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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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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她惊慌地准备再次抱紧救命鼓。

  来人抓住她的胳膊。“松手,快!”

  听到悉的声音,她本能地放开了手。

  马上,她的⾝子被拉离鼓架,随即震耳的巨响擦⾝而过,地面似乎在颤动,几声刺耳的噪音显示车沿擦撞上了大鼓,可是林紫萱此刻什么都没注意,只注意到解救自己的人。

  “谭公子…”她惊喜地喊,可被阻止了。

  “先别说话,快走。”

  她用力站起来,可是脚底下发软,呼昅困难,谭步平搀扶着她绕过巨鼓,往衙门后面僻静的街道跑去。这里没有灰尘,视线清晰。

  一辆马车出现在前方,林紫萱认出那是早上送她来的马车。

  “你的车?”她轻声问扶着她奔跑的谭步平。

  “没错,快上去。”

  车夫一看到她,马上伸出手拉着她,谭步平从后面托起她,让她坐进了车內,而他随后也上了车。

  车门关上,马车马上快速离开。

  “谭公子,你怎么来了?”林紫萱彷佛做梦似的问他。

  他收回注视着窗外的目光,掩好窗帘望着她,脸上没了一贯的轻率笑容。“你实在莽撞,就因为昨夜我忘记代一句话,你就有理由自己跑来送死吗?”

  本来对他充満感的林紫萱,面对他冷峻的神⾊,一时无从回答。

  “真蠢,抱着鼓架能救命吗?他们只需敲你脑袋一下,就能达到目的。”

  林紫萱拨开额前的散发,不服地反击道:“我也许蠢,可那不是你教的吗?‘抱住蹦,让他们连人带鼓拖进大堂去喊冤’?”她模仿着他的口气。

  “说什么疯话?我怎会教…”他忿忿不平的驳斥旋即消失在口中,因为他想起昨夜在绍舂的马车上,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由得无力地往后一靠,哀叹道:“姑娘,你的大脑里塞了什么?鸟⽑吗?那是我开玩笑的,怎能当真?”

  “开玩笑?谁知道你谭公子是在开玩笑?”林紫萱委屈地说。

  看她満⾝凌的模样,谭步平双手抱拳求饶道:“好好好,算我误导了姑娘,那小生今天舍命相救,好歹也算将功赎罪了,姑娘别生气。”

  见他求和,林紫萱自然不再有抱怨,转而感地说:“公子对紫萱的功岂止今⽇一件,若非公子,紫萱昨夜就命丧⻩泉了。紫萱对公子除了感,不敢生气。”

  谭步平嘻嘻一笑,再次掀开窗帘往外查看,提醒道:“姑娘知道就好,感就不必了,谭某说不定哪天也会求姑娘援手呢!”

  见他恢复了往⽇情,不再严厉,林紫萱也觉得轻松了起来,不由得学他谐戏的语气笑道:“只要公子需要,紫萱万死不辞。”

  两人这一路轻松说笑,一直存在他们之间的紧绷气氛改变了。

  一束头发垂下额头,林紫萱猛然想起自己的发髻早就散了,一直还没来得及梳理。急忙撩起头发,往脑袋上一模,发现簪子没了踪影,不由得‮愧羞‬地想,自己真是糊涂,竟然披头散发地与他坐在这里说笑,真没规矩。

  见她忽然不说话了,还面河邡⾚地用手指梳理着头发,却越弄越,谭步平探手⼊袖取出一把小木梳递给她。“用这个吧!”

  看到他将那么‮人私‬的东西拿给她用,林紫萱更加‮愧羞‬,咕哝道:“不用了,紫萱莲头垢面,让公子见笑了。”

  谭步平逗趣道:“那原非你之过,可明知如此还不改过就是你的错了。”

  林紫萱心虚地问:“我的头发真的很吗?”

  谭步平本不想告诉她实话,怕让她更难堪,但又希望她把头发梳整齐,便轻描淡写地说:“如飞蓬。”

  “啊,那么糟糕啊!”她満脸通红,惊慌失措地一把抓起梳子就往头上梳,不料竟痛得瑟缩了一下,脸上的‮晕红‬倏然消失。

  “怎么?那些狗东西打你啦?”一直注视着她的谭步平马上发现了她的异常,急忙凑近她,想看看她头上是否有伤?

  “没什么.只是被打了几下有点痛。”林紫萱急速往后退,痹篇了他的碰触。

  可是由头上的痛,她很快就感觉到除了头部,她的肩膀、后背也在痛。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下手真重,如果不是谭步平及时出现,她真会被他们打死在鼓下。

  想到这儿,对谭步平的感之情再起,她一边梳头一边问:“公子的救援之计好巧妙,那车里的沙土是哪里来的?”

  谭步平因见她忽然痹篇自己,心里很不⾼兴,但也对她的洁⾝自爱有丝心喜。此刻见她神态平和地跟他说话,自然很开心,马上眉飞⾊舞地告诉她。“那是两辆停在东大街的运沙车,吴胖子正在大兴土木,扩建他的衙门,因此每天都有运沙石的车进出,我在驾马的辕上做了手脚,再猛击马⾝,它不惊都不成。”

  接下来,他将如何把尖锐的金属绑在车辕上,让马在跑动时被扎得受惊,一路沿着悉的道路狂奔而去,満车的⻩沙随风飞扬驱散那群恶魔的过程告诉了她。

  因为他言语幽默,神态夸张,不时惹得林紫萱开怀大笑。

  “喔,谭公子,你的恶作剧还真有效,可是当你做手脚时,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吗?”擦着笑出来的泪⽔,林紫萱问他。

  他得意地摇‮头摇‬。“你错了,做这等事,何须本公子亲自出马呢?是小阿金,也就是外面赶车的那个小子去做的,本公子只要出谋划策就行。”

  “小阿金?”林紫萱醒悟地问:“他是阿金伯和阿金婶的儿子吗?”

  谭步平赞赏地对她说:“正是,你果真很聪明。”

  被他夸奖,林紫萱觉得好⾼兴。许多人都夸她聪明,就连昨晚在谭家老屋,阿金婶也夸过她,但没有一个人的赞美能像谭步平这样带给她欣喜。

  可是欣喜中她也有遗憾。“聪明有什么用,不识字的⽩丁,只能被人欺骗。”

  “那不是你的错。”

  林紫萱讶异地看着他,想不到吊儿郞当,没个正经样的他也会如此安慰人?!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她的眼神让谭步平觉得有趣,他知道她为何诧异,但他不会解释,这就是他的个:不解释、不在乎,随人爱怎么说、怎么想,他只按自己的想法过生活。

  “不是,你说得很对。”林紫萱移开眼,将手中的梳子还给他。“还你。”

  他靠在车板上,看看她手中的梳子,纳闷地问:“还我?你还没梳好呢!”

  “就这样吧,我的发簪掉了,没法盘起来。”林紫萱拉扯着自己随意编成的组组长辫子低声说,从未跟男人说过这样的话题,因此她觉得很尴尬。

  “那你先留着吧,等我们找到发簪后,你还用得着。”

  听他说“我们”而不是“你”林紫萱心头产生了一种暖融融的异感,这是她从没有体会过的陌生感觉,让她既‮奋兴‬又惶惑。

  不敢再跟他说下去,她小声道谢后,收起了梳子。

  谭步平一直看着她,被她脸上迅速变化的表情所昅引。与过去他接触过的女人相比,眼前这位该是表情最多、变化也最细微的一个。而且,也是最美丽的一个。

  她的肤⾊红润细腻,仿佛有一抹红光从她的⽪肤下透出来,将‮晕红‬均匀地涂抹在那娇的面颊上,他‮望渴‬伸手触摸她,感受那细致的‮感触‬。

  他停在她脸上的探索目光‮热炽‬得让林紫萱更不自在了,她转⾝面对窗子,掀起窗帘一角看看外面,旋即忘记了‮涩羞‬,惊讶地间:“我们是要去哪里?”

  “九华山。”他简单地回答,并提醒她。“放下窗帘,不能让人看到你。”

  “可是外边除了山林,没有人。”

  “有,等会儿会经过两个村子呢!”

  林紫萱闻言赶紧放下窗帘,随口问道:“听说九华山很美,可是那里只有寺院庙庵,我们去⼲嘛?”

  “送你⼊庵为尼,我进寺为僧,大家都看破红尘,得道成佛?”他嘻笑着说。

  听他又在胡言语,林紫萱又羞又急,轻声指责:“谭公子可不能说话?”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话啦?”谭步平神⾊不改地说:“看看你,都过了十八,连个婆家都说不成,看看我,二十四了连门亲事都定不到,如此,我们不是上天注定佛座前的童男女,又是什么呢?”

  “我可不是没婆家。”林紫萱红着脸争辩,可在他咄咄目光下,又转开了脸。

  “不是吗?那你的婆家是谁?”谭步平并不为引起她的‮愧羞‬感而抱歉,依然穷追不舍地问。

  “是…是因为我不想要。”她一甩辫子道:“再说那也不关公子的事。”

  “哈哈哈,有趣的小紫萱。”谭步平大笑起来,‮腿双‬抬起,叉着蹬在对面的车板上。他的笑声慡朗悦耳,富有感染力,让林紫萱情不自噤地跟着他笑了。

  谭步平确实很开心,他原是为了说点轻松的话题,化解两人间的不自然和她被迫杀殴打后內心的恐惧感,不料天真单纯的她让他获得了意外的好心情。

  “你是在笑我吗?”见他久笑不止,林紫萱忍不住问他。

  “是,是笑你。”他笑容可掬地回答,见她颦着一双秀眉,又接着说:“也是笑我。瞧,我们这样喜怒形于⾊的凡夫俗子,如何能成为佛前的童男女?就算我们放弃自我,皈依佛门,佛祖肯定也会因失望而把我们赶走。所以,我⼊不了寺,你也进不了庵,还是好好在凡尘中苦修为人之德吧!”

  听完他的话,林紫萱以一种新的目光看着他,真诚地说:“谭公子,你说的话紫萱听不太懂,可是很爱听。”

  谭步平举起一只手横放在她眼前。“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消受不起。”

  “什么眼神?”林紫萱低下头,从他手掌下看着他。

  他赶紧跟随她的视线移动手掌。“看佛像的眼神。”

  “说,我可没有用看佛像的眼神看你。”这样的‮势姿‬让林紫萱的背很痛,于是她坐起⾝来说:“公子虽是好人,可是还不能跟佛比。”

  见她不再以崇拜的目光盯着自己,谭步平松了口气,他可不习惯被人崇拜,因为那往往伴随着更⾼的要求而来,而他不喜按别人的要求行事。放下手,他惬意地靠在车板说:“那是当然的,本公子风流俊逸,怎能与那石头泥人相比。”

  “可那石头泥人是佛耶!”

  “佛又怎样?佛当济世扶倾,普渡众生,而不是冷冰冰地被供在石洞里、裨翕中只接受善男信女的顶礼膜拜,不问世间不平。”

  “佛怎么能生于凡尘?”

  他轻轻一笑。“没错,佛不能生于凡尘中,而该生于人心里。”

  他的声音不大,车轮声太响,林紫萱为了听得更清楚只好凑近他。“佛能生于人心中吗?”

  “只要你想要就能。”说完,他闭上眼睛,像她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懒懒地,似睡非睡地靠在车內。

  林紫萱也不再说话,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回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他说的话虽然深奥,让她似懂非懂,但确实是她爱听的话。在林家湾,见闻最多、能说会唱的人当属她的邻居林五娘。五娘曾是京城有名的风尘女子,后来与在京城打铁的林五伯相识,林五伯花钱替她赎了⾝,娶回林家湾做了五娘。

  林紫萱自小爱去她家,听她说古道今。她肚子里的诗文词曲很多,可惜不识字,只脑期述,若非林五伯看得紧,林紫萱相信五娘会很愿意给大家说书唱戏呢!

  “那个林大鹏真的只是你的邻居?”半晌没开口的谭步平忽然问。

  “啊?!”林紫萱一楞,随即会意过来。“是啊,他是我的邻居。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问问。”他淡淡地说,眼睛没睁开。

  林紫萱看着他,觉得他不油腔滑调的时候,还真是俊俏。

  “少爷,到了。”就在这时,车外的小阿金大声说。

  “知道了。”闭目养神的他马上张大眼睛,放下‮腿双‬坐直了⾝子,神采奕奕地问她。“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她惊讶地问。

  “上京城告御状啊!”“告御状?”她惊讶地问:“不,我不知道我要进京告御状。”

  他眼睛一眯。“不告御状怎么救你爹和你自己?”

  “可是,你没跟我说过。”

  “现在不是正跟你说吗?”他理直气壮地说:“走吧,下去再说。”

  小阿金已经将车门大大地打开了,林紫萱只好把満肚子的话先咽回去,当她想挪到车门前时,⾝上的痛让行动变慢。

  “怎么啦?你真的受伤了吗?”谭步平马上察觉到她的不适。

  “背脊有点痛。”她不得不承认,又说:“不过没关系,打几拳踢几脚我还能忍受,没事的。”

  谭步平眉峰倒立,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快步移到门口跳下了车,再回⾝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下地。这次,林紫萱没有抗拒,因为她知道此刻不能逞強。

  “林姑娘,你还好吗?”

  彬彬有礼的问候传来,她抬头,看到薛绍舂站在刻写着“竹苑”两字的石牌前笑望着他们,他⾝后是青竹环绕的竹屋,不由得很开心。“薛东家,你也来了?”

  “是的,我也刚到一会儿,你脸⾊不好,发生了什么事?”薛绍舂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什么。”

  “是啊,除了被那些看门狗踢打个半死外,其他都没发生。”谭步平冷冷地说着,并扶着她走向竹屋。

  因为感觉到他说话的口气和手里传达的关切讯息不符,林紫萱并没有生气。

  “少爷、薛公子、姑娘,请屋里歇息。”一个矮小削瘦、⾐着华丽、举止大方的中年男子立在房门前接他们。

  当他们进屋后,他马上为他们送洗脸⽔,接着送来沏好的香茶。

  在他忙碌时,林紫萱的眼睛一直好奇地跟着他轻巧地移动,纳闷他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接待他们?从他⾐装看,该是王公商贡,从他的待人接物看,像是个读诗书的读书人,可是从他优雅得体又极其纯的倒⽔递茶动作和向人问候的俯⾝‮势姿‬看,他又像个训练有素的仆人。

  再看看这布置清雅,风景优美,独居湖边山脚的竹林小屋,她更加对这个神秘的男人感‮趣兴‬了。

  “衡叔,你下去吧,我和薛公子有事要说。”

  “是,少爷。”被称为衡叔的男人恭敬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他是谁?”等他一离去,林紫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谭步平则轻呷一口茶。“为何这样问?”

  林紫萱转动着眼珠,觉得不能直接问,便选择了一个折衷的回答:“因为他气质很好,很懂礼貌。”

  谭步平鼻子里发出一声涵义不明的嗤笑,并未回答她的话。

  薛绍舂见她失望,便笑着代友回答道:“他是步平竹苑的管家。”

  “喔,原来这里也是谭家的产业?”她欣喜地问。

  “正是,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谭步平淡淡地回答。

  “他的穿着打扮可一点都不像个管家呢!”林紫萱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谭步平对薛绍舂说:“你看吧,我就知道她一直瞪着衡叔看,就是因为他的穿着。”说完,又转头看着林紫萱。“姑娘难道也是以貌取人的浅薄之辈?”

  “不是的。”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林紫萱想起自己之前正是以他吊儿郞当的外貌判定他人品浮夸、不可信赖,因此回答得很心虚。

  谭步平看看她,再转向薛绍舂。“你说吧,为何独自前来?”

  薛绍舂答道:“今晨一接到你的传书,我就赶去官驿,可是唐、郭二君已提前离开了,我连追三个驿站,在泗⽔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估计他们是改由⽔路顺江北上了,怕你来了见不到人会心焦,我只好直接从泗⽔赶来。”

  “唉,辛苦你了!”谭步平对他说。

  “我辛苦点没什么,可是如今这事该怎么办呢?”

  谭步平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茶盖,沉思地说:“如今那两位大人是没法相托了,现在又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而时间…最要命的是时间,那老狗很快会找到这里来的,让我想想…”

  他的⾝子习惯往后靠去,椅背抵在⾝后的墙上,而椅子前头的‮腿两‬则⾼⾼跷起。

  林紫萱疑惑地看着他仰面向天,双目半闭、坐无坐相、躺没躺样,不由得将目光转到薛绍舂⾝上,后者也正望着她。

  她小声地问:“你们在说的是我的事吗?”

  薛绍舂点点头。

  “告御状?”

  对方再点点头。

  “上汴梁?”

  “没错,上汴梁去找皇帝告御状。”这次是谭步平有力的声音。

  “不行,我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林紫萱胆怯地说。

  “为什么不行?”谭步平“砰”地一声坐正,椅子落回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问她。“你还想救你爹和自己吗?”

  “想。”

  “你觉得你还能在青县衙门告状吗?”

  “不。”

  “那就对罗!”他双手抱着脑后,为她分析。“在青县告不了他,而且池州府知府是他的老师,一向得他好处甚多,你同样告他无门。由此看,除了上京告御状,你还能如何救你爹?怎样阻止那些要杀你的人?”

  “我…我不知道。”

  “所以,你如今只有一条路,你得勇敢点,拿出昨天进城找‘神笔判官’写状子的勇气,那么你准能成功。”谭步平鼓励她。

  林紫萱看着他的眼睛,惊异地发现这是一双会燃烧、会说话的眼睛,原先她很不敢与这双眼睛对视,因为她觉得那目光让她心慌、让她失去安宁,可是现在,她觉得这目光也能给她力量和信心。

  “可是,我要如何找到皇帝呢?”热⾎在沸腾,可是实际问题困住了她。

  “不要担心,我们会将一切安排好。”燃烧的眼晴迸发着热情。“为了痹篇吴胖子的势力,在青境內你不能抛头露面,必须待在车里。”他的眼睛转向他的朋友。“绍舂可以送你出青。等到了铜陵后,你改乘船,由⽔路而行,越往北去,你越‮全安‬,盘的事你不要担心,到了京城,你去找…”

  “你带我去找,好不好?”林紫萱着那对燃烧的眸子,冲动地打断他的话。

  燃烧的眸子一颤,似乎有丝惊诧,转而一黯。“不好,我不会带你去。”

  “求你带我去吧!”林紫萱哀求,她不敢想自己要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告状救人是你的事,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自己去吧!”

  “可是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我不知道该怎么去。”

  “你不是已经从林家湾走出来,成功地到了县城吗?现在你所需要的,不过是再从县城走出去,走到京城而已。”

  “我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遇到了你们这样的好人…”

  “你到京城去同样会遇到好人,任何事都有个开始,你得自己去面对。”

  他眸里的火仍在燃烧,可是却烧痛了林紫萱的心,她想勇敢地回答他:是的,我不该依赖你,我会去,不要你的帮助。可是,当想起未知的茫茫京城路将只有自己独自去走时,想到吴胖子那样的恶人到处都有时,她的勇气消失,她豪迈的话语消失在嘴边。

  “薛东家,快帮我求求他吧,求他带我去。”她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一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谭步平的薛绍舂。

  “求谁都没用,我不会带你去的。”谭步平站起⾝来,对薛绍舂说:“明天一早你来这里带她上路,我的责任已了。”

  说完,他头都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林紫萱知道自己无权要他回来。

  “他真的很讨厌我,不愿意再帮助我。”她喃喃地说,目光低垂无神。忽然,她脸露喜⾊地说:“薛东家,你能带我去吗?”

  “我希望我能。”他平静地注现着她。

  “为什么这样说?”他的语气让她不解,只觉得他像谭步平一样拒绝了她,不由得失望。“算了,我与两位公子素昧平生,已打搅两位太久,不能再要求。”

  “不是这样的。”见她误会了,薛绍舂情不自噤地表⽩道:“姑娘的遭遇令人同情,姑娘的勇气令在下深感佩服,如果可能,在下愿为姑娘做一切事情。可是如今能救姑娘的非在下这样的平庸之才,而是步平那样有胆识才华和人脉的俊杰。”

  聪慧的林紫萱从他的言辞神⾊中看出他对自己的情意,不由得‮涩羞‬无措,低头喃喃道:“薛东家与谭公子同样是人中龙凤,何以贬低自己?”

  “不,在下并不是贬低自己。”薛绍舂看着她嫣红的粉腮,知道她明⽩了自己的心意,不由得⾼兴,但也隐约明⽩她的心终将另有所属。

  林紫萱则在心中将他俩作了比较,真心地说:“紫萱能得到薛东家与谭公子的帮助,实乃幸运。两位公子同样博学多才、风采过人,可薛东家温文尔雅、敦厚稳重;谭公子不拘小节、狂狷肆意,更兼情绪多变,紫萱恐与他相处不易。”

  薛绍舂马上正⾊道:“姑娘错了,绍舂生木讷,难成大事,可是步平聪慧过人,虽为人狂狷,却是人间真情,更别说才思敏捷、文采风流,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可惜他无意官场,否则定大有可为。”

  林紫萱看着他为朋友慷慨陈词,不由得对他很敬佩。不过稍微细思,她也承认他所说的话不错,谭步平确实是个有才华,不虚伪的真情之人。

  与他相识不过数⽇,但她看得出他从不掩蔵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不矫饰自⾝的善恶美丑,与他相处虽不易,却很有趣。而且他虽言语放肆,行为上却从不逾越规矩。

  回想与他的几次独处,对此她更加深切体会。于是她纠正了自己的想法,对薛绍舂说:“薛东家说得不错,谭公子确实是人中龙凤,紫萱的评判有失公允。”

  知道自己为她灌输了正确的观点,薛绍舂开心地笑了。“所以说,你要好好去说服他,让他带你夫告御状,有他同行,你的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是吗?可是我要怎样去说服他呢?你刚刚也看见了,他本不愿意。”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薛绍舂看着门外飘落的竹叶,吃力地说:“你得让他知道,你需要他的帮助,而不是别人的。”

  “真是那样吗?”

  “是,相信我的话。”

  “那好,我现在就去试试。”林紫萱⾼兴地站起⾝,抚平⾝上的⾐服,斗志⾼昂地说:“我会说服他,因为他确实是我需要的人。”

  说完,她往门口跑去。

  看着她俏丽的背影,薛绍舂暗自苦笑。将自己心仪的女子送到别的男人面前,这究竟是⾼尚还是怯懦?

  然而他还没找到答案,刚刚离去的林紫萱又跑回来了。

  “薛东家,谢谢你指点津。”

  看着她清新的笑容,薛绍舂的心豁然开朗了。是⾼尚,因为让自己喜的女人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和快乐,那是最正确不过的行为。

  “真要谢的话,就喊我一声薛大哥吧,那样我会很乐意接受。”他平和地说。

  林紫萱跳着跑进来,欣喜地问:“可以吗?我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村姑,可以称呼您堂堂东顺客栈的东家为大哥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除非你不愿意要我这个大哥。”

  “要、要,这是紫萱的荣幸。薛大哥,我以后就喊你薛大哥。”

  薛绍舂马上伸出一掌。“很好,喊得顺口,听得顺耳,就这样,击掌为凭。”

  “好,击掌为凭。”林紫萱慡快地伸出小手,一掌击在他厚实的大掌上,两人都相视笑了起来。

  “行了,大哥现在得赶回去,客栈的活儿忙着咧,你就好好去说服那个顽固又盲目的状师吧!”

  可是送走薛绍舂后,她四处都找不到谭步平,向管家衡叔打听,也没得到任何明确的答覆,她真担心他已经离开了,扔下她独自一人怎么办?

  幸好车夫小阿金告诉她,少爷并没有离开,但他也没告诉她少爷去了哪里。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没离开就行。林紫萱略感放心地在竹林附近逛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到屋內,走向衡叔分配给她的房间休息。

  躺在竹上,本想休息一下,让疼痛的肩背得到休息,可是她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昨夜没睡好,今天又经历了这番挨打被迫的遭遇,她早累极了。直到衡叔不得不喊醒她吃饭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睡掉了大半天。

  “谭公子呢?他吃饭了吗?”看着专心替她摆放饭菜的管家,她急切地间。

  “少爷要姑娘好生吃饭。”他答非所问地回答,然后迳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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