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甫迪声收住脸上笑容,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黎振球他们四处活动,准备大闹人代会,这肯定假不了,可并没谁抓住了他们什么把柄呀。就是抓到把柄,也不好拿这个来定案。再说咱们的目的也不是要修理谁,办谁的案,是要稳定桃林大局,营造良好工作环境,促进地方经济建设和各项事业的发展。”王怀信说:“万一没别的法子,也可考虑叫几个黑道上的人,把他们绑走,人代会后再放出来。”甫迪声头摇道:“王主任不是开玩笑吧?这样的玩笑最好少开。”王怀信闭上嘴巴,不敢吱声了。甫迪声又别过头问乔不群:“不群有什么好主意?不会是像王主任说的,也要去请黑道上的人吧?”
请黑道上的人清除晋升途中的障碍,这种事官场中也不是没有过。不过这风险实在太大,容易惹火上⾝,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出此下下策。甫迪声已是代理长市,要他做长市是组织意图,组织意图不容否定,组织要你做长市,一般来说你就有长市可做,黎振球他们想跟组织对抗,企图让甫迪声选不上长市,胜数不是特别大,甫迪声完全犯不着沾上黑道。不过黎振球他们这样搅下去,选举时甫迪声的得票率会大打折扣,倒是毋庸置疑的。别以为只要过了法定票数,能选上长市就行,多几票和少几票没本质区别,真这么想就太幼稚了。乔不群过去起草过不少府政工作报告,属于人代会工作人员,在会上跑得多,知道参选长市包括副长市,非常看重自己的得票率。得票率低,就是勉強当选上长市,也是很没面子的。得票率低说明你不得民心,这届长市你就做得没有底气,人前人后不太抬得起头,即使对以后为官做人谋事没太大影响,也会造成某些心理障碍。不是有句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的老话吗?选票体现民心,长市们在意自己选票多少,特别希望⾼票当选,不是毫无道理。换言之,选票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政治资本,凡资本都有共性,政治资本也不例外。说白了,就是资本越厚,利润就越⾼。
这道理确实一点不深奥。听说黎振球和顾吾韦背后搞动作,甫迪声还那么沉得住气,是他不必太担心自己选不上长市;可他又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选票,也希望选举时得票率越⾼越好,这才愿意牺牲休息时间,亲自接见乔不群两位,共商解决问题的办法。
好在王怀信请黑道上的人绑走黎振球和顾韦吾的话,启发了乔不群,让他有了个想法,尽管这个想法还不太成熟。他望着甫迪声,说:“跟黑道搅在一起,当然只能当做玩笑,真这么做,就太没政治头脑了。不过我又想,现在离人代会召开还有一段时间,使个调虎离山计,将黎振球和顾吾韦挪开,叫他们没法施展拳脚,也未尝不可。”
甫迪声很认真地看着乔不群,说:“我倒要听听你怎么个调虎离山法。”乔不群笑笑道:“这我还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暂时还没有详细方案。不过我会把这事摆平的,甫长市放心好了。前提是不给您添任何乱子,只能搞软着陆,不动用安公人员,不找黑社会势力,也要让黎振球和顾吾韦乖乖离开桃林,并且还是他们心甘情愿的。”甫迪声知道乔不群不是吹牛皮,暗暗舒了口气,频频点头道:“关键时刻让黎振球和顾吾韦离开桃林一阵,还是他们自觉自愿的,并非为人所迫,这当然是上上策,再好不过。那黎振球和顾吾韦就交给你们了。”
乔不群重重捣着脑袋,接下导领交给的光荣使命。仍不放心,说:“还有破产停产企业下岗工人呢,怎么对付他们?”甫迪声说:“这不用你们操心,还有分管工业的市导领和有关部门嘛,我会做安排的,你们负责照顾好黎振球和顾吾韦他们就行了。不过千万注意,要尊重和爱护老⼲部,老⼲部是⾰命宝贵财富嘛。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我对你们不客气。”乔不群说:“甫长市不用担心,到时您会对我们很客气的。”
从甫家出来,离开常委楼,王怀信扯住乔不群,说:“您怎么调虎离山?不用安公,也不求黑社会,莫非您还会施什么魔法?”乔不群说:“先别管这些,到时我会找你的,你跟我好好配合就是。这事要绝对保密,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就当什么都没有一样。”王怀信说:“那是书店起火,自然(字燃)。”
乔不群拍拍王怀信肩膀,说:“你有这个态度就好。这事做成了,甫长市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王怀信笑笑,说:“甫长市又不是我的直管导领,他亏不亏待,我无所谓,只要乔组长不亏待我就行了。”乔不群笑道:“我怎么敢亏待老兄?以后还要靠你多帮扶。”
第二天正月初八,新年第一天上班。大年初一已搞过团拜,就不开大会了,只府政办导领和处室处长主任集中开了个不长的办务会。袁明清给大家交代了几件必须马上处理的事务,特别是府政工作报告的准备,届时代理长市甫迪声要代表府政上台给代表宣读,报告好坏直接牵涉到他的长市选举,材料班子得把好每句话和每个数字的关。
研究室撤销后,乔不群没再参与府政工作报告撰写,现在又是府政办导领,也不分管文秘一块,更不用操心这些劳神费力的具体工作。开完办务会,就跟林处长直接去了老⼲部处。昨天林处长就接到过乔不群电话,知道他是冲着黎振球这事来的。走进处长室,便随手把门关上,说:“乔组长有什么指示,请下达吧。”乔不群说:“还能有什么指示?昨天就跟你打过招呼,你心里有数。我已向甫长市专门汇报过黎振球和顾吾韦他们的情况,甫长市要我们设法处理。我想这事要做得机密,惊动的人不宜太多,除你我两位,把李雨潺也拉进来。最初的信息还是她透露给我的,到时需要她的配合。王怀信也不能让他一边闲着,得把顾吾韦交给他。顾吾韦没办退休手续,还是纪检监察室的人。”
林处长知道事不宜迟,抬腿出门,把李雨潺叫了进来。见乔不群端坐在椅子上,李雨潺眼睛闪了闪,旋即又涩羞地低下了眉头。乔不群心头怦然而动,前天夜里的事仍历历在目。只是当着林处长,不敢有丝毫表示,赶紧稳住自己,以公事公办口气对李雨潺说:“雨潺很清楚,我们早跟民人医院体检中心约好了的,过完元宵节要给老⼲部们搞一次全面体检。为使这项工作做得更完善些,使老⼲部们満意,打算先跟体检中心霍主任见个面,商量一下老⼲部体检具体事宜。今天已是初八,店酒也应该开业了,你去订一桌,我和林处长负责联络和接送霍主任。”体检要出体检费的,又不是让体检中心白给你体检,还要请中心主任吃饭,实在是多此一举。不过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乔不群肯定有他的想法,李雨潺答应马上联系店酒,说:“店酒早开业了,据说今年好多人的年饭都是在店酒里吃的。”起⾝要出门。乔不群又叫住她,说:“还有一件事,你到政工处去了解一下,有哪些即将退休还未办退休手续的老⼲部,把他们也列入体检计划里来。上了年纪的人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不怕民,就怕死,看得最重的就是自己老命,他们肯定愿意参加这种免费体检的。”
李雨潺走后,乔不群让林处长打电话给霍长征,请他一聚。霍长征以太忙为借口,推辞不就。乔不群拿过话筒,说:“长征同志,你还是个体检中心主任,请你吃顿饭,就这么个态度,以后做了院长甚至卫生局长什么的,咱们想见见你,不比见皇帝还要难?”霍长征说:“我跟林处长交道不是很多,也没为他效过什么大力,怎好吃他的饭?”乔不群说:“不是林处长请你,是我乔某人请你,总该赏脸了吧?”霍长征笑道:“老同学言重了,言重了。那就这样吧,你请客,我买单,如何?”乔不群说:“谁要你买单?怕我乔不群买不起这个单?我也没另请别人,就请你大主任。怕我们拉你下水,回家不好交代,把贵夫人也带上,做你的保护神。”
霍夫人也是民人医院医生,把她请出来,说不定到时也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这是乔不群的考虑。至于霍长征,现在还没过完年,带上老婆,可照顾她老人家的情绪,又应酬了老同学,自然没理由拒绝。也就答应得很慡快,说马上通知老婆。乔不群说:“这就对了。咱们一言为定,到时我让车去接你们。”没几分钟到了店酒。走进包厢,乔不群要将晏医生安排和霍长征坐一处,晏医生不⼲,挨李雨潺坐下。菜是李雨潺早点好的,服务员得了她的话,开始上菜。齐喝过,乔不群先敬晏医生,说:“车上我就说过,晏医生太漂亮,长征不容易脫⾝。这是没办法的事,老婆一漂亮,对先生的管制就很严厉。”
女人都一样,有人说自己漂亮,总是格外受用。晏医生満脸是笑,说:“女人三十豆腐渣,漂亮的时候早过去了。”又拍拍李雨潺肩膀,说“要说漂亮,还是李处长漂亮。”乔不群说:“李处长的漂亮当然也是公认的,她是咱们府政的府花嘛。”
李雨潺瞪乔不群一眼,脸上早红了。现在不是讨好李雨潺的时候,乔不群装做什么也没看见,目光又回到晏医生脸上,说:“漂亮老婆对男人管制严厉,这不是咱们编出来的,是个普遍规律。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在座各位里,乔不群行政级别最⾼,是真正意义的导领。导领出题要大家讨论,大家只得响应,纷纷议论起来。这个说漂亮是女人的资本,女人有了资本,男人才服管。那个说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的长相和智商往往成反比,长相越好,智商越低。女人的长相和智商往往成正比,长相越好越聪明,女人一聪明,管制男人的办法也就多。乔不群说:“大家所言甚是。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漂亮女人都有一块心病:自己这么漂亮,老公都能弄到手里,到外面见了别的漂亮女人,自然也有办法据为己有。”
几位就问晏医生,是不是这么回事?晏医生说:“我可从没有这样的心病。男人的脚长在自己⾝上,他要去找外面的漂亮女人,我又不好绑住他的脚。”乔不群说:“晏医生倒也大度。不过女人喜欢正话反说,说不绑男人的脚,肯定绑脚绑惯了的。长征你家的绑脚绳有多耝?”晏医生说:“这是你们男人过⾼估计自己,好像没有男人,女人的曰子就没法过似的。其实女人离开男人,曰子过得还舒心些。倒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个女人在⾝边,吃不是吃,穿不是穿,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
这倒是大实话,大家都⾼度赞扬晏医生,不仅是医生,还是哲学家。哲学就是智慧,哲学家只要不钻牛角尖,自然经常会有独到见解。晏医生耳根一庠,也就更加兴⾼采烈,时有⾼论发表,几位又是一番恭维。
大家都奉承晏医生去了,也没谁顾得上理睬霍长征,他完全成了席上配角。可霍长征心里乐呵。夫人⾼兴,受益的是谁?当然是做丈夫的。
喝完酒,吃些饭,几位下了饭桌,坐到厅里的沙发上。晏医生要上厕所,李雨潺跟去陪同。小左随导领跑得多,知道导领请人吃饭,不只是吃饭,还有工作要谈,以给车子加水为由,叼支烟出了包厢。乔不群于是让林处长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黎振球和顾吾韦的名字,递给霍长征,说:“体检的时候,这两个人得给予重点关注。”
霍长征不知乔不群重点关注的确切意思,问道:“这是两个什么人?”乔不群说:“当然也是府政的老⼲部和准老⼲部。具体说,黎振球是资深前副长市,顾吾韦是即将退休的原纪检监察室主任。”霍长征说:“我又不是你们官场中人,对职务不感趣兴。职务再⾼,哪怕是总统,到我那里也只有一个⾝份,就是病人。我是问这两人的⾝体是不是有大问题?”
“这两人的⾝体有没有问题,就看霍主任你的了。”乔不群说“至于职务问题,其他老⼲部的职务你不感趣兴可以,这两个人的职务你还是多少给我感点趣兴。黎振球做过多年的副长市,说明他有些余威和号召力。顾吾韦做过纪检监察室主任,说明他有可能掌握一般人没能掌握的特殊材料。”
霍长征越听越糊涂,说:“这些跟我当医生的有什么关系?老同学别绕弯子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乔不群笑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市里马上要召开人代会了,会上要选举产生新一届长市,这个长市候选人就是现任代长市甫迪声同志。黎振球对甫长市有些想法,拉上顾吾韦,在背后搞他老人家的小动作,要让他选不上长市。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霍长征挠挠脑袋,说:“你的意思是,这是个政治任务?”乔不群说:“对对对,你说得对,正是政治任务。”霍长征接着说:“要想完成这个政治任务,我就得给你想想办法,黎振球和顾吾韦有病更好,若是没病,也要给他俩查出些病来。”
乔不群敲一下霍长征脑袋,说:“看来你不仅有业务头脑,还挺有政治头脑的嘛,一点就通。这样吧,咱们先给黎振球和顾吾韦的病定个基本调子,你好心里有数。首先他俩的病得足够重,病情还要有几分复杂。这么复杂的病情,民人医院也好,桃林其他医院也罢,由于设备和技术问题,诊断起来还不是完全有把握,必须送往外地大医院才能确诊。”
说得霍长征笑起来,说:“我算白做了十年医生,病人有没有病,有什么病,病重病轻,我必须见了病人,搞过检查和化验,才敢下结论。乔组长比我強多了,没跟病人直接接触,也没给病人检查化验,就知道病人有病,且病得不轻,病情复杂。”乔不群说:“现在医院不是时兴远程诊断吗?我这就是搞的远程诊断。”霍长征说:“你这么行,还在府政里待着⼲什么?⼲脆到医院去做医生算了,保证通吃。”
一直不怎么吱声的林处长也乐了,说:“乔组长到医院去一顿通吃,霍主任你们哪还保得住手里饭碗?”霍长征说:“是呀,老同学还是别去做医生,也好给我们留碗饭吃。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容易。”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乔不群又嘱咐霍长征:“玩笑是玩笑,到时黎振球和顾吾韦这两个重要人物,还得请你多给我费点心。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走漏风声。坏了甫长市的好事,我们几个可都吃不消。”霍长征说:“老同学只管放心。你这不是政治任务吗?政治任务就得按政治任务规格对待,不能视作简单的医疗任务。”
转眼过了元宵。十六那天早上,八点还差半个小时,李雨潺刚迈进传达室,就见顾吾韦等在办公大楼前的草坪里了。这个顾吾韦也太性急了点,李雨潺故意说:“我正要给顾主任打电话呢,想不到你比我还积极。”顾吾韦嘿嘿一笑,说:“我家老吕怕我耽误体检,早早把我叫了起来。在家里也是等,⼲脆到外面来呼昅点新鲜空气。”
事先找好的大巴从大门外开进来时,林处长也到了场。两位将先后赶来的老⼲部们一一请到车上,又清点了人数。司机见可以发车了,按按喇叭,将车开出大院,驶向民人医院。有约在先,霍长征早安排好医生护士,等在体检中心里,老⼲部们一到,先请入休息室,然后照册叫人,有条不紊入进体检程序。花了整整一上午,体检才搞完。结果没出来,老⼲部们心里不踏实,都没有走的意思。林处长⼲脆在附近饭馆里订上几桌,请大家吃了个简单的工作餐。两点半的样子,各位回到体检中心,才陆续有结果出来。结果写在各自单子上,单子握在护士手里,护士站在化验室玻璃窗里,喊一个人的名字,递一把单子出来。听到自己名字的老⼲部忙走上前去,接过单子,再到隔壁医生室去听医生解释体检情况。
喊到顾吾韦时,护士没给他单子,却开了旁边的门,把他叫进去,说还有几项指标得重新检测。顾吾韦心里一阵忐忑,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护士没理睬他,让另一个护士把他带进隔壁体检室里。
大部分老⼲部都拿到体检单子,最后还剩下十几个人,⾝着白大褂的霍长征出现在休息室门口。林处长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两人耳语了一阵,林处长才走回来,把李雨潺拉到一旁,先朝椅子上的黎振球瞟瞟,说:“⿇烦你把黎大伟的电话告诉我。”李雨潺也严肃地看一眼黎振球,才拿出电话本子,翻出黎大伟的名字。林处长用机手记录下黎大伟的号码,往耳边一捂,一边小声喂喂着,一边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见两人老往自己这边瞧,又隐约听他们说起黎大伟三个字,黎振球心里打起鼓来,也起⾝去了卫生间。快到门边时,只听林处长正在说话:“黎大伟吧,你再怎么忙,也要到体检中心来一下。当然是你爸体检的事,医生想跟家属见见面。对对对,就在民人医院里面,进门往左拐,有指示牌。马上来哟,别让你爸觉察出什么。”医生要见家属,自然不是什么好事,黎振球腿一软,差点缩到了地上。可他究竟做过多年副长市,什么没经历过?还有点心理承受能力,双手扶住墙壁,坚強地站了起来。想进卫生间去问问林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人家不会说实话,只好努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退了回去。反正黎大伟也要来,到时再说吧。
林处长走出卫生间时,黎振球已端端正正坐在休息室原来的椅子上了,只是脸⾊发黑,有些难看。
不到二十分钟,跟白种人样肤红发赤的黎大伟就赶到了民人医院。林处长老早在体检中心门口等着了,见着黎大伟,说:“你爸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有几项指标不太正常,医生没把单子给他本人,怕他一时接受不了,特意找你来商量个意见。待会儿碰上你爸,别说是医生叫你来的,只说路过医院,到体检中心来看一个熟人。”
黎大伟皱皱眉头,答应着进了体检中心。经过休息室门口,一眼瞥见父亲坐在里面,忙调整好表情,没事人样走近去,故作惊讶道:“爸你在这里?”黎振球脸⾊有些不太自然,说:“今天集体体检,我不在这里在哪里?”黎大伟挠挠头发,笑笑道:“我记起来了,早上你跟我说过的。”黎振球说:“你来⼲什么?”黎大伟说:“路过医院,想起有个熟人在体检中心工作,来看看他。”
黎振球没多说什么,看着黎大伟进了主任室。霍长征猛抬头,见前面站着一个⾝材⾼大脸红发赤的中年汉子,还以为来了个洋人。还是林处长走进来说:“这就是黎振球黎老长市儿子黎大伟。”霍长征哦一声,说:“是这样,找你来是因为你爸爸的体检结果。”然后拿出黎振球的体检单子,说:“黎长市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有几项指标不太理想。怕老人有什么顾虑,暂时没跟他本人见面,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黎大伟越发紧张了,说:“有没有大问题?”霍长征摊开单子,要黎大伟瞧,说:“现在还不好下最后结论,主要是血液和內脏方面的问题。这也难怪,人的年纪一大,血液和体內脏器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病。只是黎老长市跟别的老⼲部不同,这方面的指标稍稍偏⾼了点。当然话说回来,一次性的体检不见得就百分之百准确,有时仪器和检测手段出现偏差,也会引起误检误断。考虑到府政 导领特别关心这次老⼲部体检,给我们院长都打过招呼,院长叮嘱我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加上咱们体检中心成立时间不长,需要诚信和优质服务支持今后的发展,对黎老长市的体检结果也就格外谨慎,不敢妄下结论。我和林处长的想法,是不是请你策略地跟黎老长市说说,在咱们中心再搞一次体检,拿出确凿的结果来。”
见霍长征对病人这么负责,黎大伟自然感激不尽,说:“再搞一次体检,结果是不是就绝对准确?”霍长征说:“科学面前,谁也不敢说绝对两个字。不过多搞一次体检,就多一份依据,结果会可靠一些。”黎大伟说:“你不是说体检中心成立时间不长吗?是不是设备和仪器还不够先进,难检测出最准确的结果?”霍长征说:“我是本着对病人⾼度负责的态度,才说了体检中心的实情。其实正因为咱们中心成立不久,设备和仪器才是最新和最先进的,单独再给你爸搞一次体检,肯定比第一次准确率要⾼得多。”黎大伟知道府政老⼲部体检用的公款,体检中心多给你体检一次就多一份收入,霍长征才不愿放弃这笔生意。现在谁不是眼睛上贴钞票,见钱不见人?黎大伟甚至怀疑霍长征他们纯粹是想多收一次钱,故意在他爸⾝上做的手脚。
这么一想,黎大伟的态度硬起来,坚决不同意他爸在这里复检,要检查就到省城大医院去。林处长显得有些为难,说这是常规体检,跑到省城去,费用大是一个方面,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老⼲部处决定不了,得请示过导领再说。不过考虑到黎老长市是府政老导领了,导领不会视同于普通⼲部,也许会区别对待的。
从主任室出来后,黎大伟用力笑着,对黎振球说:“爸你说巧不巧?体检中心霍主任正是我要找的老熟人。他还顺便把你的体检结果给我看了看,情况还算不错。”黎振球问:“体检结果在哪里?”黎大伟自然不会拿出结果,说:“霍主任觉得技术原因,今天的体检可能不太准确,也就没给我结果,要留着仔细研究研究。”
黎振球没再吱声,只是脸拉得老长。
回到家里,黎振球的长脸还没复原。黎大伟正要解释,黎振球先开口道:“你给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已很严重了?”黎大伟说:“爸你别有顾虑嘛,霍主任是看在我老熟人面子上,才对你格外关心,想请你明天再到他那里去复检一次。”黎振球说:“有什么好复检的?我还死不了。”黎大伟说:“爸这个⾝体,肯定健康长寿。我都跟林处长提了要求,民人医院体检中心成立没多久,技术力量不够,不太信得过,爸要复检也别在那里复检,⼲脆到省城大医院去搞一次正规体检。林处长已答应请示导领,说你老长市了,导领也许会同意的。”黎振球有些警觉,怀疑里面有什么把戏,说:“谁提出让我到省城去体检的?”黎大伟说:“除你儿子黎大伟,还会有谁?开始林处长坚决不同意,还是我好说歹说,他才看在你是老长市的份上,答应去请示导领。”
这个时候黎振球当然最不想离开桃林,说:“我不去,要去你去好了。”黎大伟说:“爸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几届府政的老导领,又是咱家的主心骨,你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府政和这个家负责嘛。反正是老⼲部处出钱,到省里去搞次体检,对你和咱家没任何损失。”黎振球说:“我没病,到处腾折什么?”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接到李雨潺电话,说导领已同意黎大伟和老⼲部处的请求,这就出发去省城,黎振球不打任何折扣,就跟黎大伟乖乖下楼,上了小左的小面包。人到这个年纪,离天越来越远,离地越来越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多活几年。别看黎振球放庇崩破马桶,口气那么硬,心里其实虚得很,生怕有病不及时检查出来,耽误诊治,丢了老命。
除李雨潺,陪黎振球去省城检查的,还有一个乔不群。
安顿下来后,乔不群对黎振球说:“既然离开桃林,又到了条件这么好的大医院,您老就得好好听医生的,医生怎么给您检查,您就怎么配合。没病图个放心,万一有点小病小痛的,就按医生给出的方案,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相信和尊重科学。一切以⾝体为重,别的什么都先搁下。”
黎振球自然也想什么都搁下。可他搁得下桃林的人代会吗?他蓄意已久,在顾吾韦配合下,整理材料,印制传单,一边串通部分人大代表,预谋另推长市人选,一边发动老⼲部深入破产停产企业,鼓动下岗工人,准备搞个群众运动,闹点声势,搅一下人代会,叫甫迪声别想轻轻松松就选上长市。即使没能挡住他当选,也要把他搞臭,杀杀他的淫威,叫他以后的长市做得不怎么自在。不想这次体检检出这么个揷曲来,也是⾝不由己,只能听之任之了。比起甫迪声的长市选举,自己这条老命到底重要得多。黎振球说:“到了这里,自然得听医生和乔组长你们的。不过在家千曰好,出门时时难,检查进度能快还是尽量加快点,好早些检查完,早些回去,也少浪费府政的钱。”
李雨潺要给黎振球理办预付资金手续,小左从她手上拿了两千元现金,先跟乔不群去联系宾馆。说是随便找个住处,反正不用自己掏腰包,还是找了一家四星级宾馆。考虑到乔不群是导领,小左要给他订豪华套间,乔不群说:“住宿费标准是有明文规定的,超了标回去怎么报销?”小左说:“您是分管老⼲部工作的导领,住宿超标,还怕老⼲部处想不来办法?”乔不群说:“少给我啰嗦,我就跟你住标准间得了。”小左说:“那不委屈导领啦?待会儿李处长会批评我的。”乔不群说:“只怕李处长批评,我还是她上级导领呢,你就不怕我批评?”小左说:“乔组长真幽默。”掏出⾝份证,订了两个标准间。饭快吃完,服务员过来倒茶,不小心碰掉李雨潺放在桌旁的小坤包。服务员连说对不起,低⾝要去拣包。李雨潺说声没事,先弯下腰,在乔不群腿上捏了一把。乔不群会意,对小左说:“小左还得辛苦你一下,我要到省府政去有点事。”小左说:“不辛苦,不辛苦。”跟乔不群下楼,上了车。
出得宾馆,赶到省府政,乔不群说:“小左别等我,先回宾馆吧。我要找的庄处长是我大学校友,又是桃林老乡,多年来关系一直不错,恐怕得多待会儿。”小左说:“没事没事,我在车上等您就是。”乔不群说:“你有所不知,这个庄处长喜欢打牌下棋,说完事,肯定会留我一起战斗,搞不好就是一个通宵。”
小左这才开车走了。乔不群哪是去找庄处长?是要避小左嫌疑,故意耍个花招。旋即走出省府政大门,钻进的士,返回宾馆。来到李雨潺门外,抬手要按门铃,门先开了。李雨潺知道省府政有多远,算着到了乔不群打转回来的时候,先在门边等着呢。
一进屋,两人就扑到了一起。李雨潺全⾝颤抖着,在乔不群脸上一阵狂吻,最后两张滚烫的嘴唇叠在了一起。两人根本没法控制自己,激烈地热吻着,两双手也抖抖擞擞,下意识解起对方的服衣来。很快两人就像无弦的琵琶,一丝挂不了。在地上纠结胶合了一会儿,便轰然倒在床上,彼此征战着,攻占着,掠夺着,拼刺着,搏击着,要把对方完全占为己有,同时又把自己整个儿都交给对方。
离前次在李雨潺家的狂疯,已有十来天,彼此⾝上都储备了充分的能量,这能量变成火,足以将对方焚毁,变成电,完全可把对方击碎。人⾝为⾁,哪经得住这火焚电击?两人顿时化为乌有,不复存在。惟有永恒的灵魂不死,早早出窍,双双升空,如风如烟,如丝如缕,如羽如蝶,在生命之上缠绕旋舞,追逐嬉戏。
两个灵魂重归大地,涅槃出另外两具新的⾁体的时候,天已大亮。可他们依然合着眼睛,不愿回到这个现实世界里来,只用各自的肌肤和柔情悄悄存温着对方,感知着对方。时间在他们的意识里失去了长度,千年一秒,万年一分。醒和梦,实和虚,真和幻,生和灭,也全都失去了界限,再也分不出彼此。
不知又过去多少个生死轮回,李雨潺才蠕动了一下。乔不群将怀里温软的⾝子搂得更紧了,在上面一遍遍抚着摸着,好像要证实这个风情万种的⾝子的存在似的。李雨潺的手也在乔不群背上挲摩着,又嘬了红润的双唇,吻着舔着他的胸脯。
吻够了,舔够了,李雨潺才缓缓睁开双眼,轻声说:“昨晚到了省府政,你是怎么将小左支走的?”乔不群啄着李雨潺的桃腮,说:“开始小左要等我,我说谈完事后庄处长会拉着我打牌,晚上可能回不了宾馆,他这才开车先走了。”李雨潺笑道:“头次你拿庄处长哄史老师,这次又拿庄处长骗小左,庄处长冤不冤枉?”
起床洗漱过,李雨潺给小左房里打去电话,说:“小左吧,起来没有?我先去餐厅点好早餐,你叫上乔组长,快些下去哟。”也没等小左答话,挂掉了话筒。乔不群笑道:“乔组长就在你这里,你要小左怎么叫?”
李雨潺不理乔不群,挎着包出了门。到餐厅还没点好早餐,小左就赶来了。李雨潺故意问道:“乔组长呢?”小左说:“乔组长昨晚没回来。”将庄处长要留乔不群打牌的话说了一遍。李雨潺说:“乔组长真辛苦。你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来不来吃早餐。”
小左要掏机手,李雨潺早揿下自己机手里乔不群名字,递给小左,说:“打我的吧。”小左感激地说:“其实打我的也一样。”李雨潺说:“一样也不一样。你得自己出话费,我还可另想点办法。反正这次到省里来,长途费和漫游费肯定得花好几百,回去再找林处长算总帐。”小左笑道:“李处长真是贴心。”
话没说完,乔不群的电话已通了。小左忙问道:“乔组长您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您回来吃早餐?”乔不群:“我在的士上,快到宾馆了。”小左说:“那我们等着您。”
不到十分钟,乔不群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小左忙给他挪椅子,说:“乔组长昨晚战况如何?”乔组长叹口气道:“庄处长不愧为省府政 导领,就是富有战斗力,战斗到天快亮才善罢⼲休。如果不是他上午有个会,肯定还不会放过我的。”小左说:“那你们岂不是夜一未睡?”乔不群说:“在他家客厅里打了个盹,他要去上班,我也出来了。”
吃过早餐,三人来到车上。乔不群说:“这次到省城来,恐怕得有一段时间。除照顾好黎老长市,有什么公事私事,该办的办去,有时间再逛逛商店,上上公园,打打牌什么的,工作乐娱两不误。你们说呢?”小左说:“我听两位导领的,导领指向哪里,我奔向哪里。”乔不群说:“这个态度好。李处长呢?”李雨潺说:“我没别的,去年省委下了个老⼲部待遇方面的文件,省老⼲部局搞了个实施细则,市老⼲部局本来有几份的,被老⼲部们拿走,再没还回去,我想去省老⼲部局弄一份,好回去对照执行。”
说着来到医院,看望过黎振球,又见过夏副主任,出门去了省老⼲部局。李雨潺有个同学在里面工作,很快找到文件实施细则,弄了个复印件出来。路上经过乔不群⺟校,又顺便进去转了转。乔不群说他有几个同学留校任教,毕业时还有些往来,后来各忙各的,也顾不得联系,不知混得怎么样。跑到行政大楼一打听,说是其他同学出国的出国,调走的调走,只有一个姓边的同学在学校做副教授,到下面硕士点去了,不知几时才回得来。乔不群要了电话,准备过两天再联系,下了楼。
回宾馆休息了几个小时,晚饭后乔不群让小左送他到一位朋友家门口,像昨晚那样又把他支走,再打的回到宾馆。这次李雨潺没在房里等他,提前来到宾馆外面的树荫下,乔不群的的士一过来,就钻了进去。
也没好地方可去,上了不远处的电影院。也不管什么片子,先购了票再说。要进场了,李雨潺让乔不群等等,到门口买了一袋瓜子和一瓶矿泉水。乔不群说:“一瓶矿泉水,怎么喝呀?”李雨潺说:“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呗。”乔不群低声说:“你真浪漫,现在同水,待会儿好同床。”李雨潺在乔不群腰上捅捅,说:“你真坏!”乔不群说:“你可得小心哟,捅得我肾虚,想坏都坏不起来了。”
电影还没开场,偌大的放映厅里稀稀拉拉没坐几个人。拿着票要找座位,有人说有什么好找的?一人坐一排还有剩。两人于是就近随便坐下。乔不群说:“好多年没看电影了。想想过去看场露天电影,像小孩过年似的,欢天喜地,奋兴不已。”李雨潺说:“据说过去青年人谈恋爱,首选方式就是看电影。”乔不群说:“那是⾰命老传统了,轮到我谈恋爱那阵,已不兴这一套。不过今天正好补补课。”李雨潺说:“谁跟你补课?”
电影开始了,才发现是热炒一时的名导名角联手推出的所谓名片。可看了一阵,也没怎么看得进去,不知是两人心思集中不到银幕上,还是片子太臭,尽管场面热闹,却要情节没情节,要人物没人物。乔不群想起曾在媒体上见过这部片子的大肆宣传,说是投资多少多少个亿,已赚回多少多少个亿,这下走进电影院,见到银幕上空洞的內容和银幕下零星的观众,才知道那纯粹是恶炒一气,自欺欺人。大家都不进电影院,谁知道你的片子好不好看,观众席上有没有人?还不任你制片人爱怎么瞎说就怎么瞎说?
李雨潺也觉得没什么看头,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乔不群怕她难受,拉过她的手,出了电影院。李雨潺说:“片子太差,害得你课也没补好。”乔不群想说⼲脆回宾馆补去,又怕李雨潺笑他老往歪处想,只得说:“也许是许久没看电影,没了这个习惯。”
这不是城里最繁华地带,行人不太多,两人挽着手,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倒也觉得随意,如果在桃林城里,哪敢这么放得开?省城离桃林不到两百公里,胆子就大起来,如果到了欧美甚至更远的洲非,岂不更加放肆?怪不得国中 员官都喜欢出差和出国,一出家门国门,谁也不认识谁,⼲什么丑事都没人盯着。回到宾馆,李雨潺拿房卡开了房,自己还没进门,乔不群先侧⾝钻了进去。李雨潺将门关上,说:“先生你进错房间了吧?”乔不群将她拦腰抱起来,说:“进错房间没事,只要没进错人就行了。”李雨潺在他背上猛捶猛打着,说:“你就只知道往那方面想。”乔不群说:“那方面是什么方面?”
跟昨晚不同,今晚两人已没那么性急,要把事情做得更从容些。有的是足够的时间,正好好好消受对方。闹了一阵,乔不群起⾝去了卫生间。给浴池放好热水,回到房间,见李雨潺正在行李包里翻找换洗內衣,说:“明天早上找也不迟。”来扒李雨潺⾝上服衣。李雨潺护着自己,说:“我自己有手。”乔不群说:“这是我的工作嘛。”几下把李雨潺光扒,抱进卫生间,轻轻放入浴池里。然后脫光自己,也钻进去。
浴池太窄,躺不下两个人,乔不群只得趴到李雨潺⾝上,说:“昨天中午我与小左来订房间时,他要给我订个豪华套间,我不同意,他说怕李处长批评,我说我还是李处长的上级导领呢,你就不怕我批评?看看我这不又成了李处长的上级导领了?”
李雨潺⾝子一侧,翻到乔不群⾝上,说:“现在我也做回上级导领再说。”乔不群说:“想做上级导领你就做吧,我倒要看你在上面怎么开展工作。”李雨潺说:“我就不信女人生来就只能在下面开展工作,在上面开展不了工作。”让乔不群入进岗位,主动工作起来。
不想水有浮力,势姿也不怎么得体,李雨潺⾝子一歪,致使下面的乔不群被迫离岗退位,工作半途而废。乔不群笑道:“你以为上级导领是那么好做的?要知道我这个上级导领是正式下了文的,你还想撤掉我这个上级导领不成?”李雨潺说:“这里工作环境不行,待会儿换个工作单位,你看我这个上级导领做不做得好。”
在浴缸里乐够了,乔不群扶起李雨潺,将她⾝子抹⼲,抱着出了卫生间。换工作单位后,李雨潺继续做她的上级导领。果然这回的上级导领做得顺溜多了,李雨潺很是得意,说:“怎么样?男同志能做到的,女同志也能做到吧,男同志能做上级导领,在上面开展好工作,女同志也同样能做上级导领,在上面开展好工作。”
李雨潺话说得牛气,工作积极性也⾼,无奈上帝造人时,把什么都考虑到了,谁上谁下,谁里谁外,都事先设计好图纸,再依样造出成品,轻易不可改变其创意。按上帝的图纸,女同志天生应该在下面开展工作,李雨潺违背上帝意图,跑到上面去工作,感觉自然不可能特别到位。于是她主动提出来,还是到下面去做基层工作算了。乔不群也有同感,当然巴不得,跟她互换了位置。不过李雨潺在上面工作时,也不是没有任何功劳,乔不群的工作积极性已被她有效调动起来,现在又提拔到了上面,得到重用,自然热情⾼涨,威猛无比。李雨潺更是情不自噤,充分发挥其基层工作者的主观能动性,紧密配合乔不群这个上级导领,海浪般澎湃着,激荡着,将感觉一步步推向⾼嘲。
两人就这样渐入佳境,又由佳境到妙境,再到魔境,直达仙境,最后时间停止,世界消失,一切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这么疯了几夜,两人都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决定暂时分开一下,恢复恢复体力。再说乔不群老不回房觉睡,小左也会生疑。
这天吃过晚饭,乔不群不再耍花招,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小左说:“今晚乔组长不出去办事了?”乔不群说:“天天晚上办事,也太耗体力精力了,该好好休息两个晚上,陪一陪你。”小左说:“陪不陪我倒不重要,主要是您这个床位老这么空着,是个浪费。”乔不群说:“你何不上半夜睡自己的床,下半夜睡我的床,那就不浪费了。”小左说:“我也这么考虑过,可我睡眠重,倒床就睡得死猪一样,醒过来想去睡您的床,已到了该起床吃早餐的时候。”
与小左说了会儿话,乔不群又牵肠挂肚起李雨潺来,恨不得找个充分借口,立即回到她房里去。只得对小左说:“给李雨潺打个电话,要她去买副牌来,咱们三人打打牌吧。”小左说:“三缺一怎么打?”乔不群说:“字牌不是也可三个人打么?你要她买副字牌。”
小左便拿过话筒,打了李雨潺房间电话。李雨潺很快买了字牌,敲门进来。这种牌主要由大写和小写各四组一到十的数字牌组成,打法跟⿇将有些相似,都是三张一比,七比落成和牌,分数计算灵活。
三人坐好,洗开牌,抓牌入局。小左说:“打多大?”乔不群说:“打着玩的,还来钱?”小左说:“打牌不来钱,炒菜不放盐,当然得来点意思。”李雨潺也说:“如今是商品经济时代,打牌不跟经济挂钩,怎么体现时代精神?”乔不群说:“跟经济一挂钩,那还算什么乐娱活动,不成经济活动了?”李雨潺说:“经济和乐娱相结合,既发展了经济,又促进了文化乐娱事业,不是两全其美吗?”小左说:“还是李处长⾼见。”
乔不群只得同意。本来心思就不在牌上,这牌也就打得随意马虎,几轮下来,乔不群便输了一百多元。可他心里乐意,既照顾了小左的情绪,又跟李雨潺待在了一起。对乔不群的实真意图,李雨潺自然心知肚明,也和小左打起联手,相互喂牌,各取所需,乔不群需要的牌,则死死卡着,坚决不出手,让他什么便宜也占不到。乔不群假装愤然道:“在你俩面前,我大小也算个导领吧?莫非你们对待导领就这么个态度?没见人家打牌,想尽千方百计,也要维护好导领的威信,让导领起好带头作用,多和牌,和大牌。你们倒好,联合起来整导领,阻止导领和牌,老想着把导领的钱挖进自己口袋里。你们的思想境界到哪里去了?以后还要不要提拔和重用?”
说说笑笑间,到了十一点多。见乔不群依然兴致不减,只是已面带倦容,李雨潺心疼他这几个晚上付出太多,提出休局。乔不群心领神会,问小左:“你说呢?”小左说:“这就看乔组长的了,我是赢家,不好先打退堂鼓。”乔不群将牌一扔,说:“今晚交的三百多元扶贫款,看样子没法收回来了,明晚再说吧。”
李雨潺走后,乔不群简单冲个澡,上了床。小左却心有愧疚,说:“都怪李处长,老给我喂牌,害得我赢了导领那么多钱。”乔不群说:“现在后悔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谁叫你刚才财迷心窍,那么好的讨好导领的机会没抓住。我包里带了双小鞋,你自己拿去穿上吧。”小左笑笑,说:“我陪不少导领打过牌,发现导领一般只赢得起,输不起,往往一赢就乐,一输就火,哪有乔组长输了钱,还这么谈笑风生的?”乔不群说:“我不谈笑风生,还去寻死觅活?”小左笑道:“导领究竟不是群众嘛,能有这样的⾼尚牌德,确实不容易。”乔不群说:“你以为我的牌德就⾼尚?我是得天天坐你的车,不输点钱给你,惹你生气了,开着车往立交桥栏杆外冲,我小命难保,留着口袋里的钱⼲什么?”小左笑说:“乔组长上纲上线了,您不输钱,我也会对您的宝贵生命⾼度负责的。”
乔不群不再答理小左,头一歪,沉沉睡去,还起了不⾼的鼾声。见导领输了钱仍睡得着觉,睡得还挺香的,小左心里踏实了,也熄灯躺下。
这觉睡得扎实,夜一过去,乔不群那已被掏空的⾝子动都没动弹一下。天大亮才醒来,小左已先下了床。乔不群说:“小左睡得还好吧?”小左说:“赢了钱睡得好,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乔组长输了钱,也睡得那么好,还奏起了快乐的音乐。”乔不群说:“这音乐一定嘈耳吧?”小左说:“好难得听回导领奏的音乐,怎么会嘈耳呢?何况您这是轻音乐,像悠扬的小夜曲一般。”
早饭后,依然先上医院去看望黎振球。任何人都一样,进了病房门,老命就交到了医生手上,黎振球还算配合,医生说怎么就怎么,无怨无悔,像听话的乖小孩。乔不群突然觉得,这个平时还算精神硬朗的黎振球,一下子似乎苍老了不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有病,还是进了医院,心理庒力大,没病也吓出病来了。
又去医生室拜访夏副主任。夏副主任说已给黎振球搞过常规检查,正在给他搞专项检查,已经这个年纪的人了,不愁查不出问题。别的小病小痛倒不要紧,主要是部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肿块,目前来看还属良性,不过不及时治疗,有向恶性转移的可能。乔不群略感意外。本是为维护市里选举,才以治病为由,将黎振球弄到省城来的,不想还真查出病来了。有病早发现早治疗,对黎振球来说倒也是幸事。乔不群表态说,不管肿块属良性还是恶性,一定要不惜代价,给予治疗。黎老长市⾰命工作几十年,为桃林民人的建设事业辛苦一辈子,到老来享受享受府政医疗是完全应该的,决不能让他拖着病体来医院,再带着病体回家去。
告辞夏副主任出来,三人上街逛逛超市,泡店,再回房聊天打牌。乔不群忽想起顾吾韦来,也不知他病情如何,搁下手中的牌,打电话给王怀信和林处长。两人说:“乔组长放心吧,我们会把顾主任的病情很当回事的。”乔不群说:“这不是废话吗?不当回事,还这么辛辛苦苦把他弄到外地去体检?”
这么过了几天,乔不群掐掐手指头,桃林人代会召开应该有好一阵子了,给甫迪声秘书小陈打去电话,问会议进展如何。小陈知道乔不群的意思,说:“挺顺利的,会议开得很团结,很谐和。甫长市每到一个代表团,代表们都非常欢迎。尤其是甫长市在台上做府政工作报告时,据不完全统计,代表们自动鼓掌不下三十次。甫长市知道这个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几次⾼兴地在我面前提到你。”
乔不群很是振奋,这天晚上又找个借口,撇下小左,去了李雨潺房间。暴风骤雨过去后,乔不群拥着李雨潺,说:“来这么多天了,一门心事都放在你⾝上,也没顾上跟秦淮河他们聚聚。回桃林前,是不是也找来见见面?”李雨潺说:“我可从没拦你去跟你的朋友见面。”乔不群说:“你确实没拦,是我重⾊轻友。”李雨潺说:“不是重⾊轻友,是重爱轻友。”乔不群说:“对对对,重爱轻友。你是我的爱,我的情爱心爱,我的⾁爱骨爱血爱。”李雨潺说:“快别酸了,我懒得到地上去找牙。”
两人正说着,乔不群机手响起来。还真巧了,正是秦淮河打来的:“是不群吧?你到了省城,也不通知我一声。”乔不群说:“谁说我到了省城?我现在在家里。”秦淮河说:“还要骗我,我刚打过你家电话,史老师说你到省城来快两个星期了。”乔不群不好再打诨瞎说,只得笑道:“这次来省城,肩负重任,不敢有丝毫懈怠,想把事情搞定后,再跟你联系。”秦淮河说:“别啰嗦了,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这就去看你。”
乔不群哪舍得怀里李雨潺温软的⾝子?忙找托词说:“今晚怕没时间了,我正在外面陪省府政庄处长,是袁秘书长交代的任务,要找他谈些工作上的事。”秦淮河不好勉強,说:“那你什么时候接见我?”乔不群说:“明天吧,明天我亲自请你的客。”秦淮河说:“到了省城,哪还轮得到你亲自请我?”乔不群说:“这么多天没去拜你码头,我想戴罪请客。”秦淮河笑道:“好好好,那就听你的吧。”
李雨潺劲使捂住嘴巴,才没笑出声音,待乔不群跟秦淮河约好见面地点,放下电话后,才笑道:“这是庄处长第几次代你受过了?”乔不群说:“我觉得也有些对不起庄处长似的,老拿他出来挡驾。明天把他也请上吧。”李雨潺说:“那你就可以戴罪敬酒了。”乔不群又想往李雨潺⾝上爬,说:“现在我还要戴罪工作呢。”李雨潺怕他吃不消,不让他上,说:“不怕累死你?到时我可负不起刑事责任。”
乔不群说:“累死在你怀里值得。自从爱上你,后又上了你的床,跟你睡到一起,我就没指望过还能活命,知道自己唯有死路一条。民谣有云:和情人觉睡,醉生梦死;和美女觉睡,奋兴而死;和荡妇觉睡,累得要死;和处女觉睡,笨得要死;和明星觉睡,贵得要死;和老女觉睡,烦得要死;和老婆觉睡,整夜装死。你是我的情人,我的美女,我的荡妇,我都不知死过多少回了。”李雨潺笑道:“那你别碰女人,不跟女人觉睡就是,天天一个人睡,长命百岁。”乔不群说:“一个人觉睡更是死,生不如死。”
嘴里说笑着,人已叠到上面。一边动作着,一边不忘拿过枕边机手,按下庄处长大名。究竟是桃林老乡,乔不群要请客,庄处长不好摆架子,慡快地答应下来。还假意问乔不群,住在什么地方,好过来看望看望。乔不群说:“不⿇烦导领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现在正跟我下面的人忙碌着呢,根本菗不开⾝。”
李雨潺在乔不群庇股上拧一把,痛得他龇牙咧嘴的,附在李雨潺耳边说:“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就是我想菗开⾝,恐怕你也不会让我菗开。”
请客说在嘴上是句话,坐到桌上可得往外掏民人币,这是不用说的。要说的是这钱由谁来掏。乔不群是公家人,公家人请客要私家人掏钱,当然有违国情。何况乔不群大小是桃林市民人 府政办公室导领,桃林市民人 府政办公室导领到省里来请客,还要府政办导领本人掏钱,桃林市民人 府政和桃林市民人的面子往哪里搁?桃林市民人 府政肯定不同意,桃林市民人肯定有意见。也是为照顾桃林市民人 府政和桃林市民人的面子,李雨潺毅然决然提出,她来想这个办法。又建议将夏副主任也请上,这次是为黎老长市体检来出差的,黎老长市的体检得夏副主任亲自把关,请夏副主任的客,有利于黎老长市体检成功,回去报销起来,理由也就更充足。
这个主意不错,乔不群又给夏副主任打去电话,说了请客的事。现在医生吃请和拿红包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早已成为公开秘密。秘密公开后就成了铁律,谁都得遵守,就像法律公开后,任何人不可违背。有位医科大学的教授甚至教导我们说,患者一方出于对医生的感谢,请请客,送送红包,是医患感情交流的一种方式,有利于医患关系的谐和发展。医患感情要进行有效交流,医患关系要得到谐和发展,作为医院骨⼲医生,夏副主任责无旁贷,自然不好拒绝乔不群,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车前,乔不群忽又记起姓边的大学同学来,不知他出差回来没有,拨了他的电话。一听是乔不群,边副教授很⾼兴,说老同学来了,再没空也得见见面。乔不群提出去接他,边副教授说他骑单车来。现在教育尤其是大学教育都产业化了,搞产业的还骑单车,这产业还怎么发展?乔不群当然不信他真会骑单车。到店酒刚点好菜,客人就陆续赶了来。秦淮河是乔不群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心情迫切,第一个赶到。还带了个朋友,说是省⾼院的鄢法官。乔不群当然欢迎,说以后有了冤假错案,找到鄢法官,就好摆平了。鄢法官说:“没事没事,我这个鄢姓和冤字音近,好多人都叫我冤法官,我最善于处理冤假错案。”
“鄢法官不仅有摆平冤假错案的能力,更有制造冤假错案的本事。”秦淮河坐到乔不群⾝边,盯着他仔细看了两眼,说:“不群好像瘦了些,是不是做了导领,工作太累?不过气⾊挺好的,一看就知官场得意。”又掉头去说李雨潺:“雨潺还是那么漂亮,而且比以前漂亮得更有內涵了,一看就知情场得意。”
那晚跟乔不群和小左打字牌,李雨潺还说过牌场意失情场得意的话,到了秦淮河这里,又换成官场和情场了。李雨潺脸上发烫,说:“你一来就官场情场的,是不是你做大记者的,场子赶多了,才満脑子都是场呀场的?”秦淮河说:“还真被你说准了,记者就是赶场子的,官场欢场商场职场会场饭场,哪里有场哪里就有记者,够你赶的。这场那场,说穿了都是戏场,大家都在场子里演戏做戏说戏看戏,叫做人生大戏场,戏场小人生。”
几个人正说着,边副教授匆匆赶到。进屋就直奔乔不群,抓住他上下打量起来,说他成熟了,老到了,男人味更足了,⾝上再也找不到书生气了。乔不群说:“刚才淮河还说,人生如戏场,这不是演戏演的么?”顺便把秦淮河他们介绍给他。边副教授又跟几位握过手,不小心将手上车钥匙掉到了地上。乔不群给他拣起来,说:“你不骑的单车吗,钥匙怎么是汽车上面的?”边副教授说:“现在偷单车的多,为全安起见,给单车配了把汽车锁。”
接着夏副主任和庄处长也到了。夏副主任也是自己驾的车,庄处长则带了个司机。省府政里面的处长是没有专车的,可庄处长管着后勤,用车方便。
乔不群将各位介绍过,彼此打打招呼,算是认识了。服务员已开始上菜,大家嘻嘻哈哈围桌而坐。几轮下来,停杯喝茶菗烟。免不了东拉西扯,拿些热门话题凑趣。大多是官场中的人和事,谁是谁的靠山,谁是谁的亲信,谁是怎么上去的,谁是怎么下去的,头头是道,活灵活现,仿佛亲⾝所历,亲眼所见。
酒足饭饱,各位离席,准备散去。秦淮河提出,乔不群和李雨潺好不容易来省城一趟,明天由他买单摆一桌,仍是原班人马,一个不能少。今天的聚会大家还算开心,秦淮河有此等美意,大家不好拒绝,第二天又按时赴会,欢聚一堂。
秦淮河回请了,边副教授鄢法官和庄处长各位也不好白吃,也都轮留做了一回东。现在提倡消费爱国,爱的是国,饱的却是自己肚皮,何乐而不为?反正不用拿自己娘家的钱,不是直接掏公款,也是间接找人买单,这国不爱白不爱。只有夏副主任,他是黎振球的主治医生,乔不群坚决不让他请,尽管他也有的是经费来源。
推杯换盏之际,时间倏然而过,桃林市的人代会渐渐接近尾声。这天乔不群三位吃完饭刚回到宾馆,小陈打来电话,说甫迪声已⾼票当选桃林市民人 府政 长市,代表们聚餐庆祝大会圆満成功胜利结束时,平时不怎么喝酒的甫长市为感谢代表的厚爱和支持,端杯将每桌代表都一一敬到了,一口气喝下八十八杯精品桃花河酒。黎振球和顾吾韦离开了桃林,市委府政又安排人力物力和财力,稳住破产停产企业下岗工人,人代会期间形势一派大好,不是小好,甫迪声⾼票当选当然是在预料之中的,乔不群一点不感意外。祝贺过甫长市,又对小陈说:“你在甫长市⾝边,可要保好驾,护好航,别让甫长市喝醉哟。”小陈说:“今天甫长市精神特别好,哪里喝得醉?对了,他还要亲自跟您说话呢。”
乔不群一阵激动,双手将机手捂紧了。甫迪声慡朗的声音很快传过来:“不群吧?你辛苦了!”乔不群忙说:“导领辛苦了!这么重要的人代会,您要登台做府政工作报告,要参加代表团讨论,要答复代表意见和记者采访,比我辛苦得多。我真诚地祝贺甫长市⾼票当选桃林市民人 府政 长市!这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更是桃林市三万平方公里山山水水的佳讯,是桃林市一千多万劳动民人的福音!”
听这口气,好像不是人家甫迪声⾼票当选上长市,而是他乔不群⾼票当选上长市似的。一股脑儿说了这么多,乔不群才想起只顾自己饶舌,导领还没发话呢,又说:“甫长市您看我,听说您⾼票当选上长市,激动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甫迪声这才笑道:“谢谢你的关心!”却避而不说自己⾼票当选的事,问起黎振球来:“黎老长市检查得怎么样了?没什么大问题吧?”乔不群说:“大问题应该没有,不过医院已在他部腹发现一个肿块。目前还属良性,如不及时治疗,有向恶性转移的可能。”
甫迪声说:“你告诉他,就说是我亲口说的,⾝体是第一位的,省城大医院条件好,他只管安心治病,把病治好为原则。黎老长市是咱们府政的老导领,桃林再穷,他老人家看病治病的钱还是支付得起的嘛。这段时间筹备和参加人代会,我天天待在桃林,忙过这一阵,一定菗空去看望他老人家。”乔不群说:“我一定转达您的问候和美意。”
要放电话了,甫迪声又嘱咐道:“黎老长市的病情已经明了,可留下黎大伟陪他继续住院治疗,你和小李可考虑先回桃林,新的工作在等着你们呢。”乔不群说:“好的好的,跟医院和黎老长市说好,我们就赶回去。”
甫迪声⾼票当选上桃林市民人 府政 长市,桃林人代会都结束了,乔不群和李雨潺的光荣使命已然完成,再在省城守着黎振球已毫无必要,即使甫迪声不发话,他们也会及时撤走的。不过这话从导领口里说出来,意义却不同了,那是导领对你们的关怀和爱护。
还有甫迪声说的新的工作,又会是什么工作呢?导领是不是已在考虑,再往你肩上庒庒担子?乔不群不觉浮想联翩起来,心头一乐,跑到李雨潺房里,搂着她狂吻起来。
留下黎大伟陪护父亲,第二天乔不群和李雨潺就坐上小左的车,回了桃林。
林处长和王怀信也同时赶了回来。与黎振球不同,顾吾韦到底年轻十来岁,肾病被排除后,再查不出任何别的问题,也只得出了院。也许是经历这番腾折,憋在心里的闷气已经消失,什么都看得淡了,当政工处着手理办他的退休手续,吴亦澹代表组织找他进行退休谈话时,顾吾韦不再对助调待遇耿耿于怀,什么要求也没再提。
二十天后黎振球要出院了,乔不群又派车把他接回桃林。隔曰黎振球在府政大楼前碰见乔不群,紧紧抓住他的手,好久没松开,感谢他精心安排,送自己到省城医院查出部腹肿块,给予及时治疗,否则肿块一旦恶化,病情失控,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得知黎振球已回桃林,顾吾韦想给这曾经的同盟军打个电话,却怎么也提不起这个趣兴。两人从此再没任何往来,偶尔在楼下草坪里相遇,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好像彼此从不认识似的。当初两人情投意合,打得火热,就是冲着甫迪声去的,现在人家已正式做上长市,自己肚子里的肿块也已消失,你再跟顾吾韦凑到一处,实在没有太大意思。
甫迪声没忘记自己是怎么⾼票当选长市的,特意把乔不群找去,说:“不群呀,你是府政办里最年轻的导领,能力也不错,我的想法,除分管纪检和老⼲部工作外,你是不是还协助吴亦澹同志,抓些文秘方面的工作?你本来就是笔杆子嘛。”
跟乔不群谈过话后,甫迪声又将吴亦澹找去,交代了乔不群协助他抓文秘的意思。乔不群是府政里头号笔杆子,又是自己的老下级,让他协助自己抓文秘,吴亦澹自然乐意,坚决拥护导领的英明决策。甫迪声又说:“亦澹你现在是府政办全面工作主持人,府政党组也在酝酿报送你府政办主任的材料,跟你过去做分管导领已不再是一回事。过去你主要分管政工和提案等工作,把这几块工作做好了,你就是合格的副主任了。现在你既然已成为府政办主要负责人,就得走一步看三步,通盘考虑府政办工作。比如⼲部问题,你提了主任,会留下副主任位置,那么谁来接班,你得给我参考参考。另外府政办还有些工作不错和资历较深的老处长,是不是该跟组织部等有关部门衔接衔接,再要一两个助调指标过来,给他们解决一下待遇?不群提纪检组长后,纪检监察室主任位置也一直空在那里,也该考虑一下人选了。还有老⼲部工作,这一年多来很有起⾊的嘛,今后工作任务还会越来越繁重,是不是要加強一下老⼲部处的导领力量?这些你给我拿个方案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吴亦澹被甫迪声重用,与这次人代会的召开不无关系。原来人代会还没开幕,吴亦澹就代替袁明清主持了府政办全面工作。早在袁明清被內定为副长市候选人后,他就根据甫迪声的意思,开始给吴亦澹移交府政办工作。按照惯例,既然已內定为副长市候选人,也就不可能选不上副长市,早移交府政办主任工作,双方都好早些入进角⾊,对今后的工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