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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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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初上,华紫蓉掇着小包袱,随着耿管事走向西门豹所居之“随园”

  “不过才懂了一道菜的名称,便被豹爷给相中了…”

  “伴君如伴虎啊,豹爷喜怒无常,谁知道她会不会明天就被赶出西门府…”

  华紫蓉佯装没听到沿路之冷言冷语,脸色却是愈益僵凝…要不是为了几两银子,她巴不得离这西门府三千里远。

  “别理会她们。总之,你往后在豹爷面前做事,要懂得察言观,不要只是一味地想讨好爷,懂吗?”耿管事代道。

  “懂。”因为她完全不想讨好西门豹。

  两人走进随园,通过一道月门,跨上一道难得之琉璃步廊之后,停于一扇紫杉大门前,里头隐隐飘出她昨夜在正厅里所闻到之一股绵密香味。

  “豹爷,我将华紫蓉带来了。”耿管事恭敬地说道。

  “进来。”里头传来慵懒一唤。

  华紫蓉跟在耿管事身后,走入屋内。她垂眸望地,除非不得已,否则全然不想看到西门豹。

  “抬头看我。”西门豹命令道,眼眸里闪铄着豹般扑猎神采。

  华紫蓉不情愿地抬眸望去,马上倒了一口气。

  绫罗大帐上,西门豹正着上身斜倚着,长发披肩,瓜子脸因为一双惺忪眸而显得靡,而他身边竟然还趴睡着两名着上身之女子。

  华紫蓉别开了眼,小巧脸颊全染上了一片樱红。

  “处子果然便是处子,反应果真单纯逗人。”西门豹仰头大笑了一会儿后,却突然止住了笑。

  “快带她去洗个澡,那一身臭酸味让人作呕。”他拧住双眉拿过一方白布巾掩住口鼻。

  华紫蓉屈辱地瞪他一眼,却未出声反驳。

  “这回怎么不和我争论了?”西门豹挑眉一问。

  “我想洗澡。”华紫蓉坦白地说道。

  昨夜收拾完灶房之后,已是丑时,她累得连洗把脸的力气都没有,倒头便陷入沉睡。一早起来全身发,还没时间沐浴,便又被同房之人酸溜溜的批评给吵醒了。

  华紫蓉了下眼睛,不知何故竟觉得有些困了。八成是因为这屋内香气浓冽,让人呼息不到新鲜空气,她才会如此不对劲吧。

  “顺便替她挑套衣裳,她身上那套酱衣裙,让人倒尽胃口。”西门豹支时托腮,斜倚于榻上睨着华紫蓉说道。

  “是。”耿管事说道。

  “她们怎会睡得那么沈?”华紫蓉忍住一个哈欠,看着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她不解地口问道。

  “一来是累坏了,二来则是因为这屋里烧着罂粟花膏,待得久了,便会四肢虚软无力、飘然仙,自然便会贪眠、睡得沈些。”西门豹朱红双低哑地说道,蒙双眸对她撒出惑之网。“你后也会喜欢,离不开这味道的。”

  “我不会。”华紫蓉指尖陷入掌间,努力让自己精神振奋些。

  “你早晚总会躺在我身边的。”西门豹半掀眸以对,勾一笑。

  “无。”她从齿里迸出话来,倔强地与他的目光相对着。

  西门豹低笑出声,对于她那双固执琉璃眸倒是颇感到兴味。

  女人总是太容易手到擒来,实在无聊,而她倒有些不同…

  他的人生无趣得紧,花时间去折断一个女子之傲骨,正好可以消磨一些时

  “我这无之徒受够了你身上怪味了,快去沐浴一番吧。”西门豹大掌一挥,躺回了长榻间。

  华紫蓉难堪地红了脸,转身便往外走。

  此时,一名脸色苍白男子忽地自长廊一侧疾奔而至。

  “啊!”华紫蓉来不及闪躲,整个人被撞倒在地上。

  “抱歉。”朱富江看了她一眼,一个闪身便跃入厅里。“师父,葯人十三毒发,口吐白沫。”

  “一刻钟之后再来告诉我。”西门豹手握酒盏,品了几口后,便慵懒地闭上眼,完全没有起身打算。

  华紫蓉起身,明知道不该开口,却管不住自己的嘴,说:“那人都已经口吐白沫了,哪还熬得上一刻钟,你还不快去救人?”

  “你在命令我?”西门豹扬眸,锐眼瞪向她,冷得像一把无形剑。

  华紫蓉身子闪过一阵冷颤,却仍强迫自己回望着他。

  “你们全都退下,除了你之外…”西门豹坐起身,弓起右脚,盘起左腿,箕踞于榻间说道。

  一时之间,耿管事和朱富江匆匆离开了,只剩下华紫蓉独站于琉璃步廊上。

  阳光洒落于各琉璃之间,于她身上脚边辉映出各光采,却也照出她脸上来不及隐去之恐惧。

  西门豹朝她勾勾手指。

  她定定地站在门槛前,其实想逃,但他眼眸却像天罗地网般地困住了她。

  “敢开口叫我救人,却没胆子靠近我?”西门豹反相稽,又勾起笑着,只是这回笑意却没到达眼里。

  “我是怕我身上的臭味又熏着你。”华紫蓉嘴快地说道。

  西门豹面对这无预期的答案,齿而笑,脸上冰冷于是褪去了一些。

  “你快救人啊!”华紫蓉忍不住催促道。

  “又要拿仁义道德那一套来教训人了吗?”他冷哼一声。

  “人命都是可贵的。”她揪着眉,一本正经地说道。

  西门豹脸色一沉,眼里闪过一阵怒焰。他最恨别人跟他说这句话!

  人命若不是轻,那他这个一路踩着无数尸首而站稳毒王宝位之人,岂不该被千刀万剐?

  “我偏要说人命最轻不过,你又能奈我何。”他凤眸凝冰,手里长鞭倏地击出,碎了一只玉瓶。

  “你…”华紫蓉气到全身发抖,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但她知道那对他无用。“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去救那个人?”

  “那得看有什么因,能让我从暖玉温香里起身,风尘仆仆地跑上一回了。”西门豹指尖在身边女背上滑过,星眸半睁、薄半启,全然一副君王不早朝之销魂姿态。

  “我一无所有。”华紫蓉大声说道。

  “我要你。”西门豹蓦睁眼,厉然冷眸笔直入她的眼里。

  华紫蓉一惊,四肢僵硬地定在原地。从西门豹那张漾着风笑意,却冷着一双眸的脸庞上,她看不清楚他此时的真假虚伪。

  “你若要我,你便得表现出你人良善之一面。”她从干哑喉咙里出话来,心里慌,背心已起了一片皮疙瘩。

  西门豹指尖起身边一件长衫,随意地裹于下身,俐落地下了榻。

  华紫蓉想逃,但她的双脚却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门豹走到她面前,长臂一扬,攫住她的下颚。

  他的指尖似冰冻入她的肌肤里,华紫蓉忽地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以为你是谁?”西门豹的呼吸吐在她耳边,凉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抱住双臂。“我若想要你,我什么事都无需改变。”

  西门豹的冷忽而落在华紫蓉之软上。

  “放开…”华紫蓉大惊,才开口,一颗草香四溢的冷丸便由他的舌尖喂入她的里。冷丸只一瞬间便化成一道冷涎,入她的咽喉里。

  她瞪大了眼,双手用力地推开他!

  他一双斜飞杏眼正冷冷地漾着笑。

  “你…”华紫蓉手指着他,身子摇摇晃晃了起来,眼前的他开始变得模糊。她双膝一软,整个人蜷倒在他的脚边。

  她张开口,困难仰头看着他,用微弱音量说道:“去救人…”她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西门豹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瘫卧在地上的身子,冰玉黑眸里有着片刻的失神。

  她与那个葯人素不相识,为何要执意救人?

  莫非她当真天秉善,见不得人死?

  这样的人,当真让人不快!

  他就不信她这样的慈悲心肠,在被过度宠溺娇纵之后,还能维持多久?他要剪断她一双良善翅膀,让她如同外廊那些金丝雀一般只能困于笼里。

  如同他被困于这个世上一般!

  西门豹眼神一冷,转身回到屋内,由着华紫蓉继续躺在前廊上,就那么沉沉地睡着。

  *********

  午后夕阳于动河面上洒出点点金黄光影。

  雕菱小窗半敞,西门豹斜倚在窗榻边,面如皎玉,一手托颐,长发披落肩头,杏黄衫子大敞,隐约地出清臞锁骨。

  小厮送过几回热茶、点心过来,也不好奇地瞄了榻上一眼。

  豹爷身边躺着女子,原不是啥新鲜事,可是能让豹爷这么盯着一整个下午,应该也只有这一个华紫蓉了。

  “也该是你清醒之时了,你老是这么睡着,无趣得紧。”西门豹从小几里取出一颗浓绿色圆丸,捏碎洒于她鼻间。

  浓绿色圆丸呛出一股清凉,很快地漫了一室醒神薄荷香味。

  华紫蓉蹙了下眉,小手握成拳,着惺忪双眼,却始终没睁开眼。

  她在榻上翻了个身,将脸埋入熏香被褥间,又连了一会儿后,她掩去一个哈欠,软腮边漾出一个香甜笑容。

  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她伸了个懒,缓缓睁开眼…

  一双似笑非笑之黑眸锁住了她的目光。

  “喝口茶吧!”西门豹喝了一口茶,伸手扶起她的后颈。

  华紫蓉还没来得及清醒,一口温茶就这么自他入了她嘴间。她睁大眼眸,伸手推人,茶却不慎呛入气管里,让她猛咳了起来。

  “这杭州龙井果真清香适口哪。”西门豹舌尖挑起一滴边茶,桃花眉眼一迳笑睨着她。

  “你这个卑鄙无小人,竟趁人不备…”华紫蓉揪住身上楼红色衫子,整个人紧缩到壁角。

  她…她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而且她一身干净香气、发丝柔软,显然是已经沐浴饼后。

  华紫蓉低头看着那一身崭新衫子,脸色霎时惨白如雪。她忽而想起昏前被喂入的那颗葯丸,火眸疾瞪向他。

  “你那时喂了我吃什么?”

  “葯。”他笑容可掬地答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华紫蓉揪着衣领,语气颤抖,却倔强地不肯将眼移开。

  “我不过是让你将身子沐浴吧净罢了。毕竟,你再怎么惹我开心,我还是没法子让一个味道如屎粪之人,躺到我的榻上。”

  “你…”他说的可是真的?

  要是他骗了她,要是她的身子已不清白,她该用什么面目去面对胡大哥呢?

  西门豹望着她一脸惘然,被她处子般天真反应给逗乐了。他倾身向前,不由分说地挑起她的下颚。

  “你目前仍是处子之身,我没兴趣与没有反应之女子爱。况且,我和你爱之后,你铁定会记着我一辈子…”

  “无!”华紫蓉伸手准备给他一记耳刮子,他却闪电般痹篇。

  华紫蓉的身子一时收势不及,整个人跌到了榻下。

  没人能打他的脸!西门豹冷脸望着华紫蓉狼狈地躺于地上,痛得缩成一团之姿态,冰眸间却全无怜惜之意。

  从小,只要他对葯人出同情表情,父亲就会给他一记耳刮子。那种又痛又难受的心碎,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西门豹一个闪身下榻,一脚踩在她的口上,不许她起身。

  “你活得不耐烦,找死吗?”他沈地说道。

  “我就算找死,也要教训你这种不知道廉之人。”华紫蓉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你再多教训一句,我便把那个口吐白沫的家伙得更惨烈一些。”西门豹脚下力气踩得沉了些,眼中的无情也就更加让人胆寒。

  华紫蓉被他踩得不过气来,一手试着要推开他,却是无法挣脱。

  “那个人活下来了吗?”她哑声问道。

  西门豹浓眉一拧,移开了脚,漠然地看着她狼狈地爬起身来。

  “你和他有何关系?”西门豹长指陷入她的下颚里,烙出几道红痕。

  “我与他素未谋面,毫无关系,却不能见死不救。”她的脸火灼般地烧着,却不曾开口求饶。

  “若他今是个十恶不赦之徒,烧杀掳掠千百人不止,你也救?”西门豹问。

  华紫蓉揪着眉,犹豫了一会儿,用力点了头。

  “若他真有悔意,那就该救。”她大声说道。

  “对于那些被杀之人的亲朋好友,又该如何代?”他冷眸直到她面前。

  “他的一条命抵不回那千百条人命,况且,冤冤相报何时了。若他能真心悔改,有益于天下人,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那你已经原谅当时那些劫财烧船之盗匪了吗?”西门豹凛笑地问道,将她的下颚拾得更高,好让他能看清她眼里之惊骇。

  “你…如何知道我的遭遇?”华紫蓉脸色一变,身子轻颤了下。

  “我找人查了你的背景,知道了你的遭遇。”他冷凉气息直到她的口鼻前,迫得她只能频频颤抖。“若是那些盗贼真心悔改,你便能原谅他们让你沦为奴婢?你能原谅他们为了贪念,害死了一船之人?”

  “我…”华紫蓉摇着头,脑子一片混乱。

  她心只想着要制裁那班恶徒,让他们得到报应。

  她从没想过要原谅他们啊!

  “人都是这样,对于与自己无关之人,便能口仁义道德。”她的矛盾让西门豹心情大好,他松开了指上钳制,微笑地看着她。

  太好了,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是为自己着想的哪。

  西门豹满意地转身于乌檀大椅上坐下,拈起如意云纹盘上的一只浅青松饼入口。

  “我能原谅他们。”华紫蓉大声地说道,清亮的跟直视着他。

  西门豹眸间笑意尽敛,咬碎松饼内核桃,以一口茶咽下。

  “若他们真心悔改,我会原谅他们。我希望他们能为过去的罪恶赎罪,发心利益众生。”她说。

  “荒唐!”西门豹怒吼一声,重重一拍桌子,风神态骤变为凶神恶煞。“人是不是真心悔改,岂是你一个涉世未深的丫头所能判定!”

  “若那人肯在我面前忏悔,至少表示他尚有些许悔过之心。”她眼神清亮,执意相信人本善。

  “若我的长鞭卷住任何人颈项,任凭是谁都会假意忏悔的!”西门豹间手鞭倏地疾而出,啪地一声甩向几案上的一盆矮松。矮松被长鞭高,重重地掉落于地,玉白陶盆碎了一地。

  “你根本不讲道…”

  “豹爷,”苗芊芊娇嚷着自外头走来,一看到四相对的西门豹及一身崭新衣裳的华紫蓉,脸色旋即大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是我这院落里的人了。”西门豹头也不回地说道,黑眸仍紧瞪着华紫蓉。

  “奴家没忘,只是没想到豹爷这么快就有了新人忘旧人。”苗芊芊媚眼瞪着华紫蓉,毫不掩饰她的妒意。

  “我和他只是主仆关系。”华紫蓉急忙撇清关系,往后退了三大步。

  “听见了吗?可不是每个人都把你的豹爷当成宝。”西门豹长鞭一挥,瞬间揽过苗芊芊纤,长臂才使劲,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我何只当豹爷是宝,我当您是我的心头。”苗芊芊丰脯偎在西门豹身上,格格笑着。

  西门豹低头吻住她的,舌尖如箭地攫取着女子香津。

  华紫蓉惊了一声,辣红地别开脸。这一对男女当真无至极,竟当着外人的面亲热了起来。

  她不敢多瞧,转身往前疾奔出门口。

  “爷,她以后都留在您这里吗?我和她该以姐妹相称吗?”苗芊芊抓着他的大掌放在口,娇嗔地问道。

  “她是奴婢,你高兴怎么指使都随你。”他一个侧身,将彼此滚到了长榻之上。

  “谢豹爷。”

  苗芊芊笑眯了眼,地坐于西门豹身上,不遗余力地以身子取悦他。

  西门豹冷眼看着苗芊芊妖娆姿态以及边得意笑容,他很清楚华紫蓉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但,那又如何呢?

  既然华紫蓉一身傲骨,这么大发善心地想原谅每个大恶之人,他便要瞧瞧她能耐得住多少苦而不起憎恨心。

  况且,她的日子太好过,便不会有求他的机会。他要她回她口的仁义道德,匍伏在他脚边求饶。

  他要她晓得,人不该相信人本善。相信了,便有情感交流,有了情感交流,便会在乎,便会不舍、便会心痛…那些都是不必要的情感。

  西门豹不愿再想,他一个反身,将苗芊芊平在榻上,纵情地与她爱着,直到她连娇喊都无力,而他再也无法多想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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