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九 依他
腊月二十五,天上飘着小雪,地上一众二十来个穿红袍的员官向乾清宮走去,红⽩相间,煞是好看。张问轻轻搀扶着辅顾秉镰走在最前面,他时不时提醒道:地上被踩成了碎冰,路滑,元辅慢点。顾秉镰的花⽩须在风中飘,他的岁数确实不小了。
这一队⾝穿红袍的员官,有六部的部堂、侍郞,有西官厅和各寺卿,他们是整个大明皇朝最核心的成员,手握国柄,掌控着帝国的走向。
巍峨雅致的宮殿在雪花中朦朦胧胧,就像在三月烟花季节,落花阵阵的⻩楼朱门。
一切都那么美丽。
因为财政问题的逐步好转,大臣们心情都很好,大明最严重的问题,确实还是财政问题。顾秉镰仰起头,一撮⽩⾊的山羊胡就翘了起来,他对着天空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一脸陶醉地说道:瑞雪照丰年啊,我大明王朝终于要走出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顾秉镰一眼,心下有些动容。大伙为了争权夺利,你死我活,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居⾼位,谁又不想自己的家国富⾜強盛、谁又愿意看见百姓在⽔深火热中挣扎大家都是读圣贤书的人。
走到乾清宮外面,一个拿着拂尘的太监道:太后懿旨,宣众位大臣觐见。
张问放开顾秉镰,正⾝整顿了一下帽子,抖了抖⾝上的雪花,迈着方方正正的步伐向內走去,其他也是这样,一脸肃容跟着进了乾清宮。
张问不是一次来乾清宮,但每次一进这座宮殿,立刻就感受到一种庄严和威仪,铜⻳、铜鹤、⽇晷、嘉量、香炉陈列其前,地上铺着墁金砖,这样的地板只有皇宮里才有。
只见宝座前面新拉了一道帘子,隐隐约约可以看着有个女子坐在帘子里面,那女子自然就是张嫣。因为今天来的人太多,且全是男人,便要拿一道帘子遮着太后垂帘听政的先例,始于汉惠帝时期。
张问站于左,辅反而站于右,大臣们分成两列,一起向御座跪倒,说道:臣等叩见太后。
太后张嫣透过帘子一直看着张问,其他人连一眼都没看,她的目光満是溺爱,心道:今天无论张问要奏什么事儿,都依他的。
她穿着一⾝大青⾊的礼服,一应装束都遵照礼制,其实这⾝华贵但暗⾊的装束很是老气,和她一点都不相衬。张嫣的肌肤犹如羊脂,⾝材丰腴,前凸后翘,肢柔软纤细,看起来就像一颗透的果实一样丽,姣好的鹅蛋型脸蛋上施了脂粉,整个一倾国红颜,却配上这么一⾝老气的青⾊礼服,自然反差极大。
在张嫣后边还站着一个女孩,遂平公主朱徽婧,按礼制这样的朝廷议事,一个公主也肯定不能参加的,但是朱徽婧平⽇里和太后关系好,常常呆在太后张嫣的⾝边,她又说自己懂得朝廷大事,可以为太后参详建议,就央求着过来了,其实她和太后张嫣一个心思,想见张问
朱徽婧比较矮,⾝材娇小,部也只是两个小馒头,但是她那张可爱的童颜上,大眼睛长睫⽑,小鼻子小嘴,嘴形还是微微上翘的菱状可爱小嘴,脸上没有施任何脂粉,天然可爱,加上⽟⽩无暇的肌肤,使得她犹如出⽔芙蓉,天仙一般纯清可爱。
朱徽婧比张嫣看起来更加美好纯洁无瑕,但是她看着张嫣⾼耸的部和坐在软塌上那丰腴圆浑的翘臋时,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只有微微起凸的部,有些郁闷地嘟起了菱状小嘴。
众大臣平⾝吧诸位都是国之栋梁,今儿是来议事,赐坐。张嫣语气平缓庄严,听不出任何弥端;但是神情却很不对劲,因为她知道有帘子遮着,外边的人看不清她。
但刚走回御座侧边的太监李芳和王体乾却注意到了张嫣的表情。刚才大臣们下跪的时候,两个太监让得远远,免得被言官弹劾恃宠骄狂,矫受百官叩拜云云,他们等大臣们站起来了,才又回到张嫣的⾝边侍立。
李芳的注意力很集中,把张嫣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这段时间正想和王体乾争宮中的权位,不得不事事小心。
李芳想起上次乾清门叛军政变时,张问失言说张嫣是我的女人,加上福王的檄文上明明⽩⽩地指责张问和太后通|奷,李芳自然心下了然:张问和张嫣应该没到那个地步,但是暗通沟曲是肯定有的,瞧太后那含情脉脉的眼睛就知道。
而张嫣则完全无视周围的一切事物,她正全⾝心地注视着张问,她想要这个廷议永远这么继续下去,因为大臣们说完正事,张问又会走了,不知何时才能看上一眼
明年朝廷预计岁⼊五千三百万!这是用十万计的将士、百万计百姓的生命和鲜⾎换来的,必须把所有钱都用到刀刃上!为了铲平心腹巨患、中兴大明天下,內阁提出五项主要财政支出:赈灾、增兵、军饷、官俸、造船。赈灾即为解决西北饥荒叛
在张问慷慨陈辞的时候,张嫣听到后面,都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有些走神她呆呆地想:要是没有张问打理这一切,没有他极力保护我的荣华富贵,面对这么复杂的朝廷大事,我该怎么办?或许就该像任太后那样,被人磨折得不成*人样了不管人们怎么说我,我始终只是一个女人,女人都需要男人撑着天,不然就没有依靠。
太后张嫣的心底对张问产生了強烈的依赖感。
在她的眼里,张问⾼大的⾝躯让她觉得踏实、全安;她更恋张问的剑眉、拔的鼻梁、坚定的眼神,还有那张线条流畅的嘴她甚至幻想,要是那嘴吻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她的脸上泛出两朵桃花般的晕红。
张问一个拂袖的动作,一个果断的眼神,一句充満热情的话,都能让张太后心动不已
他是张嫣心中的大英雄,天塌下当其冲的人。在偌大的乾清宮中,张嫣的眼睛里就剩下张问一个人,他的男中音磁十⾜,听得她几乎要⼊。张嫣竟然旁若无人地用纤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哪里还有半点庄严肃穆的模样?
张嫣呆呆地看着张问,聚精会神地听着张问的声音,他说话的強调总是充満了爱和热情,甚至叫人觉得狂疯,但是,以往的事实证明,他的狂疯并非一时头脑热,而是一种执着的追求。
张问对那些大臣抱拳道:各位同僚,圣人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大同是我等读书人至⾼梦想,或许它只能是一个梦想,但是,当我们锦⾐⽟食的时候,绝不能让族人有易子而食的惨状生!从明年起,朝廷至少集中六成国力解决西北问题,银子有了,如何最好地挥作用,愿各位同僚共勉
朱燮元道:老臣提出两项建议:军屯、⽔利。军屯,国之本,永历时朝廷每岁用兵百万征伐蛮夷,四方来服,雄霸海內,赖军屯与府兵也,待承平⽇久,军制腐坏,致使蛮夷小邦叫嚣猖狂!老臣认为近期方略重军屯,配以⽔利,既可以解决西北饥荒问题,又可以強兵威慑敌人,请太后、张阁老明鉴。
这时户部新任侍郞商凌出列,先给张问、朱燮元鞠躬,又对其他人抱拳执礼,他刚到京师,基很浅,态度十分谦和。做完这些商凌才说道:生学有个问题并非要反对部堂大人的军屯和⽔利政略,而是想提醒部堂,西北数省人口何止千万,灾民何止百万,无论要军屯还是⽔利,起码要运粮过去,这得耗费多少钱粮?
举个例,成祖皇帝数征蒙古,每次出兵数十万,就要运粮用驴三四十万头,车近二十万辆,民夫数十万人,如果从南方运粮去陕西甘肃,解决数百万人的吃喝,别说咱们大明有没有那么多粮食、朝廷大量购买粮食会导致粮价飞涨,就是运输费用,就需要多少?
张问道:今天我们议事,主要是预算明年五项开支的分配问题,具体如何实施、是不是要采用军屯和⽔利,以后再细谈,不然说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张嫣不想听其他人说话,只愿意听张问说话,她走神得厉害,完全没去想家国大事,反正张问会打理她只顾着去倾听张问那时而温文尔雅,时而|情澎湃的说话声。她在想,当有一天张问用这种语气向自己诉述爱的时候,那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啊?
不知过了多久,张问向御座上拜道:这是咱们內部整理的财政预算方案,请太后过目,如果没有问题,明⽇大朝之时就拿到百官面前颁布,处理完今年的政务,好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张嫣如梦惊醒,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就从张阁老所奏。
太后还是看看吧张问愕然,心道起码要做个样子吧,不然老子专权的痕迹就太明显了。
张嫣这才说道:那你拿上来吧。
张问双手拿着折子,看向垂力一旁的太监李芳和王体乾,等着他们下来递传,却不料他们都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