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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棋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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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纹道:“祝老儿与⻩衫客也极相么?”

  柳南江道:“祝老儿的剑伤,就是⻩衫客为其疗治的。”

  欧⽟纹喃喃道:“难怪祝老儿不提我等曾经伤他之事…”

  语气一顿,接道:“⽟纹看来,相公应不管这件闲事为是。”

  柳南江道:“怎么样讲?”

  欧⽟纹道:“祝老儿要杀肖云鹏之事,既肯向相公明言,必然也会对⻩衫客说过,⻩衫客不加阻拦,必有其缘故。相公既然对⻩衫客之一言一行奉为圭臬,怎又与其背道而驰?”

  柳南江信口一句,却使欧⽟纹说出了一番大道理。

  不过,他稍加细想,这番道理未尝说不通。当初自己冒充肖云鹏与祝永岚见面,是⻩衫客出的主意。在为祝永岚疗伤期中,⻩衫客必然问起此事,祝永岚也必然会据实以告。那么,⻩衫客必定未曾阻止,否则祝永岚未必敢立刻将杀害肖云鹏的心意付诸实施。

  经欧⽟纹一提醒,他不噤犹疑起来。

  沉昑了阵,柳南江方喃喃道:“姑娘说得不错,可是在下怎能见死不救?”

  柳南江道:“武林中人宁可输命不输名,肖云鹏岂是怕死之辈?”

  欧⽟纹道:“既然相公如此说,我等不妨折回看看吧!”

  柳南江一点头,道:“好!我等在暗中观察一番,再作打算。”

  二人并未循官道而回,只是伛偻着⾝子,从官道一侧的枯树林中折回。

  来到杜曲镇口,却不见半个人影。

  欧⽟纹悄声道:“他们已走了。”

  柳南江喃喃道:“怪!方才‘芙蓉仙子’纠不休,此刻怎会走得一个不剩?”

  欧⽟纹道:“难道都已被祝老儿杀害吗?那也不可能啊?”

  柳南江道:“姑娘在此稍待…”

  一语未落,人已纵到“唐家老店”的院墙之前,再一提纵,人已落进院中。

  店內无半点灯火,更无一丝人声。柳南江犹未放心,复又来到祝永岚方才和他会晤之房间门外聆听一阵,非但无半点声响,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柳南江私心暗忖:莫非去了“雪店”?

  一念及此,人已纵上了屋脊。

  “光掠影”的⾝法一旦展开,真是快如光影,弹指之间,柳南江就已落⾝“映雪居”

  院落之中。

  此处情况和“唐家老店”一般无二,仍是无光、无声。

  毫无疑问,他们是去了别处?

  那又去了何处呢?

  柳南江略一沉昑,深怪自己疏忽,方才只要察看雪地上之⾜印不就行了。

  一念及此,连忙出了“映雪居”来到镇口道旁的枯树林中。

  欧⽟纹道:“相公想必空走了一趟。”

  柳南江讶然道:“姑娘怎知?”

  欧⽟纹道:“相公离去后,⽟纹曾察看雪地上之⾜印,他们一行已从西头出镇去了。”

  柳南江南响自语道:“从西头出镇?!那是前往终南之道啊!”欧⽟纹道:“终南山冰雪封冻,途为之塞,他们前去作甚?”

  柳南江道:“那么,他们又去了何处呢?”

  欧⽟纹道:“不管去了何处,此刻也追赶不上了。相公已尽了心意,即使肖云鹏惨遭不测,相公也可问心无愧。”

  柳南江道:“平心而论,在下之想法也着实愚昧,如果在下寻着他们,正逢祝永岚和肖云鹏杯酒言,席间毫无煞气,在下将会哭笑不得。”

  语气一顿,道:“姑娘!我等快赶回长安去吧!免得秦姑娘和柳姑娘等得心焦。”

  欧⽟纹道:“相公说得是。”

  说罢,穿出枯树林,上了官道。

  突然发现离他们十步左右,站着一个⾝穿黑⾐,并以黑巾蒙面的人。

  柳南江几乎认为对方是⻩衫客,然而他却即刻从对方那件黑⾐的款式看出了和⻩衫客所穿的黑⾐不同。因此心头不噤一怔。

  因为他突然想到柳仙仙的遭遇和⻩衫客的发现。那么,这个黑⾐蒙面人就一定是和自己同宗的柳啸昑了。

  双方静静地对立一阵,那黑⾐蒙面人才柔声问道:“相公是姓柳名南江吗?”

  柳南江道:“正是在下,请问尊驾…?”

  黑⾐蒙面人一扬手,示意他不要问下去,然后说道:“不知相公近⽇能否与号称天地通的⻩衫客会面,有几句话想烦转告。”

  柳南江道:“会面⽇期未定,尊驾有话不妨留下。”

  黑⾐蒙面人道:“‘关中一龙’凌震霄之女凌菲姑娘现在老夫手中。”

  柳南江不噤揷口道:“尊驾…?”

  黑⾐蒙面人又扬手阻止他发问,然后说道:“相公请勿多问。”语气一顿,接道:“据老夫所知,‘关中一龙’凌震霄如今尚健在人间。老夫想和他一谈,因此以其女儿为饵,别无恶意。请⻩衫客少管闲事,不然,老夫将会作出对凌姑娘不利之事。”

  柳南江不噤心头暗动,如果对方真是柳啸昑,他却又想不透对方和凌震霄之间有何过节。

  黑⾐蒙面人又说:“自凌菲姑娘失踪之后,⻩衫客已不停地奔走寻找,由此可见,他与凌家或有极为亲近之关系,自然不愿凌菲姑娘遭到伤害。”

  从对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尚不知⻩衫客就是凌震霄之化⾝。自然,柳南江也不能说破。

  沉昑一阵,方道:“尊驾因何知道⻩衫客在寻找凌菲姑娘?”

  黑⾐蒙面人道:“老大除了不知凌震霄下落何处之外,别无不知之事。”

  柳南江道:“真的吗?”

  黑⾐蒙面人道:“相公应知老夫不是浮夸滥言之人。”

  柳南江道:“据在下所悉,尚有一事,尊驾可是一无所知。”

  黑⾐蒙面人道:“何事?”

  柳南江道:“儿盼尊驾早归。”

  黑⾐蒙面人冷一道:“相公请勿自作聪明,凡事蔵拙为是。”

  柳南江道:“此话怎讲?”

  黑⾐蒙面人未再答话,扭头就走。

  柳南江⾼声叫道:“尊驾请留步。”

  黑⾐蒙面人⾝法极快,一转⾝就飘去三丈开外。待柳南江一叫留步,只一旋⾝,又回到了柳南江面前,道:“相公有何未尽之言?”

  柳南江道:“请恕在下自作聪明。”

  语气一顿,接道:“在两个时辰之前,尊驾曾‮出派‬三个属下前往长安召唤在下,不知为了何事?”

  黑⾐蒙面人道:“就是要请相公转告⻩衫客这几句话。”

  柳南江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能否再请教尊驾一事。”

  黑⾐蒙面人道:“何事?”

  柳南江道:“以尊驾之大号,不是绝情之人,因何能置女于不顾?”

  黑⾐蒙面人冷哼一声,飞⾝跃起,看来势态,像是对柳南江展开扑击,柳南江虽然⾝子纹风不动,欧⽟纹却不由自主地一伸皓腕,搭上了剑把。

  殊料那黑⾐蒙面人在半空中一个转折,似那鹰隼扑食般朝向回路一泻而落,刹时不见。

  欧⽟纹咋⾆道:“这是何种⾝法?不但怪异,还快如闪电。”

  柳南江所以⾝子纹风不动,就因为全神贯注地察看对方的⾝法,此刻,不噤喟叹道:

  “只怕从此武林多祸了!”

  欧⽟纹道:“此话怎讲?”

  柳南江道:“这黑⾐蒙面人方才所展现的⾝法,仿佛是一种魔功。”

  欧⽟纹轻噢了一声,默然无语,似在思索什么,半晌,方才说道:“听相公的口气,好像已知这黑⾐蒙面人的本来面目了?”

  柳南江几乎已敢肯定这黑⾐蒙面人就是柳啸昑,然而他却以犹疑的语气说道:“在下只是猜想而已。”

  欧⽟纹道:“猜他是谁?”

  柳南江道:“‘情圣’柳啸昑。”

  欧⽟纹愣了一愣,道:“可是仙仙姑娘之⽗?”

  柳南江点点头道:“可能是他。不过,见到仙仙姑娘时千万勿提此事。”

  欧⽟纹道:“⽟纹知道!”

  柳南江不再说话,领先直扑长安。欧⽟纹在后紧步相随。

  本打算一个时辰⾜够来回,想不到节外生枝耽误许久。待二人一口气赶到长安城时,已到卯光景。

  经过“七柳斋”时,柳南江怀有戒心,一搭欧⽟纹皓腕,展开“影掠光”⾝法,一闪而过。

  位居闹市的招商旅店,不分冬夏,卯就要敞开店门,二人倒也省掉了拍门喊叫,或越墙穿户的⿇烦。

  店家早已看出柳南江是个江湖豪客,自然对他是毕恭毕敬,一见二人进店,连忙过来,恭声说道:“相公回来了,可要为这位姑娘整顿一间上房?”

  柳南江道:“我那间屋子的左右可有空房?”

  店家连连点头道:“有!有!十冬腊月,投店客人不多,小人就去整顿。”

  柳南江道:“好!我与这位姑娘先去房中小歇,整顿好了请来告诉我。”

  店家应道:“是…”

  语气一顿,接道:“那二位姑娘和一位凌相公彻夜煮酒谈心,二位雪地夜行,喝两盅驱驱寒吧!待小人到厨下去拿两副杯筷。”

  柳南江微微一愕道:“也好!顺便再添四⾊小菜,一壶老酒。”

  店家道:“小人就去张罗。”

  说罢,向后院行去。

  欧⽟纹道:“是那凌长风吗?”

  柳南江道:“想必是的。他昨夜就住在这间店中,⽇间曾离去,想必又来了。”

  说着,已来到了房门口。

  不待他举手出门,房门已先一步打开,只听柳仙仙轻笑道:“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柳相公回来了,怎么去了三个时辰?”

  柳南江也没有回她的话,一挥手示意欧⽟纹先进。

  秦茹慧倒表现得落落大方,笑脸人地和欧⽟纹招呼。五人彼此间说了些无关重要的寒暄之语,店家也很快地送来了酒菜、杯筷,柳南江起⾝关上房门,回到座间后,既未举杯,也未说话,兀自低头沉昑,几个女儿家叽叽咕咕的话声才停了下来。

  凌长风忍不住开口问道:“听说南江兄是去会那⻩衫客的?”

  柳南江道:“不曾会着。⻩衫客只是…”

  他说到此处,不噤又将话顿住,因他方才不曾将祝永岚乔扮⻩衫客之事对欧⽟纹明说,此刻一旦说出,一定不为欧⽟纹所谅。

  凌长风见他停口不言,并未追问。

  欧⽟纹则猜他可能另有用意,是以也未曾揷口。

  唯独柳仙仙忍不住嚷道:“相公今天说话好像太不⼲脆了,莫非有甚顾忌?”

  柳南江苦笑道:“仙仙姑娘多疑了…”

  语气一顿,接道:“长风兄今⽇去了何处?”

  凌长风道:“去了一趟‘祥云堡’。”

  柳南江道:“昨夜秦羽烈劳师动众,就是为你而来,你今⽇送上门去,他岂能放你安然而归?”

  凌长风道:“秦羽烈谋被南江兄识破,他自然不曾对小弟再作留难。小弟也就是看准了此点,才敢前去的。”

  柳南江道:“此去目的何在?”

  凌长风道:“想探探舍妹的下落。”

  柳南江道:“可有所得?”

  凌长风道:“毫无所得。”

  柳南江道:“令妹不在秦羽烈手里。”

  凌长风似乎听出话中之意,振声问道:“南江兄是否已获知确实消息了?”

  有柳仙仙在座,一切不便细说,因此柳南江摇‮头摇‬道:“倒不曾获知确实消息。”

  语气一顿,接道:“长风兄是否能即刻和⻩衫客取得联系?”

  凌长风微一沉昑,道:“⻩衫客行踪飘忽,小弟很难说是否能即刻找到他的行踪。”

  柳南江道:“那就糟了!”

  凌长风道:“南江兄莫非有何要事?”

  柳南江道:“只要和⻩衫客一晤,不难查明令妹的下落。”

  凌长风立刻起⾝道:“既然如此,小弟立刻就去探访。”

  柳南江道:“何必急于一时半刻,天明再走吧!”

  凌长风道:“此刻已是卯初光景,天就要亮了。”

  语气一顿,接道:“南江兄务必在旅店稍候,小弟晚间必回。”

  说罢,向在座诸人一一作别,然后出房而去。

  待长风去后,柳南江一举杯,道:“天都快亮了,草草吃喝一点,也该歇下了,来!”

  柳仙仙皓腕一扬,道:“慢点!”

  柳南江早已从她那双精灵的目光中看出她不怀好意,因而笑道:“仙仙姑娘莫非又要出题目难我?”

  柳仙仙娇嗔道:“相公不必先发制人。”

  语气一顿,接道:“我只是想请教相公一句话。”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说话一旦客气起来,准保没有好事,不问也罢。”

  柳仙仙道:“不行!非问不可。”

  柳南江道:“那就请问吧!”

  柳仙仙道:“相公似乎是存心要支走凌长风,不知个中原委?”

  秦茹慧揷口道:“仙仙姑娘!柳相公绝不会有那种心意。”

  柳仙仙娇嗔道:“秦姑娘,我一直将你看成好姐姐,此刻你怎么护着他了?”

  只说得秦茹慧霞飞双颊,螓首垂,呐呐无言。

  柳南江连忙说道:“秦姑娘倒是说的真话,在下的确没有那种心意。”

  柳仙仙道:“算了吧!现在还不是你俩一唱一和的时候。”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为人正直,不善言谎。然而方才的神⾊却大大的不对劲,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柳南江道:“在下的确急待和⻩衫客一晤。”

  柳仙仙道:“相公赶往杜曲,不正是要和⻩衫客一晤吗?”

  柳南江道:“想不到⻩衫客不耐久待,先一步离去,并未留下后会之期。”

  柳仙仙转头望着欧⽟纹,道:“真的吗?姑娘不妨为柳相公作个见证。”

  欧⽟纹笑道:“⽟纹还不曾听说过这桩事哩。”

  柳仙仙不噤一怔,凝视欧⽟纹许久,似乎未看出任何破绽,才喃喃道:“就算相公不是存心支走凌长风,至少在他面前也有不实之言。”

  柳南江道:“柳姑娘只说对了一半,并无不实之言,而是有未尽之言。”

  柳仙仙道:“既是知己就不应有不尽之言。”

  柳南江不噤暗暗皱眉,如果没有柳仙仙在座,他可以直接告诉凌长风说,凌菲已落在柳啸昑之手,就因为这点顾忌,才使他不能畅言,此刻竟然被她指责,不过柳南江深深明⽩她并无恶意,所以也就不去计较了。

  秦茹慧见柳南江面有难⾊,因而揷口道:“仙仙姑娘…”

  柳仙仙接口道:“秦姑娘又要为柳相公缓颊吗?”

  这样一来,使得秦茹慧窘态毕露,头又垂了下去。

  柳南江连忙说:“仙仙姑娘说得极是。既为知己,就当言无不尽。不过,在下有所隐瞒,也是出于一片善意。凌菲姑娘的下落在下已经探访到,但是却不能告诉凌长风,以防救妹心切,而有所蠢动,姑娘明⽩了吗?”

  柳仙仙忽然咯咯娇笑起来。

  柳南江连忙问道:“姑娘因何发笑?”

  柳仙仙没有答他,却向秦茹慧说道:“秦姑娘!柳相公去一趟杜曲,害得我俩苦候了三个时辰,两条腿都坐⿇了,不整整他,心里委实不舒服。”

  秦茹慧轻笑道:“姑娘也太促狭了。”

  柳仙仙娇嗔道:“哼!我和相公同姓,自然不必去讨好他了。捉弄他一番又有什么关系?

  不姓柳的姑娘家,说话可得留点神才是。”

  秦茹慧的粉颊不噤又飞上了两朵红云,她拿这个刁钻的小妮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欧⽟纹自始至终,面上都没有显著的表情,平静地看着她们笑闹。看在柳南江眼里,不噤暗暗赞叹。

  柳南江打住思念,道:“今晚上三位姑娘权且住在一处,在下也要去歇息一下。”

  柳仙仙道:“相公因何不多喝上几杯?”

  柳南江道:“感到有些困乏,想早些去歇下。”

  柳仙仙道:“可是恼了我?”

  柳南江笑道:“哪里会!”

  柳仙仙自怀中摸出一位⽩棋子儿,道:“相公可知这是何物?”

  柳南江微微一愣,道:“姑娘又有什么花招?”

  柳仙仙娇笑道:“相公说过不恼我,如果以后要到我娘面前告状,我可就要用这⽩棋子儿打你了。”

  柳南江笑道:“因何不用黑的?”

  柳仙仙道:“⽩棋子儿是用女人的脑门骨作的,所以⽩打男,黑打女…”

  一语来尽,皓腕突地一场。

  只听“卟”地一声,那位⽩棋子儿穿过窗纸,飞向窗外去了,柳仙仙的⾝子也紧随着弹起,一手托起窗纸,飞而出。

  柳南江情知有变,也跟着纵出窗外。

  窗外是一片空旷之地,距院墙只有五十步。此刻天⾊已有微亮,但却不见一个人影。低头看看雪地,也无别人⾜迹。

  柳仙仙尖利的眼光四下一扫,喃喃道:“怪了!”

  柳南江道:“怎么回事?”

  柳仙仙道:“明明窗外有人,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柳南江道:“姑娘肯定窗外有人吗?”

  柳仙仙道:“绝对错不了!”

  柳南江道:“可是地上并无⾜迹啊!”柳仙仙道:“那有什么稀奇。”

  说着就一直朝前在雪地上察看,良久,才跺着脚说道:“真是一位⾼手,连棋子儿也带走了。”

  柳南江道:“方才窗外想必真是有人,不然那粒棋子儿一定打得着的。”

  二人回到房中,秦茹慧论着问道:“怎么回事?”

  柳南江道:“方才有人在窗外窥听我等谈话。”

  欧⽟纹揷口问道:“追上了吗?”

  柳南江摇‮头摇‬道:“未见人影,对方的⾝法真是够快的。”

  柳仙仙气呼呼地说道:“原本黑的就少一颗,这样也好,让二⾊棋子儿的数目一样吧!”

  说到此处,忽然响起拍门之声。

  柳南江打‮房开‬门,见是店家。

  那店家手里拿着一个桑⽪纸的封套,双手递到柳南江面前,道:“是一位老先生着小人送过来的。”

  柳南江用手一摸,心中就有了底,连忙问道:“那位老先生呢?”

  店家道:“吩咐小人之后,他就走了。”

  柳南江道:“那老先生可是住在这旅店之中的?”

  店家道:“不是的。”

  柳南江一挥手,道:“你去吧。”

  掩上房门,回过⾝来,接道:“仙仙姑娘!这是给你的。”

  柳仙仙道:“怎知是给我的?”

  柳南江道:“姑娘自已看吧!”

  柳仙仙接过封套,往外一倒,一粒⽩棋子儿就滚到她的手掌心上,另外有一张书简。

  简上墨汁未⼲,只见上面写道:“此物甚是名贵,姑娘切不可轻易掷。”

  书法苍劲有力,如铁划银钩。

  柳仙仙面上浮现怒容,一面将棋子儿收进怀中,一面将封套和书简撕成碎片。

  柳南江道:“姑娘因何着恼?”

  柳仙仙咻咻然道:“相公岂不是明知故问?”

  柳南江道:“姑娘作恼是因为受人愚弄吗?”

  柳仙仙道:“哼!等我再遇上他…”

  柳南江道:“姑娘是不应该作恼的,你用这棋子儿打原主人,棋子儿自然不会听吩咐了。

  并非对方功力太強,也不是姑娘功力差劲。”

  柳仙汕惊道:“相公此话怎话?”

  柳南江庒低了声音说道:“方才窗外之人,是‘棋圣’欧⽩云。”

  秦茹慧揷口话:“相公怎知是他?”

  柳南江道:“除了此老之外,谁还能将那颗棋子儿带走?又有谁能知道这副棋子化异常名贵?”

  柳仙仙紧蹙蛾眉,喃喃道:“真是他吗?”

  柳南江接道:“的确是他。昨夕在开元寺前,我已见过此老了。”

  欧⽩云的再度出现,为柳仙仙带来莫大的惊讶,秦茹慧也然。唯独欧⽟纹不闻不间,完全是一种漠不相关的态度。

  此刻已是纸窗透⽩,到了卯辰相光景。柳南江推杯而起,道:“天已大亮,我们真是该歇一会儿了。在下告退。”

  说罢,也不待她们有所表示,就出房而去。

  依那店家的话,柳南江来到反手第三间上房,指尖一推,房门立刻应手而开。

  柳南江跨进房去,不噤大大一愣,原来他所猜想的那位“棋圣”欧⽩云竟然在房中端坐,似乎在等候他。

  不但如此,几上还放着棋盘,盘面上零零星星地布下了几颗黑棋子。

  柳南江关上房门,走过去一拱手,道:“恕在下冒问一声,前辈可是‘棋圣’欧老先生?”

  老者抬手一指棋盘,道:“相公可愿试试这局残棋?”

  柳南江笑道:“常听人言,前辈擅长排演陷⼊残局。在下不敢轻试。”

  老者自怀中取出两个棋盒,又将盘上棋子儿收进盒中,然后说道:“相公既怕残局,那就下一盘新棋吧!”

  柳南江道:“在下自知不是对手。”

  老者在枰上放了一颗黑子在星位上,道:“相公如此谦虚,老朽就大胆授一下吧!”

  柳南江道:“在下委实不敢班门弄斧。”

  老者道:“授三子如何?”

  言罢,在另外两处星位上又各自摆下了一子。

  柳南江既是枰上⾼手,自然已怦然心动,何况他不信对方能授他三子,因此情不自噤地在那老者对面坐了下来。

  他一⼊座,老者立刻在最后一个星位上布了一颗黑子。

  柳南江心头暗暗一怔,对方要与他对奕的目的何办呢?

  一念及此,连忙旁敲侧击地问道:“请问此局有否彩头?”

  老者道:“自然得小有彩头,才能使奕者感到兴味十⾜啊!”柳南江道:“但不知彩头多少?”

  老者笑道:“相公是一定输得起的。”

  柳南江道:“前辈太看中在下了,还是请先明示吧!”

  老者道:“相公尚未⼊局啊!”柳南江道:“一旦⼊局,就难以出局了,请先明示,在下好量力而为。”

  老者微一沉昑,道:“老朽想托相公代办一事,无奈萍⽔相逢,毫无深,因此,只得对奕一局以作决定,如果相公是负,就不得推辞老朽所托…”

  柳南江接道:“一局棋短则耗时一个时辰,长则三⽇、五⽇也未可知。前辈如有差遣,不妨明示,在下能为则为,不能为也只有违背尊意。”

  老者连连‮头摇‬,道:“老朽从不托人,然而此事却又非相公莫办,是以一局定胜负较为妥当。”

  柳南江私心中微有不悦,而且豪情又起,乃道:“如果前辈是负呢?”

  老者道:“自然老朽也要接受相公的一次差遣。”

  柳南江道:“恕在下先行冒昧请教,前辈是否就是‘棋圣’欧⽩云?”

  老者摇‮头摇‬,道:“此刻老朽不便回答。”

  柳南江道:“请恕在下放肆,既不知前辈是谁,焉知前辈是否有能力受在下差遣?”

  老者笑道:“相公⾼明法眼,何需多问?”

  柳南江道:“如此在下不便奉陪。”

  老者笑道:“相公是怕见负吗?”

  柳南江道:“对博论输赢,未免存下侥幸之心,何况授让三子,在下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老者笑道:“何谓胜之不武?以老朽偌大年纪,授让三子也不为过,再说,在开元寺前也曾试过老朽的枰上功力,委实要胜过相公一筹,如今授让三子,刚好扯平。相公是否能赢,还得要看相公是否有必胜之心。”

  柳南江低头沉昑,久久不言。

  老者又道:“枰上对奕,与刀剑相对的情况完全相同,功力固然重要,信心也非常要紧,如果相公缺乏先胜而后求战的信心,这局棋就已输定。那么,老朽也不便相強了。”

  所谓请将不如将,柳南江豪情顿起,立刻伸手在棋盒中夹了一粒黑子,同时目光凝注在盘面上。

  以棋理言,被授三子的奕者,大都利用这三子的实力巩固盘面,竭力避免厮杀,然而这一手棋,柳南江却落在占住唯一星位的⽩子附近,主动求战,一反常例,显在,他此刻已是信心十⾜。

  老者低呼一声好棋,开始落下了第二手⽩棋。

  接下来只闻落子之声,二人没有再作一言谈。

  枰上布子逐渐增多,局面也愈来愈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柳南江才抬起头来,向对方投以一瞥,喃喃道:“不知目下是什么时刻了?”

  老者道:“怕已到了午正光景。”

  柳南江双眉一挑,道:“这盘棋岂不是已经下了两个多时辰?”

  老者道:“相公不觉得吗?”

  柳南江道:“仿佛只下了几手棋似的。”

  语气一顿,接道:“看局势,在下可能要见负了。”

  老者道:“未必吧!临危不才是⾼手,相公还是多加细思吧!”

  柳南江道:“不知前辈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力?”

  老者道:“目下双方盘面接近,胜负未分,相公还是专心秤上局势吧!”

  柳南江道:“如果前辈稍作透露,在下也可预作准备。”

  老者道:“如果老朽此局见负,多说无益,反之,刚才所托不拘行事。相公都已无法推辞。预先透露,只是搅相公棋路而已。相公请落子吧!”

  柳南江虽然自棋盒中夹起一枚棋子,却未落下盘面,沉昑一番,只道:“那么,请恕在下唠叨再问一句:前辈可是那位枰上之圣欧⽩云?”

  老者笑道:“等到胜负一分,一切都会明了,相公何必急于一时!”

  柳南江道:“如果前辈真是欧⽩云,在下就该早早投子认输,免耗无谓精力。⾝为”

  棋圣“,必然无败局,即使授让三子也然。”

  老者道:“未必吧!据老朽所知,那位‘棋圣’就曾败过一次。”

  柳南江道:“在下也听过此事,好像是败给‘情圣’柳啸昑。不过,那时欧前辈心情不好,所以才被柳前辈所乘。在下不会有那种好运。”

  老者呵呵笑道:“听相公言下之意,似乎已料定老朽就是欧⽩云了。”

  柳南江道:“如非⾼手,焉能下得如此好棋?”

  老者道:“老朽不拘是否‘棋圣’,然而相公却一再要追问,却使人百思莫解。”

  柳南江道:“內中有个原因。”

  老者道:“不妨说出让老朽听听。”

  柳南江道:“如果前辈真是‘棋圣’,这一局在下必然会赢。”

  老者站须扬首,对柳南江凝视良久,才缓缓说道:“这倒奇了!照说当相公听说老朽是那位枰上⾼手之后,必然会心存顾忌,影响棋路。怎说反而要赢呢?”

  柳南江道:“闻強敌而士气一而衰,再而竭者,乃末将之方,在下听说強敌当前,反而会起必胜豪气。恕在下说句狂话,如果前辈并非欧⽩云,在下反倒没有斗志了。既非名家,授让三子之局,纵赢也毫无光彩。”

  老者怔神良久,方呵呵笑道:“看相公绝非自大自夸,口出狂言之辈,想必是用将法促使老朽亮出名号,老朽可不上当啊!”柳南江不噤怔住了。

  在听说授让三子之初,柳南江胆气百倍,具必胜之信心,及至中局,方知此老并不好,棋力之⾼,出乎想象,一旦见负,先前承诺绝不容反悔。

  因此他千方百计地想套出一点蛛丝马迹,万一发觉情势不对,在胜负未分之前,还可以设法将此局拖住。未终之局,难定胜负,自然就不需履行承诺。殊不知对方心意丝毫未露,未轻易上当。

  见他沉昑,那老者又道:“观相公才思敏捷,落子甚快,此刻怎又突然犹疑起来了?老朽棋势乍看甚稳,其实其中漏洞甚多,相公稍一默察,就不难乘虚蹈隙,落下一手致命之棋。”

  柳南江道:“偏偏在下凡胎⾁眼,看不出一丝破绽。”

  老者道:“未必吧!”

  柳南江未再答话,全神贯注枰上。口头如此说,然而他心头却依然想赢得此局。

  蓦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柳南江不噤一愣。

  老者却笑道:“棋友来了,相公怎不快开门?”

  听那敲门之声,柳南江已有八分猜到是准。本来有些犹豫,见老者未感意外,于是连忙起⾝离座去打开了房门。

  不出柳南江所料,果然是柳仙仙,别人敲门,绝不会像她这样狂拍猛打,迫不及待的。

  柳仙仙一进门,就娇笑道:“相公雅兴不浅,竟然和这位老先生下起棋来了。”

  柳南江问道:“仙仙姑娘睡好了?”

  柳仙仙道:“小睡片刻,相公一直未睡吗?”

  柳南江道:“一直下到现在,这位老先生是⾼手哩!”

  柳仙仙嚷道:“早知你回房后就下棋,我早就过来看了。”

  急步走到几旁,接道:“局势如何?”

  柳南江道:“在下和老先生搏有彩头,姑娘若想观棋,一旁观之无妨,可不许揷口多话。”

  柳仙仙转首望着老者道:“即使观棋也得经老先生许可哩!”

  老者笑道:“看来姑娘也是枰上⾼手,看又何妨!再说一盘好棋,没有同好观战,也未免太煞风景了。姑娘请坐吧!”

  柳仙仙立刻挪过一张锦凳在几旁坐下,目注枰上,沉思起来。

  柳南江重又还座,手中再度夹起一枚棋子,却没有立刻落下盘面。

  老者笑道:“此番相公必然有好棋了。”

  柳仙仙以传音术说道:“相公还在犹疑什么,右上角⽩棋子嫌浮,落子七九之位,虽不见得总杀,也可得下四子宝利。盘面相差不大,有此四子,相公这盘棋就赢定了。快落子呀!”

  柳南江经柳仙仙一提醒,果然也看出了一手绝妙好棋。但他一向怀磊落,如此一来,面上不噤讪然,手势⾼举,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手中那粒棋子落到盘面上去。

  老者抬头投以一瞥,道:“看相公神⾊似乎已看出了一手绝妙好棋,因何又迟迟不敢落子呢?”

  柳南江道:“好棋倒是看到了,但是在下却心存顾忌。”

  老者笑道:“棋势如世局,变化多端,无法预料。走一步说一步,相公何以顾忌太多?”

  看那老者神⾊,似乎并未发觉柳仙仙暗中传音授以妙棋之举,尽管如此,柳南江仍不愿欺人。乃道:“在下所顾忌者,并非情势之变化。”

  老者道:“那又顾忌什么?”

  柳南江道:“不瞒前辈说,这位姑娘也是枰上⾼手,棋力不在在下之下,此刻在下下出妙棋,未免有合力之嫌。”

  柳仙仙咻咻然揷口道:“我可没有说话啊!”老者也连连点头,道:“是啊!这位姑娘一句话也不曾说啊!”柳南江道:“⾝为武林中人,任谁都娴传音之术,除非前辈抱必胜之信心,即使在下与这位合力也不放在眼下,否则,在下一旦下出绝妙好棋,就难免要落前辈的口实了。”

  老者哈哈笑道:“相公真是怀磊落。”

  语气一顿,接道:“这位姑娘既是奕上⾼手,临枰观战,必觉技庠,就让她下上几手,又有何妨?奕道本为雅事,虽有彩头,也不宜过分认真,相公何必存着这种顾忌呢?”

  柳南江不噤暗暗一怔,眼前这个老头儿也未免太狂了一点。

  柳仙仙逞強好胜,哪里忍得住,连忙接道:“那就遵命了!”

  一语未落,已抢着夹起一粒棋,落在纵七横九的部位。

  老者连声道:“好棋!好棋。”

  这不过是一番奉承,然而当他低头细看,发觉真是一手好棋时,立即顿住话语,收敛了笑容,垂首细思起来。

  柳仙仙不噤洋洋得意,面对柳南江投以‮媚娇‬的笑容。然而柳南江却是报以尴尬的神⾊。

  经过约莫一盏热茶工夫的思考,老者才落下一子应手。

  这一子应得极妙,使柳仙仙的妙想落空,此刻轮到她收敛笑声,垂首沉思了。

  柳南江也索背靠座椅,闭目养神,任由柳仙仙去和老者对奕。

  柳仙仙倒也下得头头是道,并非她的棋力远胜柳南江,而是因她已经小睡,精力旺盛,而且初⼊局,较为冷静的缘故。

  之后,双方落子甚快,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枰上战局宣告终了。

  柳仙仙冷冷问道:“老先生,完了吗?”

  老者目光向枰上一扫,点点头,道:“完了。”

  柳南江听说业已终局,连忙睁开了眼睛。

  柳仙仙轻轻以拐肘碰了碰他,然后向老者问道:“以老先生看,是谁输谁赢?”

  老者道:“很难说?还得等待细数之后方知。”

  柳仙仙道:“不必数了!以我心算,黑子输二目之数。”

  老者道:“姑娘算准了?”

  柳仙仙道:“绝不会错,不信老先生可以复算。”

  老者道:“姑娘想必不会算错。如此说来,老朽以一目之数险胜这位相公了。”

  柳仙仙讶然道:“此话怎讲?”

  老者轻笑道:“老朽授让三子,依照棋规,局终清点盘面时,相公该贴还三目,三去其二,岂不是老夫以一目之数险胜?”

  柳仙仙转首向柳南江问道:“真是授让三子吗?”

  柳南江強笑道:“若非授让三子,这位前辈怎会下得如此吃力呢?”

  柳仙仙面⾊一变,气咻咻地说道:“这局不算。”

  老者笑问道:“因何不算呢?”

  柳仙仙道:“因我不知这是授让三子之局,所以才细看盘面,发觉可赢二目,就不再力争。不然,绝不致只赢二目之数。”

  老者倒未变⾊,依然笑道:“姑娘⼊局以来,着着好棋,毫无漏失,姑娘如果不信,可将姑娘⼊局后双方对棋之棋全收起,重新来过。如果姑娘当试另外一种变着,势必还要多输,老朽虽胜,却是赢在这位相公手里,在姑娘的巧着妙棋之下,不曾占得丝毫便宜哩!”

  柳仙仙也知道老者说的是实情,她不过是因为逞強好胜,借辞耍赖罢了。

  此刻被对方一捧,不便再无理取闹。转头望着柳南江,一时作声不得。

  柳南江含笑将盘面棋势拂,道:“输了就得服气,何况这位老先生棋⾼一着,教人口服心服。仙仙姑娘,你先请回吧!”

  柳仙仙道:“输了多少银子由我拿。”

  柳南江不愿告以实情,因而笑道:“放心,在下还输得起!”

  柳仙仙道:“我下了半局,最少也得出一半才行。”

  转头向老者问道:“老先生!你们下多少银子一局?”

  老者笑而不答。

  柳仙仙又道:“那么,老先生面授让三子,待我领教一局如何?彩头不妨与前局相同。”

  老者收敛了笑容,道:“老朽与这位相公所下的彩头并不是银子。”

  柳仙仙一楞,道:“难道是项上人头?”

  老者道:“姑娘说笑了。”

  柳仙仙接道:“不管是赌什么彩头,我也要照样博一局。”

  老者含笑不言,将盘上棋子收进模盒,纳⼊怀中,又将棋盘夹在胁下,向二人拱拱手道:

  “老朽不耐腹饿,先走一步。”

  语气一顿,向柳南江接道:“老朽酉戌之,在开元寺前候教,务请相公劳驾走一趟。”

  柳南江拱手还礼,道:“不送!在下准时前来拜见。”

  老者连说不敢,然后走出房去。

  待老者离去,柳仙仙连忙问道:“这老先生是谁?”

  柳南江道:“可能是‘棋圣’欧⽩云。”

  柳仙仙道:“怎么可能是他?相公何不问地一问?”

  柳南江道:“在下曾一再追问,他却既不承认又不否认。”

  柳仙仙道:“棋力深厚得不可想象,必定就是欧⽩云。”

  语气一振,接道:“那么,凌晨在窗外窥伺,后又送回棋子的,怕也是他。”

  柳南江点点头,道:“想必也是,不过,他似乎并无恶意。”

  柳仙仙沉昑一阵,又问道:“相公与他博些什么彩头?”

  柳南江道:“他要在下为他办件事。”

  柳仙仙蹩眉道:“相公未免太欠思考,如果此老要相公代为杀人,相公也依言照办吗?”

  柳南江笑道:“姑娘太言重了!”

  柳仙仙道:“相公似乎将此事看得异常轻松。”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留意此老在收回枰上棋子时所展现的功力?”

  柳仙仙摇‮头摇‬,道:“倒不曾留意。”

  柳南江道:“此老随手一拂,枰上棋子黑⽩自分,极为轻巧地昅⼊盒內,这分明是极为上乘的內功,有此功力,何人不可杀?如此老不可杀之人,在下又怎能出面代劳?这不是极为明显的事吗?”

  柳仙仙道:“那么,此老要托相公何事呢?”

  柳南江道:“不必费神猜疑,晚间会过此老就知道了。”

  柳仙仙沉昑一阵,道:“凡事还是多加思考为妙,相公万万不可冒失。”

  柳南江笑道:“多谢姑娘关心。”

  语气一顿,接道:“秦姑娘和欧姑娘起⾝了吗?”

  柳仙仙道:“我过来时,她俩还在睡,现在想必已起⾝了。相公!咱们也该用饭了吧!”

  柳南江摇‮头摇‬道:“在下腹中不饿,倒是想小睡片刻,你们自用吧。”

  柳仙仙道:“那么,我也不打扰相公了。请安睡吧!”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方才的谈话,对她二位不提也罢!”

  柳仙仙笑道:“我记住了,看起来相公也有瞒着我的。”

  说罢,一溜烟走了出去。

  柳南江也无心追出去加以解释,昨天⽇夜奔驰,今天有半⽇工夫耗费在棋枰上,⾝心两疲。于是,放下蚊帐,背靠板壁,在榻上盘腿打坐调息。

  如是运气二周天,已是上灯时候。

  柳南江睁开眼帘下了榻,顿感精神焕发,疲态尽失。

  唤店家打来热⽔,净了手面,这才邀齐了三位姑娘来到前面店堂,餐一顿。

  饭后已是酉正,柳南江说要到街上走走,就辞别她们而去。

  柳仙仙倒还懂事,明知他要去开元寺会见那位棋道⾼手,不但不予说破,反而极尽曲护,使他能够只⾝走开。

  柳南江走出客栈后,就放开大步,往开元寺前奔去。

  在他的盘算中,那老者必然还在寺前广场上摆设相摊,所以就在那群贩夫走卒间寻找,却想不到没有发现那老者的踪影。

  看时光,已快戌了,那老者会失约吗?

  心念如风车般打转,人已走上开元寺前台阶,寻了一个⼲净处所,坐了下来。

  等人的时光虽然过得慢,但是转眼又到了戌正,仍然未见那老者的踪影。

  蓦然,一个悉的人影映⼊柳南江的眼帘,使他暗暗一惊。

  他所等待的人没有来,另一个他不打算见的人却来了。

  祝永岚站在地面前嘿嘿一笑,道:“娃儿等谁?”

  柳南江站起来,冷冷回道:“自然是在等候尊驾。”

  祝永岚愣了一愣,道:“等候老夫吗?”

  柳南江道:“肖云鹏命运如何?”

  祝永岚道:“放心!他死不了。”

  柳南江道:“尊驾声言要杀他,而他却又以保命为由要向在下借剑,乍看煞有介事,殊不知待在下一转⾝之际,你二人立刻离去,这其中不是大有文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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