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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翻云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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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五派联阵之势,已自行瓦解,因为《归元秘笈》已被陶⽟带着跃下万丈绝壁。五派联手目的,志在夺书,奇书既失,彼此自难再行合作,何况经过一番烈的苦战之后,五派中人,心中都很明⽩,就是联合眼下五派之力,也难把天龙帮的人围歼绝⾕。联阵既然瓦解,自是更难挡人锐锋,当下纷纷退让一侧,王寒湘走在最后,超过群豪之后,突转⾝笑道:“闻兄、马道兄,最好别妄想寻路绝壑,找那《归元秘笈》,需知深壑万丈,下去容易,上来就难了。”

  马家宏微微一笑,道:“王兄不觉着这句话说太客气吗?如贫道真要下那万丈绝壑寻书,只怕不待来年中秋,就先和王兄碰头

  王寒湘摇挥着折扇笑道:“果真如此,兄弟当再领教道兄剑法。”说完,不待马家宏答话,转⾝疾奔而去。

  闻公泰目睹天龙帮中人背影消失不见,拱手对眼前群豪说道:“天龙帮五旗坛主之名,果不虚传,如果咱们九大门派中人,不能同心协力,除此強敌,十年內整个江湖,恐尽是天龙帮的天下…”

  马家宏道:“贫道二十年未离点苍山中一步,想不到江湖之上,竟有这等大变,闻兄之言,说的一点不错,如咱们九大门派不能同心合力,一鼓把天龙帮首要歼灭,不但九大门派的声望,将在江湖上⽇渐消灭,最后恐怕还要被天龙帮逐个消灭。”

  峨嵋派的超元大师,合掌低喧了一声佛号,道:“马道兄和闻檀樾之言,老僧亦有同感,明年中秋之会,事关九大门派生死荣辱,老僧深望各位道兄、檀樾,能捐弃门户之见,联合儿大门派力量,借机把天龙帮首脑人物一网打尽。至于我们九大门派的排名之争,已是三百年前的往事,那一场惨烈绝伦的拼搏,各派精英大都溅⾎在少室峰顶,使我们九大门派多少绝学失传,往事创痛犹存,何苦使惨剧重演!老僧愿以佛门弟子⾝份,亲赴少林寺,求见少林掌门方丈劝解少林派放弃排名之争,以后咱们九大门派,互不‮犯侵‬,相安共存…”

  他微微一顿,又道:“如有哪位道兄,愿以三清弟子⾝份,上武当山一行,劝解武当派掌门人,消去争取排名之念,事情就算将近圆満解决。至于青城一派,和我们峨嵋派渊源甚深,老僧亦愿负责劝说。单余崆峒一派,当不致挑起争端,如再有人去劝说崆峒派,自是更好,老僧愚见,不知各位道兄、檀樾,是否肯于赞助?”

  马家宏微微一笑,道:“老禅师慈悲为怀,见识⾼远,贫道和武当派掌门人,有过数面之缘,愿赴武当山一行,只是我们已廿年未曾晤面,能否劝说得人,事情还难预料,但贫道当尽其力,成败则听由天命了。”

  滕雷一裂大嘴已,⼲咳了一声,道:“崆峒派掌门人手一判申元通,和在下相有年,兄弟当赴崆峒山一行,劝说申兄。”

  闻公泰拂髯叹道:“天龙帮崛起江湖,不过是二十几年时间,想不到短短的廿几年,他们竟然成为眼下江湖上实力最大的一帮恶魔,咱们九大门派,再不早⽇设法阻止他们,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几位大师、道兄,既肯放弃门户之见,以一派掌门长老之尊,亲赴各派劝说,兄弟极感佩服。来年中秋,黔北之会,闻公泰当尽率花山门下精锐,首挫天龙帮的锐锋,以表谢意。现下兄弟要先走一步了。”说完,拱手作礼,转⾝奔去。

  滕雷一抱拳笑道:“兄弟也先告辞了。”紧随着闻公泰⾝后而

  马家宏、峨嵋三老相继拱手告别。绝⾕只余下昆仑三子、朱若兰、赵小蝶、沈霞琳、杨梦寰、彭秀苇和四个⽩⾐小婢。几人相对沉默良久,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三位老前辈如无要事,请到晚辈蜗居,盘恒数⽇再走如何?”

  ⽟灵于叹息一声,说道:“朱姑娘对我们昆仑派施恩甚多,贫道等感怀良深,我们无能报答,已感惶愧万分,怎敢再行打扰清居…”

  朱若兰缓举右手,理理鬓边散发,接道:“晚辈行事,素无拘束,难免有伤损三位之处,说到施恩二字,晚辈更是愧不敢当。三位既不愿移驾蜗居,晚辈也不敢強颜挽留,但却有一事奉恳三位前辈,盼能赏我朱若兰一个面子。”

  ⽟灵子微一沉忖,道:“朱姑娘可是要为敝派门下杨梦寰说情吗?”

  朱若兰早已运慧剑斩断对梦寰万缕私情,心中坦然,是以大变往常情态,毫无娇羞之状,点点头笑道:“依晚辈和贵派中杨相公相处数月观察所得,他确是一位至情至的诚实君子,心地忠厚,豪气⼲云,也正因如此,他才处处陷⼊被人谋算之中,今⽇发生之事,三位老前辈,都已看到眼中,心中恐疑窦丛生,他伤过峨嵋门下弟子,又伤了雪山派中的人,两桩事情,又都是由李瑶红⾝上引起,别说闻公泰、马家宏、滕雷等一般人心生误会,就是一子老前辈,恐怕也对自己教出的弟子,心生怀疑。”

  —子叹道:“此中恩怨牵,实使人眼花缭,唉!贫道虽然教养他一十二年,自信对他为人处事,知之甚深,但也无法解得这事中隐秘。”

  杨梦寰陡然一扬双眉,正待接言,朱若兰已抢光接道:“追溯前因,应该在一年之前,慧真子老前辈⾝受蛇毒,道长求医饶州,寻妙手渔隐萧天仪,为慧真了老前辈疗伤,李瑶红不惜怈露义⽗秘居翠石坞,用意无非是讨好贵派门下弟子杨梦寰,如果武林中要讲究恩怨分明,不知李瑶红这举动算不算施恩贵派?”

  ⽟灵子道:“这自然算得施恩。”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李瑶红施恩讨好本是情难自噤,她也未必会想到还报,那知事有凑巧,她竟会在川西和峨嵋门下弟子起了冲突,而且又偏偏被贵派门下赶上,晚辈年幼无知,不懂武林规矩,如是三位老前辈中一人遇上,不知是否要伸手管这笔闲帐?”

  ⽟灵子叹道:“李瑶红既然有恩于我们昆仑,依武林规矩来说,只要我们昆仑派中人,都不能坐视不管。”

  朱若兰道:“这就是了,那贵派弟子为救李瑶红而和峨嵋派冲突,是理所当然的了?”

  ⽟灵子道:“事情本⾝应该没错。”

  朱若兰道:“错在李瑶红对杨相公一往情深,她为杨梦寰不借背叛帮中戒规,数度救他危难,又相赠灵丹,解了他⾝受“化骨消元散”绝世奇毒,这施恩对杨相公个人说来,算不算大?”

  ⽟灵子望了梦寰一眼,道:“救命大恩,自非小可。”

  朱若兰道:“晚辈言尽于此,三位老前辈该明⽩他为什么目睹李瑶红受伤之后,那般动得难以自制了吧?”

  ⽟灵子长长叹息一声,道:“多谢朱姑娘一番解说,贫道查究此事之时,定当兼顾情理,从宽发落。”

  三手罗刹彭秀苇忽然揷嘴接道:“杨相公虽然伤了峨嵋派的一个和尚,但他自己亦受了极重的內伤,除那位赵姑娘和我主人之外,当今之世再也没有第三人能疗治好他的伤势…

  朱若兰叹息一声接道:“我也一样束手无策,那全是赵家妹子的“大般若玄功”救了他的生命。”

  彭秀苇微微一怔,继续说道:“如果杨相公送命在峨嵋派门下的手中,不知三位⾝为师长之人,要不要替他报仇?”

  一子道:“寰儿受伤之重,我已亲目所睹,竟然未死,实是奇迹,朱姑娘加恩我们昆仑派两代弟子,贫道等决不敢忘…”

  朱若兰‮头摇‬微笑道:“加恩之事,休要再提,但望三位老前辈能够稍为晚辈留点颜面,我就感不尽了!”

  ⽟灵子微一沉昑,道:“朱姑娘虽然对我昆仑派有恩,但如要贫道背弃本派历代掌门祖师手订门规,贫道实难从命,我只能衡诸情理,从宽查办,但他如有触犯本门重大条律之处,仍然要依律处罪。”

  朱若兰脸⾊微变,一扬黛眉,道:“你们昆仑门规,只不过用来约束贵派门下弟子而已,如若放在别人眼下,也不过是几行虚字具文,请恕晚辈说句放肆的话,戒规条律,都不过是名教罪人,道长虽是一派掌门之尊,但道长亦是大明中人,试问国律工法比你们昆仑派戒律如何?道长惩治门下,手握生杀大权,是否已经过帝王诏封?加之罪,何患无辞,戒律不外人情天理,绝情灭理,失之暴,道长言外之意,大有责备晚辈挟恩自重,横加饶⾆⼲涉贵派內部之事,如若道长认为这是武林中一大忌讳,晚辈就索施恩求报,请道长准免查究杨梦寰是否触犯贵派戒律一事,不知三位老前辈,可否能够答应晚辈?”

  这番话,词锋犀利,只听得⽟灵子脸⾊铁青,一子,慧真子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回答的措词。

  赵小蝶似已从未若兰言词之內,听出个中隐情,翠眉微扬,隐隐泛现怒意,这位情窦初开,恨极转爱的少女,对梦寰关切之情,似是大大的超过了朱若兰。

  杨梦寰望望掌门师叔的脸⾊,心底泛起无比的痛苦,这情景使他为难至极,他不愿太伤害朱若兰惜爱之心,又不愿使师长下不了台,沉忖了良久,终于缓步走出,对着朱若兰躬⾝一礼,笑道:“年来承姊姊数番援手,几度救我于生死边缘,此情此恩,实使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但我杨梦寰⾝受恩师一十二年教养,列⾝昆仑门下弟子,自当恪守门规,姊姊一番顾爱心意,我只有心领了。”

  朱若兰幽幽一叹道:“诸般巧合,成了孽海大恨,但你要用心想想,事情确实不能怪你,也许你觉着⾝受师门戒规惩治,才能稍感心安。其实,事情不是想像的那样简单,你如真的抱恨一死,来年中秋天龙帮总坛的群英大会,必然将掀起一场⾎雨腥风,无边浩劫…”她回望了赵小蝶一眼,又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不但你们昆仑派的存亡绝继,和你的生死之事,有着很大的关连,就是今后数十年整个武林形势,也有着莫大关系,蝶妹妹曾和我谈过,她说你骨格清奇,悟很⾼,如有人指点你上乘武功要诀,数年內即可⾝集大成。我和蝶妹妹是儿女之⾝,都不愿常在江湖混迹,也许,一两年后,我们将相偕归隐,披发深山,永不再履红尘。这红尘十丈中确实有很多烦恼,可惜的是蝶妹妹这一⾝并世无俦的武功,亦将沉沦于荒山绝壑之中,这结局还是往好处推想,怕只怕她一时气忿,行为偏…”

  忽见赵小蝶星目一眨,突泛杀机,神采飞扬,跃跃动。

  朱若兰倏然住口,秀目神光暴,扫掠了昆仑三子一眼,冷冷接道:“杨梦寰是你们昆仑门下,三位老前辈如何处置他,晚辈已言尽于此,不愿再多饶⾆,刻下时光不早了,晚辈就此告别。”轻挥⽟掌,微微颔首,一拉赵小蝶转⾝而去。

  三手罗刹彭秀苇,和四个⽩⾐小婢,一齐转⾝,随护⾝后。

  忽听沈霞琳⾼声喊道:“黛姊姊。”

  朱若兰停步回头,微微一笑,道:“你有话对我说吗?”

  沈霞琳黯然一叹,缓步直走过去,眼中泪光盈盈,満脸伤痛神⾊,抓住朱若兰两只手,道:“姊姊真的要离开我们吗?”

  朱若兰婉然一笑,道:“你好好地跟着师⽗回昆仑山去,好好的照顾你寰哥哥,姊姊想你的时候,就要玄⽟接你来括苍山天机石府中住几天。”

  沈霞琳道:“这几天来,我心里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都还没对姊姊说,唉!可是姊姊却要离开我们了!”

  朱若兰见她依依难舍之情,亦不噤黯然神伤,轻轻拍着她秀肩慰道:“姊姊不过和你暂时分开,以后还有很多见面机会…”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三个月后,姊姊当派那位彭姑娘乘玄⽟去你们昆仑山,让她常⽇追随你的⾝侧,以供妹妹使唤。”

  沈霞琳回头望了师⽗一眼,缓缓松开朱若兰的双手,樱启动,却是不知说什么好,两行轻泪,缓缓由双腮滚下,慢慢转过⾝子,缓缓向前走去。

  这位整⽇间挂着笑容的少女,此时眉宇间突然泛出从所未有的忧郁,这片刻之间,她似乎渡过了极悠久的一段岁月,由娇稚无琊,蜕变成沉重成,⽩⾐长发,在山风中不停的飘动,举步落⾜之间,都似是拖带极为沉重之物,背影中流现出无限的凄凉…

  这情景给了朱若兰极大的感触,只觉鼻孔一酸,涌上来两眶晶莹的泪⽔,几乎夺眶而出。

  她似是不愿让人看到她感伤的情怀,陡然转过⾝子,低声说道:“蝶妹妹,我们走吧!”施展开超绝的轻功,当先向前奔去。

  赵小蝶依恋的回顾了梦寰两眼,带着四婢,紧随朱若兰⾝后而去。

  彭秀苇突然对昆仑三子欠⾝一礼,说道:“三位都是武林中尊仰之人,深望行事能顾大体,我家主人之言,句句出自衷诚,目下武林中纷争正烈,明年中秋大会,事关整个武林形势变化,三百年前九大门派的比剑惨剧,犹自深烙人心,但来年的大会,只怕要较三百年前的比剑之争,更为烈紧张,杨相公举⾜轻重,非同小可…”她微微叹息一声,又道:“女孩子纵然有通天澈地之能,但襟总不像男子汉那般宽大,好恶之心,常常决定在一念之间,敬请三位道长,三思是言…”话至此处,倏然住口,转⾝疾奔而去。

  ⽟灵子脸⾊严肃的如罩着一层寒霜,望着几人背影消失之后,回头冷冷地看了梦寰一眼,对一子道:“大师兄这位门下,似非我们昆仑派所能容纳,以小弟之见,不如还他自由之⾝,让他海阔天空地自己飞吧?”

  杨梦寰只听得打了一个冷噤,扑地一声,跪在⽟灵子面前、急道:“弟子⾝犯本门戒律,应受门规制裁,万望掌门师叔开恩,赐予弟子一个改过之机。”

  沈霞琳一见寰哥哥跪拜地上,立时紧随拜倒,她本想替梦寰说几句求情之言,但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说了一声:“寰哥哥是个很好的人。”就无法再接下去。

  一子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门弟子墨手金刚蔡邦雄,被逐出门墙的一段往事。蔡邦雄事后虽曾三度苦求,千方百计想重返师门,但均为自己拒绝,因自己一句气忿戏言,害得他耗费了数年时间,去寻那“蔵真图”的下落,图虽被他寻到,但却被天南双煞追踪到玄都观外击毙…如今曾几何时,又要重演逐出门下弟子的惨剧,不噤一阵黯然,以他那等修为深厚之人,双目中亦泛现隐隐泪光,但他仍然強行庒制住中伤痛之苦,合掌答道:“但凭掌门师弟作主。”

  ⽟灵子何尝未看出大师兄伤痛之⾊,但他及一派掌门之尊⾝份,话既然说出了口,自然不好收回,而且朱若兰犀利的言词,确实大伤他的心,当下脸⾊一变,道:“既然如此,小弟就擅作主意了。”

  一子笑道:“掌门师弟明察秋毫,小兄素来佩服。”

  慧真子站在⽟灵子⾝后,似出言劝解,但却被一子示意阻止。

  杨梦寰见掌门师叔脸⾊冷漠,似乎毫无转圆之地,惊骇的冷汗直冒,不住叩头拜求。

  忽见⽟灵子‮子套‬背上宝剑,随手一挥,冷冷说道:“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昆仑门下弟子,依据门规,本当废了你的武功,但念你尚无大恶,破例从宽,你去吧。”

  杨梦寰心头大急,⾼声喊道:“师⽗,师⽗…”他在惊急之下,反而说不出一句辩驳之言。

  只见一子脸⾊凝重,仰首望天,对梦寰大声呼喊之言,似是毫无所觉。

  杨梦寰突然一而起,纵⾝跃落到师⽗⾝侧,哭喊道:“师⽗,你老人家当真不要弟子?…”

  一子回头冷漠一笑道:“你已被掌门人逐出门墙,咱们师徒情份已经断绝…”

  杨梦寰只觉中热⾎上冲,大叫一声,晕倒地下。

  沈霞琳急奔过来,蹲在梦寰⾝侧,屈下双膝,把梦寰揽⼊怀中,轻轻在他前推掌。

  一子目睹眼下情景,脑际突然泛起玄都观前一段旧事;那时杨梦寰为救他逐出门墙的师兄墨手金刚蔡邦雄,曾独力接了天南双煞两人合力一击,人被震起半空,也是被沈霞琳接住,替他推拿,只觉心中一酸,别过头去,強笑道:“咱们走吧?”

  ⽟灵子还剑⼊鞘,道:“好,琳儿回来,咱们走吧!”

  沈霞琳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泪⽔如泉,摇‮头摇‬,哭道:“师伯和师⽗先走吧,我要等寰哥哥醒过来,再和他一起回去。”

  ⽟灵子双眉一皱眉头,脸泛怒意,冷冷地哼了一声。

  慧真子一皱头头,说道:“你杨师兄已被掌门师伯逐出了昆仑门墙,醒过来,也不能回昆仑山了,快些过来走吧。”

  沈霞琳缓缓放下梦寰,端端正正地对慧真子拜了一拜,道:“师⽗,我不回昆仑可以吗?”

  慧真子知她心地纯洁,懂事不多,很耐心他说道:“你乃是昆仑派门下的弟子,什么事都要遵从掌门师尊和师⽗的令谕,自然要回昆仑山去。”

  沈霞琳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天上悠悠的⽩云,泪⽔如珠,由粉颊上滚落前,把⽩⾐沾了一大片,翠眉紧颦,似是在思索着一件很大的难题。

  突然,她面泛从未有过的坚决之⾊,紧颦的眉头也陡然开朗,微微一叹道:“那就请掌门师伯,也把我逐出门墙吧!留寰哥哥一个人在这大山里,我怎么能放心呢?”

  慧真子微微一怔道:“琳儿,你真的不回去了?”

  沈霞琳点点头,道:“本来我是舍不得离开师⽗的,可是,寰哥哥不回去了,我回去也是要生病的。”

  慧真子心头一凛,想起她那场思念梦寰的大病,心知勉強她回去,反而会害了她。想到童淑贞叛师离山,至今下落不明,沈霞琳如今又要和她分离,看样子杨梦寰一⽇不重返昆仑门下,她也一⽇不会再投师门,她已对这位娇稚无琊,人见人爱的少女,产生了超越师徒情份的⺟爱,一旦分离,不觉间流露出真情至爱,长长叹息一声,道:“你以后想念师⽗时,就到昆仑三清宮去找我吧!”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我是一定会常常想念师⽗的。”夕下,但见她匀红的嫰脸上,纵横错的泪痕,闪闪生光,神情奇异,若悲若喜,但目光中却流出一片坚决之⾊。

  慧真子黯然一叹,合掌对⽟灵子道:“小妹敬请掌门师兄破例恩准琳儿留伴她被逐出门墙的师兄一段时⽇,琳儿无城府,决无背叛本门之意…”

  ⽟灵子微微一皱眉头,接道:“琳儿虽已得你收归门下,但她尚未朝拜祖师神像,不能正式算昆仑门下,一切都由师妹作主就是,咱们走啦!”说完当先缓步而去。

  一子、慧真子鱼贯随在⽟灵子⾝后,向前走去,三个人似是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虽没有回头探看,但却走得很慢。

  沈霞琳呆呆地望着三人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林木之中。

  太逐渐的沉⼊西山,一抹回光,反照出绚烂的晚霞,这正是夕无限好的时光,但这美好的一刹之后,即将是⻩昏带来的夜幕,似是皇天故意在美好的后面,安排了暗淡和凄凉…

  杨梦寰仍然静静地仰卧在地上,沈霞琳两只⽩⽟般的手掌,不停地在他前推拿。过度的忧伤,已使她没有眼泪,这数⽇来的经过,像一柄无形的利剑,一度又一度地残害着这纯洁少女的心灵,使她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悲伤、烦恼,她逐渐体会到人生过程里,原来有着许许多多的痛苦。

  突然间,一个低沉的声音,起自她的⾝后,说道:“你这样再耗上一天工夫,仍然是救不醒他,快把他扶起来推他后背的‘命门’⽳。”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丝毫没有使沈霞琳感到惊骇,她连头也未抬,望也不望来人一眼,就依言扶起了杨梦寰的⾝子,在他后背“命门⽳”上推拿起来。

  果然,这方法立见成效,只听梦寰长长吁了一口气,叫道:“师⽗…”

  沈霞琳心中一阵喜悦,急声接道:“师怕和师⽗都走啦,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陪你…”忽然想到,在他们两人的⾝侧,还站着另一个,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背揷长剑,⾝着道袍的人,站在一侧,正望着她微笑,立时接道:“还有一个道长也在这里。”

  杨梦寰忽然⾝跃起,转脸一望,原来那道人是点苍派的掌门人,翻天雁马家宏,立时疾退一步,问道:“你又回来⼲什么?”

  马家宏冷笑一声,道:“贫道如若不回来这一趟,哼哼,只怕你要暴尸这荒山绝⾕中了。”

  杨梦寰愕然地望着霞琳一眼,问道:“怎么,是这位马道长救了我吗?”

  沈霞琳缓步走到梦寰⾝侧,道:“我用推宮过⽳手法,在你前推拿很久,却不见你清醒,这位道长告诉我推你背后‘命门⽳’,我照他说的话一推你‘命⽳门’,你果然就清醒过来。”

  杨梦寰微微一皱眉头,抱拳对马家宏一揖,道:“多谢道长指点我师妹,救了在下一命,异⽇如有机缘,定当奉还一报。”说毕也不待马家宏答话,拉着霞琳左手,道:“咱们走吧。”

  马家宏突然向右横跨两步拦住去路,冷笑道:“就想走?哈哈,只怕没有这样轻松容易之事!”

  杨梦寰剑眉轩动。怒道:“你要怎么样?”

  马家宏笑道:“你已被昆仑派逐出门墙,大可不必再遵守昆仑派中戒规。”

  杨梦寰听他答非所问,心头怒火更炽,松开霞琳左手,翻腕‮子套‬长剑,傲然辩道:“在下是否昆仑派门下弟子,似是和道长毫无牵扯,不敢劳驾费心,如再不让路,在下可要仗剑硬闯了!”

  马家宏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火气不小,就凭你那几招剑法,自信能闯得过吗?”

  杨梦寰突然振腕一招“杏花舂雨”満天流动剑光,直罩过去。

  这一招乃追魂十二剑招三大绝学之一,威势非同小可,马家宏微一笑,暗中一提真气,腿不曲膝,肩不幌动,人却倏然疾退五尺,脫离开那満天流罩而下的剑光。

  杨梦寰看对方让避剑势的⾝法,奇奥绝伦,见所未见,心中亦不噤暗自赞佩,微微一呆,才欺⾝追袭,第二招”穿云摘月”人剑一齐冲去。

  马家宏不再退让,右手一探,长剑出鞘,潜运內力,贯注剑⾝,当划出一圈银虹。

  但听一声金铁大震,杨梦寰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六七尺远,长剑虽未被震脫出手,但已觉右臂全⿇,半⾝运转不灵,虎口隐隐作疼。

  马家宏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年纪不大,剑招的确不凡,留心贫道要还攻了。”口中言笑未往,人已欺到梦寰⾝侧,右手长剑斜出,住杨梦寰的长剑,左手却硬向梦寰手腕上扣去。

  杨梦寰右臂⿇木未消,不便运剑封挡敌人的攻势,只得施展“五行踪步”法,⾝躯一转,让避来势。

  马家宏用剑住了杨梦寰右侧退路,人从左侧出手,在他想来,杨梦寰只有向后跃退一途。那知只见对方⾝子一闪,不但一招擒落空,而且对方人也不见了,这等罕绝武林⾝法,确使马家宏大感惊骇,赶忙一提丹田真气,借势向前一跃。

  回头望去,果见杨梦寰手横长剑,闪避到他的⾝后。

  这时,沈霞琳也‮子套‬背上宝剑,站在丈余处观战。

  她原本想出手相助梦寰,但见他“五行踪步”奇奥难测,⾜可对付敌人,心头一宽,不再出手,站在一边看起热闹来了。

  马家宏目睹沈霞琳横剑站在一边,脸上笑盈盈,心中突然一动。此人⾝法诡异,奇奥难测,想活擒于他,实非易事,不如出其不意地把这个女娃儿擒住,以她生死作为要挟,不难迫他就范,助我寻书绝壑,拒挡強敌。

  要知马家宏心机深沉,心思慎密,朱若兰和赵小蝶的言行神情、早已被他看⼊眼內,心知二女亦必要觅路深⼊绝壑寻找《归元秘笈》下落,如果自己⼊壑寻书,极可能和二女相遇。朱若兰已再三提出警告,凡是⼊壑之人,只要被她发现,定要扑杀。马家宏自知难抵二女绝世武功,寻书一事,危险万分,但如能把杨梦寰生擒过来,相携同行,虽未有助觅书,但却可用来要挟二女。是以,他在离开这绝⾕之后,又悄然折返回来,隐在暗中探看。

  他也明⽩这想法,只是一种渺茫的希望,如果杨梦寰不离开昆仑三子,那就毫无实现可能,他自知如和昆仑三子中任何一人单打独斗,决不致落败,但如想独拒昆仑三子,实是不可能之事。

  哪知事有凑巧,⽟灵子认为朱若兰一番话,伤了他一派掌门宗师的⾝份,把一腔忿怒之气,迁怒到梦寰⾝上,而以昆仑派掌门的⾝份,把梦寰逐出昆仑门墙…

  马家宏隐⾝喧处,把诸般经过之情,都看到了眼中,心中暗自⾼兴,但他乃者谋深算之人,担心昆仑三子眷顾师徒情意,去而复返,是以,不肯立时现⾝。直待昆仑三子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他才现⾝出来,指示沈霞琳,把梦寰救醒。

  杨梦寰近数月来,连逢大变已体会到江湖之上的险恶奷诈,一见马家宏注意霞琳,立时警觉,纵⾝一跃,挡在霞琳前面,横剑冷冷说道:“你乃一派宗师⾝份,如若沿用江湖宵小鬼谋,暗算一个少女,传言出去,不知你是否有颜面见天下武林同道?”

  马家宏被梦寰几句话揭破了谋;不噤脸上一红,一挥手中长剑,道:“我马家宏是何等人物,岂肯暗算你们晚辈,你们两人不妨联剑出手,十合之內如能保得不败,贫道回头就走,如若十合內败在贫道手中,那就得依从贫道之命,不过,你们尽管放心,我决不会有什么加害你们的地方…”

  杨梦寰冷笑一声,截住马家宏的话,接道:“要打我们就单打独斗,倒不必我们师兄妹联剑齐上,哼哼,道长虽然不肯明说,在下也想得到你的用心何在,其实,你自认得计之处,也正是失计之处,只怕眼下已有人觅路绝壑,在寻找那《归元秘笈》了。人跌下千丈绝⾕,虽难免摔的粉⾝碎骨,但那《归元秘笈》乃柔软之物,纵使再⾼一倍,也难以损坏…”

  马家宏微微一笑,接道:“⾼论甚有见地,佩服,佩服。不过,贫道并无独谋那奇书之心,小兄弟如肯衷诚合作,贫道愿全力相助。觅寻奇书…”

  杨梦寰播头笑道:“盛情心领、只是在下无兴致寻那《归元秘笈》,需知数百年来为那《归元秘笈》,溅⾎送命之人,已不下百人之多,刚才道长也曾目睹那怀抱奇书之人,跌下千丈绝壑,现下尸骨恐还未寒,在下念在道长相救一场份上,奉劝道长,不寻那奇书也罢。”

  马家宏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良言示警,贫道甚是感。不过凡事不能一概而论,要知那《归元秘笈》的归属之事,并非二人生死之争,实关系着今后整个武林的幼运,纵使我们不⼊绝壑寻书,但自有⼊壑寻书之人,此书一旦得主非人,廿年內江湖上必将掀起一场悲惨无比的浩劫。贫道谋书,意在造福武林同道…”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贫道本已洗手封剑、不再过问江湖上纷争之事,二十年潜隐苦修,早已消除争名斗气之心,小兄弟如肯和贫道结伴伺⼊绝壑觅书,贫道愿在觅得奇书之后,再把它当着二位之面毁去,此乃大慈大悲的善举,不知小兄弟是否觉着贫道言之有理?”

  杨梦寰略一沉付,答道:“道长之言,听来颇具慈悲心肠,只是在下⾝为昆仑门下弟子,不便相助道长,了你宏愿,如果道长执意要寻奇书,那就请便…”

  马家宏脸⾊微微一变,接道:“贫道亲目所睹,你已被昆仑派掌门人逐出门墙,昆仑门中戒规,自不再对你有约束之力,再说贫道已坦⽩诚告诉了你寻书之事,始若任你走去,岂不尽怈隐秘…”说着已暗中提聚了功力,陡然欺⾝而上,长剑疾点出手,猛向杨梦寰刺去,这一招蓄势而发,威势非同小可,迅如电奔,剑风似轮。

  杨梦寰年来迭遭暗算,阅历见识大增,早已暗中戒备,当马家宏突出长剑,杨梦寰立时一带霞琳,向旁侧闪开五步,手中长剑忽的一招“云雾金光”舞起一片剑幕,护住霞琳。

  马家宏冷哼一声,內力贯注剑⾝,威势又增強了一半,振腕直刺,猛力向梦寰剑上弹去。

  追魂十二剑虽然精奥,但杨梦寰功力却和马家宏相差很远,如何能挡得马家宏蓄势全力一击,但闻骼然一声金铁大震,杨梦寰手中长剑,被震飞脫手。

  马家宏一剑得手,立时一抖右腕,施出天⼲风雷剑法一招绝学“三星逐月”长剑摇动之间,幻化出三点寒芒,分袭杨梦寰前三处大⽳。

  杨梦寰⾝躯疾翻,施出“五行踪步”法,一个大转⾝让开了马家宏攻袭的剑势,闪到了马家宏的背后,举手一掌劈下。

  那知马家宏早已有了戒备,知梦寰⾝法奇奥,决难伤得到他,右手长剑击出的同时,左手疾向霞琳抓去。

  沈霞琳未想到对方出手一剑,竟能把杨梦寰手中长剑震飞,不噤微微一怔。

  马家宏是何等人物,出手快比电闪,沈霞琳略一失神,已被对方左手搭在手腕之上,用力一带,两人一齐向旁侧闪去。

  他虽然早有预谋,虚攻梦寰,实袭霞琳,但杨梦寰“五行踪步”法,乃奇奥妙绝之学,转⾝移步之间,无不含蕴玄机,他虽能一伸手间,抓住了沈霞琳的右腕,却无法闪避杨梦寰步移星斗的奇袭,就在抓住霞琳右腕的同时,杨梦寰左掌已按在他左肩之上,怒声喝道:“快些放开我师妹。”

  马家宏见自己闪让之势,竟难避开杨梦寰的附⾝追袭,心头暗暗吃惊,忖道:他这奇诡的⾝法,真是罕闻罕见之学,如若在动手之初,他就用来和我游斗,胜负之数,实难预料…心中在转着念头,手上却加了一成真力,一面又潜运功力,准备硬受杨梦寰一击,他自恃有罡气护⾝,不致受到损伤。

  只见沈霞琳两条秀眉一颦,口中哎哟一声,粉脸汗⽔滚滚而下。

  杨梦寰见对方丝毫不把自己警告之言,放在心上,心头大怒,掌势一庒,蓄蕴在掌心劲力,陡然发出。

  马家宏冷哼一声,⾝躯吃那弹击出手的內万,震得向前移动了三步,虽仗有二十年精修的內功罡气护⾝,內腑未受损伤,但整个的肩头,却感到隐隐作疼。

  杨梦寰“五行踪步”法,虽然玄奇难测,但他功力和人家却相差极远,一掌內力震击,虽把马家宏⾝躯推动了三步,但自己亦被人內家反弹之力,震得向后退了六七步远,全⾝⾎气翻动。

  马家宏回头望了梦寰一眼,冷冷说道:“你如敢再对贫道施袭,哼哼,可不要怪我对令师妹失礼了。”

  杨梦寰道:“道长以一派掌门宗师之尊,竟然出手对付一个年幼力弱的女子,一旦传扬出去,不知道长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之上走动。”

  马家宏微微一笑,道:“觅求《归元秘笈》,事关近代武林劫运,大异于一般恩怨纷争,贫道不得不暂时从权。即使真的传言出去,武林同道,亦必能见谅,小兄弟大可不必以此要挟。”说话之间,手上又加了一成劲力。

  但见沈霞琳双目一闭,美若朝霞的粉脸,刹那问变成了青⽩之⾊,但她却能咬牙苦忍,一语不发。

  杨梦寰目睹她痛苦之状,心中大感痛惜,暗中调息真气,准备全力出手相拼。

  在马家宏想像之中,沈霞琳在难耐痛苦之时,定然会出言求梦寰助他找寻奇书,那知这位看上去娇稚无琊的小姑娘,一旦面临威迫,竟然是有坚強无比的耐力,宁愿忍受碎骨折腕之疼,不肯出一句呻昑之声,这情景,大大地出手马家宏意料之外、他已沉到沈霞琳抗拒內力无法再抵受自己指力,只要自己再加一成劲道,沈霞琳腕骨立时就要碎裂,不噤心中暗暗佩服这娇稚少女耐受痛苦的耐

  忽见沈霞琳睁开双眼,两行泪⽔缓缓由粉腮滚下,微笑说道:“寰哥哥,你一个人走吧!这个老道士本领很大,你一定打他不过,《归元秘笈》是那位赵家妹妹之物,咱们自然不能帮他去深壑之中寻找,这两个月来的对⽇之中,我想到了很多的事,比我十几年来想到的事情都多,但却没有机会对你说啦…”

  杨梦寰大喝一声,裁住霞琳的话,纵⾝捡起地上长剑,接道:“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忽的一振腕,连人带剑一齐向翻天雁猛冲过去。

  马家宏挥剑一挡,人却疾退三步,回剑指在霞琳前,冷冷喝道:“住手,你如再敢攻我一剑,我就先让她溅⾎荒⾕。”

  杨梦寰心头一寒,斗志顿消,正待抛去手中长剑,忽听沈霞琳大声喊道:“寰哥哥,不要听这老道士的话,我一点也不伯死…”忽然举起左手,拭去脸上泪痕,接道:“这老道士坏死了,要是他得到了《归元秘笈》,练成更大的本领,那就不知道要做多少坏事出来…”

  沈霞琳微微笑了笑,又道:“他知道你心里喜我,舍不得让他把我杀死,就故意骗你说要杀死我,好要你答应他,帮他找寻那《归元秘笈》。”

  马家宏怒道:“哪个说我是骗他的?”长剑向前一送,寒森森的剑锋,刺破了霞琳的⽩⾐,触伤肌肤,鲜⾎汩汩而出。

  杨梦寰急道:“道长快请住手。”

  沈霞琳忽地柔声求道:“寰哥哥,往常我都是听你的话,今天我求求你听我一句话好吗?”

  杨梦寰看她说话之时,脸上神情大异往昔,不噤心中一跳,答道:“你说吧。”

  沈霞琳道:“这老道士为了想寻那《归元秘笈》,但他又怕在那深⾕之中遇上了黛姊姊和那位赵家妹妹,所以,要你去帮他寻找奇书,你不答应他,他就用杀死我的办法,你答应。如果遇上黛姊姊时,他又拿杀死你的办法,去黛姊姊,黛妹姊心里喜你,决不会看着让他把你杀死,一定会照他的话做,那他不是可以把《归元秘笈》得到手中了吗。黛姊姊待我们好,就是我们死了也不能再使她心中为难,所以我要求求你听我一次话,早些离开这里,不要再管我啦!”说完又微微一笑,脸上闪耀着愉之⾊,似乎作了一件极为称心如意之事。

  杨梦寰虽听得肝胆碎裂,但见她悦之容,丝毫未把生死之享放在心上,竟不忍拗违她的心愿,一时间,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她。

  马家宏看梦寰无言,心头怒火暴起,冷笑一声;道:“贫道久已未开杀戒,今⽇要开给你瞧瞧,我就不信令师妹是铁打铜铸之人?”暗运功力,霍然回头,正待施展惨酷绝伦的分筋诸骨手法,卸掉沈霞琳几处骨骼关节,让她呼号求饶,但见她脸上笑容如花,眼神中闪动着圣洁无比的光辉,大有从容就义之慨,不噤心头一凛,忽地松了霞琳⽟腕,疾退三步,一挥手中长剑道:“你们走吧,我马家宏乃顶天立地之人,岂能当真凌一个女孩子家?”

  杨梦寰纵⾝跃落霞琳⾝侧,拱手作礼,道:“道长今⽇相救之恩,杨梦寰永铭心底,他⽇有缘,定当还报。”

  沈霞琳困惑地望了马家宏一眼,缓缓说道:“怎么,你不杀死我啦…”忽然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接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好人!”

  马家宏只觉沈霞琳最好后一句话中,字字如刀如剑,直刺內腑,心中大感‮愧羞‬,头也不回的转⾝疾奔而去。

  沈霞琳望着马家宏的背影,⾼声叫道:“道长就要走了吗?我还没有拜谢你告诉我救活寰哥的大恩呢。”

  但见马家宏去势如电,转瞬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否听到了霞琳呼叫之声。

  杨梦寰叹息一声,说道:“纵然是机诈千变,但对你却毫无用处。”夜⾊中只见她⽩⾐飘飘,怔怔地望着马家宏去向出神,星目中泪光濡濡。

  杨梦寰忽然觉眼前少女,圣洁如仙,自己实不配和她长相斯守一起,心中陡生自便自卑之感。

  只听沈霞琳幽幽一叹,说道:“师伯和师⽗们走的时候很慢很慢,这位道长走时,都是这等迅快。”

  显然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但却似含蕴着极深奥的哲理,顿使杨梦寰思嘲汹涌,想到了那位被遗留山腹石洞的同门师姊童淑贞来,不觉失声叫道:“啊呀!”

  突感幽香扑鼻,软⽟満怀,原来沈霞琳缓缓把‮躯娇‬偎⼊了他的怀中,仰着脸微笑道:“寰哥哥,你想到了什么事吗?”

  杨梦寰微叹息一声,道:“我想起童师姊了,走,咱们去瞧瞧她。”

  沈霞琳瞪大一双星目,啊了一声,道:“她在哪里?咱们快些看她去。”

  杨梦寰对着眼下这位天人般的师妹,心中愧咎万分,只觉她圣洁如仙,⾼不可攀,自己实不配和她相依相偎,缓缓用手推开霞琳偎⼊怀中的‮躯娇‬,转⾝向前奔去。

  只听沈霞琳娇甜的声音,在⾝后响起道:“寰哥哥。”杨梦寰停步转⾝,沈霞琳迅速奔到他⾝侧,伸出雪⽩的⽟腕,道:“你拉着我走,好吗?”

  杨梦寰既生自卑,不敢和她肌肤相亲,暗暗叹息一民、伸手抓住她一角⾐袖。

  沈霞琳嫣然一笑,反手握往了梦寰右腕,道:“咱们走吧?”

  两人虽然携手奔走,心情却南辕北辙、大不相同,沈霞琳眉宇开朗,嘴角间笑意盈盈,似是甚感愉,杨梦寰却心事重重,満脸惶惶神⾊,不知如何自处。

  夜⾊渐浓,山风拂面生寒,群垦闪璨中,拱托出一弯新月。沈霞琳不时转脸相顾寰哥哥,但见他脸⾊木然凝重,几度盲又止,渐渐地,这位娇稚无琊的少女,脸上笑尽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脸忧郁困惑…

  两人奔走了一个更次之久,到了那山腹**之处,杨梦寰挣脫霞琳紧握的右腕,道:“师妹请随我⾝后。”一路行来,他一直未转望过霞琳一眼,说完话,也不待霞琳回答,当先⼊洞。

  洞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但杨梦寰已连走两次,知道南道之中除了曲折回转之处,别无岔道,是以行时仍然极快。

  沈霞琳紧迫在梦寰⾝后,她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问梦寰,但却想不出从那说起才好,何况,杨梦寰一路急奔,一直没有使她有说话的机会。

  走完‮道甬‬,沈霞琳紧抢了两步,和梦寰并肩而行,一线月光,由山顶上洞口透照下来,沈霞琳借这微弱之光,侧脸向梦寰一望,登是芳心大感震骇,呆在当地。

  只见他神情木呆,星目圆睁,似是中了什么风琊一般,热泪滚滚夺眶而出。

  沈霞琳怔了一怔之后,忽然向梦寰扑去,口中同时惊叫道:“寰哥哥,你又疯了吗?”

  她突然想起他在峨嵋山大病之前的神情,和现下情景颇有相似之处,那时,还有来若兰一起同行,随相救护,眼下只有她一个人相伴⾝侧,更感六神无主,芳心碎裂。

  杨梦寰双手平伸,接住沈霞琳疾扑而来的‮躯娇‬,凄然一笑,道:“琳师妹,我有一件难以出口之事,要告诉你,等你听完之后,你就知道,你心目中的寰哥哥,并非是你想像中那样完好之人,也许你将拂袖而去,永远不再想见我之面了!”

  沈霞琳听他说话神憎,毫无疯癫之态,芳心大感宽尉,嫣然一笑,道:“你这话不是说的很奇怪吗?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只要你很好,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话…”她微微一顿之后,突然颦起了两条秀眉,又道:“可是你却不能不理我!”她想起昨天和梦寰在这山腹石洞外相遇经过,不噤心生寒意。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扬手指着前面石室道:“你看到那间石窒吗?”

  沈霞琳借微弱的月光望去,果然见两扇敝开的石门,盈盈笑道:“这地方当真是好。”

  杨梦寰脸⾊凝重,拉着霞琳缓步对那石室走去,全⾝不住抖颤着,似是大病初愈,‮腿双‬极难支持着⾝躯的重量一般,步履间摇摇倒。

  沈霞琳虽然极想说几句慰藉之言,但却想不出如何开口,只有默默地随在杨梦寰⾝侧。

  杨梦寰似是突然转变卞自己的决定,侧脸对霞琳道:“走!咱们先找到童师姊再说。”

  沈霞琳看他倏然间神情活泼起来,立时展颜一笑,道:“我总是要依着你的。”当下加快脚步,冲⼊石室。

  杨梦寰伸手⼊怀,摸出火折一晃,石室中骤然问亮起一道微弱的火焰。

  但见石室一角,仍然堆积着那柔细茅草,和碎裂的⾐物,那如梦如幻的经过,突然间展现脑际。

  他回顾了霞琳一眼,言又止,迅快奔到窒角,有手在地上摸索一阵,果然找到了一个石环,潜运莫气,用力一提,,但闻嗤然一响,一声巨石应手而起,壁角现出二尺见方的一个地洞,沈霞琳急奔两步,探头向一看,笑道:“寰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石门呢?”

  杨梦寰黯然笑道:“等咱们见着童师姊后,我会详尽的说给你听的。”说完纵⾝跃⼊石洞。

  杨梦寰眼睛一闭,紧随跳下。

  这石道本来就狭窄,沈霞琳跃落之前,又示曾仔细度量,闭目一跳,直向梦寰⾝上憧去。

  杨梦寰看她仍然和往昔一般的信任自己,似乎和自己走在一起,就是龙潭虎⽳,她也能处之泰然,不噤在惭愧之外,又增了一份歉疚之心,左手一伸,移开火折子,右手接抱住霞琳‮躯娇‬。

  他因左手执着火折子,单用一条右臂接人,一下子把霞琳全⾝尽抱怀中。

  沈霞琳睁开眼睛,甜甜地道:“寰哥哥,我很重吗?”

  杨梦寰只觉她全⾝柔绵异常,那敢多抱,赶忙放下,转⾝向前走去。

  走完‮道甬‬,推转开石门,到了童淑贞相遇之处,但见徒空四壁,哪里还有童淑贞的影子。

  他拿起手中火折子,点燃起壁角松油之烛,一面仔细在室中查看,他想从一些遗留的痕迹之中,寻找出童淑贞失踪原因。

  但这四壁光滑如镜的石室,很难留下什么痕迹。杨梦寰手举松油火烛,仔细查看一遍,却无法找出任何可疑线索。

  沈霞琳一直静静地站在石室一角,看梦寰举着松油火烛呆呆的思索,不噤揷口说道:“寰哥哥,你在想什么?”

  杨梦寰忽地一跺脚,道:“定然是他把童师姊杀害之后,移尸别处去了!”

  沈霞琳道:“你说的是谁?”

  杨梦寰道:“陶⽟,他点了童师姊的⽳道,把她蔵在石室之中。又迫我服下‘化骨消元故’…”话至此处,凄然一笑,拉着霞琳,道:“走!咱们先离开这里。”

  沈霞琳道:“我过去一直认为陶⽟是你的朋友,那自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唉!想不到他竟是个很坏的人!”

  杨梦寰叹道:“等一下,你就知道我也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了。”说罢牵着霞琳左手,依来路返回那山腹石室。

  杨梦寰拉着霞琳,席地而坐,长叹一声,说道:“琳师妹,今宵我把隐蔵中的一件痛苦之事,告诉你后,希望你能最后听寰哥哥一次话,去找你黛妹妹,让她遣派玄⽟,送你回昆仑山去。”

  沈霞琳笑道:“师⽗对我说过,我要想回昆仑山时,随时都可以回去,我虽然也很想念师⽗,可是我是不愿离开你的…”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我虽被掌门师叔逐出门墙,但在我心里、仍然觉着自己是昆仑门下…”他微一沉付之后,又道:“师妹是清⽩女儿之⾝,我本不应把这些污秽之事相告于你,但又怕你心中仍然怀念着我这个不成才的师兄,形势所迫,我不得不甘冒大讳,具实告诉你了。”

  沈霞琳笑道:“你说的话,我最爱听,你想说,就说个三天三夜吧!”说话之间,人却向杨梦寰怀中偎去。

  杨梦寰双手一伸,推开霞琳‮躯娇‬,⾝体向后移开了两步左右,道:“昨天我们见面之时,我失手把你推摔在地上,现下想来你定然十分伤心?”

  沈霞琳道:“唉!当时我只道你不理我了,心里是很难过,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难过了。”说完,微微一笑,拉起梦寰,走出室外,抬头望着由山顶圆洞中透照下来的月光,満脸愉之⾊。

  淡淡的两句话,说尽了她心中的诚挚情意,无限的柔憎,无限的温婉。

  杨梦寰暗里叹息一声,忖道:像她这般纯洁之人,我如把这些难见天⽇之事,告诉了她,实在有渎她的圣洁,如若不讲,又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一时之间,犹豫难决,不知是否该讲出口…

  几经沉思,他才决定把自己一番铸恨经过,但⽩地告诉霞琳,这样做虽然有渎她的圣洁,但却摧毁了自己留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印象,使她由崇敬转而轻自己…

  转脸望去,只见沈霞琳微笑盈盈,仰脸望着洞口露现的一弯新月出神,月光照着她⽩⾐⽩裙和那长长披肩秀发上。

  忽听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是啦,月亮都有残缺的时候,人生在世自然也要有很多的烦恼了。”

  杨梦寰忽然发现她长披肩上的秀发,黏带了两野草,不自觉伸出手来,替她取下。

  沈霞琳回过头来,婉然一笑,道:“寰哥哥,天上的月亮也不能长圆,我却常常和你守在一起,看起来,我比月亮好多啦!”

  杨梦寰只觉中一股热⾎,冲了上来,全⾝一颤,不自噤向后退了两步。

  沈霞琳啊了一声,纵⾝过去,抱着梦寰,无限怜惜的望着梦寰,叹道:“我要能有黛姊姊那样大的本领该有多好,你常常要生病,我也可以替你医治啦!”

  杨梦寰突然大喝一声,推开霞琳,道:“你心里喜我吗?”

  沈霞琳一脸惊愕之⾊,道:“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吗?”

  杨梦寰仰脸一声狂笑道:“可是我心里却一点也不喜你,哈哈,我要你马上给我走开,以后永远不再相见。”

  沈霞琳呆了一呆,两行热泪顺腮而下,幽幽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总是依着你的!”慢慢地转过⾝子,步履安祥,似是毫无动模样。

  杨梦寰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如剑穿,霞琳每向前移动一步,都似千斤巨槐击中他的前一下,他虽然极力在忍受着,但却无法庒制住中沸腾的热⾎,终于,轻轻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

  沈霞琳回头望了他一眼,又转⾝向前奔去。

  杨梦寰几度想叫她回来,但每当出口之时,却变的无声无息。他不愿使自己铸错之⾝和这纯洁的少女常相厮守在一起,那将读污了她的圣洁,但又怕她一个人在这深山之中失路途,遇上什么危险…

  但见沈区琳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山腹‮道甬‬的黑暗之中。

  杨梦寰究竟极为聪明明之人,他经过一番沉思之后,心中突作一个决定,暗道:我何不暗中保护着她,待她找到朱若兰,或是‮全安‬无虑之时,我再悄然离开她不迟。

  心念及此,动的心情,暂时平复下来,闭目运气调息了一阵,霍然站起⾝子,向外追去。

  他怕霞琳去远,追赶不及,是以,奔走极为迅快,哪知穿出山腹雨道,已望见霞琳的背影,缓步向前走着,山风吹飘着她的⽩⾐,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杨梦寰看她信步而行的去向,正和朱若兰住的“天机石府”相反,心中甚感愁虑,暗道:这孩子怎的这般糊涂,她一个人要往哪里去呢?

  当下不动声⾊,暗暗尾随她⾝后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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