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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新海外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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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的时候,丁大力正在念幼儿园中班,正应该是“手持彩绸当空舞”之中的一员,口中喊着“,热烈!”而这一世,丁大力也在现场,只不过与大‮队部‬脫离的比较远。话说丁妈妈有让丁大力念幼儿园,丁大力死活不答应,并再次以“绝食”相威胁。尽管如此,公社筑通了马路、以及公线路通车,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丁大力也不介意来到现场,别的事情⼲不了,冒充幼儿园小朋友、喊几句口号还是办得到的。

  九点准,一辆车头⾼挂红花的圆头方⾝‮共公‬汽车缓缓向“立荣”站驶来。

  车站彩旗挥舞,锣鼓喧天,成年人自发地鼓掌,小朋友们在老师的指挥下,整齐划一地呼喊着“”的口号。

  丁大力嘶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喊着前世曾经不知所谓的“热烈”这一刻,泪⽔涌出眼眶,放肆地在他的脸庞流淌。

  我所热爱的家乡啊,你总算有了第一条通向外面世界的路…

  当全体立荣公社的社员沉浸在沈立线通车的‮奋兴‬之中的时候,在县城,另一件全县政治生活中的大事赢得了更多人的关注:五月八⽇,县⾰委会选举柳非同志任⾰委会主任,薛国祥则卸去了行政机关一把手的职务,仍担任沈南县委‮记书‬。

  丁大力没有刻意去关心zhèng fǔ一把手的换人,当他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也仅仅是“哦”了一声,对于他、或者他⽗亲来说,将来的发展方向势必是在省城,那么,县城这种小地方就不值得关注。

  丁大力可以不去关心由谁来担任zhèng fǔ一把手,然而,另一件事,他却是不得不去关心,那就是有关兔舍的问题。

  丁五坡按照侄子丁大力所说的,一口气送出了将近四十只兔子,这段时间,他走在路上的时候,总隐隐约约觉得有社员在他背后骂他傻子,而一旦与社员们面对面的时候,他们却总是満脸堆着很假的笑容。对此,丁五坡也受够了,找到丁大力,问他的侄子,什么时候能买到钢筋、⽔泥、木材等等建筑材料,他一刻也不能等下去了,房子造起来之后,家庭养兔场的规模一定要扩大,看哪个社员还敢在背后说他傻。

  “你傻呀,这种事情要一步一步来的,好吧?”丁大力说。

  丁五坡差点要翻脸,丁大力一看苗头不对,连忙溜之大吉,去找师⽗罗老锅去了。

  罗老锅其实觉得他的⽇子过得惬意的,农闲的时候拉着生产队里的牛四处闲逛,农忙的时候则赶着牛耕地,晚上回到家里,偶尔有自己的徒弟来他家练功练厨艺。去年的年终结算,罗老锅作为“不再坚持反动立场”的地主,他的社员待遇被承认,为此,领到了社员平均工分的一半,有一百多块钱。⽇子似乎还能过得下去,罗老锅觉得,如果没有什么运动了,就这么一直到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所以,当丁大力找到罗老锅,说起要为他平反的时候,罗老锅很不解地问:“不是说已经给我摘帽了吗?”

  丁大力说:“还可以要求落实政策啊。”

  “什么政策?”罗老锅问。

  丁大力一时倒是想不起有哪些政策可以落实,当年罗老锅家的土地,这当然不可能落实到他头上。被抄家的金银细软…没听说师⽗家里被抄出来多少财产啊?等等,房子…似乎这一条或许能打动师⽗。

  国人对于祖宅似乎都有着一种神圣意味,祖宅、祖坟,凡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都有着非同一般的传承意义。

  丁大力本以为罗老锅也会有如此想法,却不料提起了罗老锅很是看得开。他说:“要说起来,宅子也是起了没几十年,算不得祖宅…再说,现在宅子里住着二十几户人家,难道说落实了你师⽗的政策,就把他们给赶走?乡里乡亲的,他们当年这样对我,我却做不出这种事情…”顿了顿,罗老锅満脸伤感地说:“你师⺟就住在河对岸,你师⽗我每天还都能看见她,这不是好么?”

  “师⽗…”丁大力也有些伤感地说:“您老人家的子女,您就不想念他们?”

  罗老锅缓缓‮头摇‬,不‮谐和‬年代有所谓的“黑六类”这其中,多出来的一类,就是“海外关系”

  “想…可想有什么用…”罗老锅愈发地伤感,对于祖宅,他之所以不怎么念怀,正是因为他的⾎脉传承已经不在那里,可是,正因为子女是他的⾎脉传承,他又怎可能不想念。

  丁大力闻言大叫道:“师⽗,你太落伍了,现在海外关系开始吃香了…别这么瞪着我,我骗谁也不可能骗您啊,您可是我师⽗。”

  罗老锅的消息的确不怎么灵通,实际上,还在他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时候,当时就已经有zhōng yāng3号文件明确要落实有关侨眷的各种政策,算起来的话,罗老锅有两个兄弟和一子一女当年流落到香江,若是人还活着,当然也算得上侨眷。

  听了丁大力这么一说,罗老锅忽然就变得异常动,连连问了好几遍“真的?”得到肯定回答后,又开始在嘲的墙角刨土,一会儿之后,挖出来一个铁盒子。

  “宝蔵?”丁大力冒出了这一句之后很快失笑不已。果然,罗老锅‮头摇‬,然后把铁盒子打开,里面却是除了几封信以及两张照片之外,再别无他物。

  铁盒子里的信封已经泛⻩,上头的钢笔字迹正在变得渐渐模糊,所幸还能够分辨得清楚。而照片也是泛⻩了的老照片,前后两张照片,其中一张多了中年时期的罗老锅和一位扎着发髻的妇女,其余的三男一女,面貌依稀相近,想来是年代不同的原因吧。

  “这就是师⺟吧?”丁大力指着那妇女问道。

  罗老锅点头,仔细用手指‮摸抚‬着照片上那枯⻩的容颜,泪潸然而下。良久之后,罗老锅才像是个小孩子似的问道:“力力,你说,我真的能和他们再联系上?”

  丁大力这会儿却有些不确定了,信寄出去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收信人是不是还居住在原来的地址。

  “要不,明天咱们上县城一趟…说不定您老的家人也有找过你…”丁大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可是虚得很。

  据说丁大力现在在公社里可以横着走了。为了验证这种说法的正确,第二天的时候,丁大力陪同罗老锅来到公社大院,找到施泉海。施泉海听说丁大力要陪着师⽗上县城咨询有关侨眷落实政策的问题,很慡快地开了一张介绍信——由此证明了一点,似乎丁大力真能在公社里横着走。

  丁大力拿着介绍信,等候在车站的时候,颇为感慨地说:“想当年,我和小叔到大队里开介绍信的时候,非要把李向给绑起来才能办成。您看看,现在,就一句话的工夫…”

  罗老锅含笑不语,至于说,丁大力和丁五坡把李大队长绑起来,罗老锅是不信的。

  ‮共公‬汽车果然要比拖拉机快不少。往常,丁大力总是搭乘送牛的拖拉机,单程车程需要一个半小时,‮共公‬汽车到县城却只需要四十五分钟。当然,这个时间较之后世,那也是等同于蜗牛速度,丁大力记得他成年以后,自驾车到乡下看望⺟亲,单程大约二十分钟多一点,来回的话,四十五分钟⾜够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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