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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红粉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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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山风一怔忙道:“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天下…”

  红⾐人儿截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除了他认我,要不我就死,没有第三条路好走,我这个人是最死心眼不过的!”

  侯山风叹了口气,道:“既如此,我就不便跟姑娘说什么了…”

  红⾐人儿笑了笑道:“假如我认为你就是夏侯岚呢?”

  侯山风哈哈笑道:“姑娘这是开玩笑,我哪来那么大福份?”

  红⾐人儿淡淡说道:“那么我要你告诉我,侯山风三字作何解释?”

  侯山风心头一震,道:“姑娘,姓名赐自⽗⺟…”

  “是的!”红⾐人儿道:“假如做子孙的擅改,那是大不孝!”

  侯山风暗暗苦笑,道:“姑娘,没有人擅改姓名!”

  红⾐人儿道:“可是据我看,你是把你的姓名削头拆了脚,那山风两字该是个‘岚’字,侯山风本是侯岚,再加上那复姓中的一字‘夏’字,不正是夏侯岚么?”

  侯山风強笑说道:“姑娘可以摆个拆字摊儿了,那只是巧合…”

  红⾐人儿陡挑两眉,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不认我?”

  侯山风道:“姑娘,你令我难以作答,别说我不是夏侯岚,便是,我如今跟个秦淮河的粉头不三不四,又怎值得你…”红⾐人儿道:“别拿这哄我,我早去船上问过了,那小翠红告诉我的很详细,你究竟跟她怎么样,你自己明⽩!”

  侯山风心中一惊,还待编词,戏⾐人儿已然正⾊说道:“别多说,你只答我一句,你认不认我?”

  侯山风默然不语,半晌始颇为郑重地‮头摇‬说道:“姑娘,别再为这值不得争的事争了,假如姑娘你对那夏侯岚仍然一往深情心不变,眼前有件正经事儿你该为他办办!”

  红⾐人儿淡然‮头摇‬,道:“不,我不以为有任何事比这件事更正经!”

  侯山风‮头摇‬说道:“不然,姑娘,‘金陵董家’的祸事,姑娘可知道?”

  红⾐人儿点头说道:“我听说了一点,怎么样?”

  侯山风扬眉说道:“那就是夏侯岚下的毒手!”

  红⾐人儿脸⾊一变,沉声叱道:“你胡说,他怎会…”

  侯山风截口说道:“姑娘该知道夏侯岚当年的表记是什么!”

  红⾐人儿道:“我当然知道,一条五爪金龙!”

  侯山风道:“一点不错,听董家那位名号‘铁面煞神’的总管说,所有董家人的致命伤痕是夏侯岚的什么‘一残指’,后来掳走董家那位总管及董家姑娘而留笺示意的那信笺上,就画着一条五爪金龙,还有杀害了那什幺冷天池座下四侍的,也留有‘一残指’伤痕及那条龙!”

  红⾐人儿静静听毕,黛眉扬起,冷哼一声,道:“你敢骗我,我才不信呢!”

  侯山风摊手说道:“姑娘不信可以问向铁牛,他听见了,也看见了,对了,姑娘这才该听见了我对铁牛说的话了?”

  红⾐人儿点头说道:“听见了,你让他去向问有没有人运大批棺木出城!”

  侯山风道:“不错,姑娘既听见了…”

  红⾐人儿道:“你为什么不早问我?”

  侯山风一怔喜道:“莫非姑娘知道?”

  红⾐人儿得意地扬眉一点头,道:“我何止知道,我是亲眼看见的!”

  侯山风急道:“姑娘看见了什么…”

  红⾐儿淡淡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只问你认不认我?”

  侯山风一怔,苦笑说道:“姑娘怎么还把我当成夏侯岚?”

  红⾐人儿‮头摇‬说道:“你不认我也没关系,可是你别想让我说出我所看见的!”

  侯山风眉锋一皱,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我说一句本该说的话,幸亏我侯山风不是个好渔⾊的登徒子,要不然像姑娘这般強认情人…”

  红⾐人儿凤目倏瞪,威棱闪!侯山风连忙住口不言!

  红⾐人儿威态一敛,却又淡然笑道:“随你怎么说吧,我不在乎!”

  侯山风淡然说道:“那我也只有随姑娘了,反正事不关我,有人嫁祸就让他嫁祸去吧,眼看着夏侯岚的一世英名…”

  红⾐儿突然说道:“你说有人嫁祸?”

  侯山风道:“我刚才不是告诉姑娘那‘一残指’及那条金龙了么?”

  红⾐人儿美目凝注,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你怎知是有人嫁祸而不是他自己下的毒手?”

  侯山风一震忙道:“姑娘以为会是他自己下的毒手么?夏侯岚这个人我也听说过,我不敢以为像他那么一个…”

  红⾐人儿冷哼说道:“好了,不用再掩饰了,我告诉你好了,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一辆车蓬密遮的马车出了‘挹江门’…”

  侯山风忙揷口问道:“姑娘,车蓬密遮,你怎看得见?”

  红⾐人儿美目一瞪,道:“它不能被风吹开么?”

  侯山风忙陪笑说道:“能,能,能,姑娘请说下去!”

  红⾐人儿横了他一眼,接着:“我跟那辆马车错而过,就当那错而过的刹那间,一阵风吹开了车帘一角,我由那掀开的一角处看见车里摆放着两口棺木…”

  侯山风又忍不住说道:“姑娘,两口?”

  红⾐人儿这回未发娇嗔,点头说道:“是的,两口,一大一小!”

  侯山风双眉一挑,忙道:“姑娘,那赶车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人儿道:“我没看清楚,好像是个乡下老头儿!”

  侯山风眉锋一皱道:“姑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红⾐人儿美目一翻:“你不会算算?刚才我来的时候到现在有多久?”

  侯山风略一沉昑,道:“算时间恐怕已经过了江,更过‘江浦’了…”

  红⾐人儿笑了笑,道:“差不多,不过现在要追该还来得及!”

  侯山风⾝形微动,但倏地抬眼投注:“追?要谁去追啊?”

  红⾐人儿道:“自然是你呀!难道会是我不成?”

  侯山风哈哈笑道:“这才是天大的笑话呢?我为什么追?又凭什么追?一不会武功,二跟夏侯岚毫无渊源,想死也不能这样个死法呀?谁爱追谁去追,我可要回船上‮觉睡‬去了!”

  红⾐人儿冷笑说道:“你很够机警,追不追随你,谁爱嫁祸谁嫁祸,你少在我面前耍花,你走到那儿,我跟到那儿,看咱们谁着急!”

  敢情这位刁蛮姑娘是泡上了!

  侯山风双目陡挑,倏又敛态笑道:“姑娘,我那船上你能去么?”

  红⾐人儿未假思索道:“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又不是没去过!”

  侯山风笑了笑道:“那最好不过,只要姑娘自信有那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跟小翠红亲热的本领就行,姑娘,请随我来!”说着,他转⾝要走,红⾐人儿羞红了娇靥,气红了脸。突然娇竭说道:“你站住!”

  侯山风刚半转⾝躯,闻言回⾝笑道:“怎么,姑娘还有什么教言?”

  红⾐人儿倒挑黛眉,圆睁美目,娇上堆着寒霜,叱道:“你敢…”

  “笑话!”侯山风笑道:“我为什么不敢?那画舫是小翠红的,小翠红又是个秦淮河中的卖笑,更是我侯山风的老相好,我跟她在船上亲热亲热并不犯王法,也没有请姑娘你去看呀!”

  红⾐人儿羞到了极点,也气到了极点,娇靥煞⽩,美目暴傈人威棱,皓腕一抬,便待拔剑!但倏地,她矫躯猛颤,两行伤心泪夺眶而出,滑过那清冷的娇靥,扑簌簌堕落満襟,颤声说道:“岚哥,我伤心断肠为你,矢志守节为你,不管狂风暴雨每年一束鲜花为你,千里迢迢跑来金陵也是为你…你…你…你就忍心这么欺负我…”

  侯山风边闪电掠过一丝轻微菗搐,笑道:“姑娘,世上有拾金拾银的,可没有…”

  红⾐人儿猛然跺了蛮靴,两道极度幽怨悲愤的目光直侯山风:“岚哥,你好狠的心…”转⾝向那浊⽔滚滚的秦淮河跃去!侯山风双目飞闪寒芒,⾝形方动!

  蓦地里,一声苍劲佛号划空传到:“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侯施主怎好不伸手?”一条灰影飞掠而至,凌空探掌一把抓住红⾐人儿那袭风氅,拉得红⾐人儿‮躯娇‬顿了一顿,他趁势左掌电出托住红⾐人影纤,只一震,红⾐人儿已倒而回!

  红⾐人儿落回岸上,那灰影也跟着落,正是那癫和尚,他望着那⽟手捂脸,不住饮泣的红⾐人儿,目不忍,脸⾊凝重直皱眉,低诵一声佛号,开口说道:“姑娘,天下没有不可解决的难题,上天有好生之德,⾝体发肤受之⽗⺟,怎么轻易出此下策,可以收泪了…”

  红⾐人儿⽟手一甩,猛抬婷曾,美目双红,娇靥上犹挂着泪渍,她咬牙切齿地冷叱说道:“和尚你多管闲事,我没有哭,我为谁哭,又为什么要哭,我的泪早就滚⼲了,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阿弥陀佛!”癫和尚忙合什说道:“女施主暂息雷霆怒,且看看老衲是何人!”

  红⾐人儿冷笑说道:“你烧成灰我也认得出,你就是跟夏侯岚在一起那和尚!”

  癫和尚道:“不错,女施主,老衲是刚才那和尚,但那位侯施主却不是女施主所说的那位‘⽟面游龙辣手神魔’!”

  红⾐人儿目光一凝,疑惑地道:“和尚,你知道‘⽟面游龙辣手神魔’?”

  癫和尚道:“女施主,老衲癫和尚!”

  红⾐人儿“哦!”地一声轻呼,诧声说道:“你就是那位游戏风尘,玩世不恭的癫和尚?”

  癫和尚含笑说道:“游戏风尘,玩世不恭是实,但癫的不是和尚我!”

  红⾐人儿娇靥一红,垂下螓首,但她猛又拍头回顾,讶然急道:“大和尚,那侯山风呢?”

  癫和尚道:“女施主,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位侯施主已经畏罪逃走多时,不知去向了!”

  红⾐人儿美目凝注,道:“大和尚,你既帮他就不该拦我!”

  癫和尚道:“佛门弟子出家人,但本中一点慈悲,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老衲并不帮任何一人!”

  红⾐人儿道:“那么大和尚怎知他不是夏侯岚?”

  “阿弥陀佛!”癫和尚低诵佛号,道:“当⽇‘五狱游龙’蒯施主埋葬夏侯施主的时候,老衲也在旁!”

  红⾐人儿美目凝注,一贬不眨,道:“大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

  癫和尚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双目光,道:“老衲不敢!”

  红⾐人儿道:“大和尚佛驾突然莅临金陵,是为…”

  癫和尚道:“老衲听说冷天池座下四侍联袂来到‘金陵’寻仇上门,特地赶来为董家渡厄消灾,挽救⾎劫,不想…”

  红⾐人儿截口说道:“不想却被那位侯山风抢先一步,以诈术退了四魔!”

  癫和尚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红⾐人儿道:“大和尚也以为那是诈术么?”

  癫和尚道:“老衲以为那可能是!”红⾐人儿扬了扬眉,道:“大和尚为何不作肯定断语?”

  癫和尚道:“只因为老衲未亲眼目睹其事!”

  红⾐人儿道:“大和尚为什么不⼲脆说不是?”

  癫和尚道:“事实上那位侯施主不谙武学,不施诈绝无法取胜!”

  红⾐人儿突然笑了:“那么大和尚就该肯定说那是诈术!”

  癫和尚呆了一呆,但他旋即接道:“老衲生平一向如此,凡未经亲眼目睹之事,绝不轻易下断!”

  红⾐人儿淡然笑道:“那么大和尚又怎能肯定他不谙武学?”

  癫和尚怔了,道:“这个,老衲为此也曾试过!”

  红⾐人儿“哦!”了一声,说道:“大和尚当真曾试过?”

  癫和尚垂下目光,低诵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敢打诳语!”

  红⾐人儿笑了笑,道:“这我信得过大和尚,但,大和尚,当那‘五狱游魂’蒯半千埋葬夏侯岚之际大和尚真在旁边么?”

  癫和尚理直气壮地点了头,毅然说道:“不错,女施主,老衲确在旁边!”

  红⾐人儿冷冷一笑,道:“大和向这佛门弟子出家人毕竟打了诳语,大和尚恐怕不知道,当时我虽然晚到了一步,但我为怀疑夏侯岚之死,曾遍访在场目睹之人,却无一人说当时有僧人在场!”

  癫和尚笑道:“女施主恐怕也不知道,当时老衲尚未剃度出家!”

  红⾐人儿扬眉冷笑,道:“那么大和尚是当时在场的哪一位?”

  癫和尚道:“老衲是女施主遍访在场人那独漏的一个!”

  红⾐人儿微微一愕,道:“大和尚是‘五狱游魂’蒯…”

  癫和尚杜口说道:“女施主,那蒯半千已经⾝死多年,早随草木同朽了!”

  红⾐人几点头说道:“我明⽩,大和尚,如今是癫和尚!”

  癫和尚道:“女施主既明⽩,当知老枘亲手埋葬了‘⽟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大侠,那么侯施主非夏侯大侠是不会有错的!”

  红⾐人儿‮躯娇‬倏颤,道:“大和尚,夏侯岚可以狠起心肠骗我,大和尚你却没有任何理由帮他来欺骗我,对么?”

  癫和尚垂下目光,道:“女施主明鉴,老衲未敢欺骗女施主!”

  红⾐人儿哑声说道:“大和尚,佛门弟子出家人,上秉佛旨,怀慈悲,我以为大和尚总不会狠着心肠折散人一段姻缘!”

  癫和尚神情微震,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敢,老衲只能告诉女施主一句话,夏侯大侠跟蒯半千一样,确已在当年先后死去!”

  红⾐人儿美目垂闪异采,含泪盈盈施礼,颤声说道:“多谢大和尚,我不再找夏侯岚了,请大和尚指点,那位侯山风,如今到底到那里去了?”

  癫和尚淡淡说道:“这个老衲无以奉告,适才听女施主说,有一辆马车运两口棺木出了‘挹江门’并可能已渡江北上,老衲不敢再耽搁,要追那辆马车去了,仅此告辞,女施主请保重!”言毕,大袍一摆,飞而逝。

  红⾐人儿神情动,扬声一句:“再谢大和尚,恕我不送了!”话落倩影闪,一片红云飘上空际…

  “乌⾐”这个地方不大,可也不能算小,这地方虽然不大不小,但要由‘江浦’渡江往金陵的人,大半要经过这个地方,所以这地方一向十分热闹。说它热闹,是丝毫不假的,只要仔细数一数,这地方单那酒肆茶馆就有十几家。

  而每每,这些家酒肆茶馆一卖就是満座,座无虚席。你不看,每一家酒肆茶馆门口,都停盐着驮东西的‮口牲‬,挑子,马、马车,…形形⾊⾊,是应有尽有!

  这时候,由那“乌⾐”南口步履潇洒地走进了个人,此人一袭青衫,飘逸脫拔,只可惜那张脸不大好看!仔细看看,那赫然竟是侯山风!

  他站在那街口上望了望,一望之下他扬了眉,靠近一家酒肆前停放着一辆车蓬密遮的单套马车。那率蓬密遮得生似怕车里的东西走了气。

  如今的那辆马车,只有那套车的马在低着头踢蹄轻嘶,车辕旁揷着一马鞭,独看不见那赶车的老头儿。想必,他是在酒肆里灌⻩汤喝老酒!

  侯山风既有此发现,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过去。到了那酒肆门口,他当门一站,举目向酒肆內环扫过去,达一看,他不由又皱起了眉。

  只因为酒肆里的満座酒客行⾊极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而单不见红⾐人儿所说那赶车的乡下老头儿。是了,八成儿那乡下老头儿为掩人耳目,出金陵的时候是一个模祥,如今却又改了一个模样!

  侯山风有此一念,转⾝行向那辆马车,到了车辕旁,他伸手掀起车帘一角,內望,车內正并排放着大小两口棺木。这大小两口棺木侯山风认得,正是那董家总管莫子京订做,及莫子京跟董婉若蔵⾝那两口。

  他目闪寒芒,刚放下车帘,只听背后响起个略带沙哑的苍老话声:“喂,你这位要⼲什么?”侯山风霍然旋⾝,他不由一怔,那酒肆门口,正站着个⾝形略显佝偻,一⾝耝布⾐的乡下老头。

  一张老脸上皱纹遍布,胡子上,眉⽑上,全沾満了⻩土,几乎把那部胡子都染⻩了。他瞪着一双老眼,直瞅着侯山风,一眨不眨。

  侯山风淡然一笑,道:“不⼲什么,这辆车是你的?”

  那乡下老头儿一点头,道:“不错,是我的!”

  侯山风深深地打量了他两眼,道:“我刚才怎么没见你在酒肆里?”

  那乡下老头儿道:“刚才我进后面撒尿去了,一出来就瞧见你动我的车!”

  侯山风道:“车既是你的就好办,这车里是…”

  那乡下老头儿道:“你不是看见了么?棺材,你要么?”

  侯山风双眉一挑,笑道:“不错,我想买,你卖么?”

  乡下老头儿老眼双翻,道:“不卖⼲什么?我自己就是要留着用,一口也就够了,⼲什么要两口,你要一口还是要两口?”

  侯山风伸出两个指头,道:“两口我都要,多少钱?”

  那乡下老头儿道:“我是管卖管送的,价钱等送到了地头儿再说吧!”

  侯山风笑道:“那好,你赶着车跟我走吧!”那老头儿应了一声,颤巍巍爬上了车辕,抖动缰绳,赶动马车跟在侯山风⾝后往南行去。

  出了南口,看看已经是行人稀少,四野僻静,侯山风回⾝招手说道:“行了,马车就停在这儿吧!”

  那乡下老头儿为之一怔道:“怎么,就停在这儿?好吧,卖主随买主的便,你说停在这儿就停在这儿吧!”说着,勒住缰绳停了车。

  侯山风一笑说道:“帮个忙,把棺材抬下来吧!”

  那乡下老头儿一摆手,道:“不忙,我说过的,到了地头儿讲价钱,先讲过价钱再说!”

  侯山风笑了笑,道:“好吧,你要多少钱一口?”

  那乡下老头儿伸出一手指,道:“一个整数!”

  侯山风道:“怎么,一口一两?”

  “一两?”那乡下老头儿叫道:“我说的是一口十两!”

  侯山风笑道:“哪有那么贵的棺材,你这是敲竹杠!”

  那老头儿板了脸,冷冷说道:“这棺材是上好的木料做的,十两银子买我一口棺材你并不吃亏,不过买不买在你,你不买我另找人去…”就要抖缰赶动马车。

  侯山风一笑说道:“阁下,玩笑要适可而止,逗乐儿要见好就收,我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说吧,你这两口棺材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那乡下老头儿瞪眼说道:“既不偷又不抢,凭劳力挣来的!”

  侯山风淡淡笑道:“我还没有听说过拿劳力换棺材的!”

  “何止你没有听说过!”那乡下老头儿沉着脸道:“就连我活这么大年纪也是生平第一遭,我一辈子赶车为生,昨天却有个人找上门来要我运两口棺材到“乌⾐”来!言明二十两银子一个不少给,谁知还没有到乌⾐那人就赶了来,把棺材里的两个死人用⿇袋装走了,临走留下这两口棺材抵车钱,你说我能不一口卖十两么?”

  侯山风笑了笑,道:“达倒是奇事,那么一口卖十两并不为过…”

  那乡下老头儿忙道:“这么说,你是买了?”

  侯山风道:“我买了,只是…”

  那乡下老头儿嘿嘿笑道:“看来那小子没骗我,他说一定有人愿出十两一口两口都买了去,而且还说那买的人姓侯,喂,你姓侯么?”

  侯山风心中微震,笑道:“不错,他没说错,我是姓侯,那人是谁?”

  那乡下老头儿‮头摇‬说道:“不认识,不认识,瘦瘦⾼⾼一⾝鬼气,十⾜的办丧事儿的,其实你买的是我的棺材又管他是谁?”

  侯山风道:“说得是,那两个死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那乡下老头儿道:“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长像没看清楚!”

  侯山风道:“你看见他往哪儿去了?”

  那乡下老头儿道:“我气都快气死了,还管他上哪儿去了!”说着,他自车辕上站起,掀开了车帘,然后转过⾝来,招呼侯山风道:“喂,帮帮忙,抬下来吧!”

  侯山风举步走进车辕,道:“不忙,让我瞧瞧这棺材木料好不好!”那乡下老头不悦地道:“我还会骗你,全是上好的木料,不信你自己看…’侯山风探掌抓向那口较小的棺木!那乡下老头儿突然之间神情显得有点紧张。

  眼看便要抓上棺木,侯山风倏地缩回了手,笑道:“不行,我摸不着,还是你帮个忙打开来让我看看吧!”

  那乡下老头儿一惊忙道:“摸不着是么?没关系,我挪近点让你看看!”说着,他就要跨过车辕进车里去。

  侯山风一摇手道:“不必挪了,还是你帮个忙打开来吧!”

  那乡下老头儿強笑说道:“你这是开玩笑,那么重的棺材盖,我一个人哪拿得动?”

  侯山风淡淡一笑,道:“恐怕不是拿不动吧!”

  那乡下老头儿一怔说道:“不是拿不动是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

  侯山风道:“年纪越大越奷猾,只怕是棺材里蔵有什么害人的玩艺儿吧!”

  那乡下老头儿脸⾊一变,坐回车辕,道:“想赖就是想赖,何不⼲脆说你不买算了,我另找人去!”话落,猛然一抖缰绳。

  侯山风何等眼明手快?⾝形电闪,出手如风,一把扣住了那套车‮口牲‬的辔头,笑道:“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两口棺材二十两银子,我一个不少你,快把棺材盖掀开来我看看!”

  那乡下老头脸⾊又复一变,怒声说道:“你迭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如今想买我倒不想卖了!”;侯山风道:“那怎么行?只怕由不得你!”

  那乡下老头怒笑说道:“对不讲理的人客气不得,放手!”话落手起“刷!”地一马鞭直袭侯山风腕脉。

  侯山风双眉倏扬,笑道:“好手法,但凭这一手,就应该抬得动两口棺材!”右掌斜挥而去“叭!”地一声,那马鞭拦中断。

  那乡下老头儿冷冷一笑,道:“也不错,凭这一手你也不该姓侯!”抡起断鞭在马庇股上菗了一下,那马剧痛,猛然一挣“叭!”地一声挣断了辔头,拨开四蹄往前冲去。

  那乡下老头儿的原意不在此,他原想菗痛了马,趁马掀后蹄牵动了马车之际腾⾝飞遁,让侯山风来个顾此失彼。

  如今更好,他飞快地又在马后加了一鞭,那马猛然又是在前一冲,他趁侯山风探掌控马之际,扬声长笑:“姓侯的,算你行,那两个给你了!”长⾝而起,向空中飞而去。

  这一下侯山风当真是顾此失了彼,有心去追那老头儿,势必放掉马匹不可,假如不放马车就得眼睁睁地看那老头儿遁去,⼊耳那老头儿临去一句,他立刻有了决定,救人要紧,任那老头儿逸去,探掌硬生生地控住了马车。那马昂首长嘶,铁蹄踢动了好一会儿方始平静下来。

  看看那马已静,侯山风松了手,闪⾝掠近车辕,他没有丝毫考虑,探掌向那较小的一口棺木抓去。但掌至中途,他突然变抓为拍,虚空向那棺材盖托去,然后⾝形闪动,倏然飘退。

  他⾝形方退,棺材盖已然掀起,只听轰然一声震天大响,天摇地动,木片破布四飞,马车立即零散。那马吓破了胆,四蹄一登,拉着几断木狂驰而去。

  好半天,侯山风方惊魂稍定地定了定神,举袖一拭満头冷汗,再看时,那马已然不见,地上,到处是破木碎⽔,那较小的一口棺木已经粉碎,那较大的一口也差不多了,但只未见那董婉若与莫子京。

  还好未见董婉若与莫子京,要不然他看到的绝不会是完整的两个,一念及此,侯山风不由机泠寒颤。他双眉一挑,腾⾝便去追那乡下老头儿,但当他⾝形方动,起来起之际,一眼瞥见那破布碎木之中,有一张⽩纸随风扬起一角,他心中一动,停住⾝影,抬掌虚空抓去,⽩光一闪,那张⽩纸倒飞⼊手。只一眼,侯山风双目之中暴威棱!

  那⽩纸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倘阁下未被炸中,那是阁下福命两大造化大,也可以此略示警戒,奉劝少管他人闲事,否则下次当不止区区炸药。”未署名,但在那左下角上赫然又是一条龙。

  侯山风冷哼一声,道:“好匹夫,我倒要看看你是谁,也要看看你有什么通天本领能逃出我这一双手去!”双掌一,⽩纸粉碎,他则一闪不见。

  他⾝形方逝,一片灰影落当地,是那癫和尚,他站在那破布碎木之前发了愣,突然,他弯拾起了一片纸屑,那片纸屑上,只有一只龙爪。他双眉刚皱,突然有所惊觉,长⾝而起,飞不见。

  癫和尚刚不见,红影电闪,那地方又落了那位美,刁蛮的红⾐人儿,她也为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良久,良久,她向着那破碎的现场投下最后一瞥,翩然离去,刹时间,那地方又是一片寂静,空

  但是,旋即,这一片空,寂静又为一支奇异的队伍的突然来临所打破,而且给这地方带来了一片懔人的气氛。这支队伍由十一个人跟一顶软榻所组成。

  这十一个人,有八个是⾝穿⽩袍,长发披散,马脸惨⽩森,満⾝人森寒冷气的怪人!有两个是抬着软榻的魁伟黑⾐大汉。最后的一个,是坐在软榻上的锦袍老者,这老者⾝材瘦小,⽩发银髯,也是一⾝其⾊蛰⽩,且⽩里微泛青意的肌肤,乍看起来,活像个破棺而出的僵尸。

  这支队伍一抵当地,那走在最前面的两名⽩袍怪人立即停步转⾝哈下了,恭谨发话,其声冰冷:“禀主人,就是这个地方‘’那榻上锦袍老者地开了口,道:“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那两名⽩袍怪人应了一声转过⾝去,四目冷电闪烁,遍扫现场,有顷,一起回⾝哈,道:“禀主人,无半点蛛丝马迹可寻!”

  锦袍老人冷哼一声,双目森寒光芒暴,望之懔人:“老夫就是踏遍四海,穷搜八荒也要找到他,走!”一声“走”字,这支队伍如飞驰去,除了那抬榻的两名黑⾐大汉外,那八名⽩袍怪人竟然是十六支脚离地数寸,随风飘进,这哪里是走?分明是蹈空御虚。

  刹那间,这地方又恢复了空寂静。而这一回,持继了良久,,良久…

  这儿是一片空旷的荒郊,这片空旷的荒郊一望无垠,一眼看去,只能望见那尺余⾼的草浪随风起浮,上下波动,别的,再也难看到一丝什么。不过,在这片荒郊旷野里,还有一片占地不小的⽩杨林,这片⽩杨林密得很,由外內望,黑黝黝的难见一物。

  蓦地里,一条灰影划破这荒郊旷野的沉寂,如飞掠到,一头钻⼊那⽩杨林中不见。再看那⽩杨林中,有一片小小空地,在那片小小空地上,赫然座落着一座残破不堪的土地庙。

  这林子里微怈天光,已经是够黝黑的了,这里地方竟有这么一座残破的土地庙,那土地庙里自然是更黝黑了,一点不错,由那破损不堪的庙门內望,土地庙里黑漆漆的,令人简直有伸手难见五指之感!

  那灰影,就停⾝在土地庙前一丈处,如今再看看,他竟然是那赶车的乡下老头儿。不过,他如今⼲儿得笔直,丝毫未再见有一点佝偻,他一停步便躬下了⾝,向着那黝黑的破损庙门內,扬声恭谨发话:“禀总座,属下特来覆命!”

  只听那破庙內传出一个森森的冰冷话声:“嗯,你的任务圆満地达成了么?”

  那老头儿道:“禀总座,他赶上了马车…”

  那森冰冷话声截口说道:“我问你任务达成了没有?”

  那老头儿机泠一颤,道:“回总座,他机警过人,头一回并未冒然行动…’那森冰冷话声说道:“那第二回想必他冒然行动了!”

  那老头儿道:“回总座,第二回属下未在现场!”

  那森冰冷话声忽转凌厉,道:“怎么说?”

  那老头几头垂得更低,道:“回总座,属下已被他识破,逃离了现场,但是属下清晰地听到了‮炸爆‬声,想必他难以幸免!”

  那森冷冰话声冷笑说道:“仅是想必么?”

  那老头儿忙道:“总座明鉴,他若不动那棺木,棺中炸药自不会曾‮炸爆‬,属下既已清晰地听到了‮炸爆‬声,那表示他巳动了那棺木,他既动了那棺木,属下不以为他能幸免…”

  “好话!”那森冰冷话声说道:“你为什么不折回去看看?”

  那老头儿忙道:“总座谅宥,属下匆忙之间忘了!”

  “好个忘了!”那森冰冷话声说道:“你该知道,你没有任何圆満达成任务的证据,我无法呈报教主,记下你这桩大功!”

  那老头儿道:“回总座,属下但誓死效忠,不求大功!”

  那森冰冷话声一阵嘿嘿冷笑,道:“你这话甚顺我耳,甚得我心,我不少你这桩大功…”住口不言,话声立趋寂然。但,由那破损不堪的庙门內却出一缕极细的乌光,直奔那乡下老头儿天灵,一闪即至。

  适时,那老头儿正茫无所觉地如逢大赦地谢恩:“谢总座恩…”典字未出,那缕乌光忽地一偏,打在他那右肩之上,他闷哼一声,⾝形猛地一摇,紧接着以手按肩,骇然失声:“总座,你,你,你,怎…”

  余话尚未出口,突然一个清朗话声起自背后:“别叫了,他已经走了,这就是你为人卖命的后果!”

  老头儿⾝形猛震,霍然旋⾝回顾,魂飞魄散,心胆裂,一声惊呼险些脫口而出。

  眼前,冷然站着一人,赫然是他认为必难幸免的侯山风。

  那老头儿定过神来,翻⾝便跑。

  无奈,他太慢了,侯山风闪⾝而至,那钢钩般五指已然落在他那受伤的左肩之上,口中笑道:“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想往哪儿跑?”

  那老头儿险些没吓瘫了,有心转⾝出掌,然而半边⾝子酸⿇丝毫用不上力道,头一低,默然不语。

  侯山风把他扳转过来,然后松了手,笑道:“你想害我,而我却及时赶到救你一命,这笔帐怎么算法?”

  那老头儿低着头,只不说话!

  侯山风一笑又道:“有道是‘大丈夫恩怨分明’,你阁下如此这般对我…”

  那老头儿猛然抬头,道:“你救我的目的,不过是留我活口,想从我口中问出些你所要知道的,我并不领情!”

  侯山风笑道:“那好,你阁下既不稀罕这条命,由我手中再把它拿走也是一样的,两条路任你选一条了!”

  那老头儿头一低,再度默然。

  侯山风脸么一沉,冷冷说道:“你何不想想看,你冒杀⾝之险为人卖命,所得到的报酬是人家要杀你灭口,男子汉大丈夫,你图的什么?”

  那老头儿猛然再抬头,狠声说道:“凡像我这样的人,只为两字效忠,人人可以死,实际说起来,那也怪不得敝上,他做的对!”

  侯山风道:“这么说来,你是无药可救,视己命了,你既有效忠之心,我愿意成全你,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你既知我不该姓侯,就该知道我的手法是如何的毒辣,活这么大岁数并不容易,你要三思!”

  那老头儿机泠一颤,默然不语,但他旋又说道:“你真是那‘⽟面游龙…’”

  侯山风截口说道:“那并不关紧要,说那我想知道的吧!”

  那老头儿道:“你若不是那夏侯岚,告诉你也没有用!”

  侯山风道:“这话怎么说?”

  那老头儿道:“放眼宇內,除了那夏侯岚外,无人能跟敝上相颉顽!”

  侯山风扬眉笑道:“阁下,你很会捧人,那夏侯岚若是英灵有知,他必然会⾼兴得由墓中跳出来,少在我面前玩心眼儿,说吧!”

  那老头儿未答反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是夏侯岚?”

  侯山风道:“我本就未说是!”那老头儿忽地笑了,道:“不管你是与不是,只向你知不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暗器?”

  侯山风道:“那很重要么?”

  那老头儿点头说道:“当然,我中的这暗器淬有剧毒,但这毒却较为缓慢,一定要等片刻之后才舍发作,如今是时侯了,你上当了,纵是你如何地⾼明,到头来仍然落个空!”言毕,突然哈哈大笑,但笑得却是那么悲惨。

  侯山风变⾊说道:“你可以嚼⾆自绝的…”

  那老头儿悲笑说道:“我还不会那么傻,假如你真是夏侯岚,我自信绝快不过你,既没有把握,我何不拖延时间等待毒发!”言毕,又仰天哈哈大笑。

  侯山风目闪寒芒,右掌方抢,那老头儿⾝形一幌,笑声立住,砰然倒了下去,寂然不动。侯山风既惊且怒更羞,猛一跺脚,转⾝去,但倏地,他⾝形一闪,电一般地扑进破庙。再出来时,他手中托着一物,那是制作精巧,极其细小的一朵铁莲花,那‮瓣花‬锋刃犀利,乌芒闪烁分明淬有剧毒。他手托着那朵铁莲花,皱着眉,但当他踏出庙门之际,目中寒芒电闪,倏地抬眼前望。

  庙门前数丈外,那林內空地上,并肩站着两个长发披散,马脸森惨⽩,寒意人的⽩袍怪人。

  这仅使侯山风一住,而使他一惊的,却是那适才明明躺在庙门口一丈处已经死了的老头儿,如今却⾝形半跪地被抓在那两名⽩袍怪人的居左一名手中。敢情,那老头儿适才是…

  只听那居左⽩袍怪人说道:“你叫侯山风?”

  侯山风微微一愕,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

  那居左⽩袍怪人左掌一抬“噗!”地一声拍碎了那老头儿的一颗皓首,顺手丢在地上,那鲜⾎溅得他那⽩袍上殷红斑斑,他却是看也未看一眼。

  这一下真灭了口,侯山风绝没想到对方在一听他便是侯山风后会有此一着,要阻拦时已是不及,当下他挑眉问道:“二位怎么称呼,这是什么意思?”

  那居左⽩袍怪人本不答侯山风问话,冷然说道:“我家主人现在林外候驾,请出林一会!”言毕,转⾝向林外行去。

  侯山风冷哼一声,淡然冷喝:“站住!”

  那两个⽩袍怪人⾝形被震得一晃,但步履却丝毫未停一下地仍向林外行去。

  侯山风双目电闪寒芒,笑道:“好深厚的功力,能噤受得住我这一声轻喝的,放眼武林,诚不多见,看来我要下手留人了!”话落,翻腕蔵起那朵铁莲花,⾝形电闪,扑向那两个⽩袍怪人,双掌并出抓向那两个⽩袍怪人后颈。

  那两个⽩袍怪人霍然旋⾝,各出一指袭向侯山风双掌掌心,寒气丝丝,中人僵。

  然而,侯山风双掌一翻,已分别扣上那两个⽩袍怪人腕脉,他却是一触即收,轻笑说道:“不过尔尔,替我传话你两个那主人他若要见我,自己到林子里来,我在这儿等着他!”

  那两个⽩袍怪人脸⾊大变,目光扭转碧绿,作势扑,但却似乎又慑于侯山风⾼绝功力,来敢轻举妄动。那忽转碧绿的目光倏又般去,便待转⾝。

  只听一个冰冷话声透林而⼊:“没用的东西,还不与我站住一旁!”

  那两个⽩袍佳人⾝形一震,立刻低头退过两旁。适时,林外步履响动,两名⽩袍怪人前导,四名⽩袍怪人分侍左右地走进了那⾼坐在软榻之上的锦袍老人。

  ⼊目这一支奇异的队伍,侯山风神情微震,目中飞闪异采,但刹那间他又恢复了平静,负手卓立。转眼间这支奇异的队伍已踏进林內空地,那锦袍老者一摆手,抬榻的那两名黑⾐大汉立刻停了步,放下软榻退立一旁!

  那锦袍老者两道森冷而犀利的目光直侯山风:“你就是那金陵夫子庙,秦淮河一带的侯山风?”

  侯山风淡然点头,道:“不错,我正是侯山风!”

  那锦袍老者道:“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侯山风淡笑‮头摇‬,道:“陌生得很,不认识!”

  那锦袍老者脸⾊一变,道:“放眼宇內武林不认识老夫之人,可说绝无仅有…”

  侯山风截口说道:“我就是一个!”

  那锦袍老者冷然说道:“片刻之后,这武林中就没有不认识老夫之人了,如今你可以清楚,老夫,长⽩翁,冷天池!”

  原来此老竟是“长⽩翁”冷天池…

  侯山风微一‮头摇‬,淡然笑道:“仍是陌生得很,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吃过亏,晓得厉害的两个⽩袍怪人未敢如何!那另六名⽩袍怪人却神⾊凌厉跃跃动。

  冷天池则然⾊变,怒笑说道:“老夫早料到你必有所恃,不然你绝不敢招惹老夫那座下四侍,如今你既连老夫也未放在眼內…”

  侯山风突然截口说道:“原来那四个怪物是你的座下四侍…”

  冷天池冷然说道:“你明⽩就好!”侯山风道:“我明⽩了,怎么样?”

  冷天池道:“你既然明⽩了,就该知道老夫为什么找你了!”

  侯山风笑道:“那四个怪物既是你座下四侍,你就该怪他们学艺不精!”

  冷天池道:“不错,那四个没有用的东西败在人手下,确是他们学艺不精,老夫怪不得任何人,但老夫问你,他四人跟你何仇何恨,老夫又跟你有过什么过节?”

  侯山风‮头摇‬说道:“彼此素味平生,我跟他四个谈不上仇恨,跟你也谈不上过节!”

  冷天池道:“那么你为什么伸手管老夫闲事?”

  侯山风道:“那不能叫管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辈武林人物的本份。我认为这道理你该懂!”

  冷天池道:“老夫懂,但自那时起,你已成了老夫的仇敌!”

  侯山风道:“我若是有此顾虑,怕死怪事,我就不伸手了!”

  “好话!”冷天池怒笑道:“实际说起来,那你于理无缺,但老夫问你,他四个既已承认落败各自毁物离去,你为什么还要杀…”

  侯山风截口说道:“不要无中生有,⾎口噴人,杀他四个的不是我!”

  冷天池道:“那么你告诉老夫,那是谁下的毒手?”

  侯山风‮头摇‬说道:“便是我知道也没有告诉你的义务,何况我不知道!”

  冷天池冷笑说道:“好话,你不知道,老夫知道,他们是死在‘一残指’之下!”

  侯山风道:“那你就该找那擅施‘一残指’之人!”

  冷天池森寒犀利目光凝庄,道:“老夫找到了,老夫怀疑你就是那狡诈狠毒的夏侯岚!”

  那两名站的距侯山风最近,吃过亏的⽩袍怪人⾝形一震,惊骇投注,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六名也不噤为之动容,立刻互相靠近半步!

  侯山风哂然一笑,道:“怀疑并不⾜以当证据!”

  冷天池道:“能在书琴赌酒之上,过胜老夫那座下四侍,又胆大包天地不把老夫放在眼內,这该够了!”

  侯山风笑道:“你别坐井观天,以管窥豹。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莽莽江湖之中,能胜过你那座下四侍的奇人异士比比皆是,至于后者,你是儿我也是人,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內,又为什幺要怕你?”

  冷天池冷笑道:“这个老夫都明⽩,放眼天下武林,能胜过老夫座下四侍之人固然不是没有,但是一人擅此四艺,而又能胜过他四人者,却是绝无仅有…”

  侯山风‮头摇‬说道:“看来我仍要判你个以管窥豹,坐井观天!”

  冷天池笑说道:“那随你了,不过老夫要找你索⾎债是改变不了的!”

  侯山风道:“我也悉听尊便,只要你不怕落个不讲理欺人之名!”

  冷天池怒声说道:“老夫明知你是夏侯岚,老夫怕什么!”

  侯山风道:“那夏侯岚已死多年,人人皆知,你有什么证据指我是夏侯岚?”

  冷天池道:“老夫就凭你能胜过老夫座下四侍…”

  侯山风冷笑说道:“倘若以此做证据,硬指一个金陵夫子庙,秦淮河一带的混混为夏侯岚,我担心你会招人笑掉大牙!”

  冷天池道:“而事实上放眼天下武林,没人敢说在这书琴赌酒上,除了夏侯岚,还有谁能胜过老夫座下四侍!”

  侯山风道:“那是他们跟你一样地孤陋寡闻!”

  冷天池怒笑说道:“好一张利口,老夫为人做事好恶随心,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从没有人敢在背后或当面说老夫一句,老夫认定了你就是夏侯岚,找你要债是要定了!”

  侯山风淡然说道:“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你既然如此蛮不讲理,仗势逞凶,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那座下四侍,绝不是死在夏侯岚之手…”

  “住口!”冷天池厉叱说道:“‘一残指’证据确切,你还敢狡辩…”

  侯山风目中寒芒直冷天池,道:“什幺叫狡辩,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信不信由你!”

  冷天池厉声说道:“老夫不信,就是你⾆翻莲花老夫也不信!”

  侯山风双手一摊,道:“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只好随你了!”

  冷天池厉笑说道:“你早说这句话,老夫也不会等到如今了…”冷哼一声,喝道:“给老夫拿人!”那八名⽩袍怪人⾝形方闪动。

  侯山风陡挑双眉,冷喝说道:“冷天池,你是我动手,我话说在前头,我向来不动手便罢,一旦动起手来,可绝不留情,你要考虑好了!”

  冷天池脸⾊一变,厉笑说道:“你最好全力施为,老夫也未打算留你全尸!”

  侯山风双目威棱暴,朗笑说道:“那好,叫你的人动手吧!”

  冷天池冷哼了一声,八名⽩袍怪人⾝形闪动,齐向侯山风扑去,十六掌齐递,掌势凌厉,森寒刺骨。

  侯山风一笑说道:“冷天池,这大概就是你的‘冰魄掌’了,我试试看!”右臂一圈,右掌直立,突然环扫,闪电一般各向一名⽩袍怪人拍出一掌,却未见丝毫劲气罡风。并未见丝毫劲气罡风,一阵砰然连震,八名⽩袍怪人却已被震得长发飞舞,⾐袂飘扬,倒退回原处。

  侯山风笑道:“他八个不过尔尔,‘冰魄掌’岂奈我何?冷天池,他八个相差太远,不是我的对手,最好你自己…”

  冷天池脸⾊铁青,道:“能一掌击退老夫这座下八卫之人,也不多见,侯山风,你适才所施可是那‘幻影千魔掌’?”

  侯山风笑道:“我这掌法连我自己都叫不出个名堂…”

  冷天池截口喝道:“好,侯山风,你再试试!”拍手便待挥下。

  侯山风突然沉喝说道:“冷天池,事有一不可有再,你那座下四侍不是死在我手,所以我不愿轻易跟你结仇,你可不要不知进退!”

  冷天池怒笑说道:“夏侯岚,大丈夫敢作敢当…”

  “对!”侯山风冷冷说道:“你既然认定我是夏侯岚,夏侯岚可是那敢作不敢当之人?”

  冷天池呆了一呆,道:“那么那独门‘一残指’致命伤痕作何解释?”

  侯山风道:“我只能告诉你,那是有人意图嫁祸!”

  冷天池道:“那人是谁?”

  侯山风笑道:“问得好,我若知道,早找上门去了!”

  冷天池道:“可是在你未找到那人及不能拿出确切证据之前,老夫却不能不把你当怍仇人看待,不能不找你!”

  侯山风笑容一敛,道:“冷天池,我从来没有跟人罗嗦过这么多,这是第一次,我也很久没有杀过人了,你是我杀人,冷天池,那随你了,叫你的人再上吧!”

  冷天池狞笑说道:“这何用你说?杀!”“杀”字甫落,八名⽩袍怪人再度扑上,十六掌翻出,掌势较前一次更见凌厉,各取侯山风周⾝大⽳。

  侯山风冷冷一笑,道:“冷天池,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河心不死!”双掌电出,着来势一抓一抖。

  闷哼迭起,八名⽩袍怪人抚暴退,那森惨⽩的八张脸上颜⾊更⽩,而且神情懔厉怕人。

  侯山风扬眉说道:“冷天池,我已再次留情,你可不要我三次出手!”

  冷天池笑说道:“这一次老夫要亲自出手了,没用的东西,闪开!”话落⾝动,一个瘦小⾝形平而起,坐势不变地向侯山风扑了过去,双掌齐递,抓向侯山风面门。

  侯山风冷冷一笑,道:“冷天池,这才是,何必尽驱人为你卖命!”双掌电出,横截冷天池腕脉。

  冷天池嘿嘿一笑,沉腕收掌,突然踢出‮腿双‬,袭向侯山风膛,这一招诡异毒辣,距离又近,端的防不胜防。可惜,他碰上的是侯山风。

  侯山风⾝形不动,淡然一笑,突出一指点向冷天池眉心,这一下要是冷天池不收腿,虽然踢中侯山风,但是他自己那眉心上,非得添个⾎洞不可。

  冷天池⾝形一震,惊呼说道:“‘一残指’,你不是夏侯岚是谁…”忙收‮腿双‬,⾝形倒纵落地。

  侯山风未追袭,眉宇间掠过一抹煞气,道:“冷天池,这不是‘一残指’,我告诉你夏侯岚已死,你信不信?”

  冷天池未假思索,厉笑说道:“夏侯岚,你把老夫当成了三岁孩童…”

  侯山风淡然一笑,道:“你不信,那好!令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林…”

  冷天池桀桀大笑,道:“夏侯岚,‘⽟面游龙辣手神魔’八个字吓得住别人,却吓不住老夫,这话要由老夫口中说出,那更为恰当!”

  侯山风目闪寒芒,道:“冷天池,那要试试看!”⾝形不动,抬起右掌虚空向冷天池抓了过去。

  两下里隔着一丈,按说不近,但冷夫池都似甚为震慑一般,⾝形震动,倏地左闪,拍手向侯山风拍出一掌。

  侯山风冷冷一笑,左掌一抖,了上去。只听砰然轻震,侯山风不过⾐袂飘动,那冷天池却已被震得⾝形幌动,退了一步。他⾝形刚退,侯山风冷哼一声,突然欺进,拍手抓了过去。

  冷天池刚站稳,睹状一惊,便要抬手封招。岂料侯山风左掌由下而上,闪电击出,一掌印上了冷天池前,然后⾝形倒而退。冷天池机伶一颤,手悬在了半空,不言不动。一阵林风过处,冷天池前那中掌部位锦袍飘落一片,整整齐齐的一只掌震,前那肌肤可见,却夷然无伤。

  侯山风冷冷一笑,道:“冷天池,是你死还是我死!”

  冷天池忽地颓然一叹,无力地垂下右手,面如死灰道:“‘幻影千魔掌’宇內罕匹,冷天池认输就是!”侯山风边泛起了一丝冰冷笑意,道:“我现在告诉你,夏侯岚已⾝死多年,这也不叫‘幻影千魔掌’,你是信也不信,说说看!”

  冷天池双目暴睁,厉声说道:“夏侯岚,冷天池可杀不可辱,宁死不屈…”

  侯山风淡然笑道:“看来你跟我的脾气一样,只是,冷天池,你误会了,我无意要你屈服,也无意折辱于你,你明⽩么?”

  冷天池威态一敛,道:“冷天池明⽩了,相信就是…”

  侯山风笑了笑,道:“那么,我再告诉你,你那座下四侍不是夏侯岚杀的,你信不信?”

  冷天池双眉轩动,道:“那要他拿出确切的证据,否则冷天池难服,但有三寸气在,也誓必跟他‘⽟面游龙辣手神魔’周旋到底!”

  侯山风陡挑双眉,但倏又敛态笑道:“说的是理,有证据证明他行凶,却无证据证明他无辜,他是该拿出那有力的证据来…”顿了顿,按道:“冷天池,我代信承诺,三个月內把一椿有力的证据放在你眼前,过期任凭你向他寻仇…”

  冷天池‮头摇‬说道:“如今冷天池已谈不上寻仇二字了!”

  侯山风道:“并不一定非要你一个人找他不可!”

  冷天池双目异采一闪,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邀约天下武林同道…”

  侯山风毅然点头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冷天池猛然点头,道:“好,你我一言为定,我答应了!”

  言毕,转⾝便要登榻。

  侯山风突然轻喝说道:“慢着,我还有两句话说!”

  冷天池闻言转过⾝来,双目凝注,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侯山风道:“第一在三个月內,你却要相信夏侯岚已死,而且不得向他作任何寻仇行动,第二…”抬手一指地上那老头儿尸⾝,道:“此人是我好不容易擒下的,我由他口中可以知道我要知道的许多事,如今却被你那两个该死的手下杀了,这怎么说?”

  冷天池道:“理曲的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侯山风抬手一指那杀老头儿的⽩袍怪人,道:“留下他那只杀人手,要不然你替我做件事!”

  冷天池脸⾊微变,但他终于说道:“我选后者!”

  侯山风道:“那好,限期十天,给我再找一个活口来!”

  冷天池双眉微轩,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样的活口?”

  侯山风道:“那不难,你替我抓一个‘五毒七煞⽩骨教’的人来!”

  冷天池神情一震,道:“据我所知,武林中早已没有这一称号!”

  侯山风道:“可是据我所知,他们已化整为零,微现魔踪!”

  冷天池猛有所悟,目光落在那老头儿尸⾝上,道:“难不成此‮便大‬是‘五毒七煞⽩骨教’徒?”

  侯山风道:“我没有说他是,我只要你给我抓个‘⽩骨教’徒来!”

  冷天池道:“你让我何处去找?”

  侯山风道:“四海八荒,三山五岳,那随你!”

  冷天池道:“十天太少了些!”

  侯山风道:“我宽限半月,再不能少了!”

  冷天池略一迟疑,猛然点头,道:“好,我答应,半个月后何处找你?”

  侯山风道:“不用你找我,我自会找你,到时如果不出人…”

  冷天池截口说道:“我边八卫之一的那只手,任你取去就是!”侯山风笑道:“快人快语,好,你走吧!”

  冷天池不再说话,转⾝登上软榻,一挥手,带着八名⽩袍怪人行向林外,转瞬间不见!

  一直望着冷天池等出林不见,侯山风突然轻笑说道:“和尚,你可以出来了!”

  只听一声低低佛号由他背后那破庙內响起,随见破庙內转出一个枯瘦老僧,正是那癫和尚。

  侯山风缓缓转过⾝驱,癫和尚合什微躬⾝影,道:“檀樾神威大展,令贫衲大眼福了!”

  侯山风叱道:“和尚,你少废话,她呢?”

  癫和尚微愕说道:“芸芸众生皆他,但不知檀樾指的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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