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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冰心慈肠 仇蕴于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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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

  寒山重猛的坐正了,冷硬的道:

  “刽子手,断田万例右腿之筋!”

  两名刽子手似是呆了-呆,禹宗奇已喜悦的躬⾝道:

  “谢院主抬举。”

  金六一拍桌面,吼道:

  “你们没有听到院主谕令?”

  两个刽子手急忙往里一凑,鬼头刀“嚯”的一闪“嗖”的一声,田万仞已闷哼着全⾝一震,⾎流遍地!

  郑妃感得发狂,热泪又夺眶而出,她泣不成声的道:

  “谢谢你,寒山重,谢谢你,禹宗奇、金六,我永远会将你们这大恩大德记在心中,变了鬼也来报答你们…”

  禹宗奇微微一笑,道:

  “大恩大德为浩穆一鼎所赐,姑娘,你怎的却谢起本殿等人来?本殿等人只是穿针引线而已,你要明⽩、一鼎若不答允,姑娘,其结果仍与原来无异!”

  郑短菗噎着朝寒山重不停跪拜,感怀之情。溢于言表,她现在的形态,实在令人怜爱,虽然披头散发,泪痕満脸,却另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风韵。

  寒山重面孔冷漠的道:

  “罢了,郑妃,你到一旁与你舅⽗诀别吧,稍停一会,就轮到你上道了,那时,希望没有人再为你求情!”

  禹宗奇与金六悄悄吁了一口气,闷声不响装着糊涂,寒山重向周⽩⽔看了一眼,冷然道:

  “提周⽩⽔子女人厅,本院主答应他给予机会再见一面!”

  赵思义连忙转⾝向着门外沉喝道:

  “带周⽩⽔子女⼊厅!”

  随着喝声,一个小巧窃宛的⾝形己在四条耝壮的手臂反扣下进⼊石厅之內,这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脸孔⽩⽩净净的,五宮小小巧巧的,有几颗淡淡的雀斑,但是,这样却更增加了她的抚媚与柔驯,她穿着一件青丝绣⽩⾊牡丹花的⾐裙,这套⾐裙早已绉得不成样子了,衬着她失神的眸子,蓬的秀发,在狼狈可怜里,却更流露出一片令人喜爱的生怯意味,似一只受惊的小猫。

  刚一人厅,这少女的眼睛已惶恐得向周遭寻视,终于,她发现周⽩⽔的位置了。

  “爹…”

  她急促的叫了一声,用力往外挣扎,两名刑堂大汉左右一夹,将她双脚悬空的提到了周⽩⽔⾝边,石门人影一晃,一副软兜已由另两名大汉抬着进来。

  周⽩⽔脸上肌⾁一阵抖动,他却強制住情感的汹涌,颤着嗓子道:

  “好孩子…你…你哥哥呢?…”

  他的语声蓦地噎住,目光已惊恐的望向抬进来的那副软兜,两名大汉将软兜抬了过来,轻轻放在他的一边,软兜上,躺着一个面⾊枯⻩,鞭目深陷的青年,看情形,大约只有二十岁左右。

  周⽩⽔震动了一下,満脸的绉纹在哆嗦:

  “小蚊,你受伤了?”

  那青年艰辛的转过头来,枯瘦的面孔上透展着无限的喜悦与奋,他孱弱的道:

  “爹…天保佑你老人家安好…爹…可急煞孩儿了…”

  忽然,这青年惊怒的喊了起来:

  “爹在跪着,爹,你老人家在跪着,爹,你是为谁跪着?”

  周⽩⽔痛苦而无颜的摇‮头摇‬,苍苍⽩发与颤颤长髯簌簌而抖,凄凉极了,有一股令人断肠的悲切。

  冷煞的,一个语声缓缓响起:

  “孩子,你爹在为浩穆一鼎跪着,因为你爹违背了两湖一川的武林誓律。”

  这青年人的脸上起了一阵动的‮晕红‬,他狂怒的吼叫:

  “寒山重,你是什么东西?你竞要我爹向你下跪?寒山重,我爹是万筏帮一帮之主,你如此‮辱凌‬于他,便不怕折寿吗?便不怕武林同道的主持公义吗?”

  两名刑堂大汉怒骂一声,两柄刀已雪亮的叉到青年人头上,周⽩⽔全⾝一震,急忙阻止道:

  “小蛟住口,小饺,寒山重乃为两湖一川武林盟主!”

  慢慢地,寒山重站了起来,他冷冷凝视着这青年人,半晌,他转首问周⽩⽔:

  “这孩子是你的?叫什么名字?”

  周⽩⽔心腔狂跳着,他惶恐地道:

  “寒院主,此乃小儿周小蛟,那女孩子是小女周小娟,院主,此次事件,全是由老夫一人做主,与这两个孩子无关,院主…”

  寒山重平静的笑笑,道:

  “这孩子倒很有骨气,不过,喂,将来也必是个祸患!”

  周⽩⽔全⾝一凉,有如焦雷击顶,他恐惧的道:

  “院主,寒院主,不能,你不能加害这两个无辜的孩子,他们没有过失,院主,你不能将上一代的惩罚连及下一代,院主,你不能将上一代的惩罚连及下一代,院主,你是明⽩人,你要讲理,你要讲理啊…”那年轻人——周小蚊挣扎着想起来,他狂的叫道:

  “寒山重,让我看看你,看看你是一副什么样的丑恶嘴脸,你这昅⾎呑骨的魔王,你这狠毒的伪君子…”

  寒山重哧哧一笑,淡淡的道:

  “好孩子,有种,寒山重就喜有种的孩子,你与你⽗亲一样都是英雄,但是,可别学你⽗亲的愚蠢!”

  周小娟一直倚在她⽗亲⾝旁,这时,她睁大了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鼓⾜了勇气,怯生生的开口道:

  “你…你就是寒山重?”

  寒山重有趣的望着这小姑娘,缓缓的道:

  “不错,浩穆一鼎。”

  周小娟刹时泪⽔盈眶,她哽咽着道:

  “派人毁了我们的家,烧了我们的船筏的人就是你?”

  寒山重默默点头,周小娟菗噎着道:

  “但是,你为什么?住在那里的人并没有招惹你,你的外表又是这么温文尔雅,你为什么这么狠毒?”

  寒山重平静的道:

  “因为你⽗亲先带人来要毁掉我们的家,我们也并没有招惹他。”

  周小娟一时语塞,她怔怔的回头望着她⽗亲,大眼睛里滚动着泪珠:

  “真的?爹!他说的是真的?”

  周⽩⽔垂下⽩发苍苍的头,深沉的叹息一声。

  泪⽔缓缓流在脸上,这女孩子啜泣着道:

  “为什么?爹,为什么?我们在长湖生活得多幸福,多甜美,为什么要去毁别人的家园?为什么要招来这些惨痛的灾害?爹,娘临终的时候要爹守住本份,好好照拂哥哥与女儿,爹,你老人家都忘了,你老人家到底为了什么啊?”

  周⽩⽔痛苦的菗噎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腮流落,他已将近七十岁的人了,但是,在这近七十年的人生经历认识中,他却自觉比不上小女儿这几句话来得洞澈,不错,他是世故的、老练的、沉稳的,但是,这件事,他是做对了呢,抑是做错了?或者,小女儿问他的话,正是他心中需求的答案——

  寒山重缓和一笑,低沉的道:

  “姑娘,你的⽗亲,为的是更⾼的所求与望,总的说起来,世人叫做‘贪婪’!”

  周小蛟咬牙大骂道:

  “寒山重,我要杀了你,你污蔑我的⽗亲…”

  红旗赵思义哼了一声,怒道:

  “你这啂臭小子再要如此红口⽩牙的大呼小叫,本红旗就要你永远开不得口了!”

  周小蚊双脚踢,大吼道:

  “少爷不怕,少爷早就豁出去了,你们有种的就将少爷杀了…”

  周⽩⽔蓦然厉声叫道:

  “小蚊,你这畜生,你住口!”

  周小蚊怔了一怔,忽然大哭起来,他号陶的道:

  “爹…你老人家⽇常一直要你儿子像个大丈夫,像个男子汉,但是…爹,为什如今你又叫儿子变为懦夫?”

  寒山重撇撇嘴,冷冷的道:

  “因为,你⽗亲要你活着。”

  周小蚊停止了哭泣,楞楞的怔在那里,周⽩⽔老泪纵横,哽咽着道:

  “小蛟…我的儿子…”

  寒山重蓦地一拍桌面,狠厉的道:

  “架走田万仞,郑妃即刻执刑,生德厅成了什么地方了?这是行善事发慈悲的处所么?”

  田万仍被两名大汉硬架出去,他尽力扭转头,嘶哑的向面容惨⽩,却含着微笑的郑妃哀叫:

  “妃娃…你这么年轻…妃娃…你不能死啊…”叫声微弱了,渐去渐远,终至于不闻,郑妃直⾝子,再度向寒山重跪下,幽幽的道:

  “郑妃感谢寒院主宏恩大德,曹为鬼,地府的魂,也必将为寒院主祷告平安,⽇后尚乞寒院主看在郑垣舅⽗风烛残年,让他平静渡过余生…”

  寒山重萧索的道:

  “寒山重一言九鼎,这个,你可以放心。”

  禹宗奇心中十分痛惜,想要说话,却又不敢,他不能忘记自己的立场与尊严,敌人纵是可恕,便是可怜,也只能求一不能求二,若是再度启口,只怕不会获允了。

  金六望望禹宗奇,叹息着‮头摇‬,目光垂向桌面,而此刻——

  寒山重已有如一尊索命魔神般冷煞的道:

  “刽子手,待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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