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跟着感觉走
()头顶蓝天，脚下红毯，三百里路程顷刻走完，老少两人降至巨坑边缘，十三郞的心却无法像⾝体那样落到实处。
“我真不知道。”
换剑既⽩头？十三郞的确没听过，声音没有多少埋怨，只有坦然与平静。
“现在知道不算晚，反正是好事，大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鬼道正对着巨坑啧啧称奇，挥挥手说道：“这家伙，到底蔵着个啥？能说不？”。。
总算他还没有
失神智，知道十三郞恐怕很难说清楚，又或者不愿说清楚，没有摆出师道尊严恐吓。
十三郞苦笑说道：“您老别生气，这件事情我真不能说，不是对您，对谁都一样。”
假如对着的是别人，十三郞早已想好一套托辞，不求瞒天过海，好歹是份道理。对鬼道不能这样，他又没办法合盘托出，只好明摆着拒绝。
“那是自然，对老夫都不能讲，岂有对别人讲的道理。”
鬼道极明⽩事理，说道：“蔵着这么大的秘密，后患肯定有；想自保就要有力量，力量分很多种，比如…”
十三郞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头摇阻止，诚恳说道：“老师，这件事真不行。”。。
鬼道陡然沉默下来，目光未见多少愤怒，只有些失望。
十三郞平素伶牙俐齿，此时却像个木疙瘩，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坦然地与老人目光对视。
“真不行？”
“嗯。”
“就为了两名魔女？”
“您也知道了…是的，但不全是。”
“不全是？那是什么意思？你心里还有其它人！”
鬼道按捺不住，喝道：“少年多情，老夫本不好多说。可你要记住，男儿修道才是主业，你的xìng格也不是那种巡花丛不沾粉的浪蝶…”
“不是这么回事儿…”
十三郞一边心里骂你个老不羞竟然知道这种句子，年轻时多半不老实，嘴里苦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与霞公主之间。本⾝就没有那种感觉。”
“感觉？感觉值几个钱！”
鬼道大怒，说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难不成你修道修傻了，玩什么誓言终老不负卿的把戏？”
别说，一旦谈起情事，老头子还真能拽几句酸词儿，连喝带骂眼里还不时闪过追忆，忙得不亦乐乎。
“今儿反正有空，老夫好好跟你摆摆道理。”
“修道目标就不提了，任谁都明⽩修炼的终极目的就是长生。是要活下去。咱们就说这个活字，也就是寿元！”
抄胳膊掳袖子，鬼道一庇股坐在井边，招呼道：“过来，老夫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十三郞没有分辨，也没有拒绝，老老实实陪他在井边坐下，感受着庇股下面的火热。心里想老头子的心或许比金山还烫，倒也难得。
鬼道哪知道十三郞心里转的什么年头。看他一副老实样，还以为有所动心，老怀大慰放缓语气说道：“你先告诉我，在你心里有没有万世不变的感情？”
十三郞一下子傻了眼，心想不是吧，难不成老头子真的是个痴心人。竟能说出这种话。
鬼道这回有所感受，老脸一红，说道：“别管那么多，说出你的想法。”
十三郞只好头摇，说道：“我只相信活着的时候。什么万世不变…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鬼道说道：“什么叫一世？”
十三郞心想这还用问吗，嘴里回答道：“一世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是多长？”鬼道继续问。
十三郞无奈回答道：“您这是刁难，不同的人，一辈子自然有长有短。”
“既有长短之分，你所说的那种感觉是否也有长短？人死灯灭，你既不信轮回，就应该承认这一点。”
鬼道神情渐冷，说道：“除非你认为，人死灯灭后，连那种感觉也能带走。如果是那样的话，重它与轻它有什么区别，终不过是薄幸之徒。”
十三郞心想你这不是拿自己举例么，回应道：“您说的对，感觉不会因一方之死而消亡，活着的人，心里始终存在。”
鬼道大慰，说道：“能正视这一点，说明你还不笨。既然是这样，⾜以证明它与修道目标相冲突，只能选其一。”
“如想长厮守，需要两个人同时得道，你觉得这可能么？”
“不可能，就意味着无论两个人在一起多久，最终仍有一别。死者死矣，活着的怎么办？”
“丢不下，放不开，就是执念，就是道途阻碍。换言之，死去的成了活着的负累，是害了对方。”
“修道法门千万，无一例外需要斩断尘缘；尘缘是什么？其实就是业障，是心绊；修道之人最忌心魔，魔从何处来？亦然也。”
“yù求大道，就不能像凡夫俗子那样惺惺作态，不管你所为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不管它有多重要，都要斩了它。”
“迟斩早斩都是斩，何不一刀断之！”
一番气壮山河的话，鬼道觉得自己将修道真谛与情爱真谛表达得极其完美，眼神凛凛生威，说道：“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十三郞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有些感
，更多是同情。
“咋了？”虽渐渐不那么自信，鬼道仍尽力
着
膛，摸样有些滑稽。
他给自己打气壮胆，说道：“有疑问只管讲，不对不要紧。”
十三郞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老爷子，执念执念，您现在就在执念。”
鬼道瞬间无语。
…
…
十三郞说道：“这么多人知道，也就没什么可瞒的，今天或者明天我就要离开此地，去南边寻找两个人。”
“非去不可？”鬼道犹不肯死心，问道。
“非去不可。”十三郞平静回答。
从谈心角度。鬼道算不上什么好人选，但从
心角度，十三郞很愿意和他说说心里话，假如不是担心给他带去祸端，他甚至想和老头子谈谈碧落。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十三郞不愿看他替自己担心。同时也的确需要有人能够将这些话过渡一下，人选非鬼道莫属。
十三郞说道：“关于执念，我赞同您的看法，放不下就是执念，可能就是成修道业障。可我更赞同您刚才说的那句话，重要的是无憾！不谈什么活得是否风光慡利，明明斩不了的东西強行去斩，难道不是另一种执念？”
假如这是一场辩论，十三郞觉得自己只需出三分力气便可轻松获胜。
本没有鬼道反驳的机会；然而话说回来，他本就不喜与人辩论是非，与鬼道更不愿那么⼲，除了道理上的因素，更多来自于不忍。
修为⾼不代表智慧⾼，十三郞在修真知识上缺陷很多，但如果谈到心理以及如何克服心理，他真心不认为谁有资格教导自己。
两世为人。十三郞实实在在死过一回，还有比这更強悍的老师吗？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活着的人再如何智慧，又怎么说得出“死”是个什么滋味。
望着鬼道懵懂的表情不甘心的摸样，十三郞好笑而又温暖，笑着说：“这件事情老早就有了，可你看看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修行？”
鬼道逮住话头。说道：“现在不耽搁，不代表以后不耽搁；多少至xìng之人因执念而強大，又因…”
“又因执念而毁灭，心执于一物，不可失其意。不可偏其心，不可苟于一时。”
声音抑扬顿挫沉厚有致，周围隐隐有共鸣之音，假如比较谁更神
，十三郞比鬼道那副苦口婆心的摸样正统得多。
“都知道你还要…”鬼道气死了，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夫是来教人的，不是被人教。
十三郞说道：“知道不等于做得到，就算做得到，还有个时机问题。跟您说句心里话，大多数时候，我做事都是跟着感觉走。觉得该这样，那就去做，觉得不该那样，那就不那样，没太多道理可讲。”
鬼道一阵吹胡子瞪眼，说道：“感觉感觉，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和霞公主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就那么恋魔女？”
“不这样怎么能叫感觉呢？再则说，我什么时候恋过？”十三郞好生委屈，心想你一顶接一顶帽子
扣，该不该先问我有没有这码事。
鬼道比他还无辜，愕然说道：“刚才你还说有感觉。”
十三郞无力回答道：“此感觉非彼感觉，不一码事好不好。”
“呃，到底啥感觉？”
“应该去做这件事，就是这种感觉。”
“去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感觉？”
“是因为感觉，不是为了感觉…”
十三郞连连头摇，无力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她们，并非是为了男女情事。”
“感觉应该去，去不是为了感觉，没有感觉去找…”
鬼道嘴里念过来念过去，忽察觉十三郞一脸诡笑地望着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菗过去。
“小兔崽子，竟敢消遣老夫！”
“是你自己笨好不好，啥事情都赖我。”
十三郞
脑袋，收起委屈正sè说道：“正经的，有件事要您帮忙，回头大先生那里我也会讲，自个儿实在没办法。”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鬼道吓了一跳。
“我⾝上有煞气，需要找一部炼化煞气的法门，越快越好。”十三郞回答道。
“煞气？这算什么⽑病，我辈修士尤其是剑修，掌的就是杀戮，哪个没点煞气。”
鬼道大为不屑，说道：“有点煞气是好事，对敌的时候…啊…我的个天！”
十三郞的⾝体上，陡然shè出一层红芒，浓郁到极致的⾎腥气息轰然释放，鬼道眼里竟是尸山⾎海，再无一丝光明。
鲜
的⾚红撞如眼帘，仿佛一团不停
动的⾎浆，厚达尺余！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