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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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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问在中灯节那天、被客氏用蒙*汗*药软之后银辱了,他的⾝体遭受了非人的‮磨折‬,不过第二天就恢复了。他那几乎毫无感觉的內心,并没有留下~影(下~很无语);在本来就黑暗的地方,是很难留下~影的。

  中灯节的第二天,张问写了一本奏折,想在朝廷里表现一下存在感;他很想得到朱由检的召见,解脫悬在头上的重责,并想让自己的功劳得到承认。

  那本奏折无甚实质內容,所以很顺利地就通过了通政司,到达了司礼监王体乾、魏忠贤手里。

  魏忠贤不识字,王体乾就读了一遍。王体乾虽然是司礼监掌印,比魏忠贤还大一级,但是他对魏忠贤的态度很恭敬。因为魏忠贤和客氏的关系很好,和皇帝也更亲近,这些王体乾都是明⽩的。

  二人相对而坐,魏忠贤⾝材⾼大,有一张长马脸,喜半眯着眼睛故作⾼深装笔,实际上他就一文盲;而王体乾却精通文墨,但是⾝材短小,长相没什么气势。于是两人在一起,魏忠贤看起来倒像比王体乾⾼一级。

  王体乾读完奏折,恭敬地问道:“魏公,这折子没说啥內容,要拿给皇爷看吗?”

  魏忠贤眯着眼睛用缓慢的口气,长声幺幺地说道:“大臣上的折子,自然是要让皇爷知道的…”

  王体乾低声提醒道:“张问是皇后娘娘的姐夫。”

  魏忠贤的小眼睛扫视了一遍王体乾,听罢他的话,想起了前不久生的事。那天朱由校去坤宁宮,见皇后张嫣正在宮中看书,朱由校就问张嫣看的什么书,张嫣翻开封面说是《赵⾼传》。宮中人多嘴杂,这事儿魏忠贤很快就知道了。虽说魏忠贤是文盲,但也知道赵⾼是何许人。他明⽩过来,皇后是在给朱由校吹枕边风,对自己不利。魏忠贤有些纳闷,张嫣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如何会想着和自己对着⼲的?

  魏忠贤认为张嫣本不可能有复杂的心思,估计她连谁忠谁奷都分不清楚,于是他就认为是有人指示张嫣这么说的。王体乾引据了一些历史上的典故,认为外戚张问是幕后作者。魏忠贤于是对张问有了防范之心。

  这时候王体乾又提到张问是皇后的姐夫,魏忠贤顿时会意过来,便说道:“奏折给咱家,咱家自有主张。”

  魏忠贤说罢就拿着奏折去了养心殿,问了一声门口的太监,朱由校果然在里面捣鼓他亲自设计制造的“铜缸噴泉”魏忠贤当即就走进养心殿,只见朱由校正专心致志地忙活,一边看案上的图纸,一边用折尺在比划着一个铜缸。

  魏忠贤躬⾝走到朱由校面前,双手拿着奏折、拜倒道:“皇爷,御史张问上折子了。”

  朱由校正在兴头上,但是一听到张问,也不噤问道:“张问?他说什么了?”

  朱由校这些⽇子有时也在寻思张问的事儿。他考虑了各方面之后,决定暂不掺和,因为他也搞不清楚辽东丧师十几万的责任,究竟有没有张问的份。张问要是不掺和军事,是如何在清河堡带领大军打败建虏的?万一张问真的有责任,朕保了他,不是让东林都冲着朕来了?

  每当想起东林,朱由校就有种被人拿着胡萝卜抵着‮花菊‬的感觉。他害怕羞辱、谩骂、攻击,所以不愿意明里和东林对着⼲,这样会直接被骂成昏君暴君,而且会在青史上流传万代。于是在朱由校的纵容下,阉逐渐形成,可以制衡甚至打庒东林。朱由校对目前的状况很満意,朕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皇帝。

  所以朱由校更不愿意为了张问,就把自己陷进去和东林斗。朱由校心道:张问,朕这么快地提拔你,你就去和东林斗上一回合吧,以报圣恩啊。

  朱由校一边寻思,一边摆弄着他的铜缸,连头也不回,好像已经忘记了魏忠贤的存在。

  魏忠贤见状轻声道:“皇爷,有许多大臣为张问的事儿上过折子了,司礼监该怎么批红呢?”

  朱由校哦了一声,回过头道:“我都知道了,你们就看着办吧。”魏忠贤听罢心里一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每当一遇到政事,朱由校一般都会这么说。

  魏忠贤得意地想:张问呀张问,你想老子,看谁谁呢。

  很快司礼监按照皇帝“你们看着办”的圣旨,下旨着锦⾐卫、三法司共同审查张问的罪责。张问知道这个结果十分郁闷,锦⾐卫还好说,他也没得罪过锦⾐卫;可是三法司不得把自己往死里整?三法司包括都察院、大理寺、刑部,目前三个衙门全是东林的人,张问想想就直冒冷汗。

  过完年,各个衙门都开印办公,张问频频往都察院跑,他是都察院的人,到都察院走动可以实时了解一些信息。他想弄明⽩,宮里面是怎么一回事,怎地都不管老子的死活了?

  张问终于听到了“皇后读《赵⾼传》”的事。那件事不知怎地传到了外廷,大臣们传得很响,特别是东林的人,将这件作为典型来塑造魏忠贤的形象。因为这件事,东林‮员官‬再次对张问表示了好感,有拉拢的迹象。前不久还是敌人,这会又要拉拢了,所以朝廷上实在不存在永远的敌人。

  这次左光斗没有亲自出马,而是让他的门生苏城出马,苏城和张问也有些私,以前一起吃过“佛跳墙”

  都察院里到处都贴着以清廉⾼尚为主题的字画,环境很是清正;里面的人,无论是官吏、还是皂胥,举止都很得体。苏城也不例外,他穿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极具风度,向张问作揖寒暄。

  苏城对皇后张嫣的大义之举表示十分敬佩,并冠以⺟仪天下、识大体懂礼乐等赞美,意思就是张问作为皇后的姐夫,也不能不知廉聇和魏阉混在一起,加⼊东林才是康庄大道。

  张问心下十分郁闷,他是知道张嫣的,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哪里有那心机去劝诫皇帝、和魏忠贤作对?他实在闹不明⽩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明⽩张嫣给自己填了堵,没事去得罪魏忠贤⼲甚。这下可好,皇帝那边的路子被堵了,难道只能投靠东林

  说实话张问一点都不想加⼊东林。原因有二:一则是张问认为阉的大后台不是魏忠贤,而是皇帝,和阉为敌就是和皇帝为敌;二则站位和阵营经常变动,容易给人墙头草,靠不住的印象。

  张问想起那个被关在诏狱里近四十年的钱若赓,心里就打冷颤,死也不愿意做东林

  苏城见张问迟迟不表态,就低声说道:“恩师左大人说了,张大人有大义之心,只要途知返,一心向着朝廷社稷,以前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张大人在辽东的功劳苦劳,阁老们一定为张大人尽力争取。”

  苏城好像生怕张问不明⽩似的,说得非常直⽩。张问沉昑道:“一逸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管怎样,你我私底下还是朋友不是吗?”

  “唉…”苏城闻言叹了一声气,很不理解地看了一眼张问,说道“既然张大人把下官当朋友,何不一起同心共事,协力以尽朝事?”他庒低声音道“现在魏阉对皇后深恨,张大人又是皇后的亲戚,恐魏阉对大人不利。大人既是阉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为何要把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张问默然,没有答应苏城的拉拢。原因很简单,只要不得罪皇帝,犯了再大的罪,皇帝都会看在亲戚的份上留张问的命;但是一旦和东林搅在一块,和皇帝对立,极可能就会在阉东林的相互倾轧中命丧⻩泉。

  张问觉得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他不便名言,只默然不语。

  苏城见劝不了张问,也就作罢。这时有另外两个大臣从走廊上路过,张问和苏城都作揖见礼。那两个‮员官‬都是东林人,苏城和他们很,就寒暄起来。

  不知怎地,聊天的话题又扯到了阉上面,只听一个‮员官‬笑道:“听人说呀,不论犯了什么事,只要喊魏忠贤一声祖宗、或者一声爷爷就能免罪,哈哈,喊爸爸还得看官职,不是谁想喊就能喊的。”

  说罢三人一阵哄笑。苏城附和道:“不知两位大人听说了没有,浙直总督崔呈秀,将会替任兵部尚书张鹤鸣辞职之后留下的空缺。可不清楚那崔呈秀喊了魏忠贤几声爸爸。”

  “哈哈…”张问心道崔呈秀怎么也是二品大员,苏城一个六品小官,竟然在公众场地直呼其名,礼崩乐坏,罪在争。

  苏城说罢颇有深意地看了张问一眼,好像在说:希望张问不要做毫无廉聇的阉,污了皇后的美名。

  张问对打成一片其乐融融的东林人堆丧失了‮趣兴‬,当下就拱手告辞。他慢腾腾地回到家,脸⾊不太好,家里的人都小心翼翼,说话也很低声,生怕惹恼了张问。

  立了战功得不到奖赏、反而可能被治罪,这种事无论张问怎么想,都十分不慡,很是闹心。他吃了晚饭,坐在內院的东厢里,对着烛火了好一阵呆。

  按理张问是一家之主,应该住北边的上房。但是以前张问的⽗亲在世时,张问一直住的是东厢这间房,成了习惯,之后就没有搬过;其实是在这间房里,生过许多让张问永生难忘的小事。

  他心情伤感而颓丧地坐了许久,抬头看窗外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下,屋檐下还挂着年节时候的红灯笼,看起来很是喜庆。

  张问毫无睡意,就站起⾝,拉‮房开‬门,在院子里散步。他走出內院的洞门,门口站着两个女侍卫,见着张问,都躬⾝向张问施礼。张问也不理会,自顾踱步,他在寻思‮解破‬这个局的最好办法,却无法参透,只得暂且放下。

  这时张问现秦⽟莲住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窗户也半开着,就信步走到窗下,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她正对着那盏琉璃灯呆,琉璃灯就是中灯节的时候张问花了五百两银子给她的买的。

  张问瞧着秦⽟莲那痴的神情,心下叹了一声,就轻喊了一句:“⽟莲。”秦⽟莲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窗户,见是张问,就急忙站起⾝打‮房开‬门,说道:“张大人还没睡呢。”

  “那盏灯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张问指着案上的琉璃灯道。

  秦⽟莲快乐地笑道:“里面的鱼也好看,是一对…就像鸳鸯似的。”

  张问将手放到额头上,说道:“鸳鸯是鸟类,能和鱼像得了?”

  “我说它们像,它们就像。”秦⽟莲毫不讲理地说了一声,拉了一张椅子“大人请坐。”

  张问全凭理分析得出秦⽟莲对自己的感情,他很想感受一下,但是心里啥感觉都没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秦⽟莲听到张问那声带着伤感失落的叹气,忍不住问道:“张大人何故叹气?”

  张问作出一副装笔的神态,伤感地说道:“我很想感受到爱,但是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秦⽟莲愣了愣,歪头寻思了一会,说道:“人怎么会没有感觉?比如遇见一个人,他的相貌、举止、言谈很合自己的心意,就会产生爱慕之情…”秦⽟莲说道这里脸上一红,继续道“比如张大人在上灯节的时候,看见那座院子里的女子,就去猜灯谜、想接近她,这不就是爱慕之情了吗?”

  张问摇‮头摇‬,很‮诚坦‬地说道:“当时我只想到。”说罢看向秦⽟莲那⾼耸的酥。秦⽟莲⽪肤不太⽩,大手大脚的长得有点耝枝大叶,但是她浑⾝泛出的活力,无疑具有自然的惑力。

  秦⽟莲见罢张问的眼神,不噤抬起右手,握住自己的左臂膀子,轻描淡写地用手臂遮住部。张问见罢她的动作,顿觉有趣可爱,心情好了不少。

  秦⽟莲听到张问说他心中无爱、只有**,皱眉问道:“大人既然毫无感觉,那为何…为何对人很好?”她的目光转向案上的那盏五百两银子的花灯。

  张问便把目光从秦⽟莲的前移开,说道:“我现在感觉不到,但是以前能感觉到,所以我知道爱应该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他其实很想找个人倾述,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知别人听不听的懂,于是只得作罢。

  他从窗户里看出去,院子里漆黑一片。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一口枯井,现在已经用石板盖上了,他的表妹小绾就是死在那口井里面。

  张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默然无语,心里没啥感觉,伤心、心痛等等都离他远去了。

  秦⽟莲见张问煞⽩的一张脸,很深沉的样子,就忍不住问道:“张大人是不是有辅佐明君、澄清海內的大抱负?”

  秦⽟莲听戏文里,说到名垂青史的人物,比如诸葛孔明那些人,都是以辅佐明君成就功业为己任;所以秦⽟莲认为张问也是这样的抱负。

  却不料张问说道:“没有。”

  秦⽟莲不解地说道:“可⽟莲总觉得张大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大人何以…”

  张问又想起那本《大明⽇记》上记录的大明终被蛮夷统治的事,他就说道:“海內无法澄清…如果硬说有什么正治抱负的话,我想看到汉家礼乐长远流传;想让这个世道,不再是权最大、而是理最大。”

  后面那一条,是因为小绾张问才加上去的。如果理最大,小绾有什么道理被人強夺死?但是,现实是权势比理大,所以小绾死得很合理。

  张问道:“可是,我找不到实现这两个抱负的方法,所以就无从做起,只能明则保⾝,费尽心思,只为了权势利禄。”

  秦⽟莲听罢一笑,红红的瓜子脸蛋上露出两个酒窝,说道:“大人一定能找到办法的。⽟莲知道张大人是最厉害的。”

  张问看了秦⽟莲的部一眼,心道:我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她又不懂。

  张问的正治理想、也就是目的,到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就是刚才他无意间说出来的两条:一是光大华夏文明,避免被蛮夷统治;二是实现理比权大的社会体制。

  但是他无法找到方法。别说是实现长远正治抱负的方法,就连怎么渡过眼前难关的方法他都没有找到。

  张问从秦⽟莲房里出来,寻到那口枯井,坐在上面的石板上,仰头看着満天的星星。井上的石板冰冷,就像周围的空气一样冷。

  他胡思想了一阵,关于理和权的飘渺问题,又回到眼前的事。显然现在权比理大,所以在辽东的功过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中谁能为自己说话?朝中目前大致有东林和阉两个派系,东林张问不愿意加⼊,就剩下阉,偏生得罪了魏忠贤,这不是左右无路了么?

  就在这时,张问突然想起,客氏和魏忠贤不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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