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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再劫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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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一‬,凌燕飞睡得很踏实,虽然他没有去赴约,但是他料定马如龙绝不敢半夜三更跑进孝王府来找他,事实上他没料错,‮夜一‬安稳过去,马如龙果然没来。

  他认为大格格怡宁一大早会来,马如龙也说不定会跟大格格怡宁赶个前脚后脚。这,他料错了,他起是起来了,可是他待在屋里没出去,大格格怡宁没来,马如龙也没见人影,马宏却来了。

  马宏手里拿筷子般耝细的银针,进来叫声“大哥”就把银针往他眼前一递,那银针乌黑!

  凌燕飞脸⾊一变,站起来往外就走。马宏转⾝跟了出去。

  两个人快步往厨房走,凌燕飞道:“什么里头?”

  马宏道:“酱⾁里头。”

  凌燕飞忽然两眼一睁道:“兄弟,大小厨房的饭菜都送出去没有?”

  马宏一听这话也明⽩了,忙道:“大厨房的饭菜已经送出来了,小厨房的恐怕要迟些。”

  凌燕飞道:“兄弟,你去见一个通知一个,也让他们转告,饭菜不能碰,我这就赶到厨房去,待会儿咱们在大厨房见,快去。”

  马宏当然知道事态的紧急跟严重,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凌燕飞赶往了小厨房,还好,他刚赶到小厨房,丫头、老妈子刚端着饭菜出来,凌燕飞当即就拦住了他们,道:“上房的饭菜等会儿再送,还有,没我的话任何人不许碰饭菜。”

  孝亲王府里如今谁不认识这位凌爷?谁都知道他跟王爷的亲子侄一样,连王爷都听他的,谁敢不听他的。丫头,老妈子嘴里直答应,连问都没敢问,端着菜饭要回厨房去。

  “慢着。”凌燕飞拦住了她们,伸手向个丫头道:“姑娘头上的银簪请借我用用。”

  那丫头一脸诧异,但没多问,忙拔下头上的银簪双手递了过去,凌燕飞接过银簪,掀开漆木盘里的那些盖碗,一碗一碗的试。别的都没事儿,当凌燕飞把那银簪放进一碟酱⾁里的时候,银簪变黑了。

  这碟酱⾁是孝王爷吃的,福晋早上一碗莲子汤就够了,王爷每天早上非吃烧饼夹酱⾁不可,这么一来,谁都知道凌燕飞所以拦住往上房屋送饭菜,是因为饭菜里有毒了。

  丫头,老妈子吓得脸上都变了⾊,有个丫头胆小,把整个盛粥的小瓷盆儿都掉了。

  凌燕飞把银簪还给了那名丫头,刚要说话,厨房里出来了徐师傅跟⻩妈,上房的饭莱都出自他俩之手。摔盆儿声惊动了他俩,他俩出来就问,⻩妈一见摔了盛粥的盆儿,马上就埋怨了起来。

  徐师傅则冲凌燕飞哈了,陪笑问道:“凌爷,您早啊,有什么事儿么?”

  凌燕飞回了他一声“早”然后问道:“徐师傅,这酱⾁是什么时候买的,谁去买的?”

  徐师傅两眼微睁道:“怎么了,凌爷,小厨房的菜一向都是我去买的,可是今儿个我人不大舒适,偷了点儿懒,菜是大厨房的王师傅代我买的。您问酱⾁是…”

  凌燕飞道:“酱⾁里有毒。”

  徐师傅大惊失⾊,急道:“酱⾁里有毒?这,这…”⻩妈也顾不得埋怨那个丫头,忙凑过来问了起来。

  凌燕飞没工夫多解释,含含混混说了几句,吩咐上房的饭莱重做之后就匆匆地赶去了大厨房。

  马宏已先到大厨房了,他在大厨房门口等着,大厨房的七八个也都在,显然马宏已经拦过他们了。

  凌燕飞一见便问;“饭菜有没有人动过?”

  马宏道:“还好赶得早,都拦住了。”

  凌燕飞道:“别的菜里都试过了么?”

  马宏道:“都试过了,只酱⾁里有⽑病。”

  这时候大厨房的王师傅忍不住问道:“酱⾁怎么了,凌爷?”

  凌燕飞道:“王师傅,听说今儿个的菜是你买的?”

  王师傅道:“是啊,是我买的,怎么了,凌爷?”

  凌燕飞道:“王师傅,酱⾁里有毒。”

  七八个人脸上都变了⾊,王师傅一双眼更睁得老大:“酱⾁里有毒,这,这怎么会…”

  凌燕飞道:“王师傅,府里押着几个重犯,有人不但想毒死这几个重犯灭口,而且还想毒死全府的人,要不是我事先想到,早有提防,恐怕这时候大家都中毒了。”

  王师傅的脸马上⽩了,吓得直哆嗦忙道:“凌爷,我跟王爷十几二十年了,您不会怀疑是我…”

  凌燕飞道:“王师傅,府里的人都是跟了王爷多少年的老人了,我相信不会有一个有问题的,我不会、也不敢怀疑任何一位,我只问问,王师傅你这些酱⾁是在那儿买的?”

  王师傅道:“万福楼,府里吃的酱⾁,一年三百六十天都是在他们那儿买的。”

  凌燕飞道:“这么说,王师傅跟他们很了?”

  王师傅忙点头说道:“得很,凌爷,这不是等闲事儿,我本不敢多说话,可是就因为大伙儿很,我敢说万福楼绝不会在酱⾁里下毒,尤其是对咱们…”

  凌燕飞道:“老招牌,老字号了,谁也不愿砸自己的生意,何况这是杀头抄家的大罪,我也认为他们不会,不过酱⾁里有毒是实,下毒人的用心也很明显,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查一查,这儿没诸位的事儿了,诸位忙去吧,除了酱⾁不能碰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放心吃喝,诸位请吧。”

  他没容王师傅多说,带着马宏走了。拐过弯去,他停步拉住马宏,道:“兄弟,你监视着大厨房,别动声⾊,我去见王爷去,只要有异动,务必要制住人,防他自绝。”

  他把马宏留下来,自己直奔上房见孝亲王去了。

  孝亲‮八王‬成儿是饿了,等急了,在上房屋正打算让人催饭去,这时候正巧凌燕飞进了上房,他进上房便道:“您别让人催了,是我到小厨房把饭菜拦住了。”

  孝亲王愕然说道:“你把饭菜拦住了?怎么了?”

  凌燕飞把马宏的发现,以后处理这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

  孝亲王一听脸上就变了⾊,一拍桌子道:“好大胆的福康安,他要造反了,这…”凌燕飞道:“您认为是福康安下的毒手?”

  孝亲王道:“除了他还有谁,我这就找他去,燕飞,叫他们给我备轿。”

  凌燕飞站着没动,道:“您这就找他去?”

  孝亲王道:“嗯,快叫他们给我备轿去。”

  凌燕飞道:“王爷,他要是不承认您怎么办?”

  孝亲王两眼一睁道:“不承认?由得了他?你想想看,不是他还有谁…”

  凌燕飞道:“我不用想,我也认为他脫不了关连,他不但想杀鲁天鹤灭口,甚至想毒杀孝王府每一个人,只是,王爷,您应该知道,没证没据奈何不了人。”

  孝亲王呆了一呆,一拍桌子道:“气死我了,这真气死我了,这还得了,这还得了,这简直无法无天,他简直是要造反他…”

  凌燕飞平静地道:“王爷,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这种事您早就该料想得到,狗急了跳墙,这一定的,您请平心静气,把这件事给我办,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他的证据给他一个罪状,就多一分扳倒他的希望,固然咱们掌握一个鲁天鹤已是能致他死命,但多一个总是好的…”

  顿了顿道:“您告诉我,大厨房里那位王师傅人怎么样,是不是可靠?”

  孝亲王道:“王添喜?跟了我十几二十年了,他不会。”

  凌燕飞道:“大厨房的王师傅没有问题,中厨房的徐师傅当然更不会有问题了。”

  孝亲王道;“不会,不会,都是跟了我多少年的老人了,这些人家里往上数三代我都清楚。”

  凌燕飞微一点头道:“好了,那么这件事儿您就别管了,上房的饭菜我已经让小厨房重做了,一会儿就送来,今后为慎重计较,您跟福晋手边不妨预备个银器,无论什么毒都瞒不过银器的。”

  辞出了上房,他找到了马宏,马宏告诉他王师傅没吃饭,一个人回屋去了,正在屋里哭呢。凌燕飞听得怔了一怔,当即就带着马宏赶到了王师傅的住处。

  王师傅的住处在大厨房后头,-排好几间,王师傅单住在头儿一间。这当儿门关着,关的紧紧的,但却听得见饮泣声,而且里头还有砸什么似的“噗通”“噗通”的直响。

  凌燕飞走过去抬手敲门叫道:“王师傅,王师傅。”

  屋里的饮泣声马上听不见了,只听王师傅在里头问了一声:“谁呀?”

  凌燕飞道:“我,凌燕飞。”

  王师傅在里头“哦”了一声,过来开了门,王师傅躬⾝哈陪笑直往里让,他脸上没见泪渍,想必已经擦掉了,可是他的鼻头却红红的。

  他把凌燕飞及马宏让坐下,然后陪着強笑问道:“您二位有什么事儿么?”

  凌燕飞道:“我听马兄弟说王师傅一个人躲在屋里难受,饭也没吃,特意来看看,王师傅,你可别误会,没人怀疑你,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能不查一查,你要原谅。”

  王师傅急了,脸都红了,忙道:“你这不是折我么,您这不是折我么,您这么说,叫我怎么当得起,您别误会,我只是心里难受,我跟王爷多少年了,王爷待我这么好,府里的大伙儿也都跟一家人一样,今儿个…这幸亏让您跟马爷发现了,要是您二位发现得迟,我这不是亲手杀了王爷、福晋跟大伙儿么,我就是把自己千刀万剐也赎不过这个罪来啊,这今后叫我拿什么脸见王爷、福晋跟大伙儿。”

  凌燕飞拍了拍他,慰劝说道:“王师傅,你也用不着这样儿,俗话说的好:‘人有失神马有蹄,吃饭没有不掉饭粒儿’,‘百密有一疏’,再小心,再仔细也会出错,何况这是有人暗中下手,存心害人,本不算你的错,连我们这些成年过刀口舐⾎生涯的江湖人,都难躲那暗地里的冷箭,你又何必过于自责,好了,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吉人有天相,好在府里上下并没有什么损失,已算是有惊无险,不幸中的大幸,现在我有几句话问问你,你坐下,咱们慢慢说。”

  王师傅坐了下去,一拳砸在自己掌心里,道:“王爷、福晋常⽇待人这么好,这不知道是那个绝子绝孙的东西竟昧起良心⼲出这种事儿来…”

  凌燕飞道:“论私,王爷、福晋平素待人好,论公,王爷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就因为这八字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在官场上难免得罪小人,这是谁下的毒手,王爷跟我都猜着了八成儿,可是没证没据奈何不了人,我现在找的就是证据,所以有些话我要问问你。”

  王师傅睁圆了眼,忙道:“凌爷,您只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能抓住证据,找出那绝子绝孙的东西来,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

  凌燕飞笑笑说道:“那倒没这么严重,用不着王师傅你上刀山,下油锅,你只告诉我今儿早上你是跟万福楼谁买的⾁,这个人平素怎么样,今儿个你去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状就行了!”

  王师傅道:“我是跟万福楼-个姓王,叫王泰顺的伙计买的⾁,我们是同宗,他老跟我套近乎,所以每回我都找他切⾁,王泰顺在万福楼⼲了不少年了,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人算不错,可就有两样子⽑病,一个赌,一个嫖,辛辛苦苦挣那几个钱,全送到这两样上头了,大伙儿都劝他把这两样戒了,攒几个钱成个家,可是他就是戒不了,至于今儿早上我去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状…好像没有什么,他只是没留神把手指头切了块⾁去…”

  “够了,”凌燕飞含笑站起,道;“你歇着吧,我这就上万福楼去一趟看看去,心放开点儿,别再难过,也别再自责了,怎么说这也怪不到你头上来。”

  他带着马宏出了王师傅的屋,马宏道:“大哥这就上万福楼去?”

  凌燕飞道:“我去一趟看看,要是这个王泰顺有问题的话,可能他现在已经不在万福楼了,我总得找到他,他是个重要的关键人物,我还得快一点儿,去迟了就算能找到他,怕也只能找到一具死尸。”

  马宏道:“我跟大哥去。”

  凌燕飞道:“不,孝王府这些人经验不⾜,也都不是办事儿的人,你得留下来照顾鲁天鹤跟孙太和两人,防他们计中蔵计把我调出去,然后下手来抢人,王爷那边儿你不用管,我会找人去请安贝勒来保护王爷,你千万要小心,鲁天鹤跟孙太和等于是揷在福康安要害上的两把刀。”

  马宏扬眉说道:“我知道,您只管放心去办您的,鲁天鹤跟孙太和倘若有任何差池,我提着脑袋见您。”

  凌燕飞拍了拍他道:“兄弟,没那么严重,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多小心就是。”

  他走了,临走派人给安贝勒送信儿,要安贝勒火速赶来孝王府找马宏。

  口口口

  万福楼这个铺子相当大,也的确是老招牌,老字号,门口几乎挤得⽔怈不通,铺里五六个伙计都忙不过来。

  凌燕飞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万福楼的胖掌柜招子亮,其实在京里做这行生意这么多年,又是出了名的大店,什么样的主顾没见过?

  他躬⾝哈陪着満脸笑了过来;“您今儿个要点儿什么,来个攒盒还是现切?”

  会做生意,即使是头一回光临,他也把你当成老主顾!

  (按:北平人管酱⾁、薰之类的食总称之曰盒子菜,是因为酱肘子铺中有配好切好的盒子、苏盘出售,盒子,在明、清两代称攒盒,苏盘跟盒子大同小异。)

  凌燕飞道:“我不买盒子菜,我来找个人…”

  目光一掠那五六个伙计道:“那位是王泰顺?”

  那年头做生意向来讲究和气,不买东西也不要紧,照样躬⾝哈陪笑脸:“王泰顺今儿个不在铺子里,您贵姓,找他有什么事儿么?”

  凌燕飞一见这五六个伙计没一个包指头的,情知王泰顺不在里头,他心里已经有了八分谱儿了。

  看看铺里买盒子等的情形,到现在还没事儿,他也明⽩偌大一个酱肘子铺,只卖给孝王府的那块⾁有问题。

  他当即说道:“我也姓王,找王泰顺有点儿私事儿,掌柜的可知道他上那儿去了?”

  胖掌柜的陪笑说道:“是这样儿的,他今儿早上切⾁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头切下块⾁来,不过药包上了还疼,所以今儿个我就没让他⼲活儿…”

  凌燕飞道:“他回家去了?”

  “不,”胖掌柜道:“他还没成家,长年住在店铺儿里。”

  凌燕飞道:“那么他现在…”

  胖掌柜道:“出去了,他没说上那儿去,我也没问,我看八成儿是找大夫看手去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坐会儿,喝杯茶。”

  他转⾝就要去搬椅子。

  凌燕飞伸手拦住了他,道:“谢谢,生意正忙,不打扰了,我改天再来吧。”

  胖掌柜道:“那…您府上住那一城,等他回来我让他看您去!”

  凌燕飞道:“掌柜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往里指了指。

  胖掌柜忙道:“行、行,您请,您请。”

  他们俩进了里头,没多大工夫之后又出来了,凌燕飞在前头走,胖掌柜的跟在后头,只是脸⾊有点发⽩,他一直把凌燕飞送到了门口,凌燕飞走了,他掏出手巾来直擦汗。

  片刻工夫之后,凌燕飞出现在一条小胡同里,他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在两扇小窄门儿的前面停了下来。

  他抬手要敲门,可是还没敲着门他把手又收了回来,两头看看没人,他腾⾝上墙头翻了进去。

  一个小院子,两间厢房,两暗一明三间上房。

  他刚进院子就听见上房左边那间屋里传出一声声唔、唔的怪声,像是有人让堵上了嘴,想叫叫不出声来似的。

  他情知不对,提一口气腾⾝掠了过去。进上房左拐,一掀门帘儿,他全看见了,地上趴着个中年汉子,左手中指用块⽩布包着,⾝旁有个大包袱。

  有个黑⾐汉子把个年轻女子庒在上,那年轻女子⾝上的⾐裳已经被剥光了,一双手被反绑着,嘴里塞了块布,两条腿直踢直挣扎。

  凌燕飞一看情形就明⽩了八分,一个箭步窜过去,伸手抓住了那黑⾐汉子的脖子,然后是一个嘴巴把那黑⾐汉子打得跄踉几步一庇股坐在了地上。

  凌燕飞拉着上的被子盖在了那年轻女子⾝上。

  那黑⾐汉子跳起来扑了过来。凌燕飞伸手抓住了他一只手腕,往前一带,然后另一只手扬起,一掌劈在他脑后,他爬下了。

  凌燕飞没管上的年轻女子,转⾝走到地上中年汉子⾝边蹲了下去,一探中年汉子的鼻息,还好,中年汉子还有气儿,人只不过是昏了过去而已。

  凌燕飞把他翻转了过来,抬手从桌上拿起一壶凉茶,喝一口往中年汉子噴了过去。

  中年汉子机伶一颤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先是一怔,继而一眼瞥见爬在前那黑⾐汉子,他脸⾊一变⾝站了起来,他望着凌燕飞要说话。

  凌燕飞抬手一指上,道:“她是你的女人?”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道:“是的。”

  凌燕飞道:“你先松开她的绑,给她穿上⾐裳再说,我在外头等你!”

  他转⾝提起地上那黑⾐汉子走了出去。片刻工夫之后,只听那中年汉子在里头跟那年轻女子嘀咕了一阵,然后听见后窗响了一声。

  凌燕飞脚尖点了地上黑⾐汉子的⽳道,闪⾝扑了进去。

  那中年汉子打开了后窗,搬个凳子垫脚,抬腿刚要往外跨,那年轻女子已穿好了⾐裳,提起了地上那大包袱。

  凌燕飞一步跨到后窗前,道:“王泰顺,我信得过你,你怎么好这样对我。”

  中年汉子脸⾊变了一变道:“我…您是…”

  凌燕飞道:“我是孝王府来的。”

  中年汉子脸⾊大变,转⾝就往窗户外扑,凌燕飞伸手抓住了他一只胳膊。

  中年汉子转过脸来満面惊恐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王泰顺。”

  凌燕飞道:“既不是王泰顺你跑什么,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把中年汉子硬拉了下来。那年轻女子提着包袱吓傻在那儿了。

  只听中年汉子道:“您这位,我,我不是王泰顺。”

  凌燕飞道:“我救了你的女人,也救了你,前后两条命,你好意思这样对我?”

  中年汉子道:“我,我真不是王泰顺。”

  凌燕飞道:“我告诉你,你给王师傅的那块酱⾁没碰一碰就被府里发现有毒了,我知道你是受了人的利用,只要你跟我合作,实话实说,我保你没罪,怎么样?”

  中年汉子道:“您说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

  凌燕飞脸⾊一沉,冷笑说道:“王泰顺,我救了你的女人也救了你,而且还给你个赎罪的机会,这种事儿上那儿找去,你既然这样对我,这跟忘恩负义,以怨报德有什么两样?好吧,既是这样我也不勉強你,外头有那个人在,到了孝王府我不信问不出你的实话来,走吧。”

  他拉着中年汉子要往外走。

  那知那中年汉子“噗通”往下一跪竟哭了:“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是让人的…”

  凌燕飞道:“我知道你是让人的,单凭你你还没那个胆,要不我怎么会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告诉我,是谁你的?”

  王泰顺道:“就是外头那个人。”

  凌燕飞道:“他怎么你的?”

  王泰顺道:“他找了几个人跟我推牌九,玩假吃我,我欠了他两百多两银子,他着我要,我拿不出来,昨儿晚上他找着我拿包药给我,叫我洒在酱⾁上卖给孝王府的师傅,他说,只要我把那块洒了药的酱⾁卖给孝王府的师傅,我欠的债他一笔勾销,一个子儿不要,我没办法也不敢不听他的,可是我心里害怕,打算离开京里,那知我刚到这儿他就找来了,不但要杀我而且要…”

  他没说下去。

  凌燕飞亲眼看见了,不用他说凌燕飞也知道,凌燕飞道:“可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的吗?”

  “不知道,”王泰顺‮头摇‬说道:“我本不认识他,以前也没见过他。”

  凌燕飞道:“这些都是实话?”

  王泰顺忙道;“是实话,要有半句假话管叫我遭天打雷劈。”

  凌燕飞道:“我保你没罪,你可愿到公堂上作个证去?”

  王泰顺道:“愿意,可是,可是我怕。”

  凌燕飞道:“不用怕,你是为孝王府作证,谁奈何得了你,谁又敢碰你一指头。”

  王泰顺点了点头道:“那,那好,那好。”

  凌燕飞道:“跟你的女人在这儿等我,不许再跑了!”

  他出去把那黑⾐汉子提了进来,一脚踢开了黑⾐汉子⽳道,黑⾐汉子一醒,手就要摸靴筒。

  凌燕飞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踹得他大声捂住了肚子,再也顾不得摸靴筒了。

  凌燕飞冷然说道:“你好大的胆子,京城重地,竟敢闯⼊民宅強暴良家妇女,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什么的?”

  黑⾐汉子咬着牙哼哼着道:“你是⼲什么的?”

  凌燕飞道:“我是五城巡捕营的。”

  黑⾐汉子咧嘴一笑道:“朋友,你惹了祸了,我是福贝子府的。”

  凌燕飞照他腿上踹了一脚道:“到了这节骨眼儿你还冒充福贝子府的…”

  黑⾐汉子大叫一声急道:“我真是福贝子府的,我还有一个同伴在不远处等着我,不信我可以带你去。…”

  凌燕飞抬脚又要踢,但这一时他没踢出去,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把你的牌拿出来我看看!”

  黑⾐汉子脸⾊变了,道:“我没带出来…”

  凌燕飞道:“放你的狗庇,你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

  他又是一脚踢了出去。他从没这样骂过人,可是为了装的像一点,他只有破口骂了。

  黑⾐汉子疼得又叫了一声,只听他道:“我虽不是福贝子府的,可是我在福贝子府有朋友,是我的朋友叫我来…来整他们俩的。”

  凌燕飞道:“这不就结了么,你那些福贝子府的朋友,现在在那儿?”

  黑⾐汉子边掠起一丝狰狞笑道:“离这儿不远,不信我可以带你去。”

  凌燕飞道:“他们跟你一块儿到了这附近,然后你来了,他们在那儿等你,可是?”

  黑⾐汉子微一点头道:“不错,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凌燕飞点了点头道:“那么用不着你带我去见他们,一会儿他们自然会到这儿来找你,也许现在已经来了!”

  黑⾐汉子哼哼一笑道:“这你就说错了,他们在那儿等着我,不会到这儿来的!”

  凌燕飞笑笑说道:“你跟我打什么赌?我敢说你那些福贝子府的朋友-定会到这儿来。”

  黑⾐汉子一笑道:“你可是怕见他们?”

  凌燕飞微一‮头摇‬道:“我不怕见他们,怕见他们的不是我。”

  黑⾐汉子道:“既然你不怕见他们,为什么不敢跟我去…”

  凌燕飞道:“你弄错了,不是我不敢跟你去见他们,而是我料定他们非到这儿来不可,那何必跟你跑这一趟?”

  黑⾐汉子冷冷一笑道:“朋友,你的心意我明⽩,官场里这种一层怕一层的情形我也清楚,这不要紧,你放心走你的,只要你往后照子放亮点儿,我不会给你惹⿇烦的。”

  说着他就要往起站。

  凌燕飞一脚踩在他心口上,道:“躺下,你还做你的美梦呢,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那些福贝子的朋友非到这儿不可,我告诉你吧,免得你再在这儿做美梦,他们能叫你到这儿来杀王泰顺灭口,他们也自然会约莫着时间,等你杀了王泰顺之后,赶到这儿来杀你灭口,你明⽩了么?”

  黑⾐汉子听得一怔直了眼,道:“你怎么知道…”

  凌燕飞道:“我是孝王府的,你明⽩了么?”

  黑⾐汉子脸⾊大变,⾝要挣扎,凌燕飞脚下微一用力,黑⾐汉子闷哼一声马上不敢动了,道:“我不明⽩你说的是什么…”

  凌燕飞冷冷一笑道:“现在想狡赖已经来不及了,等他们找到这儿来要杀你灭口的时候你就会明⽩了。”

  黑⾐汉子道:“谁杀我灭口,你在说什么啊?”

  凌燕飞冷笑说道:“兔死狗烹,人家利用过你之后就要你的狗命,你还这么忠心耿耿,可真是难得啊!”忽然他两眼寒芒暴闪,抬眼说道:“他们来了,两个人对不对?”

  话声方落,只听院子里响起个耝耝话声:“郞中,完事儿了么?”

  黑⾐汉子张口要叫。

  凌燕飞蹲下去伸于扣住了他的喉结,低低说道:“你敢吭一声我就捏断你的喉管,你可以听听他们是为什么来找你的。”

  只听那耝话声又叫道:“郞中,你耳朵里长驴⽑了么…”

  只听另一个语声道:“他告诉我他要先跟那小子的女人乐乐,别是乐过了度,趴在那小子的女人⾝上了。”

  先前话声冷哼一声道:“真是那样倒好了,怕他小子机灵溜了,咱们哥儿俩可就不了差了。”

  凌燕飞低低说道:“听见了没有?”

  黑⾐汉子的脸⾊跟土⾊似的。

  只听那另一话声道:“走,咱们上屋里看看就知道了。”

  凌燕飞一指闭上黑⾐汉子的⽳道,让他躺在地上,站起来示意王泰顺拉他那女人躲在帐子后头去,王泰顺还真懂了,过去拉着他那女人躲进了帐子后头,凌燕飞闪⾝贴在了门边。

  这当儿轻捷的步履声已到了门口,布帘儿一掀,探进个脑袋来,是孟兰的护卫,四个蒙古壮汉之一的哈达,凌燕飞早从话声中听出是他们来了。

  哈达掀起布帘儿,一眼瞥见黑⾐汉子躺在地上,脸⾊登时就变了,而就在这当儿,凌燕飞平飞横扫的一脚已踢在他小肚子上,疼得他一哼弯,凌燕飞一掌又砍在了他脑后,他‮下趴‬了。

  凌燕飞停也没停,⾝子一旋已扑了出去,紧跟在哈达⾝后的是隆克,他眼见哈达一哼‮下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凌燕飞已然到了他的跟前,肚子上一拳,脖子后头一掌,⼲净俐落,隆克也‮下趴‬了!

  凌燕飞俯下⾝拖着隆克进了屋,把他放在了哈达⾝边,先闭了他俩的⽳道,然后拍活了黑⾐汉子的⽳道,等到黑⾐汉子醒了过来,他道:“现在你信了么?”

  黑⾐汉子瞪着哈达跟隆克,没说话。

  凌燕飞接着说道:“跟王泰顺一样,我也保你没有事儿,你给我作个证,指福贝子府这两个人让你设局坑害王泰顺,然后王泰顺毒杀孝王府上下,怎么样?”

  黑⾐汉子一点头道:“好,我愿意作证,让我把命赔上我都⼲。”

  凌燕飞暗暗吁了一口气道:“为防万一,我不能不委曲你片刻,你别见怪。”

  他一指落下又闭了黑⾐汉子的⽳道,然后道:“王泰顺,你们俩可以出来了。”

  王泰顺跟他那女人怯怯地出来了,他们俩那见过这个,早就吓得差不多了。

  凌燕飞用上了老套,道:“王泰顺,让你女人去雇辆车去,你帮我把这三个人弄到大门口去。”

  王泰顺一推他的女人道:“快去。”

  王泰顺的女人哆嗦着从哈达跟隆克的⾝上跨过去出去了,哈达跟隆克这辈子倒霉倒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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