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四 出行

　　西风回来了，断更了许久，再次向各位歉。舂节过年，大家都知道，情有可原，恳求大家的原谅。昨晚半夜刚到，休息了一晚，从今天起回归状态，稳定更新。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西风，感万分。

　　青石胡同的张家院子里显得有些凌。张问又要出京，曹安正在安排人做准备工作，该收起来的东西要收起来、该带走的东西要打包安排车马，于是难免要打⽇常的安排，院子里的物什、人丁等看起来比平时了许多。

　　一个院子就像一个小社会，各种⾝份的人各自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现在要出行，张问应该做的准备工作、就不会是收拾行李，他正和⻩仁直等人说话了解浙江现在的人事情况；没人没钱没粮，只有圣旨，要担任浙直总督兼总理东南军务，仍然是一件复杂而‮疼蛋‬的事情。

　　浙江现在的要员，相对去年有些变化。

　　新任布政使是钱益谦、东林的人，钱益谦本来典试浙江，去年天启帝上位东林翻⾝，打庒浙，钱益谦积极参与其中，于是因功被东林內部举荐为浙江布政使；按察使却仍然是杨洛，杨镐的堂弟，原浙的人，他的堂兄杨镐早就倒台了，他仍然在浙江按察使的位置上稳了一年，不知该说他有点能量、还是该说运气好；都指挥使陈所学，也是亲东林的人。

　　另外镇守太监是孙隆，不用说，魏忠贤在宮中得势，孙隆自然就投奔了魏忠贤；福建信任巡抚兼着兵部侍郞，名叫何士进，也是东林的人，不过现在福建一片混、被⽩莲教的匪众霍，何士进那个巡抚头衔不过就是一顶帽子，毫无建树，要不是东林当政，他早就被押送京师问罪了。

　　⻩仁直通过一些关系，了解了浙江的信息，张问就从⻩仁直那里获得了这些信息。两人言谈许久，商量了怎么组建总督衙门等问题。这时沈敬就走了进来，说辽东的旧识章照来了。

　　张问心道定是辽东惨败，执政的东林又大量清查异己顶罪，章照混不下去，这才到京师来投奔。

　　组建总督衙门需要大量的忠心而且有能耐的人，张问听说旧人来投，心下顿时一喜，但是章照比自己低许多级，以后也是收为下属，不便表现得太热乎，便说道：“曹安，你将他带到客厅来，正好⻩先生、沈先生也是人，一起叙叙旧。”

　　曹安应了出去接章照，不多一会，就将人带了过来。章照⽪肤黝黑，⾝材健壮，这时穿着一⾝灰长⾐，一副庶民的打扮。随他进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剑眉浓黑、面目冷峻，⾝长八尺，也是穿着一⾝布⾐，此人张问却是不认识。

　　章照走进屋中，和⾝边那年轻人只轻轻拱手弯了一下，态度有些冷淡，面上还隐隐有怒气。张问用目光一扫，就猜到章照心里装着什么事儿，他不动声⾊，只微笑着指着旁边那年轻人问道：“得天带来的这个人，怎么也不给咱们介绍介绍？”

　　章照心不在焉地说道：“他就是叶青成，原来是辽东军的千户，大人叫兄弟们写苏子河之战的证词的时候，还赞过他的文章好。”

　　“哦，我想起来了。”张问拿眼瞄了一下章照，又看向那个年轻人叶青成，说道“果然仪表堂堂、相貌不俗，人说观文便可知人，言不差也。”

　　叶青成再次作揖道：“末将参见总督大人。”

　　张问点点头，端起茶杯，做了个手势，和⻩仁直沈敬请茶。两个老头陪着客套了片刻，也不说话，他们也看见了章照面上的不愉表情。

　　这时章照左右看了看，没有外人，终于忍不住切⼊正题道：“大人，下官从辽东回来，听人说您投了魏阉，可是真的？”

　　张问听他自称“下官”而不再自称‮生学‬，暂时不动声⾊，不置可否。章照又道：“大人知不知道，现在大街小巷都骂您是阉？”

　　“知道…”张问坦然道“不错，本官是投了魏忠贤。”

　　章照面有怒气、疑惑道：“大人是皇亲国戚，为什么要投魏阉、自误名声前程？可是让辽东那些敬重大人的兄弟心寒。”

　　张问心道光靠皇上中用的话，我还忙乎那些事⼲吗。不投魏忠贤，难道投东林？最近又有一个东林的御史房可壮落马，听说这两天就会被斩示众，真以为东林的⽇子很好过似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章照说道：“一座山中有一头猛虎，常常袭扰山下的村民，人畜深受其害。这时来了一个壮士，往山中搏虎为民除害。他有两种法子：一是使用牛羊饵、陷阱、工具等所有能用得上的手段杀虎，这种办法的好处是容易成功，却有失壮士风范；二是直接提大摇大摆上去与猛虎斗狠，这样做却很容易反被猛虎吃掉。得天，如果你是那个壮士，你用哪个办法？”

　　章照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张问见状又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仰头看向窗外出一声感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叹了一声，又回头语重心长地说“得天，现在四方烽火，‮家国‬当难，岂能为了一己名声就束手缚脚？又或为了博得清名就拿脑袋撞石头，于‮家国‬何益？”

　　章照苦思许久，神⾊复杂，他瞪大眼睛看向张问：“大人…‮生学‬…”

　　张问举起手打住他的话，说道：“你们要是信我，就和我一起去浙江，不信我，也不用多说，请走吧。”

　　“扑通！”这时章照旁边那叶青成突然跪倒在地上，说道：“末将信大人，如大人不弃，末将愿追随大人效⽝马之劳。”

　　章照见状，也跪倒在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拜道：“‮生学‬等谨记大人今⽇之言，愿随大人同去浙江。”

　　张问忙扶起两个人，拍了拍章照二人的肩膀说道：“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不要自顾眼前。”

　　话一出口，就连坐在旁边的⻩仁直和沈敬眼睛也是一亮，很是受用。因为下边的人既然跟着张问做事，总是会希望他能有所成就，也好跟着出名财，没有人愿意跟着一个不思上进的主子不是。

　　其实章照和叶青成两个人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除了投奔张问，真不知道还能在哪里出头。但是章照却一来就和张问顶杠，指责张问的不是，那是自抬⾝价，摆脫了走投无路的尴尬，同时也表明和张问的关系硬，关系达不到一定地步哪有资格和张问顶杠呢？

　　而张问也耐心地解释和开导，表明对章照等的重视，因为他现在确实是缺靠得住的人，同时在言语之间露出建功立业的大志，让大伙都有个盼头。

　　于是一开始的分歧争论，不一会就皆大喜了。张问便唤人将章照和叶青成暂时安顿。

　　张问处理家中的事务、领办官文等事情用了一两天。待到二月十八，⻩道吉⽇、利出行、东南方向大吉，张问上了辞行的奏折，便备了车仗等排场，带着侍卫等一⼲人等出。

　　途径菜市口，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张问便问道：“为什么停轿？”

　　轿子外面的侍卫说道：“大人，菜市口在行刑，围观的人太多了，街上拥堵，兄弟们正在清理道路。”

　　前面传来侍卫们的阵阵呵斥驱逐的声音，周围十分嘈杂。张问挑开轿帘，见戴着帷帽的玄月正在马上，张问就问道：“杀的人可是御史房可壮？”

　　玄月向菜市场那边看了几眼，说道：“好像是房御史。”

　　“哦。”张问沉声应了一句，正要放下轿帘，突然“嗖”地一声，面门上感觉到一阵冷风，隐约看见一支黑影飞驰而来。张问心里大吃一惊，下意识觉得不妙，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不可能来得及做任何反应。

　　“啪！”瞬息之间，一支箭揷在轿子上方的木头上，就在张问的眼前，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箭尾正在嗡嗡颤动。

　　“有刺客！保护大人！”玄月当即大呼一声，唰地‮子套‬间的弯刀，冲了轿边。周围顿时沸腾开来，侍卫们‮子套‬明晃晃的真刀真，向张问的轿子围过来，这样的阵仗又惊了街上围观行刑的百姓，一时就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喧闹之间，张问甚至听见有人在喊：“有人劫法场啦，有好戏看了。”

　　张问急忙将脑袋缩回轿子，四处寻找了一番，总算找到了皇帝赐的尚方宝剑，情急之下，仍然可以当武器使使。他手里抓到剑柄，这才心安了一点，完全是心理作用。这时他才现短时间之內，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了。

　　刚才那冷不丁的一箭，险些要了张问的命。张问暗骂，吗的，什么⻩道吉⽇，刚出门就有⾎光之灾。

　　片刻之后，轿子外面“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之声，有人点燃了鞭炮扔进了人群，这下更加混。那炮仗爆起来，伤人不容易，但是在脚下⾝边巨响也吓人不是。

　　张问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暗倒菗一口冷气，听得外面糟糟的，他认为呆在轿子里恐怕还‮全安‬一些，免得中冷箭。轿子里有椅子，张问有种想钻到座位下面去的冲动，但是他也明⽩这样做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