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镖连连
第二天,莫怀⽟果然带金大龙去看房子。
大院落大,座落在南城,跟威远、武扬两家镖局隐隐成鼎⾜之势,两旁边住着几户小人家。
这买卖倒是⼲净利落,一手钱,一手契,这大院落从今天起,就算是移主换人归了金家了。
金大龙雇人连夜赶工,大事修理一番,两天不到,这大院落焕然一新,又是一番气象。
大门两旁壁上,一边各有四个大字:“双龙镖局”
除了这八个大字外,其他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像个镖局,金大龙说得好,他保的是怪镖,保的镖既不同于一般镖局,门面又何必跟一般镖局一样?”
所以,没见他有镖车,也没见他有镖旗,更不见他有趟子手,数来数去,就那么大人三个。
倒是家具摆设,他着实花费了一番。
看样子,金家⽗子是的确打算在长安长此安居下去了。
第三天⻩昏金大龙包下了整座长安酒楼,他要宴客。是要这样,这是规矩,也是宣传。
帖子,是莫怀⽟代发的,他是老长安了,人头,往广,所请遍及上中下三流,什么人都有。
所以,第三天⻩昏,长安酒楼前是车⽔马龙,⽔泻不通。
那份儿拥挤与热闹,是往⽇所难及的。
做主人的金家⽗子,不,该说是金家兄弟,因为双龙镖局是金家兄弟所开设的,帖上署名的也是他兄弟俩。
实际上,那位老太爷金老头并没有来。
做主人的金大龙哥儿俩,今夜在⾐着上,特别修饰了一番,那份儿人品、气度,就别提了。
也真是长安城中何曾见过这种人品?
也许,当年有些五陵侠少勉強可一较长短,但那毕竟已成过去,如今,多少年来没见过这种人品。
他哥儿俩是早到了,而且由莫怀⽟陪着,莫怀⽟可说是帮了大忙,一边陪着他招呼到来的宾客,一边为双方介绍。
全城上灯的时候,客人到齐了,长安酒楼上,几十张园桌上坐満了,黑庒庒的一片。
客人既已到齐,金大龙立即吩咐上菜。
一声吩咐,众伙计流⽔一般捧上了山珍海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做主人的金大龙站了起来,抱拳环拱一圈,満楼立即鸦雀无声,静默一片。
当然,他所说的不外是客套,宣传。
说完了话,在如雷的掌声中,他坐了下去。
他刚落座,宾客中站起一人,那是个⾐着鲜明的清瘦老者,长眉细目,五绺长髯,气度举止,均称不凡。
他就是金大龙今夜特别留意的一人,长安酒楼的东家,长安的巨富甄百万,只是他哪像个世俗的财主?
他⼲咳一声,拱手发了话:“金局主,老朽甄世贾…”
金大龙一欠⾝忙又站起,含笑说道:“老人家请赐教言。”
“不敢当,”甄百万捋着胡子道:“老朽在局主这镖局开张声中,奉上第一笔生意…”
立即掌声如雷,満叫好。
金大龙忙拱手说道:“多谢老人家…”
甄百万接着说道:“谨此祝贵局开张大吉,生意兴隆…”只听有人喝道:“好口采。”
金大龙忙道:“再谢老人家。”
甄百万⼲咳一声,道:“老朽一不是让局主保金银,二不是让局主保珠宝,局主该知道,老朽⽩手起家,创这片基业不容易,有道是:‘人怕出名,树大招风’,老朽年轻时颇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劲儿,一旦到了这把年纪,有了这些微成就,难免在某方面有些顾虑,咳,咳,难免在某方面有些顾虑…”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我明⽩,老人家请往下说。”
甄百万迟疑了一下,道“老朽这笔生意,为时三个月,每月老朽愿意付局主⽩银千两…”
宾客中,响起了几声轻微惊呼。金大龙道;“但不知老人家要保什么?”
甄百万轻咳一声,道:“这,老朽可以当着长安诸友好之面说,只请局主保我甄世贾本人及三位朋友四条命。”
此言一出,満楼动。
本来是,这是什么镖?没人见过,也没人听说过。
一阵动过后,数百道目光齐集金大龙一⾝,急不可待静看他如何答复。
岂料,金大龙神⾊平静,淡然而笑道:“但不知老人家那三位朋友是谁?”
甄百万轻咳一声,道:“一是老朽以斗量珠礼聘而来的雪芳雪姑娘…”
红牌歌伎谁不知晓,満楼又是一阵动。
甄百万接着说道:“另两位是老朽长安酒楼的帐房井洪井老弟,及老朽那长安客栈帐房莫怀⽟莫老弟…”
金大龙笑道:“原来是这三位…”
甄百万跟着-句“只问局主愿不愿接这第一笔生意?”
金大龙笑道:“老人家垂爱赐顾,敝局也甫开张,这是好兆头,金大龙岂有不接之理,只是老人家得候我片刻…”
甄百万微愕说道:“局主要⼲什么?”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金大龙是镖局行里后晚,设局之当初也曾明言,我单保别人不保的镖,今卫、申两位老英雄均在座,容我先请教他二位一声,这笔镖,他两家保不保…”
甄百万道:“如果他两家保呢?”
金大龙道:“金大龙当着诸位,立即拱于让贤。”
有人暗中挑了拇指。
甄百万道:“如果他两家不保呢?”
金大龙道:“金大龙毫不犹豫,立即伸手接过。”
“好”甄百万点头,道:“金局主请问之当面。”
金大龙面含微笑,那里才拱手,一张园桌上已站起来银髯眉锁轻愁的铁背苍龙卫振东,他当即说道:“金老弟,适才老朽已与申老弟商量过了…”
几百道目光齐凝注,看他怎么说。
而,卫振东话锋微顿之后,却接着说道:“老朽与申老弟自知能力薄弱,这笔镖不敢接。”
甄百万边泛起一丝笑意。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既蒙卫、申二位老英雄谦让,这笔镖,我就大胆接了。
好事的报以一阵掌声及一阵采声。
甄百万忽地说道:“金局主,如今老朽请你看看老朽这几个朋友…”
金大龙忙道:“不必了,老人家,他几位我都见过。尤其跟莫帐房最,如今我请问,贵我双方是否得订什么契约?”
甄百万一头摇,道:“金局主是位武林英雄,老朽在长安城中也薄有声名,更是当着在座的诸位,老朽以为不必订什么契约,倒是有些条件,老朽要向金局主请教一二。”
金大龙含笑说道;“不敢当,老人家只管请说。”
甄百万笑了笑,道:“在今后二十月內,老朽每月付金局主⽩银千两,倘老朽等在这三个月內平安无事,期満后老朽另有薄酬,倘老朽等万不幸,在这三个月內有所灾难…”
金大龙截口说道:“老人家,我要请教,灾难二字何指?”
甄百万笑道:“金局主精明,但请放心,当然是不包括老病在內,老朽这灾难二字,是指人为的伤害…”
金大龙道:“⾝为生意人,不得不精明点,那么,老人家请说下去。”
甄百万道:“倘在这三个月內有所灾难,金局主将作如何赔偿?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这个,我要先弄清楚诸位的自卫能力…”
甄百万道:“老朽请有几名护院武师…”
金大龙头摇说道:“我不是指这,我是指诸位各人的自卫能力。”
甄百万头摇笑道:“男的是年迈体弱,女的是难以噤风,有何…”
金大龙一抬手,拦住了甄百万的话头,道:“莫帐房,请站起来一下。”
莫怀⽟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而且就在对面,闻言微愕站起,含笑问道:“金爷叫老朽…”
金大龙道:“请转对贵东家站立。”
莫怀⽟迟疑了一下,转向了甄百万。
他那里才转⾝,金大龙抄起一银筷子飞递而出,疾刺莫怀⽟⾝的背心命门要⽳。
莫怀⽟⾝形一震,双肩微晃,闪电前飘,霍地转⾝说道:“金爷,你这是…”金大龙一掷银筷子笑道:“老人家跟诸位都看见了,莫帐房⾝怀⾼绝武学,是个一等好手,寻常一点的难伤害他,他的自卫能力很够…”
此言一出,満楼动。
“啊,敢情莫帐房以往是深蔵不露…”
“谁说不是,你瞧,刚才那一手,多利落呀。”
“莫老…”
“怀⽟兄…”
七嘴八⾆,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莫怀⽟脸⾊大变,看了金大龙一眼,方待说话。
甄百万突然淡淡笑说道:“怀⽟,回座上去。”
莫怀⽟神⾊一转恭谨,应声走回座位。
甄百万跟着一抬手,満楼立趋寂静,他含笑说道:“不错,怀⽟跟长安酒楼的井帐房一样,都有一⾝颇为不俗的武学,那是因为长安客栈跟长安酒楼规模颇大,老朽不得不请个有本领的人照顾…”
金大龙截口说道:“帐房如此,主人可知,老人家一⾝修为恐也…”
甄百万截口笑道:“老朽闲来没事,也跟他两位学过几手招式…”
金大龙道:“那就行了,如今我已了解诸位的自卫能力,关于赔偿,我想请老人家自己开口,我无不点头。”
甄百万目光一转,笑道:“金局主,老朽开的价,可不会低。”
金大龙笑道:“老人家请只管说,我还有个就地还钱的机会。”
甄百万道:“既如此,恕老朽要狮子大开口了…”
顿了顿,接道:“金局主,老朽几人每一条命可值万两?”
満楼又是一阵动,万两之数,令人咋⾆!
岂料,金大龙他上点头,道:“值,在我看还嫌少了点。”
甄百万哈哈笑道:“万两之数,也就凑合了。”
金大龙道:“老人家是开价万两了?”
甄百万点头笑道:“不错,⼊土及半之人,万两之数该不为少了!”
金大龙笑了笑,道:“老人家,我不还价…”
満楼宾客为之一怔。
金大龙含笑接道:“但我要请老人家在这每月付给我的数目中,略加一些。”
甄百万微愕说道:“怎么,金局主嫌千两之数过少?”
金大龙淡然笑道:“老人家,事实如此,老人家适才曾说每-条命⾜值万两,那么,这千两之数较诸万金之数,就嫌太以悬殊了。”
甄百万呆了-呆,点头笑道:“有理,千两之数,确实嫌少,那么金局主的意思…”
金大龙微笑说道:“我不敢过于奢求,但至少请老人家把这每月酬劳之数,加到赔偿数目的一半,老人家意下…”
満楼宾客为之哗然,有几个脸上都变了⾊。
甄百万一皱眉,道:“金局主这个数目…”
金大龙淡淡笑道:“愿不愿任凭老人家,我不敢相強。”
甄百万脸⾊忽转凝重,老脸望着金大龙,一眨不眨,似是想从金大龙脸上找出什么,良久,他猛然点头:“行,金局主,这个数目老朽接受…”
宾客中,响起了几声轻微惊呼。金大龙笑道:“老人家,那么你我就这么说定了,今后这三个月內,我负责四位的全安,老人家每月付我五千两酬劳,倘几位中有任何一位有所不幸,每人我赔万两…”
突然一个怪声怪气的话声说道:“金局主,万两之数,那是指人命,别的损失算不算?譬如说,断条胳膊少条腿的,或者…”
金大龙目光一凝,道:“阁下是…”
他目光凝注处,站起了一个⾝穿长袍,服饰颇为气派的老者,他,瘦瘦的,稀疏疏的几胡子,长长的眉,眼眶深陷,鼻梁⾼耸,这长像,象征着此人工心计,那一双滴溜转的眸子,更显示此人极其狡猾。
他一站起,便打着哈哈道:“金局主真是贵人多忘,老朽柳之夫,是甄老哥的邻居…”
金大龙“哦”一声道:“原来是柳老人家,恕我失礼,老人家有何教言?”
“不敢。”柳之夫嘿嘿一笑,道:“老朽正请教金局主…”
金大龙道:“这要听听甄老人家怎么说。”
柳之夫转望甄百万,道:“甄老哥,你怎么说?”
甄百万笑了笑,道:“轻微⽪⾁伤不算,凡断胳膊缺腿之残,每一处老朽要求赔偿千两,金局主意下如何?”
金大龙笑道:“老人家,我没有异议…”
柳之夫笑道:“那么双方就这么说定了…”
金大龙道:“还有一点,这支镖从明早生效,到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子夜为止,其范围是在长安城內…”
甄百万笑道:“当然当然,倘老朽几个跑到外地被人杀害了,自不在金局主赔偿范围內,金局主还有意见么?”
金大龙头摇说道:“没有了。”
甄百万道:“这么老朽请在座的诸位做个证…”
柳之夫一摆手,截口说道:“甄老哥不必再说了,在座的诸位都听的清楚,倘有人毁约食言,自有大伙儿出面说话。”
“说得是,甄老请放心吧…”
“甄老只管放心…”
“甄老…”
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柳之夫脸上笑意忽地一敛,抬手说道:“诸位请静一静,诸位请静一静,老朽还有话说…”
有了他这句话,満楼宾客即又静了下来。
柳之大⼲咳了两声,转望金大龙,未语先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老朽也有一桩生意,想给金局主…”
“好啊!金局主真是开张大吉…”
“可不是么?刚开张生意就接连着上门…”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多谢柳老人家照顾,清说吧!”
柳之夫犹豫了一下,又咳了一声,道:“这宗生意,咳,咳,老朽想跟金局主私下谈谈…”
宾客们不免感到失望。
金大龙却微笑说道;“既如此,等席散后请柳老人家留下,咱们谈谈。”
柳之夫一连应了好几声好,坐了下去。
雷声大,雨点小,宾客们失望之余,使得场面颇有点冷落,莫怀⽟不愧老于世故,一拍手,垂帘后丝竹声乍起,随即一阵婉转而曼妙的歌声透帘而出。
这一来,宾客们精神为之一振,纷纷举杯邀友,刹时又是一片热闹,紧接着猜拳行令声响起。
金大龙向着莫怀⽟含笑点头致谢。
莫怀⽟淡然一笑,道:“金爷,他们喜这调调儿。”
金大龙一笑坐下,道:“适才我…”
莫怀⽟道:“我除了说一句金爷⾼明外,别的没话说。”
金大龙道:“多谢莫帐房不罪…”
淡淡一笑,接道:“莫帐房,那位柳老人家是…”
莫怀⽟漫不经心地道:“怎么?”
金大龙道:“我没听莫账房提起过…”
莫怀⽟“哦”地一声道:“他才搬来长安没多久,论起来该是敝东家的远亲。”
金大龙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莫帐房,今后你我得多亲近亲近。”
莫怀⽟微愕说道:“金爷这话…”
金大龙笑道:“我随时得护卫诸位的全安。”
莫怀⽟悠然点头,道:“那我敢断言这三个月內,必然是无灾无祸。”
金大龙笑了笑,道:“希望如此!”
这一席盛宴,直吃喝到了初更,众宾客才带着几分醉意兴尽地纷纷告辞而去,转眼间风流云散,走个⼲净。
唯独金大龙兄弟、卫振东、申一鸣、甄百万,柳之夫、莫怀⽟几人留了下来,要密谈生意。
卫振东跟申一鸣的留下,那是金大龙的意思,稍待他要先问问他两家接不接这笔生意。
伙计们打扫⼲净后,甄百万吩咐另摆上一张园桌,沏上了一壶香茶,几个人围坐桌旁,谈了生意。
一口香茗下了喉,柳之夫带着几分酒意地开了口,他微红的老眼那么一翻,望着金大龙道:“金局主,拙荆刚在几天前不幸去世…”
金大龙“哦”地一声肃颜说道:“金大龙很为柳老人家…”
柳之夫一摆手,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老病死,人谁能免,但能看得开,看得破,那就算不了什么…”
金大龙道:“柳老人家超人。”
柳之夫強笑头摇道:“老朽只是在极力往这方面做…”
顿了顿,接道:“她娘家远在襄,老朽原也是襄人氏,有道是:“‘叶落归’到了时候,总是要回去的…”
金大龙点头说道:“说得是,总是那土上长大的,人谁不恋故土?”
柳之夫道:“所以,老朽要跟金局主淡谈生意…”
他说来一本正经,毫无适才那狡猾嬉笑态。
金大龙微愕说道:“怎么?这就是老人家要跟我谈的生意么?”
柳之夫点头说道:“正是,金局主…”
长长地昅了一口气,然后微叹道:“拙荆的灵柩至今停在寒舍之中,老朽仅有两名老佣人跟两名丫头,她娘家也剩下兄弟一人,所以老朽迟迟未送灵柩回襄…”
金大龙道:“我明⽩了,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我护送尊夫人…”
柳之夫一点头,道:“正是,金局主,老朽愿出⾼酬…”
金大龙眉锋一皱,道:“酬劳事小,只是一具灵柩,老人家难道还怕人…”
柳之夫头摇说道:“金局主有所不知,老朽夫感情甚深,老朽的一半家产放进了棺中做为陪葬,论值该在万两左右。”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那的确该有个护送。”
柳之夫道:“所以老朽想请金局主出马。”
金大龙笑了笑,道:“老人家,金大龙初创镖局,一无恒产,二无信誉,老人家就这么信赖我,非找我保…”
柳之夫苦笑说道:“老朽不愿讳言,那倒不是,实际上,世上唯有金局主这家双龙镖局保怪镖,老朽不以为还有别的镖局肯保这种镖,假如金局主也不愿意的话…”
金大龙一头摇,道:“老人家,我没说不愿意,我开设的是这种镖局,保别人不愿保、不敢保的镖,这话也是我说的,倘若我拒不保这趟镖,岂不是自打嘴巴自砸招牌…”
笑了笑,接道:“自打嘴巴事小,倘自己砸了这块招牌,金大龙就别吃这碗饭了,不出三个月非得关门将镖局拱手让人不可了。”
他这话,话里有话,另有弦外之音。
但除了莫怀⽟稍有异容外,甄百万与柳之夫竟似没听出来,平静泰然得出奇,柳之夫老眼一睁,急道:“这么说,金局主是答应…”
金大龙截口说道:“老人家,容我先问卫、申两位老英雄…”
话犹未完,卫振东已然说道:“这趟镖老朽与申老弟拱手让贤了。”
金大龙笑道:“二位倒真是爱顾,我多谢了…”
转注柳之夫,道:“柳老人家,请问何时启灵往襄去?”
柳之夫道:“老朽认为越快越好。”
金大龙笑问道:“老人家能否等上三个月?”
柳之夫微愕说道:“怎么?难道金局主要…”
金大龙笑道:“看来柳老人家才是贵人多忘,老人家难道忘了,适才在酒宴之上,我承保了甄老人家几位的全安,在今后这三个月內,我怎敢离开长安一步?”
柳之夫点头说道:“对,老朽怎忘了…”
眉锋一皱,道:“这可⿇烦了,若再等上三个月…”
莫怀⽟突然说道:“金爷,贵局的人手,未免显少了些,倘接了一宗生意便非等这宗生意完了后不能接第二宗…”
“对了。”柳之夫忽地叫了一声,目注小龙,道:“金局主,这位是…”
金大龙淡淡说道:“舍弟,双龙镖局的二局主!”
柳之夫道:“难道二局主不能跑一趟么?”
金大龙道:“可以,只是他年幼经验浅…”
甄百万一旁说道:“金局主何用谦虚?既能任二局主,就该能独当一面。”
金大龙笑道:“别让人笑金龙镖局的二局主不能办事,好吧,届时就让他跑一趟好了,柳老人家,酬劳怎么算?”
柳之夫慨然说道:“老朽不惜重金,但求一路平安。”
金大龙笑了笑,道:“那就这样吧,我索价千两,倘有所失闪,尊夫人那灵柩內所置值多少,我加倍赔偿,如何?”
柳之夫目闪异采,忙点头说道:“使得,使得…”
金大龙道:“那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只是柳老人家,我有个不情之请,也是我保这趟镖唯一的条件…”
柳之夫道:“金局主请说,倘能办到,老朽无不点头。”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我记得老人家适才曾说,尊夫人灵柩內所置,其价值约在万两左右,是老人家家产的一半?”
柳之夫点头说道:“不错确是如此。”
金大龙道:“老人家莫怪我做小人,在启灵前,我请求彼此约几位好友开棺看上一看,不知道老人家…”
柳之夫决然点头,道:“那是理所当然,那是理所当然。”
金大龙道:“多谢老人家…”
柳之夫截口说道:“金局主不必客气,敢问金局主准备何时…”
金大龙道:“这种事不比别的事,等我回局后禀家⽗选一吉⽇,立即偕舍弟前来府上拜候,如何”
柳之夫点头说道:“好,好,好,老朽就恭候二位大驾了…”
说着,他跟甄百万站了起来,说了一番客气话后,双双告辞而去,自然,莫怀⽟也跟着走了。
跟着,卫振东与申一鸣也要走。
金大龙却笑道:“我兄弟这也回局里去,敢请二位老英雄踏月散步,一路谈笑,藉此也好有所请教。”
卫、申二人连忙谦逊,自然也点了头。
下丁长安酒楼,夜⾊是华灯点点正热闹。
金大龙向着金小龙递过一个眼⾊,道:“小龙,先回去对爹说一声,就说我跟卫、申二位老英雄一路谈谈,马上就回去。”
金小龙会意,应了一声,向卫、申二人打了招呼,先得快步而去,望着那英武背影,申一鸣头摇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金老弟,令弟一⾝武学放眼天下恐怕很难找到几个对手。”
金大龙笑道:“那是申老英雄夸赞,其实,申老英雄走眼了。”
申一鸣道:“老朽这双老眼不花…”
金大龙笑道:“恐怕申老英雄还不知道,舍弟那⾝武学,是我教的。”
申一鸣一点头道:“那是…”
金大龙飞快接着道:“半瓶子的⽔。”
申一鸣、卫振东倏然失笑,齐道:“金老弟过谦了。”
说话间已出了街口,双龙镖局与威远、武扬两家镖位置本成鼎⾜,实际上就该在此分手。
而,金大龙道:“二位可愿到寒舍坐坐去?”
卫、申二人摇了头,忙道:“天⾊不早,不敢打扰,异⽇再来拜望。”
金大龙笑了笑,道:“那么我陪二位走一段。”
这,卫、申二人未辞拒。
行走间,卫振东忽一皱眉,道:“金老弟为何独选上镖局这一行?”
金大龙耸肩摊手笑道:“一介武夫,手难握管拔珠,还能⼲什么?难道卫老英雄认为保镖这一行有什么不好?”
卫振东头摇说道:“那倒不是,而是…这碗饭并不好吃。”
金大龙淡然笑道:“尤其在长安城!”
卫振东为之一惊,金大龙飞快接道:“其实,我辈武林人过的本是刀口舐⾎生涯,再说,行行也都有一本难念的苦经,二位以为然否?”
卫振东神⾊微松,头摇说道:“那也该叫封刀退隐,老朽跟申老弟都有打算。”
金大龙“哦”地一声,转望申一鸣,道:“申老,是么?”
申一鸣老脸上浮起一丝勉強笑意,点头说道:“是的,金老弟!”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这么说,不久之后这长安城里就只剩一家双龙镖局了?”
申一鸣道:“难说,但愿如此!”
金大龙讶然说道:“申老,这话怎么说?”
申一鸣道:“也许过不了多久,金老弟会发现这碗饭确不好吃而改行…”
金大龙笑道:“申老,我不怕这碗饭不好吃!”
申一鸣笑了笑,道:“也许金老弟魄力过人,能力⾼超,不但能维持贵局开设下去,而且能使之达于鼎盛,不过…倘金老弟愿意听老朽一句,老朽还是奉劝金老弟及时改行转营他业。”
金大龙道:“多谢申老,可是,申老,我已经接了两宗生意…”
申一鸣道:“假如可能的话,金老弟最好连这两宗生意也退掉。”
金大龙愕然说道:“申老,那为什么?我这镖局今天甫自开张…”
申一鸣道:“金老弟,非老朽不通世故,在金老弟镖局甫开张之⽇说不吉利的丧气话,而是一旦赔起来…”
金大龙道:“申老,难道非赔不可么?”
申一鸣淡淡说道:“金老弟,实际上,在长安,这一行十次有九次赔。”
金大龙讶然说道:“这倒是奇闻奇事…”
申一鸣道:“在外地也许,在长安却是屡见不鲜。”
金大龙道:“那么二位早该…”
申一鸣道:“老朽二人各有一⾝未偿清的债务,不得不…”
金大龙道:“倘十有九次赔这债不是越拖越深么?”
卫、申二人脸⾊一变,申一鸣叹道:“金老弟,实际上确是如此!”
金大龙道:“明知不可为而硬为之,二位令我糊涂。”
申一鸣淡然笑道:“便连老朽二人也糊涂。”
金大龙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我看二位似乎都有不可告人的隐衷!”
卫、申二人一震,卫振东忙道:“没什么,唯一的隐衷,该是那还不清的债…”
金大龙淡淡一笑,道:“卫老是指赔那贾百变事?
卫振东一惊,忙道:“这,金老弟怎么知道?”
金大龙淡笑说道:“我是听人说的,申老又是指的什么?”
申一鸣叹道:“生子不肖,终⽇挥霍无度…”
金大龙笑道:“该是罪在长安酒楼上那位唱歌人儿了。”
申一鸣目光一凝,震惊说道:“这,金老弟也知道?”
金大龙点了点头,没说话。
申一鸣老脸菗搐,叹道:“可见那畜生是如何地声名藉狼了,申一鸣教子无方,老来留孽,异⽇何颜见地下列祖列宗…”
金大龙道:“申老,年轻人都有一段荒唐事的。”
申一鸣头摇说道:“金老弟哪里知道,老朽祖上遗留下来的家产能有几何?都被他挥霍尽净了,另外他还有一⾝赌债。”
金大龙道:“怎么,还有一⾝赌债?”
申一鸣点头说道:“正是,金老弟,酒⾊与这个‘赌’字是离不开的。”
金大龙沉昑了一下,道:“年轻人未免太…”
改口接问道:“申老,长安城中有赌场么?”
申一鸣道:“比别处少,只有一家,可也够了。”
金大龙头摇说道:“古来多少人沉醉于赌局中,结果弄得倾家产,⾝败名裂,到头来悔恨无及,走上了绝路。”
申一鸣道:“那畜生也差不多了。”
金大龙道:“难道申老管不了他?”
申一鸣愧羞叹道:“说来也怪老朽,他娘死得早,老朽也仅此一子,由小至大不免过于娇宠纵惯,再加上他的那些朋友…”
摇头摇,接道:“如今再管教,是太迟了。”
金大龙道:“申老,那家赌场是谁开的?”
申一鸣道:“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地头蛇,聋子戚老大!”
金大龙“哦”一声,道:“申老,十赌九假,你该听说过。”
申一鸣苦笑说道:“老朽明⽩畜生是受了骗,但实际上银子是他输出去的,找不到证据,老朽岂能赖债?”
金大龙转注卫振东,道:“恐怕卫老也知道自己是受了骗?”
卫振东苦笑一声道:“知道又如何?那件事更玄。”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恐怕卫老也不知道是被谁骗了。”
卫振东轩眉说道:“除了那贾百变外还有谁?”
金大龙眉锋-皱,沉昑说道:“怪了,今天怎未见有贾百变其人?”
卫振东冷哼说道:“骗术得逞,银子到手,他岂会再在长安城待下去?”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说得是…”
忽道:“二位可认识那位柳之夫?”
卫、申二人道:“以前没见过,不久之前刚认识,听说是甄百万的远亲,刚由襄搬来没多久,怎么,金老弟…”
金大龙道:“我随口问问,卫老欠甄百万的债,还有多少没还清?”
卫振东头摇说道:“金老弟,那箱银子共有五千两,老朽至今分文未还…”
金大龙道:“那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还得了的。”
卫振东点点头说道:“恐怕老朽这一辈子也难还清。”
金大龙转注申一鸣,道:“申老又负债多少?”
申一鸣道:“连老朽的镖局卖了也不够…”
金大龙道:“总有个数目。”
申一鸣想了想,道:“恐也在五千两左右。”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二位的债,加起来也不过万两之数!”
卫申二人一怔,卫振东吃惊说道:“也不过万两之数?”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卫老,也不过区区万两之数。”
卫振东道:“金老弟想必财力…”
金大龙头摇说道:“如今我虽家无所蔵,囊空如洗,但在我眼中,这区区万两之数,实在算不了什么!”
卫振东与申一鸣互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当然,这话不好接,金大龙他嫌说得狂了一些。
略一沉默这后,金大龙微笑又道:“二位嫌我太狂?”
卫、申二人连称不敢。
金大龙道:“二位,我的意思是说,我拿得出万两银子!”
卫振东一怔,道:“金老弟的意思是…”
金大龙淡淡说道:“或许二位会认为我浅言深,也有可能二位会认为我别有目的,而在我来说,则只为扶倾于危急之中,倘二老愿意,这一万两银子的债,算我的!”
卫振东愕然说道:“金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金大龙道:“我不以为明智如二位者,至今仍未能发觉什么?”
卫振东诧声说道:“金老弟这话何指?”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二位该知道,那雪芳姑娘是甄百万的人。”
卫振东点头说道:“这个老朽二人知道。”
金大龙道:“二位可知莫怀⽟与井洪,便是昔⽇二怪莫庸与井立?”
卫、申二人的神情猛震,大吃一惊,失声说道:“金老弟,他二人会是…”
金大龙道:“这,二位⽇后自然知晓,如今我再请教,二位可知道风尘六奇中的癫狂醉客独孤朋已来长安了?”
申一鸣忙道:“这个老朽听说了…”
金大龙截口说道:“不提别的,单说他的来意,我可以告诉二位,他是来找寻六奇中的另一位,那有大骗子之称的卞百假?”
申一鸣一怔,卫振东急急说道:“金老弟,莫非老朽所受之骗…”
金大龙笑:“卞百假,贾百变,卫老请玩味一下。”
卫振东脸⾊大变,失声说道:“老朽跟他卞大侠无怨无仇…”
金大龙道:“但有人出钱,他愿骗任何人,卫老,实际上那次他是受聘而来,为别人做事效力。”
卫振东道:“金老弟是说…”
金大龙淡淡说道:“甄百万!”
卫振东一怔,随整脸⾊,道:“金老弟,甄百万无殊老朽的恩人…”
金大龙笑道:“平⽩地借卫老一箱银子,分利不要,等于救了卫老,该算得恩人,可是,卫老,你请看这位柳之夫又是何人?”
卫振东又复一怔,道:“金老弟,他是…”
金大龙道:“如果我没有料错,他就是那位贾百变!”
卫振东脸⾊一变,道:“金老弟,这话可不能…”
金大龙笑道:“看来卫老是过于仁厚,那甄百万以二怪为帐房,其人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不问可知,由对卫老的,加上那位雪姑娘对申老令郞引,再加上跟柳之大今天委我这两笔生意,卫老难道还不明⽩么?”
卫振东没说话,机伶寒颤。
申一鸣突然说道:“卫老哥,不会错了,金老弟法眼⾼明,令人…”
卫振东颤声说道:“他目的在窃夺镖局…”
金大龙笑道:“卫老终于明⽩了,如今,卫老咱们别的不谈,我单问二位愿不愿让我替二位还这笔债?”
卫振东头摇说道:“金老弟,你我初…”
金大龙笑道:“敢莫卫老怕我跟甄百万一样用心?”
卫振东忙道:“金老弟,那倒不是,而是老朽不明⽩…”
金大龙道:“很简单,我想二位这个朋友!”
卫振东头摇说道:“金老弟,朋友是一回事,老朽不能…”
金大龙截口说道:“那么,卫老是愿意将祖产拱手让人了?”
卫振东脸⾊一变,默然未语。
申一鸣那里接口说道:“金老弟的盛情好意,令人感,只是金老弟是个外来人,在长安是初创事业,有道是:‘创业维难’…”
金大龙截口说道:“申老是怕我还不起这笔债?”
申l鸣沉默了一下,道;“事实上,金老弟适才曾说…”
金大龙笑道:“申老,我也有万两之数在我眼中算不了什么之语。”
申一鸣道:“老朽听见了,只是金老弟如何筹措…”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申老何必过问那么多?我既有万两小数目之语,那该能表示我有十分把握还得起这笔债。”
卫振东突然说道:“金老弟莫非寄望那两笔生意?”
金大龙笑道:“不愿否认,事实如此!”
卫振东忙急忙头摇说道:“金老弟,这万万不可…”
金大龙笑问道:“卫老,为什么万万不可?”
卫振东迟疑了一下,道:“老朽是怕…”
金大龙笑道:“卫老是怕我二位的债还没还,自己反又拖上一笔?”
卫振东一点头,道:“金老弟,事实如此,金老弟既知对方乃是风尘六奇中的卞侠,当知于骗一途,无人能逃过…”
金大龙含笑道:“卫老,那两笔生意我已当众接下,难不成我打退堂鼓,退掉这两生意不成?”
卫振东正⾊说道:“倘能够,老朽以为金老弟最好还是…”
金大龙笑道:“倘若我退了这两笔生意,不但自砸招牌,从此镖局没生意,不出三个月就得关门,而且二位的这笔债…”
卫振东道:“金老弟,那未尝不是福?”
“福?”金大龙笑道:“三家镖局将产业拱手让人,这是福”?
卫振东道:“金老弟,事实上没人斗得过卞大侠的!”
金大龙头摇说道:“卫老,他们看准了我非接生意不可,说句明⽩话我已经呑了钩,蹈了网,再脫⾝那只有陷得更深,既如此,我何不孤注一掷,试试运气…”
顿了顿,接道:“再说,我不能坐视他们谋横行,用这种卑劣手段夺人产,霸人业,我要替咱们吃镖局这行饭的出口气,同时也可以还清二位的债,救两家镖局于危厄,像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我又何乐而不为?”
卫振东道:“金老弟,话虽如此,可是没人能斗得过…”
金大龙道:“我这个人由来不信琊,也偏喜斗那些不好斗的人,今夜我可以把话说在前头,二位请拭目以待,他⽇全盘俱墨,吃哑巴亏的,是卞百假而不是我金大龙!”
卫振东忙道:“金老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申一鸣也道:“金老弟,真要那样,你不如把产业⼲脆拱手送人,那还能落得个好字,也可以落一句谢!”
金大龙笑道:“二位,咱们三人就以此来赌个东道,反正我已是箭在弓弦,人在虎背,让我试上一试,不成,那算我倒霉了,成了,二位就点个头让我替二位还这笔债,如何?”
卫振东忧虑聚眉锋的头摇说道:“金老弟,老朽不敢因老朽二人的债,拖累…”
金大龙笑道:“卫老,我不刚说过么,并不是为二位,实际上是我已呑了钩,蹈了网,脫不得⾝,既如此,与其束手任人布摆,何不抱哀兵之心,孤注一掷试试?”
卫振东还待再说,申一鸣那里已猛然点头,道:“好金老弟,你这份情,申一鸣领受了!”
“这才是!”金大龙一笑说道:“昂茂七尺躯,须眉大丈夫,讲究果断、⼲脆、慡快,婆婆妈妈那太腻人,也显得小气…”
转注卫振东,接道:“申老已点了头,卫老怎么说?”
卫振东略一迟疑,决然点头,道:“金老弟,老朽不愿辜负这昂蔵七尺躯,要做个须眉大丈夫,不愿落个婆婆妈妈既小气又腻人,只是…”
金大龙截口笑道:“那么,二位,从今后咱们是朋友了!”
卫振东动得须发俱动,哑声说道:“金老弟,老朽不说什么了…”
微微一笑,接道:“我有个条件在此。”
卫、申二人呆了一呆,申一鸣目光凝注,道:“金老弟请说。”
金大龙道:“第一,请二位装成没事人儿,全当没这回事儿,第二,暂请保密,对任何人别加泻露,二位知道这任何人何指?”
卫振东点头说道:“老朽二人省得。”
金大龙道:“还有,尤其是对那位癫狂醉客独孤朋!”
卫振东、申一鸣俱皆一怔,忙问所以。
金大龙微笑说道:“二位只请记住就是。”
卫振东、申一鸣诧异地点了点头,但未问。
“那么…”金大龙笑着说道:“这段路我已走得不近了,该回去了,就此告辞!”
说完了话,一拱手,径自飘然而去。
卫、申二人拱手相送,一直望着那修长人影消失在街头的夜⾊里,才缓缓收回目光,卫振东望向了申一鸣,申一鸣也同时望向了卫振东,换的这一瞥中,包含着令人难以言喻的东西,也包含着令人难以意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