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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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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初四的晚上,浮云掩月,星斗无光。

  在熊耳山深处,一道外窄內宽的山⾕之中,却是灯光如昼,照耀着雄踞在⾕底的一座城池!

  城中楼阁连绵,正‮央中‬则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宮殿!

  灯光如海,人影幢幢,仿佛极为忙碌,直到五鼓将届,人影方始渐渐静止下来,消失在楼阁殿宇之中。

  灯光依然照耀如同⽩昼,但到处却是静悄悄地,不知那些忙碌了一晚上的人又在⼲些什么?直到…

  东边的山巅,隐隐现出一抹鱼肚⽩⾊,五鼓已尽,黎明将临,蓦地…

  “呜…”一声雄浑悠长的号角破空而起,划破了山⾕的静寂,紧接着四面八方号角之声齐鸣,震撼着整个山⾕!

  随着这号角齐鸣的雄伟音浪,只听一阵阵整齐的步伐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灯光照耀之下,但见八队⾐分红、⻩、蓝、⽩、黑、绿、灰、紫八种颜⾊,男女老少僧道俱全的人,从八个方向齐步而来,朝着巍峨宮殿前面广场‮央中‬的一座⽩石平台集中…

  这八队人,每从约十数名到廿余名不等,个个精神抖擞,佩挂着各式兵刃,步伐齐一来到⽩石平台前面,便在领队之人一声口令之下,整齐地面向平台列队。

  最令人惊凛的是这八名领队之人,除了⾐着的颜⾊不同而外,个个的长相竟然部是一模一样,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般!

  八个活生生的忠义侠陈道隆!当然,这八个陈道隆绝不会是真的,他们个个神气活现,就只有那⾝穿黑⾐的,似乎是昨夜没有睡好,精神显得有些恍惚,站在队伍前面,看起来不大自然。

  这八队人鸦静无声地肃立着…

  号角之声已然停止,整座山⾕,静得如同死域!

  这座⽩石平台,⾼约二丈,广阔三丈有奇,四面是⽩⽟雕栏,正面是一道宽达一丈,共有二十一级的⽩⽟阶,从台上直到地面。

  正对着这道⽩⽟阶,有一海碗耝细,七八丈⾼的旗杆,矗立于地上,但旗杆顶上却是空着,未曾升起旗帜。

  此际,东方山巅上的曙⾊渐浓,淡淡的青⾊中,已掺着一抹抹的橙红,朝快要升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一阵管弦细乐,隐约飘于空中,逐渐由微缈而清晰,由清晰而⾼昂,眨眼之间…

  管弦乐声倏然停止,⽩石平台上面,竟已现出一名⾝穿王者服饰,头戴王冠,脸垂⻩纱之人,端然坐在一把向着平台正面的虎⽪椅之上。

  此人⾝后,侍立着两名貌相怪异,年约六旬的老者,一名⾝穿赭袍的怀抱着一柄宝光四的连鞘长剑,一名⾝穿红袍的双手捧着一柄两尺多长的⽩⽟如意,两老者目中精光电,令人悚栗。

  这时,肃立在平台下面之人,个个双手叉于前,低低的垂下,齐齐朗声道:“参见‘圣主’,愿我主武林称尊,一统天下!”

  那“圣主”把头左右一转,微微摆了摆手,发出像狼嗥一般的声音道:“诸卿免礼!”

  台下之人又齐齐说了声“谢‘圣主’!”这才抬起头来,双手肃然下垂,百十双目光,齐向平台上望去。

  那“圣主”再次左右扫了一眼,缓缓说道:“本主创建‘圣城’,十载于兹,承诸卿先后效忠,基业大固,自五年前首次行动,即旗开得胜,铲除了以武林‮导领‬者自居的‘忠义侠府’,并生擒了陈道隆老匹夫,⾜证我‘圣城’实有天助…”话声微微一顿…

  平台下面之人,双手⾼举,发出一阵呼!那“圣主”微一颔首,待呼之声停歇,又继续用那狼嗥一般的声音道:“在此五年当中,本主巧妙地以诸位爱卿冒用陈道隆老匹夫之⾝份,建下了许多丰功伟业,使武林震慑,成了人人自危,缩头不出的局面,此种情形正乃本城一统武林之良机,故本主选定这⻩道吉⽇,兴师大举,望诸卿同心协力,共成此不朽伟业,名垂千古…”

  说至此处,台下又是一阵呼。那“圣主”却稍稍回顾⾝后的红袍老者,沉声道:“李少卿到泰山去还未回来么?”

  红袍老者摇了‮头摇‬,俯⾝低声道:“‘圣主’是否要等他…”

  话犹未了,骤听一声宏亮的大喝:“吉辰到!”

  这时,东边的山巅已现出小半轮红红的朝,似乎把山⾕中的一切都披上一袭淡红的轻纱!

  那“圣主”一摆手,止住红袍老者的话语,低声道:“不用等了,一切照预定行事。”

  红袍老者躬⾝应了声:“是!”便直起来,面向台下,洪声道:“掌旗来!”

  又是一阵号角齐鸣,两名⻩⾐大汉,四只手擎着一面‮大巨‬的三角形杏⻩旗,从一座偏殿中缓步而来…

  晨风飘扬着那‮大巨‬的旗帜,旗上绣着“武林圣主”四个鲜红的大字,随风飞舞!

  两名⻩⾐大汉擎着巨旗来到旗杆下面,肃然屹立,号角之声倏止。

  平台上面,那⾝穿赭袍的老者冷厉地喝了声:“把祭旗人押来!”

  话声一落,另一座偏殿的大门立时出来一列队伍,前面是一名手捧金盆的大汉,紧跟着是一名肩上扛着一柄大砍刀,戴着黑布头罩,精⾚着上⾝的魁梧大汉,大汉的后面,赫然是忠义侠陈道隆,被五花大绑着由两名黑⾐大汉挟扶而行,押后的则是四名怀抱雁翎刀的红⾐大汉。

  这一列怪异的队伍在全场静肃中行到旗杆前面,停步转⾝,正对平台,肃然屹立。

  那陈道隆似乎已完全失去了挣扎能力,十分顺服地被人押送到旗杆前面,作为祭旗的牺牲品!

  平台上面,那“圣主”把头缓缓左右转动一下,然后沉重地把头一点!

  押着陈道隆的这列队伍霍地向后转⾝,面对旗杆,那四名红⾐大汉左右一分,后面的两名黑⾐大汉双手齐齐用力一按,将陈道隆“卟”的掀跪在地上!

  那“圣主”在平台上面缓缓把右手举起来…

  站在陈道隆⾝后的戴黑布头罩大汉,随即双手将大砍刀缓缓举⾼…

  “咚咚咚咚…”一阵紧密的鼓声,震撼着每一个的心房,那名戴黑布头罩的大汉,⾼举着大砍刀,一双环眼却瞬也不瞬地盯注在那“圣主”⾼举的右手之上…

  “咚!”最后的一响鼓声乍歇!

  那“圣主”的右手骤然往下一落!

  “呔!”一声暴喝,宛若平地一雷,喝声中,那一列⾝穿黑⾐的队伍里,电也似地飞起了三条人影,挟着三道⽩光,仿佛天际电闪,飞旗杆下面…

  那名戴黑布头罩的大汉双手擎刀,照准陈道隆的脖子猛照砍下…

  “嚓”的一声!⽩光一闪,鲜⾎直冒!

  “砰”然一声,一颗斗大人头直飞出三丈远,又是“砰”的一声巨震,一条魁伟的⾝躯,翻跌出七八尺,仰倒在地上!

  人头乃是戴着黑布罩的人头,⾝躯上半截未着半缕,赫然是,宰人的未将人宰着,竟然反被人宰了!

  那两名按住陈道隆的黑⾐大汉也同时脑袋搬家,分别在两道⽩光一闪之下,双双了帐,撇下了陈道隆,先赴曹去了!

  飞而来的三条黑⾐人影倏然一敛,成丁字形屹立在陈道隆⾝周,面向外,怀抱雁翎钢刀,赫然是葛元宏、陆小珞和郭文章师兄弟三人!

  那分立在两边的四名红⾐大汉这才看清楚怎么回事(说来虽然话长,其实也不过是眨眨眼的一瞬间而已),齐地大喝一声⾝形朝当中一合,四柄雁翎刀“唰”的一挥,四片寒光如泼⽔般往下一落!

  “铮铮铮铮!”四声金铁鸣起处,四柄雁翎刀如生双翅,斜飞上半空!

  “啊…”一串惨叫之声同时爆出,四名红⾐大汉膛大开,⾐红⾎也红,四具尸骸把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直到这骤然静止的刹那,所有在场之人方才弄清楚究竟,俱不由自已地发出一声惊呼,顿时,这一声声的惊呼,在广场上汇成了一片嘈嘈杂杂的繁喧!

  “哈哈哈…”端坐在平台上的那位“圣主”突然仰首发出一阵刺人耳鼓的狂笑!

  他这一笑,顿将台下广场上的一片繁喧庒住,令列队之人凛然闭口,齐将诧异的眼神,投到平台上去!

  那“圣主”笑声倏落,俯首向着正为陈道隆‮开解‬捆绑的葛元宏师兄弟,森森的说道:“你们不是一共来了十一位么?何不请他们一起出来,免得本主又要多费手脚!”

  话声方落,陡地一声宏朗、苍劲的长笑,自黑⾐队伍中冲天而起,缓步行出一位貌相清癯而颏下无须的黑⾐人,直行到旗杆前面,正对平台,才停住笑声,屹然绰立。

  紧跟着又从黑⾐队伍中,接二连三地掠出七条人影,飞落在葛元宏兄弟的外围,面朝外,环成一个大圈。正是谭家麒及刘文升等人。

  那发出长笑的黑⾐人这时已抬手一指平台上的“圣主”厉声喝道:“宇文龙!老夫找了你二十年,想不到你躲在这⻳巢里装神扮鬼,还不快滚下来与老夫一清旧帐!”

  那“圣主”的⾝子似乎微微一震,随即“桀桀”一笑,道:“你是谁?说的话本主一句也未听懂,难道你们混进我‘圣城’来,就为了要胡说一通不成?”

  此时葛元宏师兄弟已将陈道隆扶起来,正在仔细检查到底是受了什么噤制,竟严重到如此程度!

  那黑⾐人回头瞥了一眼,不由眉头微皱,倏地掉头,目中精光陡,厉声道:“宇文龙!你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是不是怕给人认出你‘七煞人屠’丑恶貌相?是不是怕人看穿你一贯的蛇蝎心肠?”

  刚才黑⾐人说出“宇文龙”这名字,一时还不曾有什么反应,此际“七煞人屠”四字出口,广场中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动!

  武林中,凡是上了点年纪的前辈,有谁不知“七煞人屠”

  的凶恶毒?又有几个能免得了受其肆?就算本⾝未曾受到过他的茶毒,但亲亲友友总有人与他有仇、有怨。可是,廿年前,正当他凶威正盛之时,突然消声敛迹,从此再没有人见到过,也再没有人受他的残害,使武林中保持了一段太平的⽇子。

  这段太平⽇子,有很多人都晓得乃是陈道隆带给他们的,是以陈道隆也就无形中成为许多人敬仰的人物。

  如今,竟有人指称这“武林圣主”就是当年的“七煞人屠”而这平台下面的八队贼当中,自然是有许多曾与“七煞人屠”有仇怨之人。

  是以立时就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动,而投注在平台上的眼神,顿时闪烁起诧异,怀疑、愤怒等等不同的光芒!

  那黑⾐人又继续厉声道:“宇文龙I你这恶贼难道认不得老夫孔令吾了么?老夫女婿全家十三条人命的⾎债,你就想赖掉不还了?”

  “哈哈哈哈!”那“圣主”陡地仰首大笑,一手指着黑⾐人,不屑地笑道:“你是‘天罡手’孔老匹夫?嘿嘿!你连胡须都没有长出来,恐怕是孔老匹夫的孙子吧?”

  那黑⾐人正是“天罡手”孔令吾,闻言,更是満脸悲愤之⾊,厉声道:“老夫为了伸张武林正义,不惜把胡须剃掉,面你这恶贼不敢以面目示人,又是为了什么?”话声一顿,扫光一扫广场上列队之人,道:“诸位请看,这恶贼敢不敢除下他的面纱,让大家瞧瞧他的狰狞面目?”

  在这情形之下,那百十名列队之人当中,已然再没有人怀疑,那一道道投注在平台上的眼光,大半充満着愤怒之⾊!

  那“圣主”当然也感觉得出,不由又惊又怒狞声喝道:“鼠辈満口胡言,诸卿还不出手拿下!”

  他话方出口,那站在他⾝侧,怀抱宝剑的老者突然闪电般探手一抓“嗤”的一声,登时将那幅垂面⻩纱扯了下来,现出了一张险、奷恶、狰狞的面孔!

  “是他!‘七煞人屠’!”

  “果然是他!”

  “啊!该死的东西!”

  台下,立时爆起一阵诧呼和诅咒,人群一阵大

  那赭袍老者抓下了“圣主”的面纱,触目之下,猛地怒喝一声:“好恶贼!拿命来!”右手一扬“呛”的一声,撤剑出鞘,朝“圣主”当头劈落!

  站在另一侧的红袍老者大喝一声:“休伤我主!”⽩⽟如意一挥“铮”然一声金⽟鸣,两人同时倒退三步!

  那赭袍老者一击不中,不敢在平台上多事逗留,趁着倒迟之势,一个倒跃,腾⾝而起,朝台下飞去!

  红袍老者大喝一声:“叛贼那里逃!”⾝形电,蹑尾疾追…

  此时,平台下面的八队贼人经过了一阵混以后,业已‮裂分‬成三拨,一拨显然是与“七煞人屠”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毅然加⼊了葛元宏他们这边,动手和和贼人拚命,这一拨只占了小部分,约有三二十人之数。

  另一拨约有三四十人,虽已离开队伍,但却远远退在一旁,持着观望态度。

  人数最多的一拨,仍然是那“圣主”的死,竟有五六十人之多,包括了八名假陈道隆,个个武功⾼強,⾝手了得,更加上大量从各方涌来的喽啰,结成了一个大圆环,将葛元宏等人以及起义过来的群雄团团围住,刀并举,杀声震撼了整个山⾕!

  葛元宏师兄弟倒不将这些贼人放在跟內,但却人人焦急,个个发愁,竟不知如何着手来‮开解‬乃师所受的噤制!

  那陈道隆直到此刻,仍然是浑⾝绵软,口噤不能出声,目光呆滞,显然连神智也是模糊不清!

  眼看‮场战‬上,贼人却愈战愈多,似乎是杀之不尽,而群侠已有多人伤亡,搏斗的***也渐渐缩小下来…

  葛元宏四师兄弟见此情景,只好暂时将恩师放下,偕同孟千山,齐齐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分朝五个方向飞越,群侠落在贼人阵中,五柄刀大展神威,一轮猛砍猛杀!贼人阵中登时⾎雨纷飞,惨叫之声大作,片刻之间,倒下了一大堆!

  可是,这“圣城”之中本就不知蔵了多少贼,只见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源源不绝,愈杀愈多。在这情形之下,恁教葛元宏等人武功再⾼,也杀得手脚乏力,真气不继。

  那“圣主”⾼踞平台上面,桀桀狞笑道:“凭你们这点气候,竟敢轻捋虎须,嘿嘿嘿嘿…”就在他正笑得忘形之际,山⾕中突然飞起了一道其红如⾎的旗花,直冲上云霄!

  那“圣主”一见这紧急信号,不由脸⾊一变,笑声倏止,右手一拍虎⽪椅的扶手!

  “卡嗒”一声,在他⾝后的地面突然裂开,一名⻩⾐老者冉冉上升,直升到地面,微一跨步,闪掠到“圣主”面前,双手前,躬⾝道:“‘圣主’有何谕令?”

  那“圣主”沉声道:“前⾕发出最紧急信号,⻩卿速率四位将军及若⼲校尉前去增援,看来敌是何方鼠辈,一律格杀!”⻩⾐老者应了声:“属下谨遵圣谕!”躬⾝一礼,退到那“圣主”⾝后,⾝子倏然下沉,一闪不见。

  紧接着一阵急密的号角长鸣,那围攻葛元宏群侠的贼突然撤退了一半,在四名假陈道隆率领之下,飞掠出城门而去…

  葛元宏等人登时庒力一轻,眼看強人匆忙奔往⾕外的情形,显然又有強敌攻⼊,忖测极可能是太叟那一路人马来了,各人俱不由精神大振,疲乏尽消,手下一紧!

  一轮猛攻,顿将贼人消灭了一大半,那四名陈道隆也全数被葛元宏师兄弟斩于刀下!

  那“圣主”在平台上见此情形,不由然大怒,右手一举,正待…

  陡地…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震爆巨响从山⾕前面传来,只震得地表波动,殿字摇晃,恍惚火山爆发一般!

  那“圣主”登时神⾊大变,一条右臂僵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台下众贼却不知是什么一回事,一个个愕然相顾,手底下自然慢了下来!

  葛元宏等人则心花怒放,精神更加奋发,齐声大喝:“鼠贼末⽇已到,要命的赶快丢下兵刃!”喝声中,刀剑翻飞,直杀得贼人们鬼哭神嚎,四散奔逃…

  “轰轰轰”三声惊天巨爆!只见三团如旭⽇般的火光一闪,顿时砖石横飞,广场上尘砂漫天澈地,伸手不见五指。

  所有的人只觉得好像置⾝于狂涛怒浪之中,⾝形摇摆不定,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眼前金星迸!

  少顷,尘砂渐渐下落,但见那“圣城”的宏伟城墙,面对“神武宮”的这一边,已然化为乌有!

  一队奇怪的人马,正踏着遍地的瓦砾,向平台这边疾奔过来。

  只见太叟⾼坐在一张由四名大汉扛着的虎⽪椅上,前面及左右均排列着十二名⻩⾐大汉,各人手中擎着一具似乎像硬弓的东西,那总管秦豪走在最前端,在太叟的后面,跟着六名⾝穿劲装的老少英雄,那罗常⽩与艾伦赫然在內!

  葛元宏等人大喜,正待上前相见,急听有人诧呼道:“咦!那恶贼怎的不见了!”

  众人忙掉头向平台望去,但见台上空空,那“圣主”竟然不知去向!

  混中,本就没有人看见他是怎样逃走的。

  太曳“呵呵”大笑道:“诸位休要紧张,他这一着,艾老哥早就和老夫算在里面了!”话声微顿,⾼声喝道:“列队!预备!调到最大程!”

  话声一落,那三十六名⻩⾐大汉霍地一掠上前成一扇形分开来,从背上一具特制的⽪匣里取出一枚太针,放⼊手中那具像是硬弓的发器里,双手⾼举着,各人分别瞄向远方一个目标!

  太叟眼看一切停当,再次扬声喝道:“连续三次,每次将距离缩短一半,放!”

  “卡卡卡!”一阵震耳的绷簧响声起处,嗤嗤锐啸之声大作,光照耀之下,但见电芒闪,三十六枚太针电而出,分别向“神武宮”最后面的宮殿楼阁飞去,一闪而逝…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的连续巨爆,火光烛天,整个“飞龙⾕”似乎就要倒翻过来,尘土烟焰直冲云霄…

  “卡卡卡…”震耳的绷簧声再度响起,锐啸声中,三十六针第二次发出!

  这一次发的距离较近,‮炸爆‬时的声势更是骇人,广场上的人只感到空气窒闷,耳鼓聋,目光所见,尽是走石飞砂,残垣断柱,汇结成一股五⾊烟云,直上半空!

  那广达数百亩,殿宇上千的“神武宮”已大半化为瓦砾之场,房舍成墟,一片焦土!

  这时候,只剩下那座⽩石平台,以及台后的一座大殿和两侧的偏殿了。

  那三十六名⻩⾐大汉又取出太针,准备第三次发

  陡听一声凄厉长笑,破空而起!

  太叟忙一举手,大喝道:“停!注意戒备!”

  那三十六名⻩⾐大汉应声一收发器具,平举际,凝神戒备。

  就在此时,平台上面人影一晃,那“圣主”竟然又端坐在那张虎⽪椅之上!

  太叟怒喝道:“宇文龙!你的⻳巢已化劫灰,是好汉就下来决一死战,否则老夫把你连这平台一齐炸为灰烬,教你死无葬⾝之地!”

  那“圣主”狩视着太叟,咬牙切齿的道:“老匹夫,今天算你狠,本主再次现⾝,乃是向你提出警告,不准再有任何行动!否则!嘿嘿!你们看!”

  话声一落,突闻“卡嗒”一响,在他的⾝侧陡然冒起一把椅,椅中捆绑着一个人,赫然又是忠义侠陈道隆!在椅旁边,站着那手擎⽩⽟如意的红袍老者。

  台下的群侠俱不由大吃一惊,尤其是葛元宏师兄弟更是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猛地掉头,乃师陈道隆不是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么?

  怎又钻出了另一个来呢?

  哪个是真的?

  群侠正在惊骇疑诧,那“圣主”已桀桀狞笑道:“葛元宏!你们胁迫伍将军混进‘圣城’之时,本主就已查出来了,嘿嘿!本主这一着妙计倒还不坏,不特将你们全数逗引出来,并且令那些心怀二志的鼠辈露出了原形!”话声微顿,又复狞视着太叟,切齿恨声道:“本主百密一疏,没料到整盘妙策,竟让你这老匹夫破坏无遗,错过今天,⽇后非将你碎尸万段,方消本主心头之恨!”

  太叟“呵呵”笑道:“⽇后你这恶贼是否能将老夫碎尸万段,那是以后的事,你究竟怎样打算,是滚下来凭真功夫一搏而死得英雄些?抑是由老夫用太针将你化骨扬灰?”

  那“圣主”仰面发出一阵狂笑道:“老匹夫休要做梦,本主命令你立即将剩余的太针缴出来,率着这班鼠辈滚出熊耳山,算是本主网开一面!”

  太叟冷哂道:“你这恶贼凭什么?”

  那“圣主”抬手一指⾝旁的陈道隆,狞笑道:“本主就凭这个!你如敢牙崩半个不字,嘿嘿!这位忠义侠可就是你这老匹夫杀的!”

  他这一着,倒并不出群雄的意料,可是,焉知台上的陈道隆不是赝品,如果让人拿个假货就威胁住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太叟自然不敢冒昧,忙侧顾葛元宏,递了个询问的眼⾊,葛元宏当然也拿不定主意,无奈何的苦笑了笑!

  那“圣主”冷哂一声,道:“葛元宏!本主特准你走近台下来,问问你这窝囊师⽗,看是真是假?”

  葛元宏是早有此心,闻言,也不客气,一跃至平台脚下。

  那“圣主”抬手打了个手势,站在陈道隆⾝旁的红袍老者一伸手,在陈道隆背上拍了一掌。只见陈道隆立时张开眼帘,脸上也有了生动的颜⾊。

  葛元宏勉強忍住动的心情,抬头大声道:“师⽗!我是元宏,你老人家知不知道徒儿们拿着你赐的信物投奔何处去了?”

  陈道隆目光轮动,望了那“圣主”一眼,然后投落葛元宏的脸上,目光中充満了动之⾊,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为师吩咐你们去九华山,消气⾕,埋名庐,谒见‘散淡老人’!”

  葛元宏只觉心嘲澎湃,⾝子也有些发抖,但仍恐不十分拿得准,随又⾼声道:“你老人家还记得那件信物是什么?”

  陈道隆缓缓道:“那是‘散淡老人’输与为师的一块⽟牌。”

  葛元宏听到此言,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飞⾝跃起,直朝台上扑去。

  “不准动!你不要你师⽗的命了!”那“圣主”眼光何等锐利,葛元宏⾝势将动未动之顷,他已经察觉出来,立即厉声喝阻。

  喝声尖锐如刀,雄劲如雷,只震得葛元宏心头“砰”然一跳,飞扑之势一顿,落在地上。

  的确,在这种情势之下,谁也没有办法上得台去救下陈道隆,也无法一举将那“圣主”和红袍老者击毙,是以葛元宏落地之后,不噤又急又怒,却是束手无策。

  那“圣主”桀桀狞笑道:“小子!你还是转回去跟太叟商量一下的好,本主给你十声数的时限,过了时限而未有答复,后果你得负责。”话声一落,沉声喝道:“一!”

  这时,谭家麒、陆小珞、郭文章及孟千山已赶了过来,四师兄弟聚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二…”那“圣主”的喝数继续响起…

  “三…四…”

  太叟在后面⾼声叫道:“葛少侠!太针不要了,救令师要紧!”

  葛元宏‮头摇‬沉声道:“那怎么成!晚辈们怎能让这般厉害的暗器落⼊贼手以荼毒天下,家师岂不成为武林罪人了?此事万不可答应!”

  “五…”“六…”那“圣主”喝数之声,声声震撼着群雄的心头,个个急的汗流浃背,手顿⾜,无计可施!

  “七…”

  太叟忽然一拍椅的扶手,咬牙道:“救人要紧,老夫顾不得许多了!”举手一挥,喝道:“把太针统统拿过去!”

  “八…”

  那三十六名⻩⾐大汉已纷纷奔近平台,准备将⾝上携带的太针取出…

  葛元宏师兄弟霍地一字排开,手中雁翎刀一晃,齐齐喝道:“谁敢将太针取出来,休怪刀下无情!”

  太叟急得直冒汗,眉峰紧聚,连连急声道:“这…这…你们这是何苦…”

  “九…”

  葛元宏嗔目大喝道:“师弟们上!咱们和这恶贼拚了!”

  喝声方落,人已直拔而起…

  谭家麒等人也齐声怒吼,腾⾝飞扑向平台…

  那“圣主”然变⾊,狞笑一声,右手一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平台后面,—条墨绿人影划空飞来,疾逾闪电,眨眼之间就巳飞到了平台上空…

  那红袍老者双手⾼举⽩⽟如意,眼神完全注意在“圣主”

  的右手之上,竟然没有发觉空中来了不速之人!

  葛元宏等人的⾝子已堪堪扑近平台边沿,那“圣主”的右手倏然一落!

  那红袍老者的⽩⽟如意随着往下一落,砸向陈道隆的头颅!

  空际,一道⽩光疾然一沉一闪“嚓”的一声,⾎光直冒!

  “啊”一声惨叫,红袍老者踉跄倒栽而出,双臂齐肘被人削去,两道⾎泉,将⽩石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那条墨绿人影翩然落在陈道隆⾝前,只听陈道隆失声叫道:“⽟琴!是你!”

  原来,这条墨绿人影,赫然是五年前悄然离家出走的忠义侠夫人,梁⽟琴!

  那“圣主”乍见天外来了飞将军,伤了红袍老者,救了陈道隆,先是一惊,等看清了来人竟是陈夫人,不由怒极而笑,桀桀狞笑道:“好!好!好!本主要你夫死在一处,做个同命驾鸯!”

  桀桀狞笑声中,放在虎⽪椅上猛然双掌疾推而出,两股重如山岳的无势劲气直向陈道隆夫击去!

  陈夫人一声娇叱!长剑一挥,化作一堵剑墙护住⾝前,左手一扬,七枚蝴蝶镖电而出!

  “嘶嘶”连声,锐啸刺耳,那重如山岳的无形劲气撞在剑墙之上,起四逸的旋风,发出磨擦的异响!

  陈夫人颇感腕臂酸⿇,长剑脫手“哎”的一声惊叫,整个人倒跌在陈道隆⾝上!

  那“圣主”一掌震倒了陈夫人,方自桀桀狞笑,突见七点寒星,冲破掌风劲气“嗤嗤”锐啸声中,闪电般来,头面,腹,尽在这七点寒星笼罩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双手一按虎⽪椅的扶手,⾝子一仰,从椅上倒掠而出!

  那知…

  他⾝形刚一飞起,堪堪躲过了七枚蝴蝶镖,陡听一声大喝:“恶贼纳命I”五道耀目电芒,结成一幢光幕,盘空疾击下来,不由心胆俱裂,厉吼一声,双掌奋力往上一推!

  “嚓”的一声!谭家麒掌中**宝刀挥处,立将那“圣主”发出的掌风震散,刀光一闪,⾎光涌现,那“圣主”的双手齐肘被宝刀削断!

  那“圣主”惨叫一声,⾝子陡然下坠!

  葛元宏⾝势疾落,雁翎刀直刺面下,有若天际闪电“哧”

  的一声,刺进那“圣主”的膛,齐柄而止!

  “砰”然巨响,那“圣主”摔落平台之上,但百⾜之虫,死而不僵,他厉吼一声,临死拚命,‮腿双‬一绞,竟然照准跟随着坠落下来的葛元宏‮腹小‬蹬去,

  郭文章贴地飞掠而至,雁翎刀锋疾闪,那“圣主”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吼,‮腿双‬连膝盖飞上半空,又是两股⾎泉狂噴而出!

  葛元宏双⾜一拳一蹬那“圣主”的⾝躯,借势‮子套‬雁翎刀,倒掠八尺,落在地上。

  那“圣主”没手没脚的一截⾝子,骨碌碌的直滚至陈道隆的面前,他两眼瞪得大大地几乎要突出眼眶来,死死地盯住陈道隆,半晌,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子一,寂然不动!

  陈夫人这时已将夫君的捆绑‮开解‬来,陈道隆噤不住热泪盈眶,一把搂住了夫人,颤声道:“⽟琴!苦了你了!”

  陈夫人也是凤目含泪,樱一阵菗搐,正待开口,但见葛元宏师兄弟四人已奔了过来,齐齐跪在地上,同声道:“徒兄们无能不肖,累恩师、师⺟受惊,求恩师、师⺟恕罪!”

  陈道隆一阵心情动,放开了搂住夫人的手,缓缓站起⾝子,行上前伸手扶起葛元宏,口中动地道:“起来!起来!你们都起来!这是为师的过失,尔等何罪之有!”

  葛元宏道了声:“谢谢恩师!”顺势站起⾝子,道:“恩师贵体可曾…”

  陈道隆摇了‮头摇‬道:“为师很好!没有什么!”目光一抡,落在拱立一旁的孟千山,道:“元宏!这位少年英雄是…”

  孟千山忙跨前两步,抱拳道:“小侄孟千山,见过前辈。”

  葛元宏遂将孟千山的来历简略禀告了。

  陈道隆目光四下一扫,点头道:“咱们下去吧!不要让天下群雄久等。”言罢,一手挽了夫人的皓腕,当先步下石阶!

  直到现在为止,陈道隆对爱子未见同来,竟只字不提不问,一心只在爱徒及群雄⾝上,可见他的怀气度,确非常人可及。

  倒是葛元宏怕恩师心中实是悬念,遂快行一步,紧靠陈道隆夫妇⾝后,一面举步,一面低声道:“禀恩师、师⺟,五师弟亦已蒙散淡老人赐授绝学,这次直捣贼窠,徒儿因他年幼,不宜同来,乃命周福兄陪侍着他,暂住在孟千山兄的行宮之中,平安无恙,请恩师、师⺟放心。”

  陈道隆微微颔首,脚下突然加快,上簇拥过来的太叟等群侠,一抱双拳,朗声道:“在下失德无能,为贼所乘,蒙诸位同伸正义之手,共灭此武林大患,此恩此德,陈某人没齿难忘!”

  太叟“呵呵”大笑道:“陈大侠说那里话来,伸正义,灭琊恶,乃我武林人应尽的本份,陈大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

  群侠也纷纷上前寒喧、问好,一片欣之声,只有那一拨原先抱着观望态度的人,自觉不好意思凑这热闹,早已悄然离去,一个不剩。

  陈道隆诚恳地道:“这次若非前辈的太针发挥威力,将宇文龙这恶贼的在地道中无路可逃,才作孤注一掷而现⾝出来,否则的话,如是又让他逃脫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太叟又是“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但这里不是摆庆功宴之地,咱们得赶快离开,到你陈大侠府上痛快一醉!”

  陈道隆连声道:“这是自然!请!请!请!”

  太叟笑道:“诸位先行一步,待老朽把这贼窠彻底毁了,免得将来又为歹人利用。”

  陈道隆遂领着夫人、门徒及群雄,远远退至城墙废址以外,停⾝相待!

  太叟眼看群雄离开了,遂亲自取过一具发机驽,装上了三针,命人将所坐的太师椅抬起,直退至‮全安‬距离,这才瞄准那⽩石平台,扳动机括。

  “嗤嗤嗤”三声锐啸,三针破空疾飞,一闪而没!

  “轰轰轰”三声惊天巨爆,火光、砖石、灰砂结成一股五⾊烟焰,冲霄而起,那⽩石平台及台后的宮殿立时夷为平地!

  “呼”地一声,一团斗大的火花,飞落在那一面已被践踏得将近残破的‮大巨‬杏⻩旗上,立时燃烧起来,旗上还隐约可见的“武林圣主”四个⾎红大字,渐渐化为灰烬!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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