中踩探了绝魂寺多次,也知道我们今⽇之会,他深感绝魂寺內有万兽池,阎王道之毒。
外有魔鬼树林之险,纵算我们能安然⼊寺,也由于寺中剧毒之顾忌,而无法一网打尽群魔,徒留无穷后患。
因此,年前他乃远⼊南荒蛮境,在南极火心山,挖得数十斤‘地心真火’岩石,回来配上火药,做成千斤地心真火药,这种火药,威力奇大,⾜可开山裂石!’
说至此一顿,旋又接道:
‘这位隐侠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千斤火药,埋在绝魂寺殿宇外侧之阎王关,以及魔鬼树林之中地下。
只要引发魔鬼树林中火信,就可牵连⼊阎王关,炸毁这两处埋伏剧毒之地,只要二处毒灭,我们就可无后顾之虑了!’
神州一剑钟向揷口道:‘那么!我们将如何引发那魔鬼林中信管,使之炸爆呢!’
隐觉老尼道:
‘魔鬼树林非普通人可随便轻进,贫尼小徒与云大侠令公子云宗文小侠,曾服过天山空玄上人辟毒灵丹,此项任务由他们负责必无险阻。’
云宗文艺震乾坤,虽是后生小子,但已震动武林,因此在场老辈⾼手,也不敢小视他,齐皆认为他能胜任,因此纷纷向他注目。
云宗文毅然道:‘晚辈愿负责燃火工作,但请老前辈示下地点。’
老尼颔首道:‘等下老尼就会-出埋药之所在,只要按图索骥,就可以完成此一项工作。’
转话对群侠道:
‘我们正派豪杰均集此地,如今贫尼有僭,提出一项意见,未知各位先进贤达,意下如何?’
群侠虽是各派中位⾼职责之人,但是在这位神尼面前,却油生无限敬意,无人敢妄自尊大。
这时见老尼提议,不由异口同声道:‘但讲师太吩咐!愚下等人无不马首是瞻。’
神尼连声谦虚,然后道:‘贫尼德薄能鲜,本不该僭越各位后彦贤达,惟谚之当仁不让,贫尼先告罪!’
又道:‘为使绝魂寺匪徒,不能漏网脫逃,多生枝节,这次九华山之行,务必精密仔细,是以贫尼之意,分內外夹攻,一批伏在九华山外围,一些直上绝魂寺中,与群匪来此总决斗。’
群侠齐皆附议道:‘师太说得极是,此番剿匪,实不能让他们漏网一个,果需內外夹攻。’
师太道:
‘英雄所见略同,各位既然皆有同感,我们就将现在人马,分作两批,开始北上九华魔巢。’
于是——
众人一番讨论之后,决定出各派分出一人,负责处理魔寺中二三流匪徒,并拦击意图逃遁之凶僧。
而由云雁飞夫妇,神州一剑祖孙,九大门派长老,以及师太与徐中天等人,直捣绝魂寺,来个扫⽳犁庭,驱灭群匪。
群侠更决定,由云宗文与同二女,先上九华山,于五⽇后,下弦月夜时,听炸爆声音,发动总攻击,团团围住九华山。
分配停当,群侠乃先后离去,为免打草惊蛇,决定采取秘密行动,先后分批进⼊九华山。
群侠去后,隐觉神尼乃叮嘱三小,面授炸山之法,然后令巨鹰在夜间送他们上九华山以免暴露行踪。
三小去后,隐觉神尼与徐中天及云雁飞夫妇,在天都峰顶静候。
直至第三⽇早晨,巨鹰飞回天都峰覆命,二老由三小来信中,得知他们已安然掩⼊魔巢腹地,隐⾝九华山一处秘密狭洞中,准备二⽇后深夜,实行炸山工作。
二老见心计得售,知道时机已经成,乃请云雁飞夫妇下⻩山,赶往接应。
然后——
她才与师兄徐中天双双骑上千年灵禽,直飞九华山绝魂寺而来。
一场数十年来,未再见过的正琊之战,已然接近爆发,一场武林浩劫,眼看就将发生,这一战关系今后武林兴衰,正琊存亡,故为方今江湖所嘱目。
正派群雄,大举义军,直奔九华山而来。
而九华山绝魂寺,这二三十年来,就已威震武林,人人视为鬼域的第一魔寺,此刻也是如临大敌,十分紧张。
深秋时节,金乌早蔵,又是下弦月夜,月黯星稀,大地一片昏黑,秋风如剪,令人有着凄凉寂寞之感。
九华山——
这个十余年来,威震武林,人人视为鬼域地狱的绝魂寺噤地,此刻更显得森森,冷凄凄。
尤其是间或突现的红绿磷火,以及到处可见的灰淡骷髅,更是令人却步,望而心悸神凛。
然而——
就在这凄凉寂寞的黑夜,森可怖的九华山上,却有三条-糊的黑影,捷如鬼魅般,活跃于绝魂寺外,那遍布陷阱的山坡上。
就因为三条黑影,快如闪电,而且又极端隐密,因此,四周的明桩暗卡,均未曾发现哩!
其实——
这些绝魂寺匪徒,做梦也想不到,连他们都怕中毒,因而不敢近前的地方,竟会有人在其上来往飞驰,甚至于不会中毒。
三黑影在闪⼊一片枝⼲细长,叶⾊黝黑的密林之后,忽然不见。
如钩之月,已渐移中天,万籁无声,四野死静,偶尔一声凄厉猿啼,悲凉鸟鸣,更会使人⼊耳心惊胆颤。
这时——
在绝少人知道其庐山真面的绝魂寺大雄宝殿上,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室中,却传出阵阵冰冷的讨论声。
这些人是何形状,不但无人知道,恐怕连他们自己,除了以音辨人之外,也是不见对方貌相。
只听一个苍老而冰冷的声音道:
‘嘿嘿,要不是那婢,本寺今天也不会弄得如此?若被我发觉,不将之斩成⾁酱,就不算是地狱门掌驼舵主。’
另一个声音附和着道:‘张堂主说得极是,要不是观主始终不信,也不会被对方如此愚弄!’
‘袁堂主你竟敢数说本观主不对?…’
原先那声音截住道:‘难道观主以为是对吗?’
奇怪,什么人敢如此顶冲绝魂寺寺主,一代枭僧千面如来?
千面如来道:‘唉!现在大敌当前,准备报雪此聇要紧,何必再谈其他的!’
那苍老的冰冷的声音道:
‘以我们之实力,的确不怕对方复仇的,而来对方不来便罢,只要他们敢⼊九华山一步,就教他们魂断九华山下。’
‘张堂主说的是,我就不信他们有三头六臂之能?’
千面如来声音后起:‘奇怪,手下不是报说对方已纠集天下武林,定期登上山来找查子吗?’
‘哼哼,别说他们不敢,就是果真敢轻举冒犯,纵算他们能通过魔鬼树林,也不能跨越阎王关,就是能渡过阎王关,也无法安渡寺前的万兽池,保证叫他们是来时有路,去时无…’
话犹未了,蓦地——
一阵惊天动地的暴响,破空传来,夹什着惨呼声。
室中群魔齐皆脫口惊呼:‘有人炸山,快去看看!’黑暗中,劲风嗖嗖,从室內出数条黑影,正奔向前探看究竟。
但是——
就在他们刚刚穿出室外,犹未举步之刹那,陡然,另一声巨响,爆发自⾝前数十丈处,惨叫声更为凄厉。
只闻震天价巨响过处,刹时満空云雾,本已昏黑的夜景,经此一来,更加处⾝黑幕之中,任凭目力再好,也无法看出十步之外。
绝魂寺群魔均自跌⾜惊悸,更带上一层无言的恐惧,因为,他们此刻已知,二次炸爆地点,竟是他们据为险关危卡,敌人轻易难度的阎王关与万兽池重地,是则先前一声,极可能是魔鬼树林。
那么——
甚么人能侵⼊这几处,连他们手中,二三流人物均视为畏途,不敢擅闯的险地,甚至于这几处地方,埋上火药,既未中毒,也未被己方人所发觉。
群魔各自惊愕在地,忽见数十个秃头-侣,极其狼狈地,由炸爆处奔来,他们个个一⾝泥沙,弄得灰头土脸。
其中更有十余人,头破⾎流,浑⾝⾎渍。
他们奔至面前,这才发觉数个武装人,站立面前,这一看清貌相,齐觉吓然一惊,慌不迭地恭声道:‘孩儿们该死,请观主恕罪!’
这时——
数个満面死板,毫无表情的人中,一个黑⾐蒙面的汉子,眼中出如鬼魅般慑人心魄的绿芒,冰冷冷地问道:‘前而是不是魔鬼树林和阎王关炸爆?’
只听那语音平板,并无抑扬顿挫,乍听之下,几乎令人不敢相信,那会是出诸生人口中之语。
一个僧人恭声答道:‘正是魔鬼树林,阎王关被炸,前头数百只奇虫异兽,皆成灰烬,无一活着的。’
黑⾐怪客冰冷声音又起:‘什么人炸毁的?’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始是错愕,但旋即了解寺主问话之意。
于是——
各自心中涌起了一个诧疑,齐声道:‘对!寺中必有奷细!’
黑⾐怪客冷冷道:‘袁堂主,你⾝掌奈何桥,当知…’
话犹未了,左侧一位红衫矮老人接道:
‘观主此言差矣!若在昔⽇,本堂主自当负监督不严之咎,然而自前几天,岭南樵子老鬼,携云小鬼卓婢犯山之后,已是前后不分,全盘管辖,何况方才本堂主亦在大雄殿上,怎能怪我失责。’
左侧一个⻩衫蒙面客道:‘袁堂主说的是,依我猜测,或许与寺后无恨⾕⽳,有大牵连。
此言一出,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老人齐声道:‘什么无恨⾕?’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疑之事,这三老看来是绝魂寺中地位颇⾼的人物,竟会不知无恨⾕之事。
黑⾐客闻言,略一沉昑,方自说了一句:‘无恨⾕只是本寺一个蔵宝之地…’
却见⻩衫客接道:
‘无恨⾕乃寺主尊师所居,惟有他,才有此份埋药本领,也惟有他才谙寺中各处陷阱。’
黑⾐怪客显然是一代凶僧千面如来,这时怪眼一瞪,对⻩衫客厉声喝道:‘张堂主你敢含⾎噴人,竟然藐视本观主…’
⻩衫客毫不动容地冷冷答道:
‘不敢不敢,可是,寺外一切均本堂主负责掌管,各位师兄弟均忠心耿耿,决不会有生二心之事。’
说至此,转对旁侧一个须眉皓⽩如云的老僧道:‘尊者老前辈,你评评理,本堂主说的可有道理?’
被称尊者的老僧道:‘幽冥猜想,或许是那杨姑娘引狼⼊室,致…’
老僧话犹未了,众人突闻一阵冷讽热语的音波,盘绕耳畔。
‘你们何必猜想,告诉你们吧!错开今夜,明⽇便是你们西登极乐佳期,识相的,好好自毁武功,回头是岸,否则…’
黑⾐怪客大喝一声:‘何方鼠辈,快快滚出来!’
飞⾝便扑,明明他是向发声处扑去,却闻耳后声音又起:‘千面如来,你只是傀儡而已,竟不知惜命,要死容易,何必急在一时!’
千面如来急地一式‘怪蟒翻⾝’,意袭击敌人。
却闻一阵讥笑声由近而远,道:‘等下就有你们瞧的,你们还是考虑考虑吧!生死决于你们一念之间,老夫去矣!’
数十个绝魂寺中⾼手,眼巴巴见敌人来去自如,那不既怒且恨又惊。
黑⾐怪客道:‘嘿嘿!明早少不得有一场生死战了,各位还是速速准备与敌争斗吧!’
⻩衫客道:
‘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对,以我们手中⾼手,加上千里追魂辛前辈,幽冥尊者老前辈,就不信他们能讨得好去,希望各位明⽇不要放走对方任何一人。’
群僧齐道:‘遵张堂主之命!’
黑⾐怪客双目异光连闪,好似无限愤怒,但却只冷冷地对众属下道:
‘此刻已是寅时光景,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天亮,大家快尽这段时间,静神养气,调元练功,蓄锐以待。’
顿时——
数十个绝魂寺徒,皆鸦雀无声地,进⼊大雄殿中,然后自练功去了,时间在紧张中飞逝,也在悄悄的过程中,带来了更多的紧张。
东方天际,已然霞光万道,一抹娇,渐露光彩,虽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大半躯娇,还掩在山后,但已使大地景明物清了。
是一⽇的开始,也是数十年来,第一次正琊大决战的开始,尽管九华山上,一片青翠,景⾊如画,然而,无形中却隐伏着浓厚的杀伐。
这时——
名震天下的绝魂寺內,自建寺以来,第一次聚集了这么多人,也第一次使正派武人,看到这一向是能⼊难出的地狱真相。
只见,数栋巍峨壮观的殿宇,依山而建,颇为宏伟,殿宇前的广场上,此刻站立了七八十人,个个悬刀挂剑,神⾊凝重。
这些武材人物,另成二队,一队约二十余人,却是僧尼道俗,男女老少皆备,一队除三数个俗装老人之外,俱皆是秃顶的和尚,只是,这些和尚不但个个手执兵刃,而且⾝上不披袈裟,而着动装短打。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半响——
只见左队中为首一个黑⾐怪客踏前几步,冷冷道:
‘各位既敢不请而上九华山绝魂寺,想必都已向众人亲朋,代完了后事,决意一死,那么!嘿嘿!’
‘那么’之下,并无下文,但却嘿嘿二声⼲瘪的冷笑。
右队中缓缓地踱出一个宝相庄严的老尼,手拈拂珠,低诵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观主也是我佛信徒,当知三戒之不可犯,还请以慈悲为本,解散此寺,以…’
话犹未了,对方阵上又踏出一个⻩衫客抢说道:
‘老贼尼少噜嗦,要知今⽇之会,只有強存弱亡,怕死的就快点跪地讨饶,其余废话少说!’
右侧群豪,齐皆面露愠⾊,一个红面老者踏前道:‘闻妹,这些匪徒,既然执不悟,还是早点超度超度他们的好!’
转对左队群僧道:‘你们要活命的,就快自毁武功,否则…’
话犹未了,蓦闻一声沉喝:‘老匹夫你找死!’声未到,人已到,一条箭急的人影,扑而至,森森冷芒直迫红面老者。
红面老者乃是徐中天,他见敌人袭来,冷冷一笑,喝声‘躺下!’陡然一脚飞出,踢向对方涌泉。
出手之快,的确令人惊佩,人影乍合倏分,紧跟着一声闷哼传出,群雄运目看去,不由齐皆动容失⾊。
只见那偷袭之僧人,已横卧地上,四肢僵直,丝毫不能动弹。
要知对方亦非弱者,竟在一个照面之下,应脚而倒,则徐中天之功力武技,怎不令群雄惊服万分。
黑⾐碧眼之怪客,目露怯意,但也暗自咬牙,飞⾝上前道:‘老匹夫何必逞強,本观主会会你!’
声到人到,一柄三刃叉,挟凌厉劲道,风涌而至,端的凶、猛、狠、辣。
徐中天见是那忘恩负义之义,乃大喝一声:‘畜牲你这是自取灭亡!’长⾝递招,手幌后,已撒下一柄蜈钩剑,展出奇妙招数,与对方互抢先机。
峨嵋第一⾼手铁剑圣手元明道人,傲然踏出阵前,指着对方一个矮小黑装老者朗声挑道:
‘区振拳,你还认得贫道吧!三十年前那笔旧帐,贫道早想清断清断,原来你竟托庇在绝魂寺中,怪不得我无从找到,有种的快出来吧!’
矮怪人露出一只海口,獠牙怖人,嘿嘿二声⼲笑道:
‘手下败将,三十年前,错非老夫手下留倩,你还能活到如今吗,要死还不容易,放马过来吧!’
于是——
这一对结怨数十年的正琊⾼手,乃展开了一场石破天鹿的狠斗。
云宗文本待冲出,却被老尼以蚁语传音拦住:
‘小施主请且慢动手,你留着对付这⻩衫怪客,显然他比千面如来还具权力,其余跳梁小丑,就由他们对付!’
云宗文闻言,这才上还休,静立一旁,就在这时,突见⻩衫怪客对一位须眉胜雪的老僧,一阵耳语。
老僧死板板地在听完话之后,纵⾝出阵道:‘贫衲幽冥,谁要指教?’
群雄乍闻幽冥之名,俱各心头大震,因为他们皆知,此人乃数十年前,就已名満武林的黑道第一⾼手。
这时——
只见隐觉师太含笑说道:
‘老禅师多年修为,已得佛果,如今遽失慈悲,沦落杀-,真是罪孽,老尼希望尊者退出武林,善得真茹,不介⼊纠纷如何!’
幽冥尊者嘿嘿道:‘贼尼何必多言,有种的快滚出来,否则老…’
神尼含笑道:‘老-师既不知惜命,老尼只好为佛门清除败类。’
‘好夸口的贼尼,接招!’
人随声起,挥手一拍,一记开天辟地的雄厚潜劲,直追过来。
老师太见对方功力雄浑,不噤暗忖:‘这魔头果艺业超凡!’忖念中,宽袖一展,一股无形潜劲,倏然而出,向对方。
双方掌力一接,但闻如击败絮般微警处,登时尘沙飞扬,威力所及,震得二十步外之人,⾐袂飘飞。
老尼姑微微一震,连忙昅气朝元。
但幽冥尊者却噤不住倒退一步,方才-桩站稳,他大惊之下,钢牙一挫,大喝一声,再度扑到。
来势奇快,人未近⾝,双掌已连续四招,其快、其速,放眼当今武林,实不多见。
老尼也知要想击败幽冥尊者,决非容易,也就凝神敛气,施展全力对付敌人。
一个是黑道第一⾼手,一个是正派奇人,这一战,真是绝技迭出,妙着频施,但见掌影如山,人如急转车轮,令人目不暇接,真个是一场罕见的搏斗。
广场上一片喝吃声,兵刃碰击声,一片凶狠威猛的杀伐,起了漫天狂飙。
绝魂寺方面的⻩衫客,全神注视战况,这时,一丝焦急之⾊泛起,急忙附耳红⾐老者数语。
红⾐老者闻言之下,急向数十个僧人道:‘师兄弟们,拼肩子上,别放走他们之中任何一人!’
群僧闻言,一阵呼啸,各出兵刃,蜂涌而上,来势凶猛无比。
群侠一见对方竟要群打群攻,也就不约而同,并肩出手,以一敌众,战这群绝魂寺僧人。
云雁飞夫妇,也撤出兵刃,联合九大门派⾼手,截击过去。
他知群僧中以红⾐老者最为厉害,也正是绝魂寺三大堂主之一的西山一怪袁远,乃展起璇矶十九式剑招,式中蔵式地攻过去。
卓逢珠与杨丽珠本地想欺⾝⼊阵,但被云宗文一把扯住,要他俩负责监视对方施诈,以防万一。
此刻敌人只剩一个⻩衫怪客与千里追魂二人,这边却有三小。
⻩衫怪客见对方只剩三小,不由杀机暴起,撤出一柄拂尘,飞⾝叫阵道:‘姓云的小鬼,还不放马过来,老衲好超度超度你!’
云宗文已从杨丽珠口中,知道这⻩衫客,虽只是绝魂手中一个堂主而已,但其权力好似⾼过千面如来,更知对方拂尘,乃是一柄特制兵刃,另有机关。
不过——
他绝不能示弱,何况神尼付与自己重任,当下冷哂道:‘老魔头唬得别人,却吓不过太爷,接招!’
斩蛟剑刺、挑、劈、戮,一出手便是一式四招,迅捷无比,⻩衫怪客心头一凛,骄意顿收,手中拂尘也是怪招迭出,诡式连施。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如有没有。
这位不世魔头,在几个照面之下,已知对方虽是不过弱冠的少年,但其剑招之快,⾝手之诡,放眼当今,已无敌手。
于是,不敢丝毫大意,拂尘一紧,立即展出生平绝技,虚形幻影二十四打,与对方互抢先机。
刹那间,只见剑影如山,剑气如电,尘风,尘影虚幻,紧密难容一发,凌厉虚无坚不摧。
这一阵龙争虎斗,一时难判⾼低,打得非常烈,无比凶狠。
千里追魂辛一掌见二女可欺,一声暴喝,亦自举起兵刃,迫攻过来,与二女打成一团了。
一阵战之中,间或传出几声惨叫,几个⾝手较差的匪徒,已先后被群侠打倒在地上了。
还是群侠未上山之前,早受隐觉神尼之叮嘱,非罪魁祸首,不可滥杀,因此出手不重,否则,怕不已尸横遍地,⾎流成河。
一些胆小而又惜命的匪徒,一见苗头不对,纷纷虚招急退,窜向山下,而群侠因知山下已有人拦截,故一任他们兔脫。
这群助纣为恶的群僧,不过是乌合之众,因此有人一逃,登时群起效尤,一时间,乘虚而逃者有二十余人。
经过一阵腾折之后,那数十名匪僧已经是倒的倒,逃的逃,只剩下了带头的西山一怪而已。
西山一怪力战云雁飞,起初还可有攻有守,未见落败。
但五十招后,云雁飞长剑威力大增,西山一怪却相形见绌,招架乏力,尤其眼见属下狼狈之状,越发吃惊。
就在他微一分神之际,被云雁飞施出璇矶十九式尾后三大煞招,迫落下风,就势连砍三剑,终于躲避不及,当堂被挥为两段。
西山一怪怪惨声甫起,另一旁的区振拳,也在心慌之下被峨嵋⾼手铁剑圣手一剑穿刺死。
铁剑圣手三十年前,曾因一时不慎,险些送命于西山一怪手中,后来他回山苦练绝技,报此仇,直至今天,方始如愿。
二凶伏尸之后,双方形势已判,正派⾼手,如九大门派代表,云雁飞夫妇,神州一剑钟向祖孙,以及二女,均已静立一旁监视。
而绝魂寺方面,却只剩下千面如来、幽冥尊者、⻩衫怪人张启明与千里追魂四人在作殊死战,实在相差悬殊。
千面如来对付徐中天,本就觉得吃力异常,再瞧及属下死伤逃亡情状,不由越发心虚气急。
而心烦气急,正是⾼手临阵对招之大忌,本就攻势迟滞的千面如来,这一松神,更导致他陷⼊苦境。
只见徐中天忽然一转腕,蜈钩剑以‘毒蟒出林’招数,斜钩对方左肩…
但在招式老未老之际,却蓦然一沉臂,顿将斜钩化为横砍,以剑刃之面,直取对方丹田部位。
老侠早已由对方那只碧眼,与及缺少三指的左手判知,这人就是导致他幽居无恨⾕的罪孽恶魔,因此出手毫不留情,剑剑狠辣,剑剑杀着。
当他一发觉敌人已经心浮气燥,那肯放过,手法一转,马上施出他数十年自悟自练的绝技来。
本已慌张的千面如来,突见对方蜈钩剑斜臂左肩,忙挫步闪⾝,向右避。
那知——
他⾝形变未变,对方招数已变,森森剑气,已直庒中盘。
千面如来不由得魂飞魄散,一个金鲤倒穿波之势未起,猛觉腹一凉,接着一阵剧痛攻心。
徐中天一剑击中敌人同时,左掌急拍而出,补上一掌,击向对方腹。
千面如来在重创之下,那还噤受得住对方一掌,一声惨嗥未了,已然⾎箭四,伏尸地上。
千面如来之死,带给正派群侠是无比的奋兴,却带给其余恶战中的三魔,心胆皆裂,速加其败亡。
幽冥尊者功力虽佳,但隐觉神尼,数十年庐山潜居,艺业更是不凡。
只是老尼慈悲为怀,总本着同是佛门弟子份上,不愿遽下杀手。
每每在迫得对方无法招架,眼见难逃大限之际,均自放弃杀敌机会,给对方自知悔悟的机会。
那知——
这位残暴成的一代凶僧,却是情急杀昏了头,不但丝毫不领情,而且竟然全是拼命招数。
神尼久战之下,己知对方本无法悔悟,当下一横心,手中拂尘一紧,全都是进手招数。
神尼多年潜修,內家功夫,已臻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这时全力施出,但见罡风急如大海涌浪,猛若万马奔腾,真有动岳撼山之势。
幽冥尊者久战无功,又被对方迫落下风,一时惊急,章法自,险象丛生。
尤其——
在他霍出命的倾力支撑中,突闻千面如来惨嗥声,更觉惊心动魄,偶一失措,对方云帚已笔也似直地,当递到。
幽冥尊者这一惊非同小可,避无及,陡然翻腕一掌,打出十二成劲的‘追魂七煞绝功’。
追魂七煞绝功乃老魔生平绝学,虽然锐不可当,但却最为耗元,对付比自己功力弱的当然可大发威力,但对付功力比自己好的,却会弄巧成拙。
是以——
老魔头始终不敢施出这庒箱底的本领,直至此刻,一见情势已经无法再躲,只得横心发掌。
只见一缕寒风,疾涌而至,隐带丝丝如裂帛的奇异的声音。
神尼一代奇人,博学多艺,见状之下,已知此必幽冥成名绝技,那敢怠慢,左袖一拂,也自扫出一股‘无极真气’。
无极真气乃佛门奇功,而又源自道家武学,兼具道佛之妙,能视对方力量之多寡強弱,予以反震,实是无敌上乘秘技。
因此——
当双方真气乍合刹那,老魔头陡觉心一痛,噤不住踉跄连地数多,一时逆气攻心,喉头发甜。
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觉得天旋地转,不能自己。
老魔败退之后,突然反手拍向自己天灵盖,手落处惨嗯半声,人已仆倒地上,原来老魔已知处境之危,难免一死,是以自行了断。
隐觉神尼却万未料到对方竟会如此烈自绝,见状之下,不由连诵佛号:‘阿弥陀佛,贫尼罪过深甚,唉!’
徐中天揷口道:
‘闻妹,自古诛恶人便是善念,这等恶寇,留他徒给武林带来杀孽而已,有何可惜,何况他是羞愤自绝!’
老尼正待答话,突然耳际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转头望去见千里追魂辛一掌已被杨丽珠挥成两段,⾝首异处,⾎渍満⾝。
原来千里追魂以一敌二,对付二女,以他功力,本是绰有余裕的。
可是——
一则二女配合无间,二管箫攻守进退无一隙处,再则老魔在眼见同伴,一个个倒下去,不由怵目惊心,因而精神失常。
二女功力虽差,却也是武林不可多得的好手,一见对方失神,那肯放过千载一时良机,登时展出七毒煞招,环攻过去。
七毒煞招,曾是昔⽇一代魔枭,夺魄箫游海青的成名绝学,果有独到之处。
千里追魂被迫得招架困难之际,那还经得起杨姑娘这一路凌厉无匹的攻势,一时措手不及。
左手中了一箫,剧痛攻心,忘记了背后还有一个強敌,因此被卓姑娘轻而易举地击毙当场。
这个威震武林的魔头,竟连在北海追魂沙,以及先天玄门气功‘九玄气炙’二般绝艺,兀自未用。就已伏尸二个后生姑娘手中。
也是他毕生作尽恶暴所应得的报应。
当下——
整个绝魂寺殿前的广地上,除了横七夹八,⾎渍遍地的尸体之外,就只剩下云宗文与⻩衫怪客还在作殊死苦斗,真正有石破天惊,鬼愁神泣之势。
此刻——
正派中负责把守山下,以备拦截群匪的九大门派⾼手,也已赶上寺中观战,这些人已截住了那批逃匪徒,一一予以毁功告诫,然后放弃逃生。
这时——
大家都极其紧张地全神观战,也大都惊佩于云宗文的盖代神技,各自暗忖着:‘这云宗文小小年纪,竟怀如此武功,未来武林至尊,非他莫属!’
‘人言后生可畏,诚然不错,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
‘虎⽗无⽝子,強将手下无弱兵,怪不得箫剑门在数百年以来,始终是武林之泰山北斗不说众人称赞。
云宗文与⻩衫客已拆了数百回合,彼此竭尽心⾎,以求制敌机先。
只见二团⻩灰之影,快如闪电,翩英惊鸿,腾挪闪移,快得难予分清彼此,凌厉处鬼泣神惊。
云宗文一时杀得起,一声劲叱过处,斩蛟剑一式‘投桃报李’孟刺对方右肋下‘钻心⽳’。
左手却斜甩而出,用‘叶底偷桃’手法,突发蓄劲,打出霹雳掌法,迳取⻩衫客腹小呢!
一招二式,剑猛掌狠,并具疾狠猛诡,-得不同凡响,独步神技。
⻩衫怪客千招难胜,又见⼊眼一片惨状,更慑于对方声势,早已失去斗志,惊急之余,正想出奇制胜。
忽见对方攻到,连忙一沉右臂,翻腕打出拂尘。
云宗文冷笑一声,右剑突沉,改直戮为横砍,左掌微划半弧,突然化掌为指,以乾元指法,疾点对方钻心、关元、玄机之大要⽳。
⻩衫客不道对方变招换式,竟然如此神速,一时躲避不及,只好挫步避剑,同时手一翻,击出一记小天星重手法,狂飙匝地飞卷过去。
那知——
他这蓬排山倒海的掌力乍出,却发现对方掌力,突然向四下飞散,而自己的強劲,竟如受围般,连临近对方之际,被一道无形气墙阻住进路。
⻩衫客心头大吓,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撤掌退,但他快,对方比他更快,那会任由这故设巧计得而复失,失去制胜机会。
因此,只见云宗文大喝一声:‘老贼那里走!’
左掌一甩一庒,又是一股強劲庒到。
⻩衫客无法闪躲,钢牙一咬,又是一掌扫到,碰地一声大震,尘沙漫天中,⻩衫客连退数步。
云宗文喝声:‘再接我一掌!’
又是一掌攻到,威力強过第一掌。
⻩衫客连番被震,已是头晕目眩,那还闪躲得开对方既快捷又凌厉的来掌,陡觉前一痛,惨嗯一声,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丈余,一跌坐在地。
云宗文一招得手,⾝随掌进,准备再补上一掌。
但就在他堪堪近敌之际,突闻对方大喝一声:‘小狗我与你拼了!’
‘拼了’乍出,手一扬,手中那柄云帚疾而出,人也因用力过多,而吐⾎倒地,再也挣扎不起。
云宗文挥掌正击去,突闻杨丽珠道:‘不要硬碰,快闪开!’
云宗文乃闪⾝进步,躲过对方兵刃,同时借势欺⾝,一掌击下,将对方心要部补上一掌。
但闻惨叫声中,⻩衫客已倒地不起,云宗文一跃过去,宝剑一划,挑起了对方那块蒙面的⻩巾。
⻩衫客蒙面巾应剑而被揭起,露出庐山真面目。
不料——
当群侠趋前看清⻩衫客面容时,好多人齐声脫口惊呼:‘是你?’
发话之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昆仑第一⾼手觉远道人,更是颤声喊道:‘师伯你老人家怎会…’话未了,见对方⾝躯微微动了一下,忙跃⾝过去,手落如飞,拍击他各处大⽳。
隐觉神尼连连头摇道:‘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绝魂寺执掌实权的地狱门堂主,竟是灵元上人。’
云宗文低声向⽗亲道:‘爹爹,灵元上人是谁?’
云雁飞一见⻩衫客庐山真面,正自惊叹着。
‘怪道呢!前⽇竟见他施展昆仑派的秘传轻功“潜龙升天”⾝法,原来是他隐于绝魂寺!’
这时一听爱儿动问,乃喟然一叹道:
‘此人乃是昆仑第三十二代掌教灵元上人,亦即是现今昆仑掌教觉远道人的师伯,与你师祖及武当铁练子一气真人,合称宇內三奇,乃是正道人物,不料竟会是绝魂寺首魁祸首,真正令人费解!’
的确,这是太离奇了,昆仑灵元上人,早年侠名四播,与成仲衍,铁练子合称三奇,毕生行侠作义,挟困济危。
乃是武林公认的仁慈长者,却不道如今竟是绝魂寺首恶人物。
最为难过与悲衰的,莫过于昆仑教主觉远道人了。
他悲痛地功贯右臂,连拍了灵元上人数处大⽳,然后颤声喊道:‘师伯你不能死,你…’
群侠大出意外,一时亦感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处理这尴尬的场面。
好久好久。
灵元上人悠悠醒转。
当他看见眼前的觉远,以及数十只奇异的眼光,正集中自己时,不由启开了他,埋蔵许久的一丝良知,他悲哀地道:
‘天作孽,犹可遣,自作孽,不可活,唉!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怨得谁来?怨得谁来!’
正是马之将亡,共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灵元上人此刻正是如此。
隐觉神尼大大地惊愕了,不过她也大为不解,而又急想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失⾜坠⼊苦海。
当下近前道:‘灵元师兄,可还认得故友隐觉吗?’
灵元上人一见师太,不由惭然道:‘吾罪有应得,吾罪有应得,死得活该,死得活该。’
隐觉劝道:‘师兄别太动,可否说出加盟绝魂寺经过?’
灵元上人愧然道:‘绝魂寺实在是老衲所创建的,悔不该当初一念之嗔,才落得如此下场。’
一阵急痛,使他停顿了好久,这才慢慢地说出一段武林秘事来,他道:
‘三十年前,天下各派⾼手,于八月中秋,聚会峨嵋金顶峰,举行十年一次的较技大会老衲当时惨败之余,又受到讽刺,乃立志深研武技,以雪奇聇大辱,于是悄悄离山外出后来,在九华山邂逅一人.,扬言其武功⾜可无敌天下,迫我跟他为徒,双方立誓打睹,以功力⾼低决定谁是师⽗,老衲竟再次落败,乃随其为徒。
经过十年,不但学会了此人全部奇学,而且个也渐变偏,老衲为了报仇,又为了不愿辱及昆仑,乃在一次救助管独雄之后,留他在九华山,并按吾师留下‘毒经’,布置了绝魂寺,网罗了黑道⾼手。
老衲一志打击天下各派,然后树立绝魂寺声威,乃设下无恨⾕。
那知——
属下一多,难免龙蛇混什,致弄得武林杀劫四起,造成武林公愤,唉!我对不起昆仑师门栽培,我…’
灵元上人重创之下,简要地说出其建绝魂寺动机之后,由于元气大损,心腑早碎,故越说越脫力,终于言犹未尽就腿两一件,瞌然而逝。
谚云‘一失⾜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实在是丝毫无讹。
以灵元上人之昔⽇威名,乃是望重武林之⾼手,乃不过由于小小误会,一念之差,竟走极端,落得悲惨场面。
虽然是多行不义的报应,也是暴者应得的报应,但也带给在场这些武林⾼手,一份惋惜与叹息。
昆仑教主觉远与师弟觉空,悲哀万分。
半响——
才在众人的劝慰下,就地挖坑,将这位师门前辈,予以收埋,群侠也同时将已死匪徒一一埋葬。
经过一番腾折,已是夕将下的近⻩昏时份,西天边际,霞光万道,五彩斑烂,无比的绚丽,只是,黑夜已将来临。
群侠见绝魂寺已灭,自此武林可渐平⼲戈,各自心下也大为宽心。
于是——
纷纷在互道珍重下,回到各派。
徐中天与隐觉神尼在叮嘱了徒儿之后,这才双双跨上鹰背,冲天飞去。
湖海一剑夫妇⽗子,直待众人离去后,才带同卓、杨二女,回到⻩山。
三⽇后——
五人已回到⻩山箫剑门,选定良辰吉⽇,为三小举行婚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