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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战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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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曹与十六阿哥都到了,十三阿哥心情甚好,使人预备了酒菜,留他们两个吃酒。

  席间,十三阿哥不噤赞起王全泰来,道:“曹,我瞧王全泰还好,手下正经有两下子,举手投⾜中颇见章程。我问过了,他披甲十来年,这样投⾝商贾倒是有些大才小用。”说到最后,略带惋惜。

  早年王全泰辞官之事,虽说王鲁生说不⼲曹的事,但是曹心里明镜儿似的,就是受了自己查噤烧锅之累。

  这次来王全泰夫两个到京城,曹问起他是否想要出仕时,他虽说否了,但是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过后,在王鲁生的信中,大致提了,曹才算晓得了原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王全泰的家事,曹也懒得多嘴。不过,既是将他介绍给十三阿哥,心里隐隐也有弥补之意。

  听十三阿哥这般说,曹便将三年前的那场查噤烧锅之事说了。

  虽说是山东旧事,但是十三阿哥与十六阿哥早就晓得的。那场波及了半个山东的民,也引得朝野震惊,百官侧目。

  不少王府的烧锅庄子都被洗劫不说,过后还受了康熙斥责。十三阿哥府当年也使了人去置办烧锅庄子,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也有的烧锅庄子得以保全,就赚了大钱,例如简亲王府。

  听说王全泰不理睬王府豪奴,敢封简亲王的庄子,十三阿哥不由击掌:“好,不畏权贵,是条好汉子!”

  十六阿哥接口道:“勇气可嘉。不过若是就因这个丢地官。还是有些鲁莽了。这也就是那边王府得了便宜。没有将这恩怨搁在心上。要不然雅尔江阿可是出名了地睚眦必报。晓得了此事。还能有这姓王地好去?”

  “查噤事毕。他就辞官。南下广州。旁帮着堂叔料理买卖了。”曹说道。

  十六阿哥点点头。道:“这样还算是知晓事理。怨不得孚若寻了这么个人进京。你子最为谨慎。要是个愣头青地话。也不会唤到京里来。”

  “不存私心。绥靖地方。要是武官都能如此。那岂不是天下太平?原是有功之人。当赏才是。却落得个辞官保命。”十三阿哥苦笑道:“不过是王府地奴才。就能将朝廷地六品官震慑如此。好大地权势。”

  十六阿哥之前已经说了自己要⼊一股之事。十三阿哥笑着应了。心里也却是明⽩地。

  十六阿哥见十三阿哥如此。怕他心中抑郁。笑着说道:“十三哥既是赏识他。就收他做个奴才。好好抬举就是。那样地话。也省地往后在京里不便宜。不就是个六品顶戴么。只要十三哥吩咐一声。弟弟就是跑腿去。”

  十三阿哥闻言,抬头看了看曹。

  十六阿哥口中所谓地“收奴才”不是要让王全泰⼊奴籍,而是想将王全泰⼊旗籍。

  这汉人⼊旗,除了与旗人为嗣外。就是给旗人做门人奴才。

  这奴才分为两种,一种是有主奴之名,但并不依附与主人户籍,本⾝也是平民,叫“开户人”;一种则是“户下人”没有‮立独‬户籍。

  “开户人”还算是良籍,除了在主家面前要尽些礼数与义务外,其他同八旗正户无异,可以吃八旗公粮、出仕为官。

  不⾜之处就是三代之內不能科举。出仕的话。外官不能至三品,京官不能至堂官。

  不过。规矩只是规矩罢了,这京城王公百官的府里多的是放出的家奴,这其中也有三品以上的显宦。

  曹府里,魏黑、郑虎都是上的“开户”任家兄弟则是户下人。

  “户下人”则是籍了,不能科举,不能出仕为官。

  虽说有了旗人地⾝份,加上十三阿哥做靠山,往后王全泰的前途不可限量,但是曹却不是习惯为别人做主之人。

  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毕竟要顶着个“奴才”的帽子。这主奴关系一确定,就不是王全泰一人的事儿,他的子子孙孙,都要以十三阿哥的后代为主子了。

  曹生在曹家,这“奴才”的⾝份无法选择。

  虽说他不得不承认,因在旗这个⾝份,落地伊始,便充当了“权贵”锦⾐⽟食,生计无虑。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在后世的年轻人来着,享受是能享受的,但是屈居人下地羞聇感,也让人不自在。

  王全泰是否愿意为了功名,⼊旗籍,那就是他自己个儿的选择了。

  “我不好替他做主,我同他堂叔有些情,同王全泰只是平平。”说到这里,曹顿了顿,道:“山东人子直慡,也不晓得他是否有意仕途,待我问问他,再让他来谢十三爷的好意。”

  十三阿哥听了曹地话,摆了摆手,笑道:“什么谢不谢的,十六不过那么一说。他要是想要出仕的话,挂在你名下,也比挂在我这边強。之前听你提过,他子郑氏前些年打理珠场,想必这洋货铺子明面是王全泰经,实际上是郑氏执掌吧?”

  曹点了点头,道:“十三爷说得不错,郑氏出⾝珠商世家,对于珠宝⽟石有几分眼力件儿,又在广州那边跟着料理过洋货买卖,这摊子给她应不会错。”

  十三阿哥闻言,只是笑,上下打量了曹,道:“平素瞧着你行为方正,一副学究模样,没想到这手下都是娘子军。”说到这里,想到郑氏是已婚妇人,自觉失言,岔开话道:“郑氏也好,点心铺子的那个女掌柜也好,要是没有遇到你这个伯乐,或许这些女子就要隐匿于深闺,哪里能有这般出息。说到底,她们倒是当谢你的知遇之恩才是。”

  曹委实汗颜,笑了笑,不晓得该如何应答。

  不是他乐意用“娘子军”而是委实没有其他人做生意的人手。

  曹方虽说能独当一面,但是曹家世仆。不好出面经营。再说曹家这边,还有不少琐事要曹方去忙乎。

  清朝同前朝一样也“重农抑商”商人地地位不⾼,但是在户籍这边,却是没有像前朝那样归⼊籍,而是同“仕农工”一样,同属良籍。区别于奴仆及娼优隶卒等人。

  这样一来,商人的⾝份有所提升。

  自从汉武帝“罢黜‮家百‬,独尊儒术”后,世间俗念,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

  人们在骨子里习惯了将经商当成“业”世间男人,习文学武是出息,要是涉⾜商业则是自降⾝份。

  因这个缘故,合适的经商人实是凤⽑麟角。可遇不可求。

  韩江氏同郑沃雪两个,虽说年龄不大,也有不⾜之处。但是同其他人比起来,⽔平已经算是⾼出太多。

  十六阿哥见曹笑而不答,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摇了摇,道:“听说那稻香村的女掌柜颇有姿⾊,要不然也不会引得揆惠⾊心窍。累得他老子丢了命。说说,怎么勾搭上的?不会是南边时地小情人儿吧?我可是听你提过一遭,朋友的外甥女,江宁故人。”

  说到最后,十六阿哥挑了挑眉⽑,笑得甚是暧昧。

  听十六阿哥说起前面地话,曹地心不由沉了下去。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有些担心。

  在这个推崇“礼教”到极至到朝代。在如今这“贞洁牌坊”遍地都是时。对于女子来说“美名远扬”绝非福气。

  自古红颜多薄命,不管男人做了什么,最后来背负骂名地永远是弱女子。

  就算韩江氏⾝后靠着曹家与淳王府势力,又有揆惠的前车之鉴在,暂时没有人敢打主意。但是,有地时候,言语也能伤人杀人。

  换作有些女子,许是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商贾之家出来的女子,不是养在內宅的大姑娘、小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地。

  既是出来做掌柜,抛头露面是难免的。

  韩江氏有着商家女子的狡黠,也有着南方女子的婉约,说话行事极为守礼,半点差池也不错。

  揆惠之事,韩江氏本是无辜受累,要是再因此背负污名,那曹怕是要愧疚了。

  这边还没担心完,十六阿哥“拍啦拍啦”的将下半截话说出来,曹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好悬没有呛到。

  他“咳”了两声,忙放下茶盏,拍了拍口。

  “哈哈,这是心虚?”十六阿哥难得见曹失态,取笑道。

  曹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子不好,没有十六爷的好福气、好精力,能坐享齐人之福。如今到了兵部,两眼一抹黑,忙这个还顾不及,可没有功夫扯别的。”

  十六阿哥虽是为妾和美得意,但是他是懒人,平素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主儿。

  虽说年纪轻,看着还很精⼲,没有要福的迹象,但是十六阿哥要应付一⼲妾,有地时候体力也是不⾜。不晓得听谁撺掇的,他开始淘换一些药。

  是药三分毒,何况纵过度本就伤人,用药只会火上浇油。

  曹晓得后,仔细劝了他两遭,他嘴上答应,却是到底收不住。直到后来小病了一场,才算是长了记

  从十三阿哥府出来,夕西下,曹带着几分酒意,骑马回府。

  这进了四月,已经立夏,但是同往年不同,凉慡得很,丝毫不觉‮热燥‬。

  曹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地天。这些⽇子虽说没什么下雨,但是天气晴好的时候甚少。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灰地。

  山西、甘肃的雪下到三月,南边的雨⽔却是照往年凶猛,这⼊夏前便有堤坝被⽔流冲垮。

  曹的脑子有些混“大灾之年”么?他心中叹了口气,实在想骂自己两句。

  这是不是没有命之忧,他就有些小尾巴翘翘了?竟是有些心怀世人的感觉,心肠变得越柔软。

  别人不晓得这个‮国全‬上下吏治到什么地步,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这各地地粮仓,是朝廷预备赈济或平抑地方粮价用的。但是。除了江南几处常用地粮仓外,其他省份的基本都是空仓。

  山东烧锅之所以那般繁荣,那般成规模,用得就是官仓地粮食。

  少一时,到了胡同口,曹正好遇到打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曹硕。

  这早已过了学堂下学的点儿,曹看了曹硕一眼。还以为他是留在学堂那边用功,道:“听你二哥说,你常读书到后半夜,到底⾝子要紧,别太吃力。慢慢学着就好,也没有人着你考功名,⾝体别熬坏了。”

  曹硕如今在八旗官学学満文,学得甚有劲头。

  他平素话不多,但是毕竟十六、七的年纪,也有几分好強之心。既是八股文做的不行。这満文是死记硬背地,他自是想要学好。

  早年在江宁私塾,曹硕也学了些満文。不过是略知一二。

  虽说晓得靠着大伯与堂兄,学个几年満文,进六部当个笔帖式不是难事,但是曹硕想要自己尽些心力。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就算比不得弟弟们,曹硕也想自己能有用些。

  见堂兄误解。曹硕原想要解释。话到嘴边,想到自己学问不成,家务还一团遭,他实没有脸说出来,便低头不语。

  自己岂止是“无德”?

  ⾝为人子,累及亲长心,是为不孝;⾝为兄长,不能以为作则,为弟弟们树立榜样。是为不义;⾝为人夫。不能照顾子周全,累得受失子之痛。是为不仁。

  不孝不义不仁之人,就是他曹硕!

  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个儿,心里也瞧不起自己了。

  曹吹了会儿风,有了些醉意,没有察觉出曹硕地异样,道:“你还小呢,就算学満三年,也不过将将二十,不用着急。”

  “大哥,我…是不是特没出息…”曹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声来。

  曹听出他话中地沮丧之意,勒了马缰,转头望去。

  曹硕耷拉个脑袋,看不清楚他地神情,但是他抓了马缰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着甚是可怜。

  “同窗功课都很出⾊,让你觉得有庒力了?”曹思量了一下,开口道:“别跟别人比,只跟自己个儿比。昨儿不会的功课,今儿你会了,这就是进步。学习功课也是跟着心情走,有个时候学起来轻松,有个时候学不进去。别有负担,一点点进步,每天都进步,比别人迈一大步要远。”

  曹硕听了,想要点头。

  点到一半,他却停了下,抬起来头来,低声问道:“要是…要是我学错了,又该如何…”

  曹见他神态认真,也凝神仔细思量,而后方道:“学错不怕,就怕不晓得自己错,听不得外人劝,一条道走到黑。那样的话,费时费力不说,这错误的学识就深蒂固地刻在你心上,往后你看错的就是对的。晓得自己个儿学错了,便先停了来,琢磨琢磨自己因何错了,怎么学错的。想明⽩了,下次你才不再会犯这个⽑病。”

  曹硕听得懵懵懂懂,也不晓得明⽩没有。

  曹说完,看了曹硕两眼,心里不噤纳罕。

  这孩子说的不像是功课啊?莫不是被同窗带着,吃喝嫖赌去了?是现在就问,还是等过两天曹颂休沐,同曹颂说一声,让他好好打听打听学堂那边?

  曹正犹豫着,就听到马蹄声响,转过⾝来,就见两匹快马从⾝边疾驰而过。马上人影影绰绰,看着是侍卫服⾊。

  这里离曹府不过几十米,那两匹马到曹府门口便停了。

  来人翻⾝下来,扬声道“和硕额驸、兵部郞中曹何在?”

  里面听到动静,管家曹忠已经带着人出来,见是两位侍卫爷,忙躬⾝见过。

  听说是找自家大爷地,老管家刚想说还没回来,刚巧曹他们兄弟两个也到了。

  两个侍卫,虽说不,但曹都见过,是乾清宮御前当差的。

  这个时辰找自己,曹心中奇怪,下马问道:“两位大人…寻曹某何事?”

  两人见曹回来,直接面南背北站了,其中一个人扬声道:“万岁爷口谕,宣和硕额驸、兵部郞中曹既可进宮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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