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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盗侠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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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窗外传来一雌朗朗的笑声,道:“姑娘果是不凡,料事如神。”一阵微风过处,大厅上多一个身穿长衫,头戴儒巾,垂黑色长须的中年文主。

  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易兄果有神鬼莫测之能…”

  易天行抱拳笑道:“王兄请恕兄弟擅间贵庄之罪,兄弟要非如此,如何能见得这位姑娘之面。”

  王冠中冷笑一声,正要发作,那紫衣少女抢先笑道:“大师兄暂请息怒,是我约他来的。”

  易天行脸和蔼的笑容,拱手说道:“令师妹飞函相召,要兄弟把生擒之人送上贵庄,听候发落,兄弟已遵命照办…”

  王冠中道:“要你送人不错,难道还约作晤谈不成。”

  易天行道:那是令师妹没有相约在下,兄弟怎敢在夜中闯入贵庄…”

  王冠中道:“依武林规矩而论,易兄擅间我们碧萝山庄,分明是不把兄弟放在眼中。”

  易天行转脸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微笑不答。

  紫衣少女接口说道:“师兄如要问罪,但清责怪小妹。我确是飞函相请,他也不致违背江湖规矩,夜闯咱们碧萝山庄中了。

  王冠中双眉一皱,道:“师妹身怀白风令旗,有如恩师大驾临,小兄怎敢出言责怪。”

  紫衣少女笑道:“既是如此,师兄暂请回避片刻,小妹有重要话要和这位易先生说。”

  王冠中征了一怔,道:“小兄告退。”转身下楼而去。

  梅摇摇头,暗自叹息一声,付道:“这孩子,不知道在要的什么花样。”

  紫衣少女目睹王冠中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脸对那红衣小婢道:“你也去吧!”

  红衣小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紫衣少女又回头望了望梅娘,正待开口,梅娘已抢先说道:“什么话连我也不能听了?”

  易天行接口说道:“这位老前辈不用避了吧!”

  紫衣少女走到梅娘身旁,抹在她肩上笑道:“你在这只听我谈话可以,但是要答应我,别告诉大师兄,好吗?”

  梅娘皱皱眉头,道:“什么话不能告诉你大师兄?”

  紫衣少女道:“不是不告诉他而是晚几天再告诉他。”

  梅娘叹口气,道:“好吧!”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才回头望着易无行道:“你说那孤独之墓中藏有珠宝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易天行道:“此事乃中原武林中一大秘闻,知道此事之人,虽然不多,但却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紫衣少女道:“既是中原一大秘闻,不知你如何知道?”

  易大行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但在下可担保此事不是误传。”

  紫衣少女道:那墓中藏宝富可敌国,又有金蝶、玉蝉二件武林奇宝,你怎么不单独去取,为什么要找我?”

  易无行道:“墓中机关重重,非姑娘这等绝世聪明之人,难以参解得透。”

  紫衣少女瞧着易天行,微微笑道:“既是墓中机关重重,你又怎知道我能参角得透呢?”易天行正容说道:“易天行游侠天下,虽不鉴人之术,但还信得过这双老眼,尚不致昏花。自见姑娘以后,就觉得姑娘兰心惠质,才智超众,聪颖绝伦,况且家学渊源,所以这墓中机关,(,,)放眼当今之世,除了姑娘之外,实在没有他人能参解得透的了。”

  紫衣少女默默听他说了一阵,又沉思了片刻,道:“你来此既是诚心与我相商此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易天行笑道:“姑娘有话只管相询,只要我知道无不以实相告。”紫衣少女点点头,道:“你适才所说孤独之墓中机关重重,你是听人传说呢?还是已经亲自勘查过的。”

  易天行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粹然问到这上面,转眼望着梅娘,干咳了一声。

  紫衣少女道:“我是她从小带大的,什么事都不瞒她,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就是。”

  易天行干笑一下,道:“我虽没有亲身勘查过,但是依我所知。跟亲往勘查,相差并不太远。”

  说到此处,探手在怀中取出戮情剑匣,递交给紫衣少女,道:“匣上的花纹,就是墓中图案,姑娘不妨参样一番,便知我所说不虚…”

  紫衣少女接过戮情剑匣,就着台上的纱灯,仔细察看,室内是一片沉寂。她看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点头叹道:“墓中布设,安置之巨,设计之,真是独具匠心,鬼斧神工,令人叹服…”

  她说话之时依然目注剑匣,看了一阵,又道:“传说金陵杨家堡的布设已是巧夺天工了,但是依我想,要是比起我们南海的布设,那就怕是差很远了。不过,今一看这墓中的布设,比起我们南海来,毫不逊,有些地方更是叫人自叹弗如哩。”

  易天行见她看得高兴,接口道:“南海神奥学究天人,罗万有,姑娘聪明盖世又是家学渊源,自是一目了然…”

  紫衣少女全神贯注的在审视剑匣上的花纹,并没有答易天行的话。忽然她秀眉轻锁,又轻轻的“噢”了一声,捧着剑匣向灯光移近了一点,屏息凝神的看了看,又用纤手轻轻的摸摸按按,然后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这匣上图案,虽然细如毫发,但是纹路分明,分毫不,怎么这个地方竟是一片混乱呢?”

  易天行听得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张大眼睛瞧着剑匣。

  紫衣少女做闭星目,默思了一阵,把剑匣放在桌上,向易天行道:“我看过了,不过上面的纹路却有一二处模糊不清,一时之间,我也无法理出头绪,如果你放心,就将这剑匣暂存我这里三天,让我仔细的看看,如若是不放心,就请你带去…”

  说着,向易天行莞尔浅笑。易天行忙道:“姑娘怎的说出此话,不用说姑娘只留用三天,就是十天半月又何妨?姑娘请留下就是了。”紫衣少女笑道:“你不怕我没了你的戮情剑匣吗?”

  易天行道:“我如怕姑娘没,也不会拿出来了。”

  紫衣少女道一就这剑匣上图纹查看,墓中布设不仅巧夺天工,而且还似有着甚多的凶险埋伏,不知基中机关,生机十分渺茫,眼下我能否由这剑匣图纹之上,参解透那墓中机关,还虽难料;但咱们最好先把平分那墓中存物之事谈妥,免得届时争执不下。”

  易天行道:“墓中存宝,难以数计,在下之意均作两份,各取一半…”

  梅娘突然括嘴对那紫衣少女说道:“孩子,咱们南海故居,珍藏名书古玩,不下千件,明珠宝玉,斗量车载,你何必为了珠宝,去那古墓涉险?”紫衣少女笑道:“可是金蝶、玉蝉、举世间只有两件。单是那金蝶、玉蝉两件奇宝已值得到那古墓中一行了。”

  易无行道:“金蝶、玉蝉,咱们各得其一,而且由姑娘先行选择。”紫衣少女道:“可是两件我都想要啊!”易无行微微一笑道:“鱼与熊掌兼得,姑娘不觉着太贪心吗?”紫衣少女笑道:“我要是不贪心,也不愿到那古墓中未涉险了,这么吧,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易无行道:“那金蝶、玉蝉,一个剧毒无比,一个专解奇毒,分由两人各执其一,运用上亦感不要,姑娘既是喜爱,那就一并归!”娘所有吧。”

  他微微顿了一顿,又道:“金蝶、玉蝉在下奉让姑娘,但除金蝶、玉蝉之外,所有之物,都该尽为在下所有了。”

  紫衣少女略一沉思,笑道:“你说的可是指古玩玉器、金银明珠…”易无行拂须一笑,接道:“那古墓中藏物甚多,但以金蝶、玉蝉,最为有名,姑娘已两者并拢,难道还不甘心么?”

  紫在少女娇笑一声,道:“以我推想,那古墓之中必有较金蝶、玉蝉更为珍贵之物。”

  易天行笑道:“这个在下还未听人说过,姑娘既出此言,想必已知何物了。”

  紫衣少女道:“那座古墓,何以被称作孤独之墓?”

  易天行道:“因那墓中所葬之人,自号孤独老人,是以被称孤独之墓。”紫衣少女道:

  “这就是了,如那孤独老人把他一生之能,留在那古墓之中,是否比金蝶、玉蝉更为珍贵呢?”

  易天行吃了一惊,但他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脸上微笑依然,轻轻一持长须,道:“姑娘才智确有过人之处,在下难及万一!”紫衣少女道:“我不过举此一端,此外尚有甚多。”

  易无行道:“愿闻高论。”

  紫衣少女笑道:“以孤独二字为名,想来他生平之中,定然寡,茫茫世间,没有他一个可亲可近之人…”

  易天行接道:“孤独命名,虽然暗示了他一生的寂寞,但一人生冷僻,行径怪异,似和他遗留在墓中藏宝无关。”

  紫衣少女道:“那孤独老人,既能造成这等巧之墓,必是一位才智卓绝,博玄机的专人,以他的才智,如想把自己遗体毁去,百世不为人知,自非困难之事;但他却化费了极大的精力,建筑了这样一座孤独之墓。

  那墓中机关布设的巧,不去说它,单是这浩大工程,也非三五年可以完成,一个人能在十年之前,预布他死后的葬身之地,其人心机之深,当非常人能及万一。

  此人孤独了一生,但死后却是不甘寂寞,建造了一座机关重重的古墓,要和后辈人物一较才智,他一生之中未逢敌手,引为毕生大憾,命名孤独,除了暗示他寂寞之外,还隐含讥笑世人之意,放眼世间,无一人配和他相提并论;结为友。

  唉!你们中原武林中,正该以此为才对,却还沾沾自喜,以求得墓中遗宝为荣…”

  易天行证了一怔,叹道:“宏论高见,使在下茅顿开,果是逾越世人之论,闻所未闻。”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建了这座孤独之墓,卖他卓绝才智,聊慰人生苦短之叹,也还罢了,却又故意把墓中机关布设雕刻在戮情剑匣之上。

  戮情剑削铁如泥,断玉切金,武林中人,个个见爱,借宝剑之名,暗示和后人一较才智的心意,可惜碌碌世人,有几个能瑞透他的一番心意…”易天行拂须赞道:“姑娘之言,字字金玉,句句珠玑,实叫在下佩服。”

  紫衣少女不理易天行颂赞之言,继续说道:“金蝶、玉蝉理存古墓一事,我虽不知如何传诵在汇湖之上,但想来亦不是那孤独老人有意的安排,而且传播深而不广,更增加了古墓的神秘和尊崇,其实这些安排,都是人之饵,旨在完成和后辈中人一较才智的心愿。”易天行道:“与姑娘一席清谈,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我数。”紫衣少女道:“其人死后,仍存有利后人一争雄长之心,决不甘心自己的才智永远埋没于古墓中,以此推想,那古墓中定然留有他一身本领…”

  易天行点头说道:“姑娘之意,可是说他把一身本领著作书册,留存在那古墓中吗?”

  紫衣少女微笑道:“我没有说呀!他留下手著书册也好,或是…”

  话至此处,突然停口不语,过了一阵,才缓缓接道:“或是运用其他办法也好,反正那古墓中除了珠宝和金蝶、玉蝉之外,定然还有越逾金蝶、玉蝉的珍贵之物,我如单单取得金蝶、五蝉,岂不太吃亏了?”易无行道:“那以姑娘之意,该当如何呢?”

  紫衣少女道:“依我之意,只怕你不肯答允。”

  易天行笑道:“财宝身外物,生难带来,死不带去,姑娘不妨先说出来,只要能够稍稍顾全到我,在下即可答允。”

  紫衣少女笑道:“也许我的主张,不太公平,不过,世间很少绝对公平的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以彼补此;或可扯成公平之局。”易无行笑道:“姑娘先请说出分取基中存宝的办法,咱们再谈其他之事,至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因果之论,对在下虽有适用之感,对姑娘也不尽然无用。”

  紫衣少女笑道:“这句话对我就不通了。”

  易无行道:“姑娘每一高论,都有超越世俗的见地,在下洗耳恭听。”紫衣少女道:

  “我们南海门和中原武林道中人物,无怨无仇,纵然有不少人,偷觑我们南海门下奇书,到处存着窥盗之心,但也不致给群成队,联手对付我们,何况利害冲突,根本就天联手相结之可能…”

  易无行心头一震,但表面之上,仍然维持着镇静的笑容,说道:“姑娘言中之意,可是说在下即将遭受中原武林道上各大门派中人的联手围攻,是吗?”

  紫衣少女冷冷接道:(,,)“除了我南海门可能助作抗拒中原各大门派联手之势以外,天下再也没有助你之人…”

  她微微一顿之后,接道:“其他之人纵有心助你,但也无力。”易无行拂须大笑,道:

  “别说此事可能甚小,纵然确有其事,也难使我易无行低头服输。”

  紫衣少女道:“孤掌难鸣,你虽有出神入化的本领。也难担挡天下武林联手之力。”

  易天行道:“中原武林道上,彼此嫌怨复杂,少林、武当等自诩正大门户中人,极不愿意和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人物往来,要他们联手对付我,只怕很难调和的起来。只要在下略施手段,立将先引起他们自相残杀一场。”

  紫衣少女笑道:“如若我也和你为敌,你自信能够胜得了吗?”易天行道:“姑娘确是在下心目中唯一担忧的强劲之敌,故而在下接到相召之函,赶来碧萝山庄并以同分墓中存宝之议,想和贵派结成联手之盟。”

  紫衣少女道:“你如诚心而来,此事并非不能,难在双雄并立,以谁为首。”

  易天行道:“这个,不妨秋平分,大事未成之前,不妨各尽其能?”紫衣少女道:

  “各尽其能?”

  易天行道:“不错,运筹帷幄,在下听命姑娘,决胜战阵,调度人手,姑娘请听在下之命,武林大势一定,彼此立时划分地域,各据一方,互不相犯,各为尊首。”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两人,谁也不愿屈居人下,并立江湖,也决难相安无事,不是你兼并我,就是我并作。”

  易无行道:“如若姑娘能遵守平分地域之约,在下决不会无故相犯。”紫衣少女道:

  “此乃画饼充饥之言,说也无用。咱们还是先谈妥墓中存宝的分取之法,再说以后的事吧。”

  易天行道:“姑娘尽管提出高见,如若在下难以同意,咱们再作论争。”

  紫衣少女道:“金蝶、玉蝉归我。金银珠宝归你,其他之物,咱们再各职一半。”

  易无行道:“如是其物价值不同,双方都予求取,岂不又生争执?”紫衣少女道:“那就各凭才智,打赌决定,胜者先取。”

  易天行笑道:“赌有千法,咱们各有增长,姑娘虽有绝人才慧,也难样样都比在下精通,最好能先把题目讲好,免得临时争执不下。”紫衣少女笑道:“你想的倒是周到呷我有两个法子,任你选择其一。”暴天行道:“愿闻其详。”

  紫衣少女道:“第一个办法,是咱们进了古墓之后,各依手段去抢,谁抢到就归谁所有,另外之人,不得再争。”

  暴天行道:“办法虽是不错,但恐难免引起争执。不知那第二个办法为何?”

  紫衣少女道:“第二个办法,除了金蝶、玉蝉,金银珠宝之外,咱们文比词赋一句,武比手法一招,如若仍难分出胜败,那就以猜拳决定胜负。”

  易天行笑道:“这办法倒是可行,就此一言为定。三后,在下再来相访姑娘。”

  紫衣少女笑道:“咱们眼下是故是友,很难分得清楚,恕我不送了。”易天行笑道:

  “亦敌亦友,非敌非友,敌友之分,全在姑娘一念之间。”

  抱拳一礼,转身行到窗口之前,忽然又回过头来,接道:“友则天下无敌,敌则两败俱伤。敌友一事,还请姑娘三思,三后,在下当脆门敬候佳音。”忽的纵身一跃,穿窗而去。

  紫衣少女拿起戮情剑匣,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剑匣上的图纹,又可消磨我两了。”缓步登上三楼。

  梅娘追了上去,说道:“孩子,你当真要手中原武林是非之争吗?”紫衣少女一面缓步登楼,一面答道:“咱们已被卷入漩涡中了,再想身而退,为时已晚。”

  梅娘道:“眼下虽然小有纠,咱们可以早回南海,一走了之。”紫衣少女笑道:“我心中烦恼得很,如不找些麻烦,排遣时光只怕难再活得下去。”

  梅娘怔了一怔,不敢再追问下去,心中暗暗忖道:“这孩子一向任,她既然决心置身是非之中,看来劝她也是无用,倒不如由她去吧!”且说徐元平背着金老二连翻越过两座山岭,在一处避风的山谷,停下身来,问道:“叔父可觉着身体不适吗?”

  老二力忍着痛苦,微微一笑道:“平儿,我只怕难以活过明午时了…”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

  金老二尽力使激动的心情保持镇静,笑道:“孩子,你必须镇静,听我把话说完,只要易天行存心要一个人死,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毒手,你惊疼悲苦,于事无补。易天行把我解进碧萝山庄之前,已经强迫我眼下药缓慢,但却绝毒无救的药物,他仍不放心,又下手点了我三处要,纵然能解得药物之毒,也无法使我全身行血畅通,三处要涌血而死…”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他点伤叔父哪三处道,平儿或有解救之法。”

  金老二道:“别说他下手险毒,解救不易,纵然是能解了道,也无法解药物之毒…”徐元平黯然一叹,垂首不言,而心中却在暗暗想道:“可惜相从慧空大师学艺时过短,想他一代神僧,武功既已登峰造极,医道定也十分深…”只听金老二叹息一声,说道:“我身受之伤,除了易天行本人之外,世间再无解救之人。”徐元平忽然想起那紫衣少女来,暗道:“那紫衣少女既能解救丁玲伤势,又能替铁扇银剑于成疗治身受之毒,想来对金叔父的伤毒亦可疗治,怎生想个法儿,要她出手相助…”他一直在想看心中之事,对金老二相问之言,浑似未闻。金老二长长一口气,提起精神接道:“我现在清醒时间,只怕已无多长,我要在死去之前,把中之事,全都告诉你知道…”

  徐元平突然接口说道:“叔父,我倒想起一个人来,可疗治叔父身受的伤毒。”金老二脸不信神色,摇着头,说道:“你说的什么人,能疗治我的毒伤?”

  徐元平道:“就是‘碧萝山庄’中那紫衣少女。”

  金老二淡然一笑,说道:(,,)“你父母被害之事,我还没有对你说完,趁着我现在还很清醒之时,告诉你吧。”

  他心中似是不信那紫衣少女能疗治他的伤势,对徐元平的话,置若罔闻。

  徐元平急道:“平儿父母被害之事,以后再说不迟,眼下先要想法子管叔父疗治伤势要紧。”

  金老二正容说道:“我已没有生存之望了,何苦要多费心思,难道让我抱恨而终,把心中未完之言,带到墓中去吗?”

  徐元平也提高声音道:“这茫茫世界上,平儿只有叔叔一个亲人,你当真忍心舍我而去吗?”

  金老二也高声说道:“你怎么知道那紫衣少女一定能疗治好我的伤势,又怎么知道她会答应替我疗治伤势?”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暗道:“这话倒是不错,那紫衣少女纵有疗治金叔父伤势之能;便却未必会答应替他疗治伤势…”

  沉了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不论她答不答应,平儿总要尽到最大的心力。”

  凄凉的身世际遇,使他对金老二生出极深的孺慕之情,爱他护他的亲人长辈,一个个先后死去,好像他生就了孤苦伶订之命,这又使他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愧恨,是以,对金老二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觉得天地间万物可舍,不论如何的委曲自己,也要疗治好金老二的伤势。

  心念转动,勇气忽生,站起身来,说道:“走,咱们重回到‘碧萝山庄’中去!”

  金老二亦不忍再责骂昔年故及留F的唯一骨血,摇头叹息一声,道:“孩子,如我能知求生之法,难道还愿意去死不成?万一求谋不遂,或是那紫衣少女无能疗治我的伤势,岂不误了大事?唉!我如不把心中之事告诉你,死也难以瞑目。”

  徐元平道:“咱们一面赶路,叔叔一面把心中要说的话,告诉我听。”也不待金老二答话,伸出于去,把他背在身上,转过身子,正待向前奔走,忽见二丈远外月光之下站着一个人影。

  此人来的无声无息,徐元平竟不知他何时到了身后。

  凝神望去,只见那人一脸苍白之,发挽道客,背宝剑,吃然而立,动也不动一下,宛如一座泥塑石雕的人像。

  那人面形,并不怎样难看,但越看越不橡一个活人脸。

  徐元平一手抱紧背上的金老二,腾出一手来准备敌,口中大声喝道:“什么人?”

  那道装之人口齿启动,有如弹琴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由口中蹦了出来,道:“不用去找别人了,眼下就有疗治伤势之人。”

  声音阴冷,深夜中听来,叫人悚然而栗。

  徐元平本为他那毫无人形的面孔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丁玲、丁凤曾经常戴人皮面目,心中胆气一壮,大声喝道:“什么人能疗治我金叔叔的伤势?”

  那人冷冷答道:“就是区区在下。”

  徐元平正在耽心那紫衣少女不肯答应时,该怎么办,他说能疗治金老二的伤势,不觉问道:“老前辈可是鬼王谷中的人吗?”

  那人冷笑一声,道:“本观主是何等人物,岂肯和鬼王谷中人物交往?”

  徐元平道:“你既不是鬼王谷中人,为什么要戴着人皮面具?”那人纵声一阵大笑,道:“难道只有鬼王谷中人才有人皮面具吗?”

  徐元平证了一怔,付道:“这话倒是不错,并非鬼王谷中才有人皮面具…”

  只听金老二微带抖颤的声音,起自身后道:“道长可是玄武宫的观主,天玄道长吗?”

  那人纵声大笑道:“本观主已封剑十年,未离玄武宫一步,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能认得我。”金老二道:“道长威名远播,大江南北武林道上,有谁不知?”

  天宝道长他是被金老二(,,)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拂须微笑道:“就凭你这几句话,本观主也要替你疗好伤势…”

  话至此处,微微一顿,缓步直过来,一面接道:“神州一君易无行极擅用毒,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本观主,只怕再无人能疗治得他手调奇毒。”

  徐元平从未听过天玄道长之名,半信半疑地说道:“一个人生死大事,非同儿戏,道长如能医得我金叔父身上之毒,在下感激不尽,如若无能疗治,且莫延误我求医时间?”

  金老二急急接道:“平儿不要胡说,天玄道长乃当今中原有数高人之一,盛名远超二谷、三堡,岂会和你说笑!”

  言下之意,已隐隐示出这天宫道长身份。

  徐元平除了江湖阅历不足,生易于冲动之外,人本绝顶聪明,听得金老二之言,心中暗暗付道:“难道此人就是盛传江湖之上一宫、二谷、三大堡中一宫首脑之人。”当下一掌横,躬身一礼说道:“老前辈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天玄道长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无法看清楚他喜怒神情,只听他冷笑一声说道:“还不快把你背上中毒之人放下,说的什么废话?”徐元平依言放下背上的金老二,向后退了两步,目光却一直盯在天玄道长身上。

  这数月之中,他目睹江湖上的机变诡诈,提高警觉之心不少,暗中提聚真气,全神监视着天玄道长,只要一发觉他有暗害金老二之心,立时出手抢救。

  金老二身上三处要被点,行血已开始涌积,不但站立不住,脸色亦变得苍白起来。

  天玄道长缓缓蹲下身子,在金老二身上,仔细查看了一阵,说道:“眼下还难查出你所中之毒…”

  徐元平急道:“你连我金叔父中的什么毒,都瞧不出来,哪里还能替他疗治?”

  天玄道长冷冷说道:“易天行一向用毒,都是把几种绝毒的药物调合在一起,如是只用一种毒物,何用本观主,天下解得之人何止千百?”

  徐元乎一沉道:“老前辈究竟能不能解,如是无能疗救,别再耽误我们时间了。”

  天玄道长他是对徐元平这等轻藐自己之言,异常愤慨,怒道:“本观主如不能救他的伤势,只怕当今武林之中再也无人能救得他了。”徐元平暗暗想道:“你这般夸口自诩,有什么用。”

  但口中却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前辈只要能疗救好我金叔父的伤势,在下定当重相报答…”

  天百道长冷哼一声,突然探臂一抱,把金老二抱了起来,放腿向前奔去。徐元平这一急非同小可,大喝一声,纵身急追过去。

  天玄道长对徐元平大喝之声,恍似未闻,头也不回的直向前面奔去。此人轻功之高,极是惊人,抱着金老二仍然奔行如箭,月光之下有他一道轻烟。徐元平只觉此人轻功之高,生平少见,自己空手施出全力疾追,仍然难以追赶得上。两条人影在月光下奔驰有若天马行空,衣换飘带起的啸风之声,不绝如缕。追出了四五里远,仍然保持着三丈多远的距离,徐元平未能追赶上一步,天玄道长也未能再把徐元平距离拉远。两人轻功脚程看来虽然一样,但天宫道长肋下夹持着了金老二,相形之下,较徐元平显然差了一截。天玄道长虽然未回头望过一眼,但他已从徐元平奔行时衣抉带起的飘风声之中辨出了徐元平始终追随在自己身后三丈左右,不心头大感惊骇,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竟然有着这等超绝的轻功。”当下一提丹田真气,用出十成功力,向前奔行,速度陡然加快一成,徐元平登时被抛后了数尺。

  徐元平眼看对方奔行速度突然加快了甚多,距离愈来愈远,心头大为焦急,大声喝道:

  “老前辈再不站住,我可要开口骂人了。”原来他心中一急,忽然想到,凡是武林中有着身份地位的人物,最是怕骂,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用此法了。

  果然,天百道长听得此言之后,停下了脚步,霍然转过身来。

  徐元平奔行之势迅快无比,天玄道长一停脚步,他已追到身后,待天玄道长转过身时,徐元平右手已然递到天玄道长的前,直点玄机要。天直道长双肩微微一晃,身子突然向旁侧闪让三尺。徐元平一击不中,第二招紧随出手,右掌、左掌,连绵攻出。

  天会道长冷声一笑,(,,)身子一,忽然向后退出三尺,让过徐元平的掌指,说道:“百招之内,你如能打中本观主一拳一脚,本观主立时重返玄武宫中,再封剑十年。十年内不离宫一步。”徐元平原本要斯身攻上,但听天玄道长之言后,反而不肯立时出手,静站不动,沉了一阵,道:“咱们无怨无价,何必定要比试武功,万一我在百招之中,伤到了道长,岂不平添了一桩恨事…”

  天玄道长不待徐元平运完,哈哈大笑一阵,道:“你如在百招之内,伤到本观主,我立时替他疗好毒伤,然后再回玄武宫去。”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道长是定要和在下动手了。”天玄道长怒道:“本观主是何等身份之八,岂肯和作白费口舌。”

  徐元平想道:“这道士也很奇怪,如是存心和我比试武功,应该拳来脚往的和我打出一场胜负才对,就是相让几招,也不过三招两式,哪有一让百格之多的道理。就算你武功强胜过我,但你不能还手,我可以放手施展,十成武功,可以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心念转动,正待答应厂来,忽然心头一颤,暗道:“我徐元平堂堂男子,岂能占人这等便宜。”

  立时大声说道:“道长一定要和在下动手,不必相让,咱们各凭武功动手就是。”

  天玄道长说道:“你先打我一百把后,看看能否和我动手,咱”们再动手不迟。”

  徐元平应道:“那倒不必,咱们各依真功实学动手,败者也可心服口服…”

  天玄道长低头望望肋下挟持的金老二,截住了徐元平的话道:“他身中剧毒,你再延误时光,只怕难以救治了。”

  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如剑,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中,只觉一股血气冲了出来,大声喝道:

  “我金叔父如无事也就罢了,如是有了三长两短,道长就替他偿命。”

  天玄道长毫不动气的哈哈大笑了一阵,道:“你如果想救他之命,那就快些动手吧!”

  徐元平虽然不解天玄道长何以要让他百招,但形势紧急,无暇多问,斯身而上,一招“西天雷音”当直击过去。

  天玄道长看对方拿势若点若劈的击来,竟是生乎未见之学,不微微一怔。

  徐元平目睹天玄道长竟不避自己的掌势,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难道他练有护身罢气,故意要我掌势击中他之后,好以内家反震之力伤我不成。”心念转动,去势一缓。

  天玄道长直待徐元平拿势将要近身之时,才突然一真气,身躯忽的向后缩退五寸,刚好把徐元平击来掌势让开。

  徐元平一掌未中,左脚随着踏前半步,击出的右掌不收,左手由下疾翻上来,一招“金索缚龙”扣拿天玄道长左腕脉门。

  他左掌尚未近对方左腕,忽听天玄道长轻轻的哼了一声,身子陡然向后退了三步。

  原来天玄道长虽然退让开他的掌势,心中却大感困惑,暗暗想道:“此人年纪甚轻,怎的出手招术这等怪异…”

  正在忖思之间,忽觉一股暗劲,撞在前。但感心头一震,不自主向后退了三步。

  徐元平只道他故意向后避,也未放在心上,微一长身,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左手疾向天直道长脉门上面抓人。

  天玄道长吃了一个暗亏,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惊骇,哪还敢有一点轻敌之念,身形倒转,似进实退,眼看他身子向前探去,哪知却突向后滑退了四五步。

  徐元平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身法,我如变招向前进袭,被他这般意外的滑退到身后,举手一招袭来,那可是太难防备,至低限度,也要被他抢去先机。”

  当下一沉丹田真气,硬把向前行去的身子稳住,一个旋身转了过来。天玄道长功力深厚,虽然吃了一个暗亏,但人并未受伤,略一运气,立时复原。

  徐元平忽然向后退了两步,抱拳一揖,正容说道:“老前辈武功高强,晚辈自知难敌,但咱们无怨无仇,老前辈何苦定要和晚辈动手,胜败之分,无关宏旨,但如因而延误在下叔父性命,老前辈。动中也…

  他生平最不愿意求人,如今为形势所迫,不得不说出求人之言,但是话到口中之时,又觉得实在难以出口。

  天交道长冷冷说道:“平常之人,纵然想和本观主动手,本观主也不屑和他动手,我要和体动手,还是器重你了。”

  徐元平略一沉,道:“老前辈如果定要和晚辈动手,晚辈自当舍命奉陪,但请老前辈先答应晚辈一件事情。”

  天玄道长道:“什么事?”

  徐元平道:“老前辈先把在下叔父毒伤医好,咱们再动手不迟,晚辈就是伤在老前辈手中,死也瞑目。”

  天玄道长沉了一阵,道:“好吧!”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紧随在天直道长身后,走到一处山谷之中。

  天玄道长放下金老二,缓缓说道:“十年前本观主尚未封剑,经常在江湖之上走动,武林中人替我下了八字评语,如今想来,倒是不错…”徐元平接道:“不知哪八个字?”

  天玄道长笑道:“亦正亦,亦侠亦盗。”

  徐元平默然不语,心中却暗暗忖道:“看你忽喜忽怒的举动,只怕这八字下的甚是正确。”

  只听天玄道长又是一阵朗朗大笑,道:“这评语是好是坏,本观主不愿求解,但我一生作事,常以自己喜怒为之,现在本观主突然觉到…”徐元平心头一震,暗道:“糟糕,莫不是他又突然觉到…”天宝道长探手人怀,摸出一只玉瓶,倒出来三粒白色药丸,道:“我这九花醒神丹,功能解除百家,纵然难解易无行调配的毒药,至低限度,可延缓他药发作的时间,你先要他眼下,咱们动过手后,再想法子替他彻底疗治。”

  徐元平皱皱眉头,接过药丸,心中暗暗忖道:“看来我和此人这场架是非打不行了。”

  大步走到金老二身旁,说道:“叔父请把这三粒丹丸服下。”

  金老二三道经脉已被易天行打伤,再被天玄道长夹着一阵奔走,气血运行加速,促使伤势提前发作,此刻已是四肢瘫痪,神志半昏,但他究竟是身负武功之人,强提一口真气,勉强支持着身子,还未躺下,望了徐元平一眼,张开口来。原来他已无能伸手接药。徐元平目睹金老二的神情,不悲从中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天玄道长冷冷说道:“还不快让他把丹丸服下,当真要等他毒发作吗?”徐元平没好气地答道:“他这般神情,只怕毒早已发作了。”

  天玄道长道:“他哪里是毒发作,易无行定然点伤了他什么经,这是伤势发作,但此刻他行血涌集,毒容易发作,你如不让他早些服下九花醒神丸,只怕真要引发毒了。”

  徐元平暗暗忖道:“不错,金叔父早已告诉过我他被易天行点伤了数处经,我真的是急糊涂了。”

  当下把手中三粒九花醒神丸,投入金老二口中。

  天百道长忽然向后退出三丈多,高声说道:“不要再惊动他,咱们在这里动手吧!”

  徐元平本想侍守一侧,看看金老二服用九花醒神丸的反应,但听天玄道长连声催促,心中又有些怒恼起来,暗道:“我承认打你不过,也就是了,那有这等苦苦迫人比武的道理。”但觉心中血气上冲,回身走了过去,抱拳一礼。

  天玄道长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徐元平道:“动手相搏,必有伤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一礼相谢老前辈赠药之情。”

  他似是已被天玄道长相迫动手的情事,起怒火,言下之意,大有以命相拼之心。

  天玄道长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要和我拼命吗?”

  徐元平道:“你武功高强,功力深厚,我如不存下必死之心,怎能够打得过你?”

  天玄道长道:“好啊!武林之中,都说我刚愎自用,好胜之心太强,但你却比本观主尤强几分,难道你当其存心胜我不成?”

  徐元平道:“我如不存胜你之心…”

  他本想说我如不存胜作之心,那咱们干脆就别比了,话到口中之时,忽然想到金老二的生死,还掌握在天玄道长手中,倏然住口不言。天玄道长似已窥透他的心意,变得和蔼起来,微微一笑,说道:“这好胜之心,本观主算遇上一位知己,看来咱们两人确有甚多相同之处…”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你尽管放心出手,大概你那一点武功,还无法伤得我,你先攻我一百把,我不还手,待这一百招打完之后,你那叔父眼下的药力,也可以散行开了,等我替他疗好毒伤之后,再决定咱们是否再打一场。”

  徐元平沉思了一阵,道:“只有九十七招,我刚才已经攻你三招了。”天玄道长笑道:

  “好把就算九十七招。”

  徐元平道:“我本不愿接受体相让百措之约,但我叔父性命在你掌握之中,为了救我叔父,只好答应作了。”

  天玄道长似是极希望和徐元平比试武功,居然连连点头说道:“好吧!不论你为什么,只要你答应比武就行了。”

  徐元平再想不出推拒之理,只好出手抢攻,欺身而进,一拳直捣。天玄道长微微一侧身,让过拳势,凝神而立,等待徐元平再次出手。他刚才吃过一次暗亏,这次竟是不敢再存大意之心。

  徐元平一击未中,心中暗道:“反正还有九十六招,我如不把九十六招攻完,他决计不会还手。”

  当下欺身而进,拳脚并施,一味猛攻过去。

  天玄道长双手紧贴在两腿之上,施展开迅快的身法,飘忽游走,莫可捉摸,徐元平虽然拳薄如雨,足起他风;但一连攻了四十五招,别说打他不中,连天宝道长飘起的衣抉,也未碰过一下。徐元平究竟还是少年情,虽明知天玄道长不会还手,自己也存心把百招应付过去之后,让他疗治好金老二的毒伤,天百道长如再相迫比武,那就好好打上一场;但四五十把未能沾得天玄道长衣角,不觉之间动了怒火,突然倒跃疾退,反臂发出一掌。

  天立道长也正感不耐徐元平这等虚应故事股的打法,忽见徐元平施出奇招,知他心中已动了忽意,默算还有五六十招好打,不精神一振。只觉一股潜力暗劲,通了过来,一面运气护身,一面横向左边闪让五尺。

  徐元平反臂发出一掌之后,重又欺身攻上,挥拳攻来。

  这次攻势,和上次大不相同,忽指忽脚,迅辣兼具;忽拳忽掌,威势惊人。拳如铁锤击岩,掌似落英缤纷,指风似剪中挟着少林绝学一十二把腐龙手,着着变化奇奥,把招来势难测。

  天玄道长渐觉徐元平的拳掌攻势,对自己威胁增大,几次被险把迫的身法散,紧贴在腿上的双手,几乎抬起封架,幸得他及时惊觉未致出手。眨眼之间,又是三十余招过去,徐元平一面动手,一面默数次出拳掌,再攻九招,就了百把之数,心中暗暗忖道:“此人武功,果是非凡,看来比神丐宗涛尤高甚多,如我百格之中连他双手都无法他挥动,那可是大失面子的事。”

  心中虽甚焦急,但却想不出致胜之法。他虽能默诵《达摩易筋真经》全文,但因经文字字含意博大,句句蓄蕴玄机,除了慧空相授他的实用法门,和经上原文相同之处,他可以用来克敌之外,空记了一腔绝世武学的真诀,但却无法施展出手,他愈是用心去想,愈觉想不出一点名堂。要知徐元平的武功,尚无法把真经全意贯通,偶尔触景生情,危难机生,才能用出一两招惊世骇俗的武功之外,平常和人动手,甚难触动灵机。忖思之间,九十九招已经攻完,倏然收住掌势,纵身而退。

  无直道长疾转如轮的身子,也突然停了下来,笑道:“为什么不打了?”徐元平道:

  “我百招已经玫完,自是不能再打。”

  天玄道长笑道:“只有九十九招,尚有一招之差。”徐元平突感一阵羞忿,泛上心头,暗道:“我在百招以内,连人贴在腿上的双手,也未能的动用一下,还有何颜在江湖之上行走…”

  心中在想,目中却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再攻一招。”举手一掌拍了出去。这一拿去势轻描淡写,犹如儿戏一般。

  原来他举掌拍出之时,忽然又想到了金老二的安危,赶忙把掌中蓄含的真力,重又收了回来,只想凑足百把之数,让他早些疗治金老二的伤势。只觉丹田中一股热直泛上来,有如洪怒涛,不可遏止,不大骇。他接纳慧空大师的真元之气,尚未完全引归经脉,收归己用,这一股剩集的真元之气,平潜伏丹田之中,被他发出的人力一送一收,忽然引发,热泛行而上,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随他那轻描淡写的一拍之势,行了出来。

  屹立在数人外的天交道长,看他随手作势挥动,只道他虚应故事,也未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一股暗劲,袭上身来,心中大吃一惊。他功力深,见闻广博,一触之下,立觉这股暗劲来的大不寻常,力道已然近身,闪避已是不及,如不运功把它硬挡回身,只怕又吃次暗亏,当下一提真气,前微微向前一倾,暗发里气,准备把袭来暗劲推挡回去。

  哪知一挡之下,那袭来暗劲突然增强,有如怒狂涛般,直撞上来。但觉心头一震,足下马步币稳,血翻气动,一连向后退了五步。对面而立的徐元平,紧接着闷哼一声,一股坐在地上。

  原来天百道长运罡气一挡,徐元乎忽觉一股强劲绝伦的反震之力,弹了回来,只感全身一麻,骨节如故,双腿忽软,竟难再站得住,一跌在地上。天去道长退了五步之后,勉强拿桩站住,吐出了一口鲜血,才就地面坐,闭目运气疗息。足足有顿饭工夫之久,才觉浮动的气血完全平复。抬头看去,只见徐元平仰睑躺在地上,似已失去了知觉。天去道长心中本有一股愤怒之气,但见徐元平被自己反震之力伤的更重时,心中怒气忽消,缓缓走了过去。

  清澈的月光,照在徐元平的脸上,他脸上一片铁青之,嘴角间,向外泛着血迹。天玄道长蹲下身去,伸手在徐元平口鼻间轻轻一探,不一皱眉头。原来徐元平已是气若游丝。

  天会道长抬头望望月光,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已面临了一个甚难决定和选择,是否要救活徐元平,这时他只要轻轻加上一掌,立时可把徐元平震毙掌下。金老二身受重伤,杀他灭口,更是易如反掌,深更半夜,四外无人,这手段虽然卑劣一些,但世间除他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徐元平这最后一掌,使天玄道长心中产生了无比的惊骇,暗暗忖道:“此人这等年轻,功力和拳掌,都已有极高的成就,如再假以时,实在难以限量…”

  但徐元平那惊人的一击,也使无直道长心中动了惜才之念。

  见闻博广,盛誉卓著的天玄道长,面对着仰卧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徐元平,忖思了良久,仍是想不出该如何处理。这是个异常简单的问题,但却是异常的困扰。正在他犹豫难决的当儿,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笑声,道:“前面可是天玄道兄吗?”

  天玄道长霍然一惊,但他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对那呼唤之声,恍若木闻,暗中却已运气戒备,防人突袭。

  只听一阵呵呵的轻笑,道:“道兄别来无恙,十年封剑期,兄弟还未向道兄道贺呢!”

  天玄道长觉着那声音十分熟悉,缓缓转头望去。

  只见两丈外月光下,站着一位儒巾懦衫,垂长须的中年文士。天宝道长口说道:

  “易天行…”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兄弟,道兄几时了封剑十年限期。”说着话,缓步走了过来。

  天玄道长道:“贫道已离开玄武宫三个月了。”

  易天行道:“可喜可喜,兄弟行将又见道兄的豪风剑影,扬于江湖之上…”

  低头望了徐元平一眼,又接口笑道:“这人可是道兄重踏江湖后,首挡锋锐的第一人吗?”

  天玄道长道:“此人小小年纪,武功却是不弱,贫道封剑十年,想不到后辈中出了此等人才!”

  易天行漠然的望了徐元平一眼,淡淡笑道:“道兄这次重入江湖,不知有什么打算没有?”

  天玄道长原想易天行听得自己颂赞徐元平武功之后,定是一派惊疑之情,哪知易无行听而不闻,视如未见,漠然一看之后,竟然不再看徐元平第_二眼,似乎根本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易天行冷馍的神态,使天玄道长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同时也泛起了一种漠视徐元平生死的心情,暗道:“易无行这等漠视于他,想来这娃儿定非什么有名之人,如若留下他的性命,难免他不谈今宵之事,以我在武林中的声誉,被一个无名之人打伤,是何等的丢脸之事。”一念泛动,杀机忽起,一点惜才之心,随着然无存,暗运起功力,借着翻动徐元平身子的机会,藏指袖中,暗点了他“神封”死。易无行冷眼旁观,早把天百道长暗下毒手的举动,瞧在眼中,诡计得售,心中甚感畅慰,但他外形仍是一片冷漠,说道:“道兄如若没有打算,兄弟倒是有一件事,烦请道兄相助一二。”

  天玄道长点了徐元平死,心中忽觉一阵轻松,暗道:“今宵之事,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心中忽然一动,抬头望着易天行,反问道:“易见来的有一阵工夫了?”

  易天行道:“刚来不久。”

  天玄道长道:“不知易兄有什么事想请贫道相助。”

  易天行笑道:“兄弟素不和人结仇,请道兄相助之事,决非和人斗气比武,这方面道兄尽管放心。”

  天玄道长怒道:“当今武林之世,贫道怕过哪个,哼!纵是和人比武斗气,也不放在心上。”

  易天行道:“道兄武功,兄弟一向最为佩服,十年前很天一妪和道兄比武一事,兄弟至今仍有着一股不平之气…”

  天玄道长只觉脸上一热,接道:“我这次重离玄武宫,第一桩事就是要找恨天一妪,清当年比武之时,什么人暗中下子助她,”暴天行道:“道见以连胜四阵的疲劳之身,再斗恨天一妪,虽然输了两招,也是虽败犹荣…”

  天百道长道:“如非暗中有人助她,我虽已连斗四阵,但那老长婆也难胜我…”

  易天行微微一笑,接道:“恨天一担已破例收了衣钵传人,想道兄定已知道此事了?”

  天玄道长道:“不知收的何人?”

  易天行道:“甘南上官堡堡主的掌珠,上官婉情,道兄如要和恨大一妪作对,又多了一个强敌。”

  天玄道长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上官堡,岂放在本宫的心上。哼!难道我十年封剑期间,江湖上的跳梁小丑,都成了气候不成?”暴天行看他逐步陷入自己谋算之中,心头甚是慰,但仍保持一片镇静,淡淡一笑,道:“道兄十年封剑期间,江湖上却已有甚大变化,二谷三堡,声名大噪,已渐成分据江湖之局,被誉为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两派,相形之下,已有些黯然失了。”

  天百道长道:“贫道的玄武宫近年在江湖上声誉如何?”

  易无行道:“一宫之名虽未减,但已不如道兄昔年行走江湖之时来得响亮,二谷三堡之名,大有扶摇直之势。”

  天玄道长突然抬腿一脚,把已遭点了死的徐元平踢飞起六七尺高,捧出一丈开外。

  易天行暗中留神徐元平的身体,手脚未动,知已死去,拂须一笑,道:“道兄的生,仍和封剑前一艇模样,兄弟这里告别。”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天玄道长轻轻的咳了一声,望着易天行的背影逐渐在月光之下消失。他愿想叫易无行回来,问问有什么相求之事,话将出口之时,忽又想到自己身受之伤尚未痊愈,必需再运气调息一阵,如若唤他回来,万一有了冲突,岂不要束手待毙?

  他回头望了望徐元平横卧的尸体,心中忽然觉着不安起来,忖道:“此人并末相犯于我,是我要迫他出手,我这样相待他,手段未免太残酷了…”

  他呆呆想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已点了他‘神封’死,纵是华陀重生,扁鹊复活,也难再救活于他。唉!眼下我只有解救他叔叔的毒伤,也可稍减心中一点愧疚,…”转身急向金老二停身之处奔去。这时,金老二伤脉发作,人已晕了过去。天玄道长不顾自己的余伤未愈,扶起金老二来,默运真气,连点他一十八处要,打通他三条经脉。

  只听金老二长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打量了天玄道长一阵,问道:“我那平侄儿哪里去了?”

  天百道长轻轻的咳了一声,答道:“死了。”

  金老二如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霍的跳起身来,急道:“什么?对天玄道长冷冷说道:

  “你受伤经脉初通,不宜大惊小怪,快些坐下运气调息一下,我还要清去你身受之毒。”

  金老二究竟是久走江湖之八,略一忖思,激动的心情,立时镇静下来,依言盘膝而坐,淡然地问道:“他可是和道长比试武功时,伤在了你的手下吗?”

  天玄道长启动双目望了金老二一眼,又缓缓闭上,答道:“不错,我失手伤了他的性命。”

  金老二道:“那也不能责怪道长,比武过招,拳脚无眼,难免有所失误,只怪他学艺不。”天宝道长霍然睁开双目,盯在金老二脸上问道:“本观主久在江湖上行走,阅人何止于万,你如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那可是自寻死路…”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我已答应了那娃儿,替你疗治毒伤,现在他虽然死了,但本观主却不愿自食承诺之言。”

  金老二笑道:“道长如害怕替我疗好伤势之后,替他复仇,最好也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天玄道长目中凶光暴闪,冷冷说道:“纵然要杀你灭口,本观主也要替你疗好毒伤之后再杀。”

  金老二心中微微一动,暗道:“他说杀我灭口,不知何意,难道他和平儿动手之时,用了什么卑劣手段伤害于他不成?”

  心念转动,杀机暗起,但他自己如凭武功,难挡对方一击,是以必得想个法子,暗中下手,才可报雪此很,当下淡然一笑,默然不言。天玄道长一面暗中戒备,一面暗中运气调息,体力大复,霍然站起身来,说道:“我要用金针过之法,放过一些气,然后才能迫出你身受之毒,估计约需一夜的工夫,但本观主无此闲暇,为你疗治,我用金针打通体脉,你可带我一件信物,走往玄武宫中,说明经过,自有人替你治疗。”金老二笑道:“我毒伤虽然被疗好,但今生今世,也别想再出你的玄武宫了。”

  天会道长冷笑道:“那总比死了好些。”

  金老二心知此刻如若稍反抗举动,立时将送命在天玄道长拿下,当下一闭双目,笑道:“玄武官乃当今江湖上的胜地,纵然埋骨其中,死亦无憾。”天玄道长他是不愿和他多说,择手入怀,摸出三枚金针,双手齐出,三针并中,分扎在金老二‘云门’、‘气户”、‘俞府’三之上。

  他并不立刻拔出金针,一探手,又从怀中摸出三只针来,挥手之间,又分刺三大要

  片刻工夫,金老二全身连中了一十二针。天玄道长又从怀中摸了两粒丹九出来,让金老二张口下后,说道:“我这金针过之法,当今武林之中,还未闻有人具此手法,你暂时静坐别动,我去替你找匹坐骑。”话出口,人也同时凌空而起,一惊而否。金老二睁开眼时,已不见天玄道长人踪。

  不大工夫,忽听蹄声得得,天宝道长不知在哪里牵了一匹位马回来。金老二睁开双目,瞧那马背之上,并无鞍橙,不一皱眉头,道:“你要我骑马走吗?”

  天玄道长笑道:“我把你捆在马上赶路,决不致跌下就是。你已服用了我两粒金丹,一一夜中决不会感觉到困倦,只要你记得此去玄武宫的路程,不要十二个时辰,这匹健马,就可以把你送到玄武宫了。”

  金老二道:“不用捆了,在下自信还可骑得无鞍之马。”

  天玄道长道:“你身上金针不能取下,半身瘫软难动,如不相上,势难坐稳。”

  也不待金老二同意,伸臂把他抱了起来放在马上,解下中一条丝带,把马纽捆在金老二手中,又把他身体缚在马上,说道:“此行生死,看你造化,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还未到玄武宫中,不等每发,单是我那十二支金针所中要,被气血冲偏移了位置,就可以置你死地了。”金老二黯然一叹,默不出声。他不是感叹自己的生死,而是失去替徐元平报仇机会而惋惜。

  天会道长笑道:“你叹的什么气,此事看去虽甚凶险,但我率想你十有八成能如期赶到玄武宫中。”举手在马之上拍了一掌,但闻那健马长嘶一声,放腿向前奔去。

  因金老二的手和马缰捆在一起,尚可操纵那健马奔行的方向。马行如飞,一口气奔出了二十余里。

  金老二看马首,已然见了汗水,轻轻一带马缰,住马放缓了步子。此际残月西照,天色已是四更时分,他仰脸长长两口气,顿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几滴英雄泪,滚滚而下。

  正自感伤莫名之际,忽明身后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道:“叔叔可知道玄武宫的路吗?”

  金老二吃了一惊,道:“你是平儿吗?”

  那熟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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