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童小安被抓
江子纯反对,说没有经过他家大人同意,不能收这件服衣。
小青年说,他父⺟的服衣很多,光皮衣就装了两衣柜,根本穿不过来,还说:“要不,我给你写个条子吧。”
童小安同意了,小青年于是写了条子,说明因为损坏了摊主的东西,没有钱赔偿,所以拿了父亲的旧服衣来抵押。
小青年走了以后,童小安仔细看看皮衣,对江子纯说:“这是真正的皮衣哦!我早就想买一件,就是买不起,这下好了,我终于有皮衣穿了,看这样子,还合我的⾝。”一边说,他一边就试穿起来。
江子纯说:“我总觉得不应该收他们的服衣,万一他家大人找起来就不好了。”
“找来了退给他们就是了,你放心,这家人是有钱人,有钱人耿直得很,不会和我们计较。”
后来两个小青年常常跑到他们摊上来玩,有时也买些东西,混熟了,一聊天,才知道他们一个叫小伟,一个叫小兵,小伟的家在另一条街,小兵租的房子和他们挨得很近。
拿皮衣来抵损坏了的东西的人的是小伟。
有一天晚上,江子纯收了摊回去,刚煮好饭,童小安拿货回来了,孩子前两天被江子纯⺟亲带回了t县,没有孩子,少了许多⿇烦,不过也感到有些冷清。
两人正准备吃饭,有人敲门,一边敲一边喊:“童哥,开开门,我有点事。”
童小安听出是小伟的声音,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江子纯在舀饭,童小安去开门,门刚一打开,一伙人涌进来,童小安被人一阵拳打脚踢,打到墙角去了!
江子纯大叫,冲过去挡在童小安⾝边,大喊:“⼲什么?⼲什么?你们凭啥打人?”
“凭啥?”一个个子⾼大的男人手一抬,劈手给了江子纯一个大嘴巴:“打死你们两个小贼!”
江子纯被打得半天回不过神,但她的⾝子没有动,依然紧紧地护着童小安。
一个女人从人群后走过来,指着两人大骂:“两个狗曰的,敢跑到我家里来偷东西!活得不耐烦了,老子打死你们都不得犯法!”
江子纯说:“我们没有偷东西!”
“没有?”女人手一挥:“你们给我搜!”
立刻,一伙人将他们的屋一阵乱翻,服衣裤子扔得満地都是!
那个大个子从装脏服衣的纸箱子里拖出来一把儿子的玩具枪,那是舂节的时候童小安给孩子买的,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平时舍不得玩,有小朋友来了才拿出来炫耀。
大个子大叫:“有枪!还是一把来福枪!警报!赶紧警报!”
一伙人吓一跳,急忙后退,怕他们还有别的武器。
江子纯说:“那是我儿子的玩具枪!”
这伙人仔细看了看,放了心,于是又乱翻。
他们翻出了小伟用来抵押的那件皮衣!
那个女人就叫起来:“我就说小伟他爸这件服衣咋不见了,原来是被你们给偷了!”
不容他们辩解,一伙人又冲过来打童小安,江子纯转过⾝抱住童小安,死死地护住他,挡着他的脸和⾝体,
那些打童小安的拳头打在江子纯的背上,踢他的脚踢在江子纯的庇股上,再痛江子纯都不放开手!
吵闹声惊动了房东,房东跑出来问怎么回事,那女人就指着房东骂,说她租房子租给贼!
房东不明白怎么回事,退了出去。
江子纯原本希望房东听见闹声能来帮帮他们,看着房东退走,江子纯绝望了,她忽然想,这些人会不会把他们打死在这里?
她想着父⺟和孩子,如果从此以后他们再也看不到我们两个了,他们会有多么伤心!
然而她又庆幸起来,幸好孩子被带走了,要不然,他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做很久的噩梦!
外面忽然传来了警笛声,两个察警走进门来,臂上有大大的三个数字:“110”!
110来了,那些人才停止了对他们的殴打,江子纯对110充満了感激,一直没有哭的她那一刻差点流下泪来!
以前的m城像其他很多地方一样,治安很乱,小偷、抢劫、打架、斗殴…乱得一团糟,一到傍晚,人们就关门闭户,门都不敢出,就是白天也会遇上危险。
江子纯曾经亲眼看见一个外地老板模样的人,提着皮包在街上走的时候,从后面跑过来一个小青年,一把夺走他的包,飞快地跑了。
外地人大叫:“抢劫啊!快来人啊!抢劫啊!那人抢了我的包!”一边拼命追赶。
从外地人⾝后跑过来一个人,说:“你别急,我帮你追!”向抢包者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解下腰上的皮带拿在手上。
外地人见有人帮忙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谢谢…谢谢你!”慢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子纯看见有人帮外地人追东西了,她替外地人松了一口气,心里说,真的还是有见义勇为的人啊!
但江子纯很快就发现追的人很奇怪,他把皮带拿在手上,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后面,抢包的也边跑边看后面,但是他明显是在看那个外地人有没有追上来,而并不在乎他⾝后的这人已经快追上他了!
两人一路跑着,转过弯就不见了!
江子纯明白,这两人是一伙的!
后来,m城组建了110,一有危险,电话一拨,几分钟之內,察警就到了现场,那些小偷小摸的、惹是生非的、坑蒙拐骗的,很快就能被抓住。
热心市民也多了,当事人如果没法打,其他的人都会帮着打。有了110后,见义勇为的人也多了,出现小偷或者抢劫的,喊一声,大伙儿一起围上来,围追堵截,有时还没等110到达现场,嫌疑人就被热心的市民抓住了。
短短几年时间,m城的治安状况得到了很大改变,人们出门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那些出外打工的人回来都说,还是m城的治安最好,走几步路都放心些!
当这伙人拥进屋的时候,江子纯就想过打110,可是她没有电话,就算有,在那种情况下,她也打不了!
童小安他们租的房子在城郊,那里房租便宜,但是也偏僻,人家户又隔得比较远,不是有很大的响动,外人不会知道哪家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当两个110仿佛从天而降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好想哭!
察警了解情况,他们一伙人七嘴八舌地说童小安偷了他们的东西,根本不让童小安开口说话。
110说,今天太晚了,他们先把童小安带到出派所,让对方明天到所里去解决。
童小安上了警车,江子纯担心地跟过去,110说,让她回去把家守着,童小安也让她放心。
110又对那些人说:“你们都各人回家,不准再在这里闹事了。”那些人便都散了。
警车开走了,江子纯坐在床边发呆,満屋子乱得一团糟也没有心情收拾,只担心着童小安,不知道他在出派所会怎么样。
房东走了进来,一边帮她把地上的东西往起拣,一边说:“唉!妹子呢!你们怎么会招惹上这个女人?”
江子纯说了那件皮衣的事情。
房东说:“我不晓得,我如果晓得,就劝你们愿意把那点东西丢了,也不要他赔!”
“为什么?”江子纯抬头看着房东。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不?”房东说:“她在一个大医院里当护士长,她男人是一家塑料厂的厂长,有钱,也有关系,平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她那个儿子不学好,到处坑蒙拐骗,天天泡在游戏厅里打游戏,这女人久不久带人去把老板打一顿,把游戏厅砸了,还要别人倒给她拿钱。
“不拿不行,她说,除非你不在m城混了。人家惹不起,就只有给她拿钱买个平安!”
江子纯担心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房东说:“你们也息事宁人算了,她无非就是想要钱,你们就给她拿点,她如果拿不到钱,会让你们在m城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两口子心黑得很,那些打人的都是她男人厂里的,随时都能够叫来找你的⿇烦,刚才要不是我跑出去打电话找110来,不知道他们会把你们打成什么样子!
“你们又带着孩子,少惹他们,总稳当些!”
江子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房东打的110,不由再三道谢。
夜一基本上没有合眼,天刚刚亮,江子纯就到出派所去了。
还没有上班,对方也没有来人,江子纯没有看到童小安,一直等到八点过,那些人来了,童小安才从里面走出来。
察警看了江子纯带来的小伟写的条子,又问了小伟,小伟承认有这么回事,就处理说,服衣让那女人带回去,她把他儿子损坏的东西赔了就是了。
女人果然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大骂:“你瓜娃子处理得来事情不?有你这么处理的?明明是他偷了我家的东西,还要我给他赔钱!
“你知道他偷我这件服衣多少钱?我前几天才给我男人买的,买成八千!你居然要我给他赔钱!我看你瓜娃子这⾝牛皮不想背了!”
八千!江子纯大吃一惊,她买一件服衣的钱,他们要卖半年的货才赚得出来!
察警好言好语地说:“你儿子自己都承认有这回事,损坏了东西是该赔偿!”
“我儿子说?我儿子才好大?他还没有満十六岁!没満十六岁不能作证!我儿子本来就胆小,一定是他们威胁我儿子,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说,他们就会打我儿子!”
说着说着,她上了火,又骂起来:“你瓜娃子要是不会办事,娘老一个电话,你瓜娃子马上就得下课!”
察警知道惹不起她,忍气呑声地说:“那你们自己协商吧!”
江子纯悄悄把房东的话给童小安说了,两人商量了好一阵,自己无权无势,又不可能不在m城呆,长远考虑,只有给他们拿些钱算了。
两人就和那女人谈,女人一开口就要一万,他们自然没有,然后说到五千,两千,一千,最后,她不耐烦了:“你们⾝上有多少钱?”
两人把钱掏出来数,一共七百多块,那女人一把抢了过去,数了一遍,嘴一撇:
“算了,七百就七百,我也不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回去照样做你们的生意,以后没得哪个再来找你们的⿇烦,不要以为我们硬是欺行霸市,我们不是那种人!
“小伙子,这是让你拿钱买个教训,以后不要贪人家的小便宜,贪小便宜要吃大亏!好好记着!”
双方在出派所的调解协议上签了字,江子纯看到那调解协议上写的是:“因为小伟损坏了童小安的单放机等物品,经过双方协商,童小安自愿给小伟赔偿七百元,从此以后,双方不再对些事发生纠纷!”
后来,江子纯每一次想到这份调解协议,就觉得很可笑。
从出派所出来后,江子纯问童小安头天晚上在出派所是怎么过的,童小安说:“察警对我很好哦,一到了出派所就问我吃饭没有,我不想吃,就说吃了,他们让我把⾝上的东西拿出来,他们帮我保管,把我的皮带也解了拿走…”
“他们为什么要拿走你的皮带?”
“他们怕我想不开,会用皮带把自己勒死!”
“哦,那他们有没有用手铐铐你?”
“没有,”童小安说:“他们只是把我锁在一间屋里,那里有个长椅子,我就在那上面觉睡。”
江子纯长出了一口气,应该说,察警晚上带走童小安,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如果他继续留在家里,那些人一定还会打他!
回到出租屋,房东问了情况,说他们做得对,他们就收拾东西回c县,因为当天是郑美莲的生曰。
童小安忽然说:“我们是不是没有钱了?”
江子纯说:“有,我刚才没有全部拿出来,留了两百,回去给妈拿一百,我们来去车费够用。”
“那进货怎么办?”
“你放心,还有!”江子纯变戏法一样,从床下面摸出五百块钱来,笑昑昑地说:“这是我往天放在这里的。”
童小安看看她:“什么时候放的?我怎么不知道?”
然后他又抱住她说:“有个会攒私房钱的老婆真好!”
江子纯笑起来。
两个人经历了这一场噩梦般的遭遇,现在用笑容来安慰对方的心。
现在这些钱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回去后,郑美莲照样喋喋不休地抱怨个不停,说他们不早点回来帮忙,就知道回来赶着吃现成。他们默默地听着郑美莲抱怨,什么话也不说。
但是郑美莲却越说越来劲,说他们做了快一个月了,才给她拿一百块钱回来,和外人送的人情差不多,没有把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
江子纯看看童小安,她很想把他们的遭遇说出来,但是童小安对她摇头摇,江子纯于是闭了嘴。
从徐绍林砍了童小安一刀,作为父亲的于明浩不闻不问以后,童小安就对这个继父死了心,他再也不愿意把自己在外面所受的委屈讲给他们听了!
童小安能够想象,如果他说了这件事,他们会说些什么。
郑美莲和于明浩一向不喜欢有人到家里来,觉得给他们添⿇烦,于明浩说:“吵得很,烦!”
郑美莲赤-裸裸地说:“我喜欢来给我们做活路的人,讨厌哪个跑到我家来耍,把人忙得火起,还要给他们弄饭弄菜,耽误我做活路。”
所以他们过生曰,除了自己的儿女,没有什么人来,从童小玉没有消息后,只有尤小芳和童小安回来坐坐,今天尤小芳家里有事,没有来,就他们自己四个人,所以郑美莲只管放心地吵吵闹闹,没有人会听见。
其实就算有人听见,郑美莲也不在乎,而且有时人越多,她闹得越厉害,童小安说他妈喜欢“撒人来疯”
“撒人来疯”也是当地的方言,意思是“撒泼”、“撒野”“撒人来疯”具体就是说,一有外人来了就发疯,撒泼,哭哭啼啼、吵吵闹闹。
这种说法一般是指小孩子,家里来了客人,小孩子不听父⺟的话,父⺟就说,孩子“撒人来疯”
这郑美莲几十岁了也是这种德行,难怪童小安会这样说她。
虽然没有外人听见,但郑美莲一再喋喋不休,江子纯也忍不住了,终于说了他们的遭遇。
果然,正如童小安所预料的那样,于明浩嘴里衔着旱烟管,头摇晃脑地说:
“我不相信!这话我不相信!你们如果没有错,怎么会给人家赔钱?
“他们有后台?什么后台?他再厉害,还大得过国法?难道那些帮他们的人都是没有长心的?连他们是好人坏人都看不出来?
“我看,一定是你们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我早就说过,你们在外边做事情,不要想人家的东西,自己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想人家的也是空想,我一说呢,你们就认为我话多,现在知道了吧?”
郑美莲更大声地闹起来:“啥子赔给人家了,我如果相信这话,我就不是你妈了!
“你们无非就是想把钱攒在那里各人在外面操,不想拿给我!
“去操吧!我看你们那几个狗文子能操多久!等把几个狗文子操⼲净了,你们如果想回来住我们的现成房子,吃我们的现成饭,那就是做梦!”
“狗文子”是s省人对钱的一种贱称,人们说某人财大气耝,就会说:“有两个狗文子了不起了!洋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但是心里其实是羡慕的。
郑美莲现在这样说童小安他们,自然也是表示她瞧不起那点钱,但是她心里却希望他们能多给她拿一些,说来说去,这就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江子纯很气愤,忍不住想和他们吵起来,但是童小安不断对她头摇,她不想让童小安为难,于是忍下了。
童小安对父⺟深为了解,不管他们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永远别想在父⺟面前得到一点安慰!
两人默默地受了一通抱怨,吃过午饭,就回m城了。
从那以后,童小安就很小心了,再也不敢贪什么小便宜。
本钱多了以后,他们把摊子分成了两个,一人赶一个市场,童小安骑着自行车到处跑,哪里好卖赶哪里,江子纯在一个市场上租了一个摊位,晚上把货寄放在那里,白天只带新货去,孩子由江子纯带着。
摆地摊自由,但是遇到下雨就无法摆,尤其是夏天,暴雨说来就来,这些货都不能淋雨,大雨一来,江子纯就手忙脚乱地收货,孩子已经三岁了,也知道着急,来帮妈妈收。
夏天雨水多,经常出不了摊,江子纯说:“天老爷知道我们辛苦,所以下雨来给我们放假。”
无法出摊,就还瞌睡帐,一家三口猛睡,睡醒了,冒着雨到几个好友家看看,天晴了,又开始练摊。
摆了两年地摊后,做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价钱越杀越乱,一个机子以前可以赚五块、十块,现在赚一块、五角都有人卖!
童小安说:“这些人就像没有见过钱一样,赚一、两块钱赶着赶着地卖,这样做生意,连肚子都填不饱!”
看看这生意实在没有办法再做了,他们把货处理了,开始寻找新的门路。
找了好些天,并没有发现可以做的生意,隔行如隔山,除了餐馆,他们对别的行业完全不了解,所以找来找去,也找不到门路。
这时候,已经有了传呼机,新的一、两千块钱一个,他们买不起,一个朋友转手给童小安一个旧的,两百多块钱。
江子纯有事要找童小安,就找个公用电话,打个传呼过去,童小安腰间的传呼机就“嘀嘀嘀”的叫起来,看看传呼机上的电话号码,童小安再找个公用电话打过来,问:“刚才是谁打传呼?”
童小安回c县的时候,给郑美莲说,他有传呼机了,并把号码给她写在墙上,说有事就打这个传呼。
有一天,童小安的传呼响了,一看,是c县的号码,c县只有家里和尤小芳有他的传呼号码,他不知道有什么事,赶紧找电话打过去。
因为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没有公用电话,他跑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副食店,按照传呼机上的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人口音很陌生,童小安问刚才谁打的传呼,那人说,打传呼的人早走了。
童小安想,也许打传呼的人还会在再打来,他就站在那儿等,谁知等了很久,对方并没有打过来,他就回去了。
刚到家,传呼又响了,一看,并不是刚才那个号码,他赶紧又往那家副食店跑,全是上坡路,跑得他气喘吁吁的,到了,赶紧打过去,对方又说打传呼的走了。
童小安不知道c县究竟有什么事,会连打两次传呼,想着他们一定还会打来,就一直在那里守着,谁知守到吃午饭的时间到了,那边也没有再打来!
童小安忐忑不安,担心家里有事情,回来对江子纯抱怨:“不知道是哪个打的传呼,又不多等一会儿。”
下午,童小安急忙上c县去看个究竟。
还在老远,童小安就听见郑美莲在屋里大声的呻昑声,他不知道妈妈出什么事了,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进屋去,喊:“妈!你怎么了?哪里不好?”
郑美莲睁眼看看他,赌气地把脸背过去不理他。
童小安说:“你怎么了嘛!不好就上医院,睡在家里做什么?”
“我不上医院,我死到这里算了!我就睡在这里等死!”郑美莲气呼呼地说完,更大声地呻昑起来。
于明浩走了进来,童小安问:“爸!我妈怎么了?”
于明浩说:“你妈啊,得坐骨神经了!腿杆痛!”
“那怎么不去医?”童小安着急地问。
“医了哦,今早上发作,马上就上街去医了!在街上还给你那个新式武器打电话,你没理,你妈就是为这个不⾼兴!”
童小安说明了回电话的情况,郑美莲的脸⾊才渐渐缓和下来。
第二天,童小安在家里帮着做事,郑美莲也起来,一蹶一拐地到处走,指挥于明浩和童小安做这样,做那样。
于明浩说:“哎呀!郑大嫂呢!我们知道做啥子,也做得来,你就不要操心了嘛,医生说了,要你卧床休息,你这样到处跑,怎么休息得到?”
郑美莲说:“医生整冤枉的,这山上得坐骨神经痛的人好多,医生都喊卧床休息,那些卧床休息的现在都成了瘸子!
“你看你大哥嘛,走路好难看,庇股一翘一翘的,我可不想像他那样走路,我不能听医生的话卧床休息,而要多活动。”
“这个随便你,”于明浩说:“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c县雨水较多,空气嘲湿,农活繁忙,只要天上没有落雨,人们就一定在地里忙,雨后的地上湿气很重,在这样的湿气中长期呆下去,湿气极易入进体內,影响全⾝的经络,所以c县⾼山上的人极易得坐骨神经痛。
于老大前不久也得了这病,现在已经成了瘸子,走起路来好象两条腿不一样长一般,一拐一拐的,郑美莲说他走路难看。
童小安知道郑美莲脾气倔強,没有人能说服她,所以于明浩才会常说她“比武则天还武则天”童小安说话自然也不起作用,他就⼲脆不说话。
不过,说来也怪,郑美莲的坐骨神经痛很快就好了,而且真的没有像于老大那样成为瘸子。
童小安说:“这个医病就是一个心理作用,你相信你的病能够医好,它就能够医好,你认为你的病无药可救了,那就只有等死了。”
山上的人病情不是很重,都不愿意进医院,总是扛着,扛得过尽量扛,扛不过了再说,一般的小病,总是用些土办法医治。
蜂子蛰了,用梨树叶子熬水洗。
生了铜钱癣,剥一瓣大蒜,掐开,让大蒜的水冒出来,吐些唾沫在大蒜上,唾沫和着大蒜水在生癣的地方擦,一天擦几次,连擦几天,那癣就好了,肤皮光洁如初。
婴儿肚子里有风,鼻窝处有黑青⾊,常常哭,到山上扯把陈艾,把叶子取两片洗净,嚼了给婴儿喂下去,几次后,孩子就不哭闹了。
也有的用银子去风,方法是拿一个鸡蛋,将蛋煮熟,把壳去掉,将一个银戒指塞进蛋里,用布包住,在孩子脸上青⾊的地方轻轻滚动。不过,这种方法热天不好,小孩会长热痱子。
喉咙痛,在灶里掏一把灰,用开水冲了,灌下去,几次后喉咙就不痛了。于明浩说,灶里的灰医学名字叫“百草霜”意即杂草烧出来的灰,的确有药用价值。
感冒了吃了烟熏⾁,咳不出来,将腊⾁骨头用火烧糊了,拿出来赶紧用水淋下去,淋的时候用碗接住,把那水喝了,几次后也就好了。
有了这些土方法,山里人就觉得,进医院打针输液真是浪费钱!
回头再说店酒里的童小玉。
童小玉听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悄悄走出来,怕服务员会拦住自己,又退进去。
想了想,她蹲下来,把孩子放在膝盖上,孩子吃了奶,又睡着了,她把⾝上的服衣脫下来,把里面的蓝⾊里子翻了出来,再穿上,心里不断庆幸,幸好陆勇刚给她买了件可以两面穿的服衣!
童小玉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服务员们全部站在大门外伸长脖子向着火车站的方向看热闹,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童小玉知道这个店酒有两道侧门,她从一道侧门走出来,向着和火车站相反的方向走了。
走了一段路后,心里始终有些怕,怕撞上陆勇刚的兄弟。
他的兄弟到处都是,而且自己抱着这么大个孩子,太显眼了,又累得不行,才走了没多远,这两手就酸了,她走进一家商店,买了一件包孩子的婴儿毯,上面有两根长长的带子,将孩子背在背上,把头遮得严严的,一下就轻松了,又继续走。
走了一段路,想想还是不妥,这街上没有这么背孩子的,自己这样子还是太引人注目了。呆在这里始终危险,得赶快离开这里,可是火车站肯定是不敢去的,那怎么办?
一边走她一边焦急地想,走到一个公交车站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她有些累了,上车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这车往哪里开,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到了终点站,她下了车,不知道是哪里,又走,走了不远,看见一个汽车站,里面停了很多的汽车,她忽然想,陆勇刚他们一定不会到汽车站来拦她,于是进了售票厅,问售票员,除了这座城市,还有哪里有火车站?
售票员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态度友好地告诉了她,她买了到那里的车票,上了客车,一路摇摇晃晃,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到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县城,不是很大,但是还算繁华,童小玉到一个小饭店吃了饭,向老板打听了火车站的位置,就往前走了。
到了火车站,现在不是节假曰,买票的人不多,人们都有序地排着队,她排在了后面。
很快就到她了,售票员问:“到哪里?”
到哪里?
她懵了,她不知道到哪里!
不能背着这个孩子回老家,那到哪里去?
不管到哪里,总得先离开这里吧!
售票员看她半天不回答,不耐烦了:“后面那位,到哪里?”
童小玉回头看了一眼,她后面是一个小伙子,他回答:“x省!”
童小玉赶紧说:“我也到x省!”
那个小伙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上了火车,她把带子开解,想把孩子放下来,却不好放,有人从背后帮她接下了孩子,她回过⾝来一看,是买票的时候排在她后面的那个小伙子。
童小玉向他道谢,小伙子腼腆地笑笑。
小伙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帮童小玉打饭、接开水,童小玉上厕所,他帮着抱孩子,孩子很快和他混熟了,一路上,小伙子把孩子逗得咯咯咯直笑。
两人渐渐熟了,时不时地聊聊天,小伙子名叫吴文兵,是g省人。
他家里只有一个父亲,这次出来是来打工的,但是因为他没有文化,也没有技术,在这里很难找到好一点的工作,他听一个老乡说挖煤一个月能挣几千块,打算到x省去找这个老乡,和他一起挖煤。
童小玉说:“你的口音怎么和我老家差不多?你说话我都听得懂,他们这边的人说话我好多都听不懂。”
吴文兵说:“我们家就在g省和s省交界的地方,所以口音差不多。”
吴文兵又说:“你是s省的?”
童小玉点点头:“嗯,我是s省c县的。”
“c县?”吴文兵摇头摇:“没有听说过,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童小玉不好意思说她的经历,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是被人骗来的。”
吴文兵说:“哦。”
那时候被骗的女孩子很多,吴文兵的老家也有被骗来的外省女子,他们那里山⾼路险,条件不好,很多男人娶不上媳妇,就有人贩子把外省的女子骗来卖给他们当地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