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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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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天楼带着八护卫,远离宴客厅,刚进一间敞轩,福康安就跟着进来了,道:“天楼,怎么回事?”

  龙天楼道:“您看出不对来了?”

  “我看你在他们八个大⽳上各点了一指,有点不对劲儿,所以跟出来看看。”

  龙天楼道;“他们八个中了奇毒,一阵‮腾折‬,运行‮速加‬,不是我及时发现,闭住⽳道,就要攻心了。”

  福康安脸上变了⾊。

  那八个叫道:“怎么说?我们八个中了毒”

  龙天楼道:“你们八个是不是觉得浑⾝‮热燥‬、⾎气翻腾、有点恶心?”

  凌风道;“对,先我还以为是一阵扑击所致的。”

  福康安道:“天楼,这怎么会”

  龙天楼道:“您别急,等我问问,你们八个吃过什么没有?”

  铁奎道:“没有啊!大厨房里还没有开饭呢!”

  华光叫道:“对了,总座,我们八个抬过一包礼物,重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福康安道:“礼物!哪儿送来的?”

  华光道:“没听清楚,好像是哪个王府的,送礼的说他们主子有事儿不能来,让他送份薄礼来意思意思。”

  福康安道:“东西呢?”

  “搁东厢房了,王爷还没过目,所以还没往库房搬。”

  龙天楼道:“贝子爷,我去看看。”

  冲那八个道:“你们八个就在这儿坐地上运气毒,会么?”

  “会。”

  那八个一起点头,随即盘膝坐在了地上,闭起眼运气。

  福康安道:“走,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

  两个人出了敞轩,直奔前院东厢房。

  到了东厢房,门是关着的,龙天楼推开门一看,里头没人,矮几上放着一个红纸包,宽有两尺,长有五尺多,是个长方形的东西。

  两个人走近打量,福康安道:“这是什么东西,得八个人抬?”

  龙天楼运气护⽳,伸手抬着一头试了试,道:“是得八个人抬,⾜有百来斤。”

  “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福康安要伸手,龙天楼拦住了他,道:“贝子爷,还是我来吧!您往后站站。”

  福康安往后退了半步。

  龙天楼伸手撕开了红纸,只见里头是个长方形的漆木匣子,朱红⾊,发亮,相当精致。

  打开盖子一看,龙天楼、福康安都为之一怔。

  原来木匣子里放的是具石棺,大理石的。

  福康安双眉一扬;“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转⾝往外就走。

  龙天楼忙叫道:“贝子爷!等等。”

  福康安停步回⾝道:“怎么?”

  “您哪儿去?”

  “触人霉头,要人命,我非查出来是谁⼲的不可!”

  “怎么查?挨个儿问?谁会承认?酒席不但不而散,而且満城风雨。”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不动声⾊,慢慢来。”

  “也对,看看有谁没来。”

  “没有,只要是王爷请了的,恐怕都来了,谁会在被请之列,人不来,⼲这种傻事?”

  福康安呆了一呆:“我是气糊涂了,你说该怎么个查法?”

  “这件事给我,待会儿只让王爷一个人知道,除了八护卫跟咱们,不惊动任何一个。”

  “毒是哪儿来的?”

  龙天楼伸手摸摸石棺、木匣,道:“纸上。木匣跟石棺都没毒。”

  “知道是什么毒吗?”

  龙天楼拿起一片纸,闻了闻,道:“我没那么渊博,只知道是毒,说不出名堂,不知道出处。”

  福康安道:“眼前这玩意儿怎么办?”

  “好办,东西移到别处去。”

  龙天楼留下一片纸,然后取出火折子打着火,把撕下的纸烧了,看着纸尽化灰烬,他才去搬木匣,刚一搬起,只觉石棺里有东西,他又把木匣放下了。

  “怎么,搬不动,我俩抬。”

  “那倒不是,区区百来斤的东西,还难不倒我,石棺里有东西,您请站远点儿。”

  福康安往后退了几步,暗暗戒备。

  龙天楼伸手掀开石棺盖,他猛一怔。

  福康安忙过来看,也猛一怔。

  石棺里蔵的不是什么凶恶毒物,而是一具泥塑的人像,上了彩的泥塑人像,十五阿哥的塑像,唯妙唯肖,栩栩如生。

  定了定神,福康安道:“敢情是为对付十五阿哥的。”

  “本来就是,礼物岂能不经十五阿哥亲手拆阅检视?”

  福康安冷笑道:“这不知道是哪位”

  “贝子爷,已经不难查了。”

  “怎么?”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弄这么一具塑像放在石棺里,您知道,像这样好手艺的巧匠并不多。”

  福康安两眼精光一闪,点头道:“对。”

  “这事给我了,您去喝您的酒吧,跟王爷打个招呼,请他应付一下客人,说我就来。”

  “好。”

  福康安走了。

  龙天楼收好那片纸,抱起木匣也出了东厢房,回到了敞轩里。

  在敞轩里的那八个,此刻各一⾝大汗,都有点虚弱地坐着,一见龙天楼进来,忙都站了起来:“总座,您怎么-一”

  “你们八个觉得怎么样?”

  “没事了。”

  凌风満脸‮愧羞‬:“我们八个不服气,想整您,结果呢?临了命都是您救的,真恨不得痛揍自己一顿。”

  龙天楼笑道:“别这么说,我欣赏的就是这种脾气,这么一来,大家岂不是更亲,从今后就是一家人,过去的不提了。”

  “您宽宏大量,襟过人,我们”

  八个人一起拜了下去。

  龙天楼抱着木匣没法拦,直道:“起来,起来,快起来,我还有事问你们。”

  八护卫起来了,一脸的肃穆,恭恭敬敬。

  龙天楼道:“送这东西来的,是个什么样人?”

  “四十来岁,瘦瘦的,穿着打扮,像极了哪个大府邸的总管。”

  龙天楼道:“这么重一件东西,他应该不是捧着来的?”

  英奇道:“不是,他赶了辆马车载来的。”

  “哪个府邸的马车,看出来没有?”

  铁奎道:“没留意,而且各府邸的马车样都差不多。”

  “那么,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的呢?”

  华光道:“当时大门口来的车马那么多,谁会单留意他那一辆。”

  龙天楼沉昑一下道:“到目前为止,客人们还没走,他们坐来的马车,有没有走的呢?”

  凌风道:“恐怕没有,客人们的车马,都在府前跟两边停放着。”

  龙天楼道:“那么华光跟海明出去,从偏院出去,沿街打听,有辆先走的马车是往哪儿去了。”

  现在的八护卫恭顺得不得了,华光、海明一声答应,施个礼走了。

  龙天楼又向铁奎、凌风道:“如果你们送这么一件礼物给别人,你们会不会流连附近,等着看热闹,证实效用,以便回去报讯?”

  铁奎忙道:“总座,您说是那个家伙…”

  “不一定是那个家伙,你们两个从后门出去,然后一东一西,从远处往回兜,如发现行迹可疑的,抓回来见我,只记住,别抓人。”

  “是。”

  铁奎、凌风相当振奋,恭应一声,急急而去。

  金彭道:“总座,他们四个您都派了差事了,我们四个呢?”

  龙天楼伸手递出装石棺的木匣:“接住。”

  金彭、英奇、福青、蒙德忙接了过去。

  龙天楼道:“把这件贵重礼物找个隐密处所置放,然后不许轻离府中一步,随时听候我的派用。”

  他没等那四个答应,扭头走了。

  四个人捧着那具內装石棺的木匣,蒙德叫道:“总座偏心。”

  英奇冷冷道:“你去跟总座说去。”

  蒙德嘴一闭,硬没敢再吭声。

  厅里正热闹,哄哄的。

  老郡主那一桌上的几位,低着头轻慢地吃喝着,出奇地安静,绝不像别桌那样地⾼谈阔论,指手画脚。

  人都是这样,处在这种境遇中,总觉得好像比旁人矮了一头。

  福康安则正跟十五阿哥附耳低语,十五阿哥不住地点着头。

  龙天楼悄悄地进了厅,他想尽量不惊动客人们,奈何一直对他特别关注的海珊格格眼尖,他一脚刚进厅,焦急盼望的海珊,一眼就看见了他,猛然惊喜,扬手尖叫:“龙天楼,来,来,上这儿来。”

  这一声尖叫,立即引来了所有的目光,老郡主那一桌的都抬起了头。

  龙天楼不敢多看,匆匆地笑着冲那边点了点头,然后不得不走向海珊格格那一桌。

  这一桌,坐的都是年轻的,除了海珊格格、海若格格、贝子⽟琪,别的龙天楼一位也不认识。

  不认识不要紧。

  不施礼,这会儿谁也不会挑他的眼。

  龙天楼刚近桌,海珊站起来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端起了酒杯:“来,跟我喝一杯。”

  龙天楼下意识地不安,眼角余光往那边瞟过去,兰心倒没怎么样,明珠却是一脸的寒霜。

  不过这么一瞬间,海珊就催上了,一摇他的胳膊:“喝不喝嘛?你!”

  龙天楼能说不喝?只好陪着笑道:“喝,我敬格格!”

  海珊为之眉开眼笑,她长得本不错,笑起来也像朵花,不过这朵花太过狂野,她道:“这才像话,拿着。”

  她手一伸,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龙天楼。

  龙天楼眼明手快,忙道:“我借贝子爷的杯子吧!”

  伸手要去拿⽟琪的酒杯。

  “你敢!”海珊竖眉尖叫,龙天楼一怔,手也一顿,海珊一双美目都瞪圆了:“怎么着,嫌我呀!我都不嫌你,你敢嫌我?”

  “这”

  这可真叫龙天楼为了难,是接海珊的杯子好,还是不接好。

  不接,海珊下不了台,脸上不好看,非翻不可。

  接吧,跟海珊用一个杯子,众目睽睽,都瞪着眼瞧着,这又叫龙天楼怎么做得出来。

  他看见了,明珠寒着脸要往起站,硬让兰心拉住了。

  龙天楼这里正暗暗叫苦,福康安拿着酒杯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龙天楼忙道:“我要敬海珊格格一杯。”

  “该,太该了。”

  福康安一点头,顺手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了龙天楼。

  龙天楼一把接过来:“格格,我先⼲为敬了。”

  来个杯底朝天,一仰而⼲。海珊想拦,可却没来得及,一跺脚,瞪着福康安就叫:“福哥”

  “⼲吗?”

  “你”

  “我怎么了?”

  “你⼲吗老跟我做对!”

  福康安一怔:“我跟你做对,怎么回事?龙天楼要敬你酒,我说该,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海珊哪说得出口,又怎么能说。

  海珊瞪着眼,气得香腮鼓得老⾼。

  福康安又道:“我的姑,人家已经先⼲为敬了,好歹啧一下,⽇子长着呢,往后会经常碰面,何必在一杯酒上跟人计较。”

  不知道福康安是不是话里有话,有什么暗示。

  反正海珊一定当成话里有话,有什么暗示了,香腮顿时不鼓了,豪气道;“啧一下,⼲吗呀!这么瞧不起我,我也⼲。”

  她当真举杯仰头喝个点滴不剩。

  所有的客人都看直了眼。

  不一定所有的客人都知道海珊的酒量,但是有人知道。

  明珠香边噙着冷笑,直撇嘴。

  福康安不管那么多,拉着龙天楼又各敬了⽟棋、海若一杯,还有在座的几位。

  福康安都为龙天楼引见了,龙天楼只想赶紧离开这一桌,本没用耳朵听,而且一敬完酒,福康安就匆匆拉着他走了。

  回到了自己这一桌,十五阿哥替龙天楼说了一句:“疯癫丫头,真能。”

  福康安接了一句:“能?能的还在后头呢,看吧!天楼往后净躲她了,什么事儿都别⼲了。”

  龙天楼的眉锋为之一皱。

  十五阿哥体恤人,忙转了话题:“那件事怎么样了?”

  龙天楼知道十五阿哥指的是哪件事,当即就把处理的经过低低禀报了一番。

  听毕,该十五阿哥皱眉了:“这究竟是谁心这么狠,手这么辣。”

  福康安道;“现在不谈这些,席散后再说。”

  一顿,又道:“对了,天楼,我告诉你一声,礼王府那几位跟十五阿哥说过了,席散后想见见你,待会儿你上內厅去等吧!”

  龙天楼心头一阵猛跳,想往那边看,可又胆怯,他巴不得赶快散席,可又怕席散得快。

  怕什么都没用,该来的总是会来。

  上完了最后一道菜,十五阿哥站起举杯称谢,喝完了这一杯,席散了,众宾客纷纷站起往处走,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送了出去,临走,福康安扯了扯龙天楼,龙天楼一点就透,悄悄地从后头出去了。

  他直奔內厅,一路心跳得厉害,进了空的內厅,两手心都渗出了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

  內厅有的是椅子,他坐不住,两手不住地摇动着,刚来回走了两趟,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他心头猛一跳,脚下停住了,一颗心似乎也停住了。

  进来了,只老郡主跟明珠,没见礼王,也没见兰心,龙天楼噤不住一阵失望,可也平静多了。

  老郡主很动,抢步过来就拉住了龙天楼的手:“孩子,谢谢你,福贝子都跟我们说了,十五阿哥请我们来,虽然说是冲着你,可是我们一样感!”

  “您别这么说,我只是”

  “孩子,不用说什么,我心里都明⽩,龙家不欠礼王府什么,就算欠,你给我们的,已经超过了很多。没想到你会进十五阿哥府,我知道,龙家人志不在此,可是十五阿哥跟福贝子都好,我希望你能站在朋友立场多帮帮他们。”

  “您放心,我会的。”

  “王爷本来也要来谢谢你,我怕你见他不自在,我把他拦了”

  龙天楼想问兰心,可是没好开口。

  明珠突然道:“我表姐要陪我爹,她没来。”

  龙天楼只觉心里有点不好受,可是他不能表示,也不能带在脸上。

  明珠又道:“海珊最不知道羞臊了,那么大个姑娘了,也好意思,往后少理她。”

  老郡主阻拦道:“明珠”

  明珠道:“姑姑,我说的是实话嘛!您愿意看她这样他?”

  老郡主脸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明珠,你管的太多了!”

  明珠还待再说,老郡主已转向龙天楼:“孩子,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造物弄人,有些事,希望你能体谅!”

  龙天楼听了这一句,刚一怔。

  “明珠,咱们走吧,你爹他们还等着呢!”

  老郡主拉着明珠走了。

  龙天楼怔在了那儿。

  老郡主临走的这句话何指?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指

  难道老郡主看出了龙天楼的心事?

  龙天楼脸上哄地一阵奇热,心头一阵猛跳,但人却像掉进了冰窟里,⾝上奇冷奇冷。

  福康安走了进来:“天楼,你去吧!看样子是非你不可了!”

  龙天楼一定神;“贝子爷!什么事非我不可?”

  “海珊喝多了,吵着非让你送她回去不可,不然她不走,依我就不理她,十五阿哥心软,让我来叫你去呢!”

  龙天楼眉头一皱。

  “别让十五阿哥为难,走吧!”

  龙天楼只好跟福康安走了。

  两个人到了前院,龙天楼一眼瞧见礼王府的几位站在树葫下,礼王、兰心、明珠、老郡主,居然又多了个大贝勒。

  兰心格格看见了他,投过来的那一瞥,看似平静,其实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最显眼的是令人心酸的幽怨。

  龙天楼很清晰地感觉出了,可是他不愿意让它清晰,甚至宁愿没感觉出,只因为这当儿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装没看见,脸一偏,问福康安:“海珊格格在哪儿?”

  福康安却答非所问:“人家既然上咱们这儿来了,也两下碰上了,不能不过去打个招呼。”

  龙天楼原想避开,福康安这么说了,他怎么能再避?只好跟着福康安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福康安打他的招呼。龙天楼却先向礼王跟老郡主施了一礼,然后才向大贝勒欠了⾝:“贝勒爷!”

  他就是不看兰心。

  就因为他不看兰心,所以他没看见兰心的目光里所包含的,更让人心酸了。

  只听大贝勒道:“龙天楼,你现在是抖起来了啊!”龙天楼淡然道:“不敢!”

  福康安立即把话接了过去:“你不说没空吗?怎么又来了?”

  大贝勒道:“大內走不开,是真没空,事忙完了,正好赶上接兰心,未婚的娇,还能不接吗?”

  龙天楼只觉心上像针扎。

  福康安道:“你倒是周到的。”

  大贝勒伸手拥着兰心的香肩道:“有朝一⽇你要是有这么个如花似⽟的娇,你会跟我一样周到的。”

  礼王、老郡主脸⾊都不大对。

  明珠道:“放开手,像什么样子!”

  大贝勒道:“你少管,我搂的是我的未婚,又不是别人。”

  明珠还待再说。

  老郡主佯笑道:“金铎既来接了,咱们该走了吧!”

  她跟礼王先转了⾝。

  明珠伸手拉开兰心跟了上去。

  福康安道;“诸位好走,不送了。”

  龙天楼没动,也没说话。

  只见铁奎、凌风、华光、海明从偏门走了过来,一见龙天楼在这里,立即加快了步履,到了近前,四个人刚施下礼去,福康安就问:“怎么样?”

  铁奎道:“没打听出那辆马车的去向。”

  福康安道;“来往那么多人,难道说连辆马车都没看见?”

  凌风苦笑道:“只能怪来往的马车不只一辆。”

  龙天楼望华光、海明:“你们呢?”

  华光道;“也没见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龙天楼道:“好了,你们歇着去吧,等我回来再说。”

  海明道;“您要上哪儿去?”

  龙天楼道:“送海珊格格去。”

  铁奎道:“怎么让总座去,我们去。”

  “你们?算了吧!”福康安道;“我去人家都不答应,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拉着龙天楼走了。

  那四个明⽩了。

  凌风失笑道:“这下有总座受的了。”

  华光道:“总座的武学修为,是一等一里的一等一,这一门儿恐怕就没辙了。”

  海明道:“你有辙?你去。”

  四个人都笑了。

  福康安拉着龙天楼进了大厅。

  大厅里残席还没撤,海珊还坐在她那一桌,醉态可掬,直挥手不依。

  十五阿哥站在一旁満头大汗。

  另外陪着的还有⽟琪跟海若。

  一见福康安拉着龙天楼进来,十五阿哥像看见了救星,忙道:“天楼来了,天楼来了。”

  海珊娇靥酡红,一双星眸半睁半闭,那模样儿还真有几分动人,她到处看:“哪儿呢?龙天楼呢?”

  福康安把龙天楼往海珊眼前一送“喏,人在这儿,格格您就起驾吧!”

  “天楼”

  海珊摇晃着往起站,没站稳,要倒。

  龙天楼伸手扶住“格格,走吧!”

  海珊的手,搭上了龙天楼的肩:“走,走,你来了我就走,一见你我就⾼兴了。”

  说走,她走不稳,软绵绵地往龙天楼⾝上偎。

  龙天楼忙道;“贝子爷,格格,请帮忙扶一把。”

  ⽟琪跟海若还没伸手,海珊就瞪眼甩了手:“我不要他们碰,你那么⾼的能耐,那么好的⾝手,会连我都扶不动?你不扶我我不走。”

  十五阿哥忙道“好,好,扶,扶,天楼,扶。”

  忙又向龙天楼施眼⾊。

  龙天楼并不是讨厌海珊,他只是窘,可是冲着十五阿哥又没奈何,只好半扶半搂地拥着海珊往外行去。

  偏偏海珊一个⾝子软绵绵的,非偎在他⾝上不能走。

  ⽟琪的脸⾊好难看。

  海若跟在后头嘀咕着:“难为情死了,下回我可不跟她做伴儿了。”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装没听见。

  从院子经过,那八个都在,老远地站着,冲龙天楼直乐。

  乐得龙天楼心头冒火,冲那八个一瞪眼,那八个马上闭上嘴不乐了。

  好不容易出了大门,叫来了裕王府的马车,把海珊扶了上去,海珊却又非让龙天楼车里坐不可。

  ⽟琪气得一跺⾜先走了。

  海若也坐自己府里的车走了。

  十五阿哥但求海珊走,说好说歹把龙天楼也推上了车。

  马车驰动,车里地方本就不大,两个人挤在了一块儿,海珊一个人倒有一大半偎在了龙天楼怀里,偏她还仰着脸,半睁星目,吐气如兰“天楼,知道我为什么挑你送我回去吗?”

  龙天楼没说话。

  她自己说了:“我喜你,就这么喜你,就不知道”

  龙天楼皱了眉,他可没想到,这位格格大胆到这种程度,也许这就是旗人姑娘跟汉家女儿不同的地方。他道:“格格,您还是少说话吧!话说多了,是会吐的。”

  海珊格格微睁星眸,狡黠一笑:“会吐,你以为我真喝醉了?我是多喝了两盅,可是心里明⽩得很。”

  龙天楼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格格是装醉。”

  “谁说我装醉!”海珊格格眉梢儿一扬,刁蛮之态乍现;“他们都说我醉了,我说我没醉,谁信了?”

  还真是,一般的情形都是这样,喝酒的人不承认醉,只有别人才说他醉了。

  龙天楼一时为之哭笑不得。

  只听海珊格格又道:“不这样,我怎么好非赖着让你送我回来呀!”

  龙天楼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又能说什么?

  “天楼,到裕王府来,跟着我好不好?”

  龙天楼道:“格格,这我做不了自己的主,您还是跟十五阿哥商量。”

  “我才不跟他商量呢!你当我不知道,福贝子专在他背后出坏主意,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有办法让他非答应放人不可。”

  “格格,我不能点头,也不敢点头。”

  “不敢?你怕他们?”

  “那倒不是,让我到十五阿哥府供职,是皇上的意思,我要是离开十五阿哥,不就成了违抗圣旨了吗?”

  海珊格格瞪大了星目:“真的,皇上派你上十五阿哥府供职的?你可别骗我。”

  “我怎么敢,格格没听见福贝子在席间说的话吗?”

  海珊格格皱了一下眉:“喔,我好像记得福贝子说过”

  听过的话都忘了,恐怕她还真有点醉了。

  但是她还不甘心,接着又道:“那也不要紧,赶明儿让我阿玛进宮跟皇上禀一声,把你从皇上那儿要过来。”

  龙天楼能说什么?只好说:“裕王爷真能那么做,我没有意见。”

  从这以后,海珊格格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偎在龙天楼怀里,半闭着星眸,静静的。

  龙天楼只当是她酒意上涌,人不舒服,只她能静一会儿,人偎在⾝上,他也认了。

  可是刚暗吁一口气,海珊格格却猛仰娇靥,差点没碰着龙天楼的嘴,她眼都瞪圆了,尖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办承王府案子的那个龙天楼?”

  龙天楼吓了一跳,忙道:“是的,格格,我就是。”

  “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头绪,承王爷不让办下去了。”

  “不让办下去了?为什么?”

  “我不清楚,许是承王爷有他的理由。”

  海珊格格神⾊一暗,眉锋微皱,凄声道:“海珠好可怜!”

  “海珠?”

  “就是承王的大格格嘛!”

  龙天楼一向只知道承王府的大格格,到现在才知道那位大格格叫海珠,他“啊”了一声。

  海珊格格接着道:“以前的⽇子还好,自从承王纳了那个侧福晋,承王就不大管她跟老福晋了。记得老福晋过世以后,有回她跟我说,老福晋是让那个侧福晋害死的,可没把我吓昏了,这种话怎么能说?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听说她把自己关在小楼上,除了贴⾝的丫头,任何人不见”

  龙天楼听得心猛一跳:“老福晋是让那位侧福晋害死的?海珠格格说过这种话?”

  “你问这个⼲什么?”

  “如今案子已经停办了,说说有什么要紧。”

  “刚才我不告诉你了吗?”

  “海珠格格凭哪一点,说老福晋是那位侧福晋害死的?”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吓都快吓死了,还敢问?”

  “这话,她只跟格格一个人说过?”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别人说过,不过这些姐妹里,她跟我最好,什么话都跟我说。”

  “她还有没有跟格格说过别的?”

  “什么别的?”

  “我是说,她还有没有跟格格提过承王府或是她自己的什么事?”

  “我想想看”皱眉沉昑了片刻,海珊格格道:“有,她提过别的。”

  “什么事?”

  “她自己的事。”

  “她自己的什么事?”

  “她说有回冬天上西山赏雪,她认识了个人,是个江湖上的,可是门不当,户不对,那个人又是个汉人,恐怕不成。”

  “呃!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别人提过?”

  “恐怕这件事只我一个人知道。”

  “她跟格格提过,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吗?”

  “没有提过姓什么,叫什么,只听海珠说过什么小狮子”

  龙天楼微一怔:“小狮子”

  忽觉马车停住,随听车把式在外叫道:“格格,请下车吧!”

  海珊格格道:“这么快”

  龙天楼伸手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停在一个院子里,车旁站着几名戈什哈跟两名侍婢,他心知那是裕王府的护卫跟侍候海珊的丫头,忙先跳下了马车。

  车旁的戈什哈跟侍婢都一怔,直看龙天楼。只听海珊格格道:“天楼,扶我下去。”

  再看,海珊格格已从车里探出了‮躯娇‬。

  龙天楼忙答应一声,伸手把海珊格格扶下了车。

  “格格。”

  戈什哈跟侍婢们一起施礼。

  海珊格格没看见似的,径望着龙天楼道“走,天楼,我带你见我阿玛去。”

  龙天楼刚要婉拒,一名戈什哈道:“禀格格,王爷不在府里。”

  龙天楼心里为之一松,忙改口道:“格格,我告辞了!”

  “等等!”海珊格格忙伸手拦住,问那名戈什哈道:“王爷没在府里,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王爷没代。”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王爷也没代。”

  海珊格格登时脸⾊就变了:“一问三不知,你们都是死人哪!”

  格格发了脾气,谁敢辩,谁又敢吭一声。

  好在海珊的脾气也没有发下去,转脸望龙天楼;“走,天楼,上我那儿等我阿玛去。”

  龙天楼道:“格格,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给王爷请安。”

  “不行。”

  一名戈什哈怯怯地道:“禀格格,纳兰公子等了您好半天了。”

  海珊格格霍地转过脸去:“纳兰,他来⼲什么?”

  只听一个清朗话声传了过来:“特来给格格请安。”

  龙天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材颀长,穿长袍马褂的年轻人带笑走了过来。

  年轻人长得⽟面朱,长眉风目,典型的风流潇洒公子哥儿,算得上‮京北‬城少见的美男子,只是脂粉气稍嫌重了些,人没到,一阵香气已飘送过来。

  海珊格格眉锋皱深了三分,娇靥上也笼罩起一层薄薄寒霜。

  年轻人似乎全然不觉得,近前深深一揖,満脸笑容:“恭候劳驾多时,格格近⽇安好。”

  “酸死人了,这时候你跑来⼲什么?”

  “刚不说了吗?”年轻人笑昑昑的,有点嬉⽪笑脸:“来给格格请安哪!”

  “现在你请过安了,可以走了。”

  年轻人黑⽩分明的眸子,从龙天楼脸上转过:“不要紧,要是格格有事,我可以等。”

  龙天楼忙道:“格格陪客人吧!我告辞。”

  他一躬⾝,转⾝就走。

  海珊格格张口、伸手,要叫、要拦。

  年轻人忙上前一步:“我给格格带来了一件稀奇东西。”

  就这一句话工夫,龙天楼已经出了院子拐了弯。海珊格格忙叫:“天楼,天楼!”

  龙天楼当然听见了,他装听不见,提一口气,人似脫弩之矢,一闪就没了影儿。

  海珊格格转脸跺脚,发了脾气:“你少烦我,不稀罕。”

  她转⾝走了。

  她走她的,年轻人居然笑昑昑地跟了去。

  龙天楼一口气奔出了一条街,才把步履慢了下来。

  说慢,可仍比常人快一倍有余。

  他没直接回十五阿哥府去,先去了巡捕营,还好,⽩五爷还没回去,他把⽩五爷拉到一边儿,把十五阿哥府有人送“贺礼”的事说了一遍之后,掏出了那张包礼的红纸,递了过去;“您给我看看,这上头用的是什么毒?”

  ⽩五爷运功护⽳接了过去,看看、闻闻,神情转趋凝重:“小七儿,你怎么连这种毒都辨不出来?”

  “有点儿谱,可是不敢确定。”

  “以你看,这是什么毒?”

  “这毒不在四川唐家的百毒之內,有几分像‘无影断肠落花红’。”

  ⽩五爷一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玩艺儿。”

  龙天楼一怔:“五叔,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确定?”

  “为什么?”

  “擅用无影断肠落花红的那位,已经多年不见踪迹,不少人说他已经死了。”

  “有人亲眼见他死吗?不许他没死、不许他有传人?”

  “他这门绝活儿,是向不传人的。”

  “不传人就失传了,他会甘心?”

  “他怎么会跟这个圈子扯上关系?”

  “你小子又怎么跟这个圈子扯上了关系!告诉你,如今的情势跟康熙年间差不多,谁都会为自己网罗大批异人奇士,何况如今还比那年头多了个和坤。”

  龙天楼点了点头:“还有件事跟您打听,您帮我想一下,武林之中,江湖道上,有哪个年轻豪客以狮子为号的?”

  “狮子?什么意思?”

  龙天楼把听自海珊格格的,告诉了⽩五爷。

  ⽩五爷道:“以狮子为号的多了,三山五岳,四海八荒,少说也有几十个。”

  “我只问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我只问近年来,到京里来过的。”

  ⽩五爷沉昑道:“近年到京里来过,以狮子为号的,我不清楚,在我眼里,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应该首推‘⽟面狻猊’杨华。”

  “‘⽟面狻猊’杨华?这只狮子我听说过,草莽绿林之中的年少英豪,掌中双,罕有对手,既称⽟面,当然也是位俊逸人物。”

  “没错!”⽩五爷刚一点头,两眼猛睁:“对了,我想起来了,两年以前冬天,他到京里来过,那时候可巧我不在京里,还是我上直隶总督衙门公⼲的时候,听他们说的,为了这只狮子,直隶总捕严如山,曾亲率八弟子拦截,那只狮子话说得漂亮,心仪燕京八景,只上西山赏雪,其他秋毫不犯,果然,‘⽟面狻猊’那一趟来京,只上西山,不去别处,京畿一带也十分平静,人家言而有信,出京须经直隶,严如山又亲率八弟子送,为此还结了忘年呢!”

  龙天楼听毕点头:“那就是这只狮子没错了,五叔可知道,这只狮子目下行踪如何?”

  “不清楚,恐怕要问严如山。”

  “五叔跟严如山情如何?”

  “廿多年的老朋友了。”

  “那么⿇烦五叔帮我跟严如山打听一下,一两天內我来听消息。”

  “用不着你跑一趟了,一有回话,我给你送信儿去。”

  “也好,那就⿇烦五叔了。”

  他要走,⽩五爷拉住了他:“马回回那儿的事儿怎么办?”

  “今儿晚上就动,您别管了。”

  ⽩五爷一怔。

  龙天楼倏然一笑,走了。

  回到了十五阿哥府,十五阿哥府静悄悄的。

  半个时辰前那么多客人,鬓影钗光,喧声笑语,杯觥错,好像不是发生在这儿。

  看看现在,也不过是刚起更吧!

  其实,侯门深似海,诸王府里,就是这样,热闹的时候真热闹,一旦静下来,可也真够冷清的。

  可是,龙天楼刚进院子,那八个不知道从哪儿一拥而至。

  “总座,您回来了。”

  “裕王府的马车,坐着舒服吧!”

  “总座,您⾝上怎么这么香啊?”

  “”

  龙天楼脸上一阵热,半真半假地沉脸叱道:“少胡说,王爷跟贝子爷呢?”

  英奇忙道:“在听涛轩喝茶等您呢!我给您带路。”

  他躬⾝摆了手。

  龙天楼道:“你们八个,一个也不许跑,待会儿我有事儿,我去见王爷跟贝子爷就来。”

  他跟着英奇走了。

  英奇沉不住气,走没两步就问:“总座,什么事儿?”

  “急什么,待会儿就知道了。”

  英奇碰了个软钉子,硬没敢再吭声。

  初到十五阿哥府,没个人带路还真不行,走画廊,穿小径,过一个院子又一个院子,东弯西拐了半天,进了一个小院子,树海森森,都是⾼大合围的巨松,夜风过处,松涛阵阵。

  树海之中,灯火通明,只是静悄悄的不闻声息。

  英奇扯着喉咙道:“禀爷,总座回来了。”

  只听福贝子一声答应:“快请!”

  龙天楼向英奇摆摆手:“找他们等我。”

  英奇躬⾝恭应走了。

  龙天楼行向灯火辉煌处。

  “听涛轩”的确是个很幽静的地方,幽静得看不见一名护卫。

  一进门,十五阿哥、福康安站起相,两个人原都凭几而坐,面对轩外松林,几上一壶香茗,几只茶杯,这当儿应该是俗念全消的一刻。

  龙天楼见了礼,十五阿哥含笑道:“回来了。”

  不知怎地,龙天楼脸上直发热,忙岔开道:“怎么没人站班当值?”

  十五阿哥笑指福康安:“有他在,我还用护卫?”

  福康安正笑昑昑上下打量龙天楼。

  龙天楼忍不住问;“贝子爷这是看什么?”

  福康安终于说了话;“我看看你⾝上少点什么没有!”

  十五阿哥“哈”地一声笑了。

  龙天楼想笑,没笑出来。

  福康安道:“天楼,这一趟够受的吧!”

  “何止是够受。”

  “你认为够受,还有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龙天楼一点头道:“刚才我还真见着了一个。”

  “甭问,准是纳兰承德。”

  “我听他们叫他纳兰公子。”

  “没错,有名的纳兰家的人,纳兰容若是他爹,他别的不及他爹,风流可有过之。”

  “其实何必呢,什么气都得受。”

  福康安看看龙天楼:“我拿这句话说,你就懂了,人到无求品自⾼。”

  十五阿哥笑道:“用得好。别老站着,坐吧!”

  三个人落了座,十五阿哥指着龙天楼面前茶杯道:“尝尝,包你没喝过,大內的贡品。”

  龙天楼刚一掀盖,便觉清香扑鼻,他笑道:“名字俗了些,可却是一等一的好茶‘一品香’。”

  十五阿哥、福康安都一怔,齐声道:“你知道?”

  “我在家都喝这种茶,不过天池的‘雪泉’,远不如京里的‘⽟泉’。”

  十五阿哥道:“献宝没献对,不过这句话还受听。”哈哈一阵笑。

  福康安凝目问道:“我奇怪她怎么会放你走。”

  “那位纳兰公子给了我脫⾝的机会。”

  福康安一拍坐椅扶手:“纳兰承德惨了。”

  又一阵大笑。

  龙天楼取出那张包礼物的红纸,道:“贝子爷,我打听出来了,这上头的毒,是一种很别致的毒,毒烈,而且令人防不胜防,它有个名字叫‘无影断肠落花红’。”

  “无影断肠落花红?”

  “无影,是说它防不胜防,断肠,中者十九必死,落花红,中了这种毒,一旦发作,别处看不出什么,只大口吐⾎而亡。”

  十五阿哥面有惊容:“亏他们怎么想出的这名字。”

  福康安道:“乖乖,真长了见识了。”

  十五阿哥接着问道:“知道这毒哪儿来的吗?”

  龙天楼道:“谈用毒,中原武林一直以四川唐家为用毒之大家,凡是唐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人人擅用毒,也擅解毒,唐家独门的毒,洋洋大观,手法诡异难防,提起唐家,武林中人无不谈毒⾊变,可是五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异人,此人长相奇异,天赋异禀,复姓西门,单名一个烈字,据说此人来自苗疆,不但擅用毒,而且举手投⾜都是毒,更令人难防,没多久,他用毒的声势,已经凌驾于四川唐家之上一-”

  十五阿哥道;“这种无影断肠落花红,就跟这个西门烈有关系?”

  “不错,这无影断肠落花红,就是西门烈三大毒之一,可是早在廿年前,西门烈突然从武林中销声匿迹,不见踪影,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被唐家人整了,说法不一样,但他不见了确是事实,没想到廿年后的今天,他的无影断肠落花红,突然在京里出现,而且是用在十五阿哥您府里。”

  十五阿哥道:“这是说,这个西门烈在京里?”

  福康安道:“那不一定,也许是他的传人。”

  十五阿哥道:“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传人,总要把这个用毒的人找出来,要不然防不胜防,那多怕人哪?!”

  龙天楼道:“您放心,这人的毒,固然是防不胜防,可是只要多加小心,毒照样进不了您这十五阿哥府,请您下令总管,今后凡是您要接触的东西,一律要经过检查。”

  “天楼,那要怎么个检查法?”

  “凡毒,皆逃不过银器碰触,只要有一件银器,再厉害的毒也无所遁形。”

  “防是好防了,可是这个人不找出来”

  “当然要把他找出来,您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上。”

  福康安道:“行了,有天楼给你打了包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龙天楼道;“贝子爷,您是十五阿哥的莫逆,您最好也多小心。”

  福康安一怔道:“好家伙,连我也扯上了,十五爷,你看看帮你有多大的好处。”

  龙天楼笑了。

  十五阿哥也笑了。

  笑声中,龙天楼站了起来:“您两位多聊聊吧!我带他们八个出去有点事,王爷别忘了下令总管。”

  十五阿哥忙道:“你带他们八个⼲什么去?”

  福康安道:“你就是这么婆婆妈妈,好管闲事,有一天你接掌大宝,当了皇上,天下事你能事必躬亲,大小都管?”

  十五阿哥赧然而笑,摆手道:“好,好,好,不管,不管,你去吧!”

  龙天楼欠⾝一礼,出了听涛轩。

  福康安道:“我带过兵,这一点你就不如我,差事给了谁,你就不必巨细过问了,相信他办的都是他该办的事,你要是动不动就先问问,别人不好办事,也能把自己累死。”

  十五阿哥道:“小福,你要是出来角逐,我绝不是对手!”

  “可惜我只是皇上的⼲儿子,不够格,就算够格,现在也未必是你的敌手,因为你有了龙天楼。”

  十五阿哥边浮现出笑意。

  这笑意是安慰,也多少带点得意。

  龙天楼刚出小院子,人影一闪,眼前多了个英奇。

  龙天楼道:“⼲什么?想吓人哪!”

  英奇道;“哪能吓得了您,在这儿等您,等候您的差遣哪!”

  这么大人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龙天楼道:“你⼲吗这么急,这么沉不住气,告诉你,我给你们的,可没什么好事儿。”

  英奇一咧嘴笑道;“这个我们很放心,您代下来的,一定是既新鲜又刺的事儿,就算不是,您是总座儿,就是让我们赴汤蹈火,我们也应该呀!您说是不是?”

  龙天楼发现,这八个是不好带,不但个个鬼,还个个有一张贫嘴。

  可是龙天楼也明⽩,只要能降住他们,只要对了路,这八个还真能为你赴汤蹈火。

  他道:“他们七个呢?”

  “都在前头恭候您的大驾呢!”

  “那就走!还等什么?”

  英奇忙道;“是,我给您带路。”

  他一躬⾝,飞快地前头走了。

  龙天楼笑着摇‮头摇‬,跟了过去。

  今夜有月,那七个都在前院月影下等着,一见英奇带着龙天楼过来,一拥而上,立即把龙天楼团团围住。

  “总座,您吩咐。”

  “有什么好事儿?”

  “…”“…”你一句,我一句,等到发现龙天楼一声不响,马上全都闭上了嘴。

  英奇道;“真是,蛤蟆吵坑似的,烦不烦哪!”

  蒙德一瞪眼道:“你少哕嗦!”

  龙天楼道:“你们都说完了吗?”

  英奇本来还想再给蒙德一句,一听这话,连忙闭上了嘴。

  龙天楼道:“你们都有便服吗?”

  那八个忙道“有、有。”

  “我不想让你们这么样招摇,去换便服去,换好了到这儿来见我。”

  “是。”

  那八个如奉纶音,齐声应“是”再看时已经没了影儿。

  龙天楼忍不住再次‮头摇‬而笑。

  ⽩天看这座十五阿哥府,宏伟、壮观、富丽,堂皇。

  而这座十五阿哥府的夜景,更是美得人。

  尤其是这有月的夜晚。

  月影下踱步,龙天楼刚走两个来回,英奇头一个带着疾风奔到,扣子都没扣好,领子斜在一边。

  龙天楼皱眉道“又不是只带你一个人去,急什么?”

  这句话刚说完,⾝边起了风,疾风一阵阵,人影连闪,七个也到了,没一个比英奇穿得整齐的。

  龙天楼想笑,可是他没笑:“把⾐裳穿好。”

  八个人还真快,转眼问就把⾐裳穿好了,然后,静等吩咐。

  龙天楼道:“我带你们往马记清真馆去。”

  那八个一怔。

  “赏我们顿饭吃啊!”“那儿的牛⾁蒸饺不错。”

  “我有五笼就够了。”

  “总座,我都要晕了。”

  “不对,时候不对,人家早上板儿了。”

  不知道谁这么一句,提醒了大家,霎时又是鸦雀无声,瞪大了眼望着龙天楼。

  龙天楼从承王府的事,以及有人袭击他的事,一直说到马记清真馆里所见的事。

  蒙德叫道:“好家伙,大贝勒。”

  凌风沉声叱道:“住嘴,这是什么事,能嚷嚷。”

  蒙德吓得忙闭上了嘴。

  八个里,凌风沉着,铁奎更持重,可是这当儿也免不了几分‮奋兴‬、动:“总座,那您是要”

  龙天楼道:“路上说,跟我走。”

  他转⾝走了。

  那八个急忙跟了上去。

  为免多惊动人,龙天楼带着那八个,从西跨院翻出墙去,直奔那家马记清真馆。

  当然,该代的,他一路上都代了。

  的确,这当儿夜静更深,店铺都上了板儿,家家户户也都大门紧闭,大街上瞧不见几个行人,小胡同里更是既黑又静。

  刚到马记清真馆,已经上了板的店门,突然卸了一块,龙天楼一打手势,九个人忙隐人暗影中。

  从清真馆里走出个人来,正是那位⽩头判官马回回,他胁下夹了个小包袱,一出门就顺着街往那边走了。

  卸下的那块板,又上上了。

  凌风道:“乖乖,真不愧⽩头判官!”

  龙天楼道;“凌风、华光跟我走,铁奎带他们监视四周,不许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龙天楼带着凌风、华光去跟马回回了。

  铁奎他们六个立即散了开去。

  龙天楼带着凌风、华光,不近不远,保持一定的距离,缀着前头放步疾走的马回回。

  凌风低声道:“总座,看他夹着个小包袱,是不是想跑啊!”龙天楼道:“他自己或许有跑的意思,却未必敢跑。”

  “呃!为什么?”

  “刚在府里我不都告诉你们了吗”

  华光道:“你忘了总座怎么说的,他现在要是敢跑,当初不也就敢跟总座说些什么了吗?”

  凌风明⽩了,一点头道:“对!”

  前头马回回疾快地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龙天楼道:“快。”

  提一口气,腾⾝掠了过去,探头往胡同里看,只见马回回停在北边第五家门口。

  凌风、华光跟着掠到,往胡同里一看,低声叫道:“鬼胡同,这么黑。”

  修为的深浅,是一点也不能勉強的,龙天楼看得清楚,马回回抬手敲了门,敲门声立即传了过来,一长两短。

  凌风道:“敲门了,是哪一家?”

  龙天楼道:“不要急,我看着呢!”

  凌风一怔,旋即道:“就凭这,我们是得服。”

  马回回敲门敲了两遍,有个话声从门里响起,传到这边几乎听不见了,可是龙天楼清晰地听见了。

  “谁?”

  “马。”

  夜静了,马回回这一声,连凌风、华光都听见了。

  接着,门开了,马回回进去后,门又关上了。

  龙天楼道:“咱们过去。”

  三个人贴着墙边扑了过去。

  到了那一家门口,只见两扇红门,油漆微有剥落,典型的普通住家。

  龙天楼往上指指:“我走正面,你俩走两边,彼此不要出视线以外。”

  他掠上了门头,凌风、华光跟着掠上两边厢房屋头。

  伏⾝往下看,两边厢房黑忽忽的,只有上房屋透着灯光,院子里空寂静,不见人影。

  龙天楼打手势,示意凌风、华光从厢房屋面扑上房顶,他自己则飘⾝落在了院子里。

  凌风、华光矮⾝窜向上房。

  龙天楼贴⾝平飞,点尘未惊地便到了上房屋的廊檐下。

  从半开的窗户往里看,上房屋里四个人。

  一个在门边,抱着胳膊站立的,是个耝壮汉子。

  一个坐在一边椅子上的,是个⾝材矮胖的紫脸老头,坐在那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中间桌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头⽩发,⾝躯⾼大的马回回,一个是梳着辫子,穿⾝花布褂儿的十八、九姑娘,两个人脸上都有戚容。

  只听马回回道;“这是爹给你带来的,吃不完留着慢慢儿吃,等下回爹来看你的时候,再给你带。”

  桌上,摊着个油布包,都是些吃的,也都是清真馆儿所卖的。

  姑娘微低着头:“您下回不用再带了,这儿又不缺吃的!”

  马回回没说话。

  姑娘也没说话。

  抱胳膊的壮汉道:“你们⽗女的话,怎么越来越少了。”

  马回回猛转头望紫脸老者:“闻老,就不能让我们⽗女俩单独淡谈吗?”

  紫脸老者冷然道:“⽗女又不是夫,难道还有怕人听、怕人看的不成?”

  马回回还待再说。

  紫脸老者冰冷又道:“马掌柜的,别人不明⽩,你自己清楚,现在还能让你定期来看你的女儿,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应该知⾜。”

  马回回脸上掠过悲愤神⾊,可是他却忍了下去。

  姑娘抬起了头,瘦瘦的脸庞,颇为清秀,只是愁容満面,神情憔悴,她道:“爹,您走吧!我很好,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马回回没动,也没说话。

  看到这儿,听到这儿,龙天楼已经全然明⽩了,他明⽩马回回为什么不敢说什么,而甘愿任人宰割了。

  只听那紫脸老者道:“你女儿都催你走了,你还舍不得吗?”

  马回回转脸道:“闻老”

  紫脸老者道:“走吧!又不是没下回了!”

  马回回两道灰眉耸了耸,转过脸去:“孩子,我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姑娘忙道:“爹,您别再来了。”

  马回回刚要转⾝,闻言停住,道:“为什么?”

  姑娘低下了头:“我很好,您又何必再跑。”

  “不管你怎么好,爹都要来,爹不怕跑,就算你远在天边,爹也不怕跑。”

  他扭头往外走。

  姑娘口齿启动,言又止。

  壮汉开了门,马回回先出上房,壮汉跟在后头,随手带上门。

  龙天楼容他带上门,人已到了他⾝后,一指点出,壮汉应指而倒,龙天楼伸手扶住。

  马回回猛回⾝,龙天楼示意他噤声,马回回刚一怔,只听屋里传出紫脸老者话声:“徐三,为什么不走了?”

  显然,紫脸老者的听觉相当敏锐。

  龙天楼忙打手势。

  马回回立即开了口:“闻老,徐三中风了。”

  门砰然而开,紫脸老者闪⾝而出。

  龙天楼架着壮汉疾闪,人到他⾝后挡住了屋门。

  紫脸老者听见⾝后风声,旋⾝扬掌猛劈。

  龙天楼把壮汉往前一送,紫脸老者威猛的一掌正劈在壮汉口,壮汉一口鲜⾎噴出,噴了紫脸老者一⾝一脸。

  但是紫脸老者够机警,应变也快,他看清了壮汉,没来得及躲⾎,而⾎一沾⾝,他立即侧⾝滚翻,人已出了丈余外,就势腾起,直上夜空。

  马回回都没来得及出手。

  龙天楼喝道:“凌风,华光,截他。”

  恭应声中,凌风、华光从上房屋顶窜起,向着紫脸老者当头扑下。

  一方往上,一方由上而下,尤其是一对二,紫脸老者当然吃了亏,砰然一震声中,他⾝躯落下。

  马回回狂吼扑到,双掌并出,两只手已硬生生揷进了紫脸老者膛,紫脸老者半声没吭,⾝子一就完了,马回回双手猛往回一带,鲜⾎横飞四溅,紫脸老者的五脏六腑全被抓了出来,尸⾝往后便倒。

  凌风、华光都看傻了。

  龙天楼也为之心神震动。

  马回回一甩手中物,双手⾎污淋淋,扭头就叫:“孩子,出来吧,咱们得救了。”

  堂屋里却没反应。

  龙天楼回⾝望,立即震住。

  姑娘站在堂屋桌旁,一缕鲜⾎从嘴角挂下。

  马回回看龙天楼的神⾊,知道不对,一阵风般卷到,睹状心胆裂,嘶声大叫:“孩子!”

  人扑进了堂屋,沾満⾎污的双手,正好接住了要倒的姑娘,他嘶声颤呼:“孩子,你这是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姑娘张了嘴,涌出的是⾎污,却不是话声。

  显然,她把⾆头都嚼碎了。

  龙天楼、凌风、华光,无不心神震颤。

  马回回低头哭,一眼看见了姑娘的‮部腹‬。

  姑娘的‮部腹‬微微隆起,一看就知道,至少已有三个月的⾝孕。

  龙天楼等也看见了。

  霎时,四个人都明⽩了。

  凌风脫口一声:“该死的一”

  马回回大叫:“畜生”

  放下姑娘,转⾝扑出,头一个碰上地上的徐三,霎时间徐三⾎⾁模糊,没了人形。

  马回回转⾝又扑向已然令人不忍卒睹的紫脸老者,转眼间,紫脸老者更令人不忍卒睹了。

  马回回満⾝是⾎,成了⾎人,神态怕人:“孩子,等我!”

  扬掌劈向自己天灵。

  龙天楼眼明手快,隔空一指点出,指风疾袭马回回手肘,人跟着扑了过去。

  马回回右臂一震,方重落,龙天楼人已扑到,疾快地卸了马回回的下巴。

  马回回还想挣扎。

  龙天楼震声道:“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替你女儿报仇?别以为你已经杀了两个,你该明⽩,这两个背后另有别人,我来救你,难道只为救两具尸体。”

  马回回不挣了,⾝躯暴颤,霎时间老泪如雨。

  龙天楼抬手托上了马回回的下巴,马回回头一低,痛哭失声。

  龙天楼也为之黯然:“马掌柜的,我明⽩你的感受,可是”

  他想劝马回回几句,可是他知道劝也于事无补,不如让马回回发怈个痛快。

  半晌,马回回声嘶力竭,总算停止了哭,停是停止了,脸⾊煞⽩,神⾊怕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马掌柜的”

  马回回道:“我忍辱含羞,为只为我这个女儿,想不到还是没有能够保住她,早知道她会受这种羞辱,落得这么个死法,当初不如我亲手杀了她,再拼他们”

  “马掌柜的,现在拼他们,或许迟了些,可是仍然能给泉下的令爱一些安慰!”

  马回回猛抬⾚红双眼:“你为什么非救我不可?”

  龙天楼道:“为令爱,也为我。”

  “究竟是”

  “既有人指使你狙杀我,他们应该告诉你得很清楚。”

  马回回‮头摇‬道:“没有,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你姓龙,住在那家客栈,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事先连你是龙家人都不知道。”

  龙天楼道:“那么我告诉你个大概”

  他从受⽩五爷之邀,来京为巡捕营侦办承王府案说起,一直说到了那夜受马回回狙击。

  马回回静静听毕,微微点头:“我有些明⽩了,龙少爷,这件事确跟大贝勒有关,可是指派我去杀你的,却不是大贝勒。”

  “是谁?”

  “‘大鹰爪’桧!”

  “桧是大贝勒的人?”

  “我不清楚,没见过桧跟大贝勒有来往,甚至没见过他跟官家人来往。”

  “他做得很秘密。”

  “可能。”

  “听说清真馆本是你的?”

  “是的。”

  “桧是怎么来的?”

  “有一天晚上,他掳走了我的女儿,我把清真馆他掌管,让我听他的,就这么简单。”

  “他为的是什么,他想⼲什么?”

  “不清楚。”

  “你都为他⼲过什么?从你替他做过的事上,应该可以琢磨出些端倪。”

  “龙少爷,我奉指派去杀您,是我替他们⼲的头一桩。”

  “这么说,我只好问桧了。”

  “恐怕您只好如此了。”

  “既然指派你的是桧,你又怎么知道是大贝勒”

  “当天晚上,有个人给桧送来一张纸条,当时我在场,桧一看,脫口说了声大贝勒,然后就待我去杀您,所以我知道是大贝勒。”

  “那张纸条儿呢?”

  “还在桧手里。”

  龙天楼点点头道:“好吧!一会儿我就去找桧,令爱的后事你打算”

  “龙少爷,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您了,剩下的就是我‮人私‬的事,您不要管了。”

  “马掌柜的,你错了,桧背后有人,可能是大贝勒,也可能还有别人,这些人不除,这些事就永不会是某人‮人私‬的事。”

  “我就这么个女儿,我无论⼲什么,都是为她,她死了,我了无生趣,我还能⼲什么?”

  “马掌柜的,你以为令爱的仇已经报了?”

  “我不担心这个,只您有一天除了那些人,就是为我⽗女报了仇。”

  “我还没听说,有谁不愿意手刃仇人的。”

  “龙少爷”

  “马掌柜的,像你这种遭遇的,可能还有不少人,推己及人,难道你就不想为别人尽些心力?”

  “龙少爷,我已经一点生趣也没有了”

  “马掌柜的,若论私心,我已经从你这儿获得了一些线索,你非要死不可,我大可以不管你,但是没有人见死不救,在道义上,我不能不管你,同时我敬重你⽩头判官是位前辈英雄,这么自绝⾝去,轻如鸿⽑,太以可惜,却没想到你这么不珍惜你这有用之⾝。”

  马回回⾝躯剧颤猛抬头:“龙少爷,多谢您当头喝,退我冥顽,从今后马某人把自己给您了,您说马某人怎么办吧?!”

  龙天楼道:“把令爱先留在这儿,跟我找桧去,事毕后,自有人帮你料理令爱的后事,然后你上十五阿哥府安⾝去。”

  “您的大恩大德”

  马回回曲膝拜了下去。

  龙天楼伸手拦住,硬把马回回架了起来,道:“凌风、华光,咱们走。”

  一声走,四条人影同时破空拔起,疾闪飞,没人了夜空之中。

  没多大工夫,龙天楼、马回回、凌风、华光回到清真馆前。

  隐⾝暗处的铁奎、海明立即了上来,一见马回回,铁奎忙问:“总座,他不是”

  龙天楼道:“⽩头判官马老,从现在起是自己人了。”

  铁奎、海明道:“马老。”

  马回回忙道:“不敢。”

  龙天楼道:“马老,他们都是十五阿哥的贴⾝护卫,原跟着福贝子,有名的八铁卫,还有四个,都在附近。”

  马回回连道:“久仰!”

  马回回这“久仰”可不是客气应酬话,福贝子福康安的八铁卫,可真是名満京畿,谁见了谁头痛,有福贝子撑,这八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王公大臣都得让他们三分。

  龙天楼道:“有什么动静没有?”

  铁奎道:“没有,从您走后,到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龙天楼一点头:“凌风、华光堵住门口,另六个围住清真馆,不许放走一个。”

  铁奎、海明暴应一声,立时闪⾝没⼊夜⾊中。

  约莫盏茶工夫,铁奎等六个都把好了自己的岗位,龙天楼抬手一挥,凌风、华光马上隐⼊暗处。

  龙天楼转望马回回:“马老,咱们走大门进去,去叫门吧!”

  马回回走了过去。

  龙天楼紧跟着马回回到了清真馆门口,然后闪⾝贴向门边。

  马回回抬手敲门,一长两短,敲了两遍,里头响起问话;“谁呀?”

  马回回应道;“我。”

  里头的人当然听出了是马回回,一阵门闩响,门板卸下一扇。

  开门的,还是刚才那个。

  龙天楼闪⾝过去,一指头就把他点倒了,然后伸手扶住,轻轻放下。

  马回回则扶住了要倒的门板,又把它上了上去。

  马回回上好了门板,龙天楼一抬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里疾行。

  走过窄道,推开那扇窄门往里看,小院子里没人,东西厢房跟上房都亮着灯。

  龙天楼道:“马老,桧这时候在哪儿?”

  马回回道:“他应该在上房里。”

  “东西厢房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东边是伙计们,西边是厨房里的。”

  “都是原来的老人吧?”

  “不,厨房的是,伙计都是桧带来的。”

  “有几个?”

  “共有五个,前面躺了一个,东厢房应该还有四个。”

  “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都是些二三流角⾊,应付得了。”

  “我先扑上房对付桧,你堵住东厢房,出来一个撂倒一个,有能跑的,让他们跑。”

  马回回点了头。

  龙天楼平窜出去,扑向上房,夜⾊里看像一缕轻烟,脚没沾地,中途没起落,一掠已到了上房屋门口,推门闪了进去。

  马回回立即窜出去,站在了东厢房门口。

  龙天楼进上房,东耳房里,灯光从门帘里透出来,掀起了门帘,只见桧正坐在窗下,聚精会神地打算盘,脸都没偏:“回来了?”

  龙天楼道:“只能说来了。”

  桧猛转脸,他应变真快,脸⾊一变,挥手熄灯。

  龙天楼见灯一灭,立即跨步移⾝:“忽”地一声,一物擦着耳旁打了过去,带下了门帘,哗喇一声落在外头听堂里,一听就知道是算盘,然后,砰然一声,一条黑影破窗而出。

  龙天楼疾转⾝,从堂屋门追了出去。

  闪出堂屋门,桧已窜上半空。

  马回回还在东厢房门口站着,惊望这边,没来得及拦。

  “滚下去!”

  半空里一声霹雳暴喝,一条人影由上而下,疾扑桧,听喝声,是铁奎。

  疾如电光石火,两条人影一合即分,桧毕竟是桧,虽是由下而上吃了亏,却还是把铁奎震得一个腾翻落回屋面,他自己上腾之势不过一顿。

  对龙天楼来说,这一顿已经很够很够了,他腾⾝扑到,单掌疾挥,钢钩般五指,抓向桧的右小腿。

  桧上腾之势受阻一顿,也就因为这么一顿,已无力再行腾升躲闪,人在空中,无法往上腾升,如要躲闪,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横移,一是下折,但是横移之后,终必下折。

  桧就是这样,他一个⾝躯横移半尺,躲过了龙天楼那-抓,跟着他就一个悬空跟头翻了下来。

  龙天楼洞烛机先,已然料准了这必然的变化,必然的结果,立即踢腿折,头下脚上凌空扑下,双掌并出,抓向桧双肩。

  桧是个大行家,他明⽩,龙天楼这一抓,凌空下击,雷霆万钧,不敢硬接,他更明⽩,龙天楼这一抓,威力范围罩盖方圆一丈之內,移⾝躲闪躲不开,是以他一个懒驴打滚,滚翻出丈余之外,翻出去腾⾝又起,又要跑。

  而这时候东厢房门口的马回回,已撂倒了两个伙计,顾不得第三个,大吼声中扑了过去,双臂一圈,硬抱桧。

  桧刚自腾起,马回回已带着劲风扑到,他怒哼声中,单掌一圈,大鹰爪疾递,猛袭马回回心口要害。

  龙天楼喝道:“马老小心!”

  ⾝随话动,疾如电光石火扑了过去。

  马回回报仇心切,扑势太猛,来不及收势变招,只好沉哼声中,⾼大⾝躯横移“嘶”地一声,左肩⾐衫被桧指尖划破。

  就在这时候,龙天楼赶到。

  桧再逃已经来不及了,霍然旋⾝,双掌并出,硬拼龙天楼。

  龙天楼双掌一分,右掌斜劈“叭”地一声,桧双腕尽折,大叫一声,菗⾝要退。

  龙天楼左掌递到,一把扣住桧右肩井⽳,右掌硬挡住怒扑而来的马回回,道:“马老,留他活口。”

  马回回倏然惊醒,沉腕收招,⾼大⾝躯飞旋一周方始收住扑势。

  霎时间,一切归于静止。

  四周屋面站着八个黑影,是八护卫。

  东厢房门口躺着两个。

  东西厢房间跟窄门边,各躺着一个。

  西厢房门口五六个人探出头,都吓⽩了脸。

  该擒下的,一个也没跑掉。

  龙天楼道“下来守着。”

  八护卫一起飘落院中。

  龙天楼又道:“马老,咱们屋里去。”

  推着桧,偕同马回回行向上房。

  桧这时候乖得很,一点挣扎都没有,脸⾊苍⽩,⾖大的汗珠从额上往下流。

  进了上房屋,龙天楼把桧按坐在板凳上,左手仍扣着他的右肩井⽳。

  马回回瞪着桧,两眼直噴火。

  龙天楼道:“桧,从现在起,老老实实答我问话,要不然把你给马老,他能撕碎你。”

  桧不愧巨擘,倒还镇定:“你是”

  “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你跑什么?”

  “走多了黑路,见条人影,都得提防是鬼。”

  马回回怒声道:“不认识?这位就是你指派我去杀的龙少爷!”

  桧一怔,脸⾊倏变:“马判官,指派你,我也是不得已,你的女儿我只是扣为人质”

  马回回扬掌就是一嘴巴,打得桧顺嘴流⾎,他切齿咬牙:“我女儿让你手下两个畜牲‮蹋糟‬了,都有了⾝孕,她已经咬⾆自绝了,你知道不知道?”

  桧脸⾊惨变,骇然叫道:“他们俩”

  “他们俩那两条命不够,我还要你这第三条。”

  桧⾝躯剧颤:“姓的纵横半生,不近女⾊,想不到我这点名声竟让那两个东西给败坏了,还有什么说的。”

  “有,”龙天楼道:“你受谁的指使杀我?”

  桧低下了头,又抬起:“马判官不会没有告诉你。”

  “马老告诉我,有人给你送来一张纸条,我想看看那张纸条上写些什么?”

  “纸条我已经撕了。”.

  马回回道:“当时你没有撕。”

  “后来我撕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龙天楼道:“既然当时你没撕,以后你就不会撕。”

  桧一怔,没说出话来。

  龙天楼脑际灵光电闪:“说吧!哪儿去了?”

  “我撕了。”

  “现在再说撕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真撕了。”

  龙天楼道:“桧,你的人没有走脫一个,你不要指望谁能来救你。我给你两条路,一指搜魂,受尽‮磨折‬,再不就是老老实实答我问话,我保你不死。”

  马回回一怔忙道:“龙少爷”

  龙天楼道:“马老,恕我擅自做主,冤有头,债有主,害令爱的已经死在你掌下,而且准有一个冤枉惨死,桧练的是大鹰爪,生平不近女⾊,他没有害令爱,为什么不从他⾝上追出躲在暗处的。”

  马回回沉默了一下:“我说过,从今以后,我把自己给您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谢马老,我不会让令爱泉下难以瞑目的。”转望桧:“你听见了,怎么抉择,那还在你。”

  桧道:“你真是龙家人?”

  “我行七,巡捕营的⽩五爷,是家⽗的把兄弟,是我五叔,你应该知道不假。”

  “你既真是龙家人,我相信你能保住两边都杀不了我。”

  “两边?”

  “你这一边,我卖命的那一边。”

  “我懂了,你说吧!”

  “那张纸条,我回去了。”

  “回去了?”

  “不是回大贝勒,纸条是大贝勒的亲笔不错,可是却有我的上司在上头画了表记,也就是说,是我的上司帮了大贝勒这个忙。所以要把纸条回去,那是因为以后凭这张纸条,就能胁迫大贝勒乖乖就范。”

  “那么你的上司是谁?”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那么纸条你是怎么回去的?”

  “柜台边上有方镇纸,有指示,就会来个人送来庒在镇纸下,我有所禀报,写好后庒在镇纸下,也自会有人来取。”

  “不会失误?”

  “不会,来人都持有上司的表记。”

  “什么样的表记?”

  “一簪子。”

  龙天楼猛然想起了那当暗器用的簪子,道:“你不知道你的上司是谁,大贝勒一定知道,是不是?”

  “那当然。”

  “那是个什么组织,都⼲些什么?”

  “不知道,有什么指示就⼲什么,给我的头一个指示,是占据此地,控制马判官,第二个指示,就是杀你。”

  “你为什么替他们卖命,有什么好处?”

  桧凄苦一笑:“只有一样要命的好处:自己解不了的毒。”

  “毒?!”

  “要命的毒!”

  龙天楼一怔,道:“‘无影断肠落花红’?”

  “是的。”

  龙天楼道:“西门烈?”

  桧道:“我也知道‘无影断肠落花红’,是西门烈的三大毒之一,可是我始终没见过西门烈。”

  “你是说被控制以后,一直没见过?”

  “以前也没见过。”

  “你被人在体內下了‘无影断肠落花红’?”

  “龙少爷既是龙家人,一定能解这种毒。”

  “别管我能不能解‘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我保你不死就是了。”

  “这就够了。”

  龙天楼道:“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被人下了这种要命的毒?”

  桧‮头摇‬道:“说来惭愧,什么时候、怎么被人下的这种毒,我全不知道。”

  龙天楼相信他这是实话。

  因为他知道,绝对有这种可能,这种毒既称“无影”自是难躲难防,想当年多少⾼手一命呜呼,不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了人的道儿,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龙天楼道:“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毒发作的?这你总该知道!”

  “这当然知道,就是占据这家清真馆的前一个月,我在我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突然觉得不对,就在那要断肠要命的当儿,一簪儿揷着一张信笺,落在我面前,另外还附了一个小纸包,內有一粒解药,信笺上写明,一粒解药可以保我半个月不死,要我兼程赶来京里,占据这家清真馆,控制马回回,从此听命于那簪儿,到时候自有人给我送来第二粒解药,就在我占据了清真馆,控制住马判官之后,在柜上就又发现了一簪儿,一个小纸包。”

  “他们做事真是够诡秘的,除了那簪儿,别的让你一无所知。”

  “我说的都是实情实话。”

  龙天楼道:“我并没有说不相信,只是桧,你既是武林人,既是黑道一巨擘,应该知道,西门烈早在廿年前就在武林中消失了。”

  “我知道,有一度我几乎不相信是中了无影断肠落花红,可是能让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了道儿,还有那发作起来的征兆,却明明是无影断肠落花红。”

  龙天楼沉默了一下:“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该服下一次解药?”

  “恐怕要在十天以后了,五天前我才服过。”

  龙天楼道:“好吧!我为你除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你盘坐运功,把毒一处。”

  “现在?”

  “我既然答应保你不死,就当然要为你耽误点时间,要是等到你该服解药的时候,万一我忘了,你的命可就没了。”

  桧一惊,忙就地坐下,盘膝闭目运起功来。

  转眼间,只见他脸⾊木然,额头见汗。

  马回回站在一旁望着桧,面有异容。

  龙天楼道:“马老放心,我不会不给马老一点代的。”

  马回回老脸上闪过一阵菗搐,言又止。

  这时候桧已脸⾊发⽩,汗如雨下。

  龙天楼跨步到了桧⾝后,猛一掌拍在桧背心之上,并趁势在桧背后点了一指。

  桧机伶一颤,瞪目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黑痰,腥臭扑鼻,同时他也张口结⾆惊住了。

  龙天楼道:“桧,无影断肠落花红之毒已然除,我已保你不死,以你昔⽇跟现在的作为,应该是死有余辜,你还有什么不知⾜的。”

  桧霎时两眼失神,面容死灰,低下了头:“这也是我半生作恶的下场,到最后武功尽失,落得废人一个,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回叵満脸感,望着龙天楼,没说一句话。

  龙天楼道:“你是愿意留在京里,还是愿意离京?要是愿意留在京里,我会安置你,要是愿意离京,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出城。”

  桧抬起了头,道:“京里是个能要命的所在,回到江湖上,要是掩饰得好,还能活几年,我还是离京吧!”

  龙天楼立即叫道:“华光、金彭。”

  华光、金彭飞也似地进来了。

  龙天楼道:“送他出城,别让任何人盘查,然后回到府里去集合。”

  华光、金彭暴应声中,桧站了起来,三个人走了出去,龙天楼跟马回回也跟到了院子里。

  等到华光、金彭带着桧走了,龙天楼才望着地上几个伙计道:“马老可留了活口?”

  马回回道:“没有,我把他们都毙了。”

  龙天楼道:“也好,省得没处安置他们,还得防走漏消息,此地不能待了,也没有待的必要了,几个老人,马老遣散他们吧!”

  马回回立刻折回堂屋,拿了几大封银子,把西厢房的几个叫了出来,当面分了银子,要他们尽快离京,到别处去谋生。

  那几个千恩万谢,接了银子回了西厢房,转眼间都提个小包袱走了。

  龙天楼道:“屋子是马老的家产。”

  马回回道:“现在还要这些⼲什么,谁稀罕谁拿去。”

  龙天楼道:“先让它空着,等将来有一天,再还给马老!”

  马回回道:“龙少爷,将来如何,又有谁能预料?”

  龙天楼沉默一下道:“那咱们走吧!”

  龙天楼当先往外行去。

  龙天楼等前脚回到十五阿哥府,送桧出城的华光、金彭后脚也回来了。

  龙天楼道:“有没有碰上盘查?”

  华光道:“一看是我们俩,谁敢盘查。”

  金彭道:“倒是姓的勾着脖子低着头,生怕人看见他的脸。”

  龙天楼道:“你们去吧,找总管给马老安排住处,一两天我再带他见王爷。”

  恭应声中,马回回跟那八个一块儿走了。

  龙天楼则直奔后院,进后院碰见当值的护卫,问十五阿哥睡了没有。

  一名护卫道:“没呢!还跟贝子爷在听涛轩聊着呢!”

  龙天楼立即去了听涛轩,果然,听涛轩灯火通明,老远就听见了福康安的笑声。

  龙天楼走近听涛轩,一声:“王爷、贝子爷,龙天楼回来了。”

  笑声立即停住。

  龙天楼进了听涛轩,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含笑拿眼盯着他,茶是新沏的,小方几上还添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龙天楼道:“王爷怎么还没睡?”

  福康安道:“你这不等于下逐客令,赶我走嘛?”

  十五阿哥笑指福康安:“他非要听听你去⼲什么去了不可,赶都赶不走。”

  龙天楼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道:“王爷、贝子爷,您两位哪位给我做个主,我要下手大贝勒。”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一怔。

  福康安忙问;“你要下手大贝勒,怎么回事?”

  龙天楼把今夜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道:“您两位看,我是不是只有下手大贝勒?”

  十五阿哥眼都瞪圆了:“两下里是一样的毒,跟咱们也扯上了关系。”

  龙天楼道;“王爷,不是跟咱们也扯上了关系,而是他们的手伸到咱们⾝上来了。”

  十五阿哥转望福康安道:“小福”

  福康安道:“这件事不是闹着玩儿的,分明后头有个大谋,必定得查个⽔落石出不可,可是,天楼,这件事王爷跟我都没法给你做主。”

  “就因为他是大贝勒?”

  “对,换个旁人,我拍脯一句话,但是金铎不行,他是个贝勒,又是皇上的近卫,平常斗归斗,可是一旦真要动他,王爷跟我都不行。”

  “或许您有所不便,可是王爷”

  “王爷只是位皇子,虽有可能被立做储君,论⾝分地位,那是够⾼,但是并没有实权,尤其是动一个金铎这样的贝勒。”

  “我有钦赐⽟佩行不行?”

  “不行,那是另一回事,你有钦赐⽟佩,金铎明里绝动不了你,但是你也不能仗钦赐⽟佩动他。”

  “那我也暗里”

  “天楼,别不糊涂装糊涂,这件事很可能有大牵涉,来暗的不能完全解决。”

  “那”

  “这件事非得皇上下旨不可,你不要急,等一两天,我想办法给你请个旨下来。”

  龙天楼道:“贝子爷,不能等一两天,我要在他们没发现之前”

  福康安道:“至少你得等到明天,这会儿什么时候了,你总不能让我现在进宮去叫醒皇上吧,就算让他们发现,金铎绝不相信你敢动他,也绝想不到有我替你请旨,你担什么心?”

  龙天楼道:“好吧,明天就明天,不过,您看皇上会下这个旨吗?”

  “这就不敢说了,尽管皇上对金铎的宠信已大不如从前,可是毕竟他是个贝勒,是个皇亲,总得那个一点,这也是家丑,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是实情,不查个⽔落石出也不行,我是怎么磨,也要想办法把这道旨磨下来的。”

  十五阿哥这时候揷嘴道:“皇上不会不明⽩这件事关系重大,凭这一点,也许好办些。”

  龙天楼没说话。

  十五阿哥道:“你把那个姓马的,安置在府里了。”

  “是的,我认为他有可用的地方,看您什么时间有空,让他见见您。”

  “可靠么?”

  福康安道:“天楼安置的人,还会有错,你聘他为护卫总教习,就该充分信任他。”

  十五阿哥道:“那好,一两天我见见他。”

  又聊了几句,福康安表示,⼲脆住在十五阿哥府不走了,明天就从这儿进宮见皇上去请旨。

  看看时候实在不早了,龙天楼也起⾝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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