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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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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威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真道人冷冷笑道:“我要是不带你去,恐怕你拿我一点办法没有。”

  李德威摇‮头摇‬道:“你算盘打错了,我要是杀了你,固然我没法子见到李自成,可是李自成也得不到这张蔵宝图,我占不了便宜,我也吃不了亏,再说,知道李自成所在的,也不只你一个是不是?”

  真道人一对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道:“你能保证这一道对我丝毫无损?”

  李德威点头说道:“当然,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是一句。”

  真道人吁了一口气,道:“怪只怪我对那张蔵宝图动了心,好吧,我跟你走一趟。”

  李德威看了他一眼,道:“走吧,你跟在我⾝后,如果想要这张蔵宝图就乖乖跟在我⾝后别打歪主意,要不想要这张蔵宝图,那自然另当别论,不过那得有把握,懂么?”

  他转⾝往外行去。

  口口口

  李德威带着真道人又回到了“卢沟桥”头。

  刚到“卢沟桥”头,面走来了凌风,他跟李德威打了个招呼,摇了摇手,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开了。

  真道人拿眼直瞅凌风,可是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德威带着真道人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不像有-定的目的地,本就像在闲逛。

  他很悠闲,真道人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你究竟要带我到哪儿去,怎么老在人丛里…”

  李德威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看见过天上的鹰觅猎物时的情形么,它一直在半空中盘旋,等看准了猎物之后才敛翅下扑,百发百中,绝不会扑空!”

  真道人两眼一睁道:“你在找谁?”

  李德威忽然向左前方十几丈外投过一瞥,那儿有一户人家,围着一圈围墙,有个人刚推门进去,他道:“跟我来。”

  迈步向那户人家走了过去。

  真道人抬眼一看,脸⾊陡地变了一变,赶上一步伸手拦住了孛德威,道:“慢着,你是要…”

  李德威翻手反拉住了他的手腕道:“进了那扇门你就知道了,走吧。”

  他拉着真道人就走。

  真道人起先没说话,等快到那户人家时,他突然叫了起来,扯着喉咙道:“你这是⼲什么,硬往人家家里闯,我…”

  李德威五指微一用力,真道人闷哼一声闭上了嘴。

  李德威望着他笑笑说道:“别嚷嚷,那没有用的,除非你点明了,要不然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懂的!”

  说话间已到那户人家门口,李德威抬手敲门,那知门没上闩,一碰就开了,李德威笑笑说道:“正好,这样省事。”

  拉着真道人跨了进去。

  刚进门,面走来一人,中等⾝材,个头儿壮,浓眉大眼的,穿着也相当讲究。

  他一见门外闯进两个人,一怔停步,道:“你们找谁呀,往这儿闯。”

  李德威道:“请问,这是不是官差住的地方?”

  那壮汉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李德威指了指⾝旁的真道人道:“我抓了个闯贼奷细,这儿要是官差住的地方,我就把他留在这儿,要不然…”

  李德威说话之间五指紧扣着真道人的腕脉,防的就是他说话。

  真道人是个行家,也是个识时务,知进退的人,他没敢说话。

  那壮汉子却脸⾊变了一变,半天才盯着真道人道:“你是李自成手下的人?”

  真道人仍没说话,不知道是因为李德威扣住了他的腕脉,还是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可以说他本不知道李德威带他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何在,说是嘛,难断福祸,不承认嘛,⾝边这个姓李的又明明知道他是李自成的人,所以⼲脆来个不说话。

  那壮汉子冷笑一声道:“说吧,你是哑巴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真道人仍没开口,在壮汉子来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句话并不难说,可是对真道人来说,这句话还真难以出口。

  壮汉子话锋忽然转了,摆摆手,道:“好吧,你把他留在这儿吧,等我们问问再说。”

  李德威道:“让我先弄清楚,阁下是…”

  壮汉子一瞪眼道:“叫你把人留在这儿,你就把人留在这儿罗嗦个什么。”

  这要换个别人还真不敢不听他的,奈何他碰上的是李德威。

  李德威笑笑‮头摇‬说道:“让我把人留下来不难,可是阁下能先让我弄清楚阁下的⾝份,事关重大,我不能把个闯贼奷细随便给人…”

  壮汉子更凶了,怒喝-声道:“好大的胆子,你要造反了。”

  上前一步抖手菗了过来。

  李德威道:“别动耝,动耝你占不了便宜。”

  他没有抬手出招,却拉着真道人往后退了一步,壮汉子那一掌往他眼前菗过落了空!

  这还得了,壮汉子火上浇油,七窍生烟,便要上前一步再打。

  里头出来个人,正是刚才带着两个“宛平”县衙役“卢沟桥”头“排解纷争”那个瘦瘦的中年汉子:“⼲什么啊,老吴。”

  壮汉子退后一步指着李德威道:“这小子把个老道带到这儿来,硬说这老道是闯贼奷细,我叫他把人留在这儿,他却非问我的⾝份不可。”

  瘦汉子到了近前,冷冷瞅了李德威一眼道:“又是你啊!”李德威道:“不错,是我,刚才我说他是闯贼奷细,阁下不信,他见机得早溜了,现在我把他抓来…”

  瘦汉子冷笑一声道:“刚才你在桥头闹事儿,那是初犯,我可以饶了你,现在你又跑到这儿来瞎胡闹,这不是存心生事儿是什么,谁是闯贼奷细?我看你才是闯贼奷细。”

  “对,”那壮汉子一点头道:“‘卢沟桥’头纠众闹事儿,扰地方安宁,现在又跑到咱们这儿来探虚实,这小于准是闯贼奷细,老刘,咱们把他毙了。”

  话落,两个人一递眼⾊,双双腾⾝欺了上来。

  李德威笑了,摇播头道:“放着闯贼奷细你们不拿,却反过来拿那拿奷细的人,我看你们不是糊涂得该死便是跟奷细有勾结。”

  翻腕托出了他那面“银牌令”道:“认得这个么?”

  “银牌令”就在眼前,哪有看不见的道理?

  瘦⾼汉子跟壮汉子脸⾊陡地一变,双双菗⾝暴退,瞪大了四只眼道:“您是…”

  李德威道:“我只问你们认得这个么?”

  两个人忙点头说道:“认得,认得…”

  李德威道:“那么我再问一句,谁是闯贼奷细?”

  两个人同时⽩了脸,瘦⾼汉子机灵点儿,一躬⾝,诚惶诚恐的強笑,道:“小的们有眼无珠,小的们该死,小的们不知是令主驾到,还望令主开恩。”

  李德威翻腕收起了“银牌令”道:“站好了听我说话。”

  两个人恭恭敬敬答应了一声,垂手站得笔直。

  李德威道:“告诉我,‘东厂’派在这儿的人,由谁带班?”

  瘦⾼汉子道:“回令主,厂里只派小的两个人在这儿,没人带班。”

  李德威道:“两个人够⼲什么的…”

  壮汉于道:“回令主,小的们带的有‘宛平’县的衙役。”

  李德威道:“那⽇么你们告诉我,‘东厂’派你们到这儿来,是来⼲什么的?”

  瘦汉子道:“这个…回令主,当然是缉奷拿贼,防闯贼奷细散布流言,到处破坏的。”

  李德威道:“这是你们的职责?”

  瘦汉子道:“是的。”

  李德威道:“那么,为什么你们听任这人带着羽在‘卢沟桥’头散布流言,打击民心士气,视若不见,听若不闻?”

  瘦汉子低下了头,道:“这个…这个…回令主,小的们没证据,您知道,没证据小的们不取拿人,万一拿错了,在这当儿奷细们一煽动,那后果更糟。”

  李德威淡然-笑道:“你很会说话,你们‘东厂’办案拿人,什么时候要过证据了,我问你,这个人带着他的羽在‘卢沟桥’头散布流言,只要是从‘卢內桥’上过的人,没有一个汉听见的,这是不是证据?”

  瘦汉子头垂得更低了,道:“回令主,小的不敢说不是,只是小的们没亲耳听见…”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你还敢狡辩,为什么别人都听见了,单你们这防贼拿奷的没听见?”

  瘦汉子道:“这个…这…他们见小的们一近就不说了。”

  李德威道:“听你的口气,好家你明知道他们在散布流言,也想走近一点上抓证据,却苦⼲抓不到他们的证据,是不是?”

  瘦汉子未假思索,忙一点头道:“回您,是的,正是这样。”

  李德威点点头道:“耶么我问你,你们穿便服出京又为了什么,缉奷拿贼应该把自己置于暗处,非属必要绝不暴露⾝份,你们连这个都下懂么?”

  瘦汉子道:“这个,这个…”

  “还有,”李德威接着说道:“你明知道这个人曾在‘卢沟桥’头散布流言,为什么我把他带到这儿来了你反指找是闯贼奷细。你这是什么居心?”

  瘦汉子道:“小的们糊涂,小的们该死,令主开恩。”

  他的确帆灵,这糊涂二字是李德威说他们的,现在他承认糊涂,糊涂总没那么大的罪过。

  李德威长叹一声道:“在‘长安’,‘东厂’人勾结満洲奷细,通敌卖国,没想到在这京畿附近又有你们居心叵测,纵容闯贼奷细,大明朝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你们们心自问,‮家国‬,⽗⺟,天下众百姓,你们对得起谁,我接掌‘银啤令’,肩负极重救‮家国‬之沉沦续,祚祀于一线的神圣使命,断不能容你们这样贪赃枉法,出卖‮家国‬,什么话也不要说了,你们北向下跪,自己了断吧。”

  两个人机传一颤齐抬头,惊声说道:“令主…”

  李德威神⾊肃穆,冷然说道:“除非你们敢违抗‘银牌令’,要不然就什么也别说了。”

  瘦汉子脸⾊刹⽩,霍地转望壮汉子,道:“老吴,你看怎么样?”

  壮汉子狰狞一笑道:“咱们要死了,这笔钱谁花去。”

  瘦汉子也笑了,笑得好“说得是,拼吧。”

  两个人-个旋⾝同时期到,四掌齐递,指的全是李德威的要害。

  李德威道:“看来我只有代朝廷执法了。”

  单掌一翻了上去。

  尽管是以二对一,奈何他两个那⾝所学差李德威太多,壮汉子痛呼一声,两腕立折,垂手往后退去。

  任何人都能饶,唯独卖国贼不能饶,李德威跟上一步一脚踢了出去,正踢在壮汉子小肚子上,上步,踢翻一气呵成,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瘦汉子机灵,一见李德威向壮汉子下手,他沉腕撤招,转⾝就跑,还快的,一转眼就出了土余。

  李德威左手探,只一种,匹练飞出,寒光一闪没人瘦汉子后心,瘦汉子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便冲出两步爬在了地上,他那背心露着一段剑柄。

  不过举手投⾜间,两个“东厂”密探已⾎溅尸横。

  真道人⽩了脸,道:“你出手好很啊。”

  李德威缓缓说道:“对这种人,我向不留情!”

  突然间挂落网行热泪。

  真道人呆了一呆旋即冷笑说道:“你这不是描哭耗子假慈悲么…”

  李德威神⾊木然道:“我哭的是大明朝。”

  真道人面有异⾊,把头低了下去。

  李德威道:“你也是大明朝的于民,不是么?”

  真道人抬起了头,脸⾊有点⽩,道:“没事了吧,咱们可以走了。”

  李德威摇‮头摇‬,道:“不忙,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份了,我所以找闯贼,是为了擒贼擒王,杀闯贼以谢天下,不过你要是带我去见闯贼,你就有机会得到这张蔵宝图,利害你自己盘算,我不勉強。”

  真道人缓缓说道:“我带你去。”

  李德威微一点头道:“那好,咱们走吧。”

  迈步走向那瘦汉子,俯⾝拔起了那把鱼肠剑,一股鲜⾎随剑尖涌出,刹时流了一地。

  口口口

  李德威带着真道人走出那户人家的时候,他看见了凌风,还有几个昔通人打扮的,一看就知道是“穷家帮”好手的年轻人。

  “穷家帮”年轻一辈好手接了“东厂”的“防”

  有这批生力军接防,该比“东厂”那些人強上十倍,至少他们不会通敌卖国!

  李德威很放心的走了!

  口口口

  真道人带着李德威到了“彰德”那⾼⾼的城门楼上已经换了旗帜,斗大的一个“李”

  字随风飘扬着,城门口站的全是贼兵,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李德威看得心里一阵阵刺痛,他道:“闯贼现在‘彰德’?”

  真道人话说得不大好听:“不在‘彰德’我也不会带你到这儿束了,我拿自己的命闹着玩儿?”

  闯贼近在咫尺间,杀一闯贼,天下太平,李德威忍了,他摊开了右手,右掌心有张小纸条,长短不过两指,上头只写了两个字:“彰德”!

  他道:“幸亏你没有骗我。”

  真道人两眼一直,道:“这是…”

  李德威道:“朋友给我送的信儿,在‘宛平’就递到了我手里。”

  真道人直发怔,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德成道:“咱们怎么进城?”

  真道人定了定神道:“到了这儿就看我的,有我在你还怕进不了城!”

  看看天⾊,⽇头已然偏了西,李德威道:“天快黑了,咱们进城吧,话说在前头,万一我露了行蔵,守城的这些人奈何不了我,你可得赔上一条命。”

  他说的这是不折不扣的实情实话。

  真道人心里也明⽩,当即说道:“你放心,我还想用那张蔵宝图邀功呢。”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那是最好不过,走吧。”

  两个人刚要迈步,⾝后传来了一阵叮当铃声跟得得蹄声,随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话声叫道:“二位请等等,二位请等等。”

  两个人扭头看,只见路上驰来一匹混⾝漆黑的小⽑驴儿,上头坐着-个年轻女子,一⾝耝布⾐,可合⾝,头上包着块布,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袱。

  她,长得⽪⽩⾁嫰,清秀,可是那娇嫰的脸蛋儿上偏偏抹得东一块灰,西一片黑的,一看就知道是有意抹上去的。

  李德威心里想,八成儿是逃难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逃难应该往平安清静地儿去,怎么反投到贼窝来了。

  心念正转动间,那匹小⽑驴儿已然来近,年轻女子喝住了小⽑驴儿跳下了地,没说话先窘迫一笑:“二位可是要进城去?”

  真道人一双眼直在她⾝上上下打量,神⾊冷冷的,没答理。

  李德威微一点头道:“不错,姑娘是…”

  年轻女子低了低头,有点‮涩羞‬,道:“我也要进城去,我有家亲戚在‘彰德’,听说城破了,我来看看他们,可是我一个单⾝女子怕进不了城,想跟二位做个伴儿…”

  她没再说下去,两眼直望着李德威,一脸的企求⾊。

  李德威心中不忍,想点头,可是事实上到了这儿他又做不了主,只有转望真道人问了一声:“行么?”

  真道人冷冷说道:“不多她一个。”

  年轻女子两眼一睁,简直不知道怎么好了:“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转过脸来又道:“也谢谢你。”

  李德威道:“姑娘不用客气,走吧!”

  他两个迈步往前走,年轻女子拉着她那匹小⽑驴儿,提着她那小包袱就跟在后头,她那一双眼上下直打量李德威。

  走着,走着,她突然上前一步,道:“这位道长上下怎么称呼呀?”

  真道人冷冷地道:“贫道⽟虚!”

  年轻女子道:“原来是⽟虚道长,这位贵姓啊?”

  她转过脸来又问了一句。

  李德威道:“我姓李。”

  年轻女子两眼一睁道:“真巧啊,我也姓李。”

  看她那模样儿,像个没心役肺的“彰德”有她的亲戚,她像-点儿]不关心亲戚的死活。

  说她不关心像又冤枉了点儿,不关心她不会往贼窝里跑,兵荒马的时候往贼窝里役,一个单⾝女子,什么事儿碰不上?

  李德威暗暗皱了皱眉道:“姑娘从哪儿来?”

  年轻女子道:“我从‘大名’来,二位呢?”

  李德威没答她的问话,道:“在这时候,姑娘一个单⾝女流,实在不该到这儿来。”

  年轻女子低川氐头,道:“谢谢你,我知道,可是‘彰德’有我们一家亲戚,我家除了我娘就是我,总不能让我娘来啊。”

  这话说的也是。

  李德威还想再说什么,眼前却已然到了城门口,三两个持挎刀的贼兵拥了上来,真道人抬手亮出一物,那是块两三寸见方的铜牌,上头除了-个篆写的“李”字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三四个贼兵马上停了步,最前头一个贼眼灼灼,先看看李德威,又看看那年轻女子,道:“这两个都是一路的?”

  李德威什么大阵仗汲见过,自然是镇定得很。

  那位姑娘可有点紧张,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现在脸都有点⽩李德威心里好生难受,他盘算好了,只要真道人有一点异动,他毙了真道人带着她就走。

  真道人那里点了头,道:“不错。”

  那贼兵-咧嘴道:“老大哥,下回带男的别带女的了,你这不是诚心馋人么,进去吧,进去吧。”

  贼兵们都笑了。

  真道人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带着李德威跟那位大姑娘就进了城。

  那位大姑娘还真怪,一进城门马上就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瞪着真道人跟李德威道:“没想到两位竟是…”

  这个误会可大了,李德威是头可断,⾎可流,绝不愿沾一点儿贼味儿,当即截口说道:

  “他是,我不是。”

  大姑娘听得一怔,道:“道长是,你不是?那你怎么…”

  李德威道:“这跟姑娘设关系,姑娘不用问了,赶快去看看姑娘那家亲戚去吧。”

  大姑娘没再问,诧异地看了李德威两眼,千恩万谢地跳上小⽑驴儿走了。

  蹄声银铃声都听不见了,李德威道:“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怎么办?”

  真道人冷冷说道:“那就要问你了。”李德威道:“我巴不得马上找到李自成。”真道人道:“我也巴不得把那张蔵宝图拿到手。”李德威道:“你漏说了一样。”真道人道:

  “哪一样?”李德威道:“我这条命。”

  真道人嘴牵动了一下,道:“你倒真是个明⽩人。”李德戚道:“不怕我先杀了你么?”

  真道人道:“说句话你也许不相信,要是没有我,你永远别想见闯王,眼下‘彰德’千军万马,要武士有武士,要猛将有猛将,试问你能闯过几重?这种事硬的不行,非得有个人逐一开路架桥不可。”

  李德威道:“话倒不失为两句实话,只是我不以为你会让我带着这张蔵宝田,大摇大摆的去见李自成,这是很明显的!”

  真道人霍地转过脸来,道:“那么你打算…”

  李德威谈淡地笑笑说道:“我打算先杀了你。”

  真道人一怔,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李德威道:“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么,即使我要开玩笑,那也要看对象,你算不上我的朋友,是不?”

  真道人脸⾊变了:“你跟我事先说好了的…”

  李德威道:“我这个人一向说一句是一句,不过对你是例外因为你是贼寇,我要是对你也讲一个‘信’字,那就是对大明朝不忠,对天下百姓不义,何况你在许诺的当初已经有了食言背信之心,处在这种情势下,我为求达到目的,不得不来个先下手为強…”他话刚说到这儿,真道人突然腾⾝掠起,往街道一旁窜去。李德威没立即出手,跟着他掠了过去,眼看着他掠进了一条黑胡同里才抬手一指点了出去。

  道人砰然一声摔在了黑胡同里,没见他再起来!

  “彰德”有客栈,不但有,而且为数还不少。

  只是,这时候“彰德”的客栈已经是十家九空了,别说客栈没人住,就连开客栈的也早不知跑哪儿去了,兵荒马,流寇陷城,烧杀劫掠,无所不为,顾什么都没顾命要紧,劫后的“彰德”房子倒的倒,毁的毁,街上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两具伏尸,満目凄凉,让人心酸。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偏偏有一家客栈仍开着门儿,招牌还有,挂的是“五福客”三个字,那个“栈”字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也偏偏有个人住店,那是个很俊的年轻人。

  客栈里只住进这么一个客人,掌柜的有点诧异,也难怪,这时候还有人住店…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更诧异了,瞪着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记得那位客人进门的时候,是个俊的年轻人,也只他一个,这是绝错不了的。

  可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有个人从里头经过柜台出了客栈,是个肤⾊黝黑的中年人,穿一件黑袍。

  口口口

  “彰德”城西,有-座很大很大的大宅院“彰德城”的房屋毁了十之六七,这座大宅院片瓦都没少。

  ⾼⾼的门头,丈⾼的围墙,里头树海森森,露着几角飞檐狼牙,看上去相当深沉,相当气振。

  门口两盏大灯,照罐得十丈內纤细毕现,从石阶下那一对大石狮子往上去,一直排到石阶最上-级,两边各站着四名挎刀⻩⾐壮汉,一个个站在那儿跟泥塑木雕的一般,一动不动。

  再顺着围墙往两边看,或灯光下,或夜⾊里,隔不几步就是一个挎刀⻩⾐人,手抚刀柄,如临大敌。

  这些挎刀⻩⾐人一共有几个,没法数,因为照这种情形着,不只前头有,后头也一定有,后头有围墙挡着,看不见。

  这座大宅院两扇朱漆大门敞开着,但是绝少有人进出,半天看不见一个人,而且这一带也空苗寂静,一个行人也看不见!

  可是,突然,这座大宅院前来了个人,是个肤⾊黝黑,⾝穿黑袍的中年人,他对着这座大宅院两扇大门迈着大步笔直地走了过来。

  马上惊动了那些挎刀⻩⾐人,站门的八个没动,围墙边上窜过来两个,人没近先一声沉喝:“站住,⼲什么的?”

  黑袍中年人停丁步,两个挎刀⻩⾐人双双落在了他眼前,左边一声暴喝说道:“找死么,这是什么地方你闯…”

  黑袍中年人两眼一翻,冰冷说道:“别嚷嚷,看看这个。”

  他抬手翻腕,掌心上握着一样东西,那是一块小小的铜牌,上头篆写着一个“李”字,映着大门口来的灯光闪闪发亮。

  两个挎刀⻩⾐人一怔,态度马上变了,左边一个马上赔笑说道:“原来是自己人,你到这儿来是…”

  黑袍中年人缩手收回那面铜牌,道:“我有机密大事,要回禀工爷。”

  右边那名⻩⾐人道:“都这时侯了,王爷早睡了,你怎么不早来!”

  “好话,”黑袍中年人道:“能早来我不就早来了么,无论如何我要见王爷,你们两个哪一个给我进去通报一声。”

  右边那名⻩⾐人皱眉说道:“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王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上,谁敢往近处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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