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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重辟江山 血影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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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金⾊的大漠,听着驼铃的轻响与苍凉凄惋的胡前声,无数次风沙逆拂,嫣红的夕凝着低的眸子,一次又一次,横过“伊金霍洛”成吉思汗陵,雄伟而聚集着⾎与汗的万里长城已迤逦的展现于眼前,当时的凄惨已经过去,但斑驳老迈的城墙却仍然透露出秦始皇时的暴与悲哀,于是,过边关了,进⼊中原,在连⽇的奔驰下,这一大,自拐子湖遥遥数千里而至的劫后恩仇中数十乘骑影,已在楚云率领之下来到绥冀相连的娘子关附近。

  这次劫后恩仇的大举出动,是经过详密计划的,除了要为他们的盟主——楚云湔雪前仇之外,更要一振盟威,扬名天下。

  勒住了坐下的“双⽇驹”全⾝黑⾐的楚云极目向前眺望,这是午后,而一条并不十分宽敞的驿道,正自⾼低不平的丘陵中穿过,像一条死蛇。

  在他⾝后,是劫后恩仇副盟主及三环一堂的各个首座,其外尚有劫后恩仇下三环之中,首环属下“黑⽩双驼”那京、尉迟鸿,羽环属下“剑铃子’龚宁,爪环属下“八大爷”梁文君、古炎、司马卫、霍定等全已偕行,两大护卫“煞君子”盛、“快刀三郞”李销紧随左右,⾝披银钉软甲的哈察则咧开大嘴,跟在一旁,这尚是他有生以来,首次进⼊中原呢。

  除了这些人外,其他随行者全是劫后恩仇中十挑百选的好汉,个个都有一⾝不弱的技艺。

  这时,紫心雕仇浩策马行上,沉声道:

  “盟主,可要下令暂息?”

  楚云微笑颔首,回头望了望⾝后这一行风尘仆仆,却耝扩豪迈的兄弟,每个人俱是黑⾐黑马,神采奕奕,没有丝毫疲困之状,好似这连⽇不停的奔波,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体魄。

  紫心雕仇浩向后挥手,马背上的骑士们已整齐划一的翻⾝下地,各自牵着坐骑,到一旁休息去了。

  楚云忽然说道:

  “副盟主,你可知道狐偃山的方位?”

  紫心雕仇浩正待下马,闻言微微一怔,沉昑片刻后,摇首道:

  “老夫久已不⼊中原,盟主垂询的这狐偃山,却是陌生得很。”

  楚云嗯了一声,笑道:

  “那么,以后再探寻一下吧,我有一个故友居于狐偃山上。”

  哈察这时拿了一个羊⽪小囊过来,双手捧给楚云,宏声道:

  “主人,喝口⽔润润嗓子吧,这里天气虽比沙漠中凉快,却也热得头⽪发炸呢。”

  楚云正待伸手接过,右面已忽然递过一张凉的面中,左面却是一双恭敬的捧着一个漾着碧绿饮料的⽟杯,不用细看,楚云已知道那是他两大护卫的杰作了。

  哈察双眼一瞪,急吼吼的道:

  “喂,二位老兄,我侍候主人关你们什么事?大家照先后慢慢来呀,主人哪能同时接过好几样东西?”

  紫心雕仇浩一笑道:

  “罢了,这有什么值得争先恐后的呢!”

  这时,右面的丘陵之上,一名‮出派‬放哨的警戒弟子,左臂忽然⾼⾼举起,他手中握着的一面铜镜映着⽇光,闪了三下。

  紫心雕仇浩沉稳的道:

  “盟主,前路有人来了。”

  丘陵上的铜镜光芒又急速的闪晃七次,那名黑⾐弟子己隐⾝伏下。

  紫心雕目光凝注,续道:

  “来人⾝携武器,为江湖中人,其数为七。”

  楚云平静的笑笑,道:

  “人我不犯,让他们过去。”

  于是,片刻间,马蹄之声已遥遥传来,坐卧路旁休息的劫后恩仇下各人全是目不斜视,气定神闲的安然不动。

  楚云依着马⾝,缓缓饮着⽪囊中的清⽔,不一会,前路尘头大起,七乘骏马,已旁若无人般放蹄狂奔而来。

  哈察瞪眼望着七人,口中低声咕哝:

  “这里又不是蒙古的广大草原,如此赶命似的放马急奔,这条鸟路还让不让别人走嘛。”

  咕哝间,七乘铁骑已经来近,马上骑士俱为清一⾊⻩⾐大汉,七人肩头各皆飘扬着鲜红的刀穗,顾盼之间,十分狂傲。

  这时,七人亦已发现道路两旁有着不少黑⾐人站卧,显然,他们似是冷然一惊,居首的⻩⾐大汉猛然挥手,一道五彩缤纷的花旗火箭已凌空飞起。

  楚云正看得纳闷,七名大汉已倏而飘⾝下马,站成一排,⽇光照耀下银芒闪,七人手中,俱已握着一柄沉厚的砍山刀。

  紫心雕仇浩亦有些奇怪,低声道:

  “盟主,这些朋友们莫非认错了人?”

  楚云望着那七个⻩⾐大汉,他们站成一排,兵刃斜举,面孔铁青,一派寻事启畔的模样。

  于是,楚云站直⾝躯,行前数步,微笑道:

  “各位朋友,不知各位摆出此等架式对付何人?”

  为首之⻩⾐大汉环眼怒睁,厉⾊道:

  “相好的,光不挡财路,这批暗镖早经吾等踩盘清楚,订下生死界,嘿嘿,列位却也想揷上一脚,未免想得过于便宜了。”

  楚云江湖经历极丰,闻言之下,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淡淡一笑道:

  “朋友,不知一事莫道一事,阁下如何断定吾等是想与各位夺取此镖?”

  ⻩⾐大汉蓦然仰首狂笑,怒声道:

  “老相好,别他娘的给我们装痴,卖傻了,虎啸山的‘七刀义士’岂会受你这后辈小子蒙混?尔等兵刃齐备,又不早不晚恰候于此,如非想横里揷手,以黑吃黑,难道是在等你们众人的大妹子么?”

  另一个⻩⾐大汉不屑的呸了一声,道:

  “大哥,我看不用等瓢把子到,咱们先将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宰了算完,妈的,这‘牛角沟’风⽔正好,看他们这辈于是否还想分份‘石家堡’的到口肥⾁!”

  这“七刀义士”个个出口耝鲁不雅,凶横跋扈,直是将眼前各人视如无物,好像只要他们愿意,便可以予杀予戮一般。

  这时,为首的⻩⾐大汉,蛮横的扫了四周各人一眼,大笑道:

  “众位哥们,哪只鸟飞哪个窝,那头猪回哪个圈,各位招子不亮,老子们不追究,各自跪下叩个响头,乖乖滚回去,石家堡的地盘之內没有你们的一份!”

  所有的劫后恩仇属下全然默立不动,肃然无声,但是,每一双目光却是如此‮望渴‬的注视着他们的盟主,在每个人心中,都迫切的希冀楚云有一个表示,⾎的表示。

  楚云双目半垂,沉默不语,他知道这“石家堡”是冀境的一个绿林強人聚集所在,七刀义士口中所说的瓢把子,则是冀境黑道的领袖人物之一:“⾚手擒龙”萧风!此人与“灰旗队”“莽狼会”等两拨绿林鼎⾜为三,同时称霸一方。

  于是,楚云尔雅的露齿一笑,回头环顾手下各人,他轻缓的,悠闲的踱了两步,右臂突举,石破天惊般大吼一声:

  “杀!”随着这声令人胆战心惊的“杀”字,七条人影如七个魔鬼般猛扑而上,一个对着一个,不多不少。

  劫后恩仇首环环主天狼冷刚,仍旧细眯着那双眼睛,第一个向那七刀义士之首扑去,照面间便是猛辣无伦的二十九掌!

  那⻩⾐大汉惊呼一声,手中砍山刀急抡,拼命护住全⾝,双脚已连续踢出四腿,招式之间,到也十分利落。

  天狼冷刚嘿嘿冷曝,大旋⾝,诡异得令人目瞪口呆的忽然欺⾝进⼊那片急舞的刀光中,两条手臂宛如多手罗汉的神迹垂现,在瞬息的瞬息里,如流光电掣般猛挥而出——

  没有一发的隙,更没有一分的空间,一个⾼大的⻩影悲号陡起,又在満天飞洒的鲜⾎中蓦然噎回,⾝躯在空中连翻数滚,砰然落地!

  几在同时,另一条⻩影⾎浆迸溅的被一股大力倒撞出三丈之外,似一木头般歪倒地下,于是,又有三声惨叫响起,地下在刹那间再度增加了三具⾎⾁模糊的尸体。

  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満面鲜⾎的亡命冲出,目光中出极度的惊恐,喉底发出宛如呜咽的响声,适才的倨做这时已经消失殆尽,只怕这位七刀义士之一,自有生之年以来,尚未曾见过如此残酷与⼲净的打斗哩。

  但是,他才奔得数步,一阵恍似催魂般的铜铃声随后响起,盘旋的冷电精芒裹着一条人影,猝然自后飞到,又猝然倒而回。

  假如你目光尖锐,你就可以看到在那条人影的迅捷往返中,在那刹那间的接触里,一柄长剑已将那⻩⾐大汉透心穿过!

  于是,瞪着双眼,咧嘴突的这具尸体,被适才的一剑之力带得冲出六步,直往站在一旁的哈察撞来。

  哈察大吼一声,也不管这是死人活人,双臂突伸,蓦然将这具尸体举起,又大叫一声,倾力摔向一块巨石之上!

  一声刺耳的闷声传来,那⻩⾐大汉的头颅已碎成一团,⾎红的⾁搀合着⽩⾊的脑浆,破裂成片的头骨掺杂在早已分不清五官的面孔上,看来不但扎眼,而且令人作呕。

  但是,众人的视线却仅仅向这边一飘,又转回他们原先注视的地方——

  那里,七刀义士仅存的最后一人,正像一个老迈的人举着千斤石担般,吃力而缓慢的往来舞动,显然,他已想尽快的结束这场极不均衡的打斗了,因为,他全⾝正在痛苦的颤抖不已,面部肌⾁不停地菗搐,而他的面部——眼眶四周的⽪⾁被生生撕裂一块,垂在颊旁,左面的耳朵已被连拉下,他已不能出声,因为他的嘴,已与嘴內的牙变成⾎⾁模糊的一团了!

  与这人动手的不是别个,乃是劫后恩仇下羽环环主“大漠屠手”库司!

  他闪动着那双森冷得有如鬼眼似的眸子,嘴角拐成一丝残酷的微笑,丛生的髯发更长得有如一团杂草,每一颗⿇点都代表一份死亡,而他的面部表情生硬,对他的对手的如此惨状,没有丝毫的怜惜!

  库司⾝手之绝,之毒,乃是武林少有的,他的冷酷,却更在⾝手之上,虽然这⻩⾐大汉⾎渍淋漓,库司的双手却是点滴未沾!像是在任意戏耍一头畜生一般。

  楚云虽已觉得过份,但却没有出声阻止,因为,他发觉每一个人,尤其是天狼冷刚,俱像是在欣赏一出活剧般,有趣的注视着不动。

  哈察悄悄地转至楚云⾝旁,低声道:

  “主人,想不到那给他一子就活脫是个讨饭叫花似的大⿇子,却这么心狠手辣,主人,我看还是⼲脆一点算了,看着叫人呕心…”

  楚云冷冷一笑,开口道:

  “库环主,罢了。”

  大漠屠手库司如奉圣旨,恭喏一声,双手闪电般击出,脚下蓦然上挑——

  连惨吼都是如此微弱,那⻩⾐大汉才被震飞两尺,又被一脚挑起空中,连转数圈,重重的摔落于四丈之外。

  库司冷然注视着那具尸体,尖厉的道:

  “牛角湾的风⽔的确不错,埋葬这七个狗种再好不过了!”

  楚云淡然的笑笑,缓缓行向坐骑,紫心雕仇浩跟在⾝后道:

  “盟主,现在起程么?”

  楚云‮头摇‬道:

  “不,等石家堡其他各人到来。”

  正说到这里,站在⾼处警戒了望的那名弟子,又举起左臂,手中的铜镜闪光又迅捷的晃动了无数次。

  紫心雕仇浩一笑道:

  “来了,而且人数不少。”

  这时,首环环主天狼冷刚大步行至,躬⾝道:

  “启禀盟主,敌踪又现,此次是否一如适才刀刀斩绝?”

  天狼冷刚因为楚云曾经出口阻止大漠屠手的狠辣行动,故而生恐自己等人再开杀戒时触怒楚云,所以特别过来请示定夺。

  楚云一笑之后,面孔倏寒,冷然道:

  “石家堡遣来七人,全己丧于吾等手中,情势至此,你想他们会善罢甘休么?也罢,放手去做。”

  不知为何,一向笑面辣心的天狼冷刚,一见到楚云那如霜的表情,也不由自內心感到一股寒惊,因为,他觉得这表情不单是冷厉,更含有一种无上的威严!

  于是,他唯唯连声,返⾝退下。

  片刻间,一阵如雨点似的蹄声,已在前路响起,渐至渐近,终于如一串骤雷般疾驰而到。

  来骑约近百乘,在⽇光映照之下,看得十分清晰,为首者是个年约五旬,容貌森冷凶戾的老者,紧跟在他⾝后的二十余骑上,亦坐着肥瘦不等,俊丑迥异的二十多名江湖人物,但看这二十多人,个个气度沉稳,目蕴锐光,便知全是深具火候的內家⾼手,至于跟在后面的一大群骑士,则因尘土太⾼,看不真切。

  楚云昔年行道江湖之时,曾经见过那冀境黑道首领“⾚手擒龙”萧岚一次,此刻他双目微拢之下,已看出那为首老者,赫然正是“⾚手擒龙”萧岚本人!

  于是,他沉重的一笑,轻轻举⾼右臂。

  蓦然间,一阵马嘶之声传来,⾚手擒龙萧岚等人已齐齐勒马停住,目光惊恐而愤怒的注视着躺在地上,死状凄厉的七具尸体。

  于是,在他再次移目间,已望见了卓立路旁的数十名黑⾐豪士。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结,双方的无数对眼睛,皆在仇恨的互相瞪视,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

  僵持了片刻,⾚手擒龙萧岚到底不愧是曾经过大场面的绿林枭雄,他強自镇定,沉声道:

  “过山拜地头,渡河拜码头,老夫⾚手擒龙萧岚,在冀境地面刀刃上滚过数十年,不敢夸大,特请贵方当家的出面答话。”

  ⾚手擒龙萧岚没有即刻动耝,却先行摆出了一套江湖礼数,楚云知道,这是一般老江湖在没有弄清事实真像,摸不透敌人来路的时候,最为光落槛的一种做法。

  于是,他缓步踏出,淡然一哂道:

  “萧瓢把子,借问有何指教?”

  ⾚手擒龙瞳孔中一映人楚云的面孔,便不由微感一震,在他的直觉中,感到这张条线鲜明的面孔似曾相识,但是,他却一时想不起来,一怔之下,他随即启口道:

  “人有名,树有影,借问当家的⾼姓大名?”

  楚云早已想到对方有此一问,他淡漠的一笑道:

  “在绥远有个拐子湖,湖畔有座倩影山,山上有一批遗忘了天下之人,他们全为劫后恩仇属下,区区么,便为劫后恩仇盟主。”

  ⾚手擒龙萧岚在脑海中迅速的思忖了一遍“劫后恩仇”这个江湖组织他却十分陌生,而且,那“拐子湖”“倩影山”更未听过。

  于是,他那森冷的面孔一沉,单刀直人的道:

  “那么,地下躺着的七刀义士,便是承蒙贵盟主成全的了?”

  楚云闲散的点头道:

  “不错。”

  ⾚手擒龙萧岚目中凶光暴,厉声道:

  “为了什么?”

  楚云一笑道:

  “狂傲,跋扈,精鲁,冒犯,这还不够?”

  跟在⾚手擒龙⾝后的近百名绿林人物,闻言之下,不由哗然鼓躁,群情愤

  这时,⾚手擒龙厉烈的大笑道:

  “好,老夫冲着这几句话,便要一试贵当家这不见经传的劫后恩仇,到底有什么超凡⼊圣的绝处!”

  萧岚的这几句话,不啻是点燃了一堆火药的引线,更在楚云意料之中,此刻,那近百名绿林人物己在纷纷下马,准备大于一番。

  楚云轻轻松松的一笑,徐缓的道:

  “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右臂倏举急放,于是——

  当他的手臂尚没有完全垂落时,一个狂厉尖锐的语声已起:

  “老杂碎,本环主先服侍你了!”

  人随声到,大漠屠手库司已悍不畏死的冲向⾚手擒龙萧岚而去。

  于是,长啸声纷纷而起,凌霄堂堂主狂鹰彭马,首环环主天狼冷刚,爪环环主金髯客毕力,剑铃子龚宁,八大斧梁又君、古炎、司马卫、霍定等率领属下数十名弟子,如隼鹰般掠空扑下又似猛虎般狂冲而⼊。

  刹那间,号叫,怒叱,哀嗥,暴喝,成一片,兵刃声搀合着拳掌声,碎骨声夹杂着裂肌声,不停的传⼊每个人的耳膜,拼斗是惨厉的,脆落的,没有人有怜悯,没有人有仁慈,只有一个杀字,只有一个⾎字。

  恍如狂风暴雨,又似山坍海啸——

  这时,蓦然有五条人影向卓立一旁的楚云直扑而至,人未到,寒芒与锐风已经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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