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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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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颁奖典礼的⽇子。下午三点多,蒋君南向她索取了胜利之吻,开车前往台北去了。

  即使他不在,她还是眷恋着他遗留在屋子里的气息,直到将近六点,已不能再拖延下去,她才勉強自己,骑着脚踏车回到那个家。

  才一进门,马上听到⾼分贝的尖锐笑声传来。

  有客人?李放晴拧眉,开门进屋后,她低头快步走向厨房。姑姑他们向来不爱她出现在客人面前,所以她总是能避就避,免得多生事端。

  “欸,财哥,这是谁?”今天的客人眼尖,发现了她。

  林旺财朝⾝旁的老婆努努嘴,要她解释。

  “我侄女。”既然被发现,李美美就算不甘愿,还是得介绍。“装什么死人脸?叫人哪!”

  “阿姨好。”李放晴只好过来打招呼,一直低着头,希望脑旗点到后面去。

  “咦?”妇人突然惊喊。“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

  李放晴闻言抬头,看见一张有些面的刻薄脸孔,不觉怔愣,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奇怪…”妇人拧眉苦思,突然拍手大喊:“是啦!就是你,抢了我的工作!”

  是那天一起应征的大婶!李放晴一惊,下意识地退了步。“你认错人了…”

  “我哪有认错?穿的⾐服还一模一样咧!”妇人气呼呼的。“那个蒋先生是眼睛瞎了哦?选你不选我!”

  “你认识用她的人?”林旺财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终于让他找到了!

  “我没见过她,她认错人了。”李放晴急忙解释,他见猎心喜的眼神让她的心凉了半载。

  “我们讲话你揷什么嘴?去后面!”李美美喝道。

  “还不快去?”见她仍站着,林旺财大喝,脸上却挂満得意的笑。

  李放晴无法,只得走向厨房,客厅传来尖锐的笑声,她捣住耳,却阻止不了那些事传⼊他们的耳。

  怎么办?怎么办…她靠着墙,慌得不知所措。

  *********

  煮好晚饭,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到客厅,却发现只有林旺财坐在那里,桌上有着米酒头和花生,喝得満脸通红。

  “姑丈,吃饭了。”她想问他知道了多少,却又怕问了反而提醒了他。

  林旺财打了个酒嗝,半眯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听说你老板是写连续剧的啊?”

  他知道了…李放晴四肢瞬间变得冰冷。“他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她试著作最后的挽救。

  “骗肖,那种烂名字有多少人会取?”林旺财冷笑,拍拍⾝旁的座位。“过来这里坐。”

  他眼中窜过的琊,让她升起了所有的防备。“姑姑呢?”

  “她们带你表弟去喝喜酒,晚一点才会回来。”见她不动,林旺财火大。“叫你过来坐是听不懂啊?”

  这不代表屋里只有他和她?心中警钟大作,李放晴反而退了一步。“我站着就好。”

  “怎样?我是会吃人哦?”林旺财站起,朝她近,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拖来。“听说那个蒋君南很年轻,你不会自己去倒贴人家吧?”

  “放开我!”李放晴大骇,用力扯着手,却挣不开他的魔爪。

  “来,姑丈检查看看…”借酒壮胆,林旺财完全被⾊心蒙蔽,肥胖的⾝子欺庒上去,对她上下其手。

  李放晴拚了命地拳打脚踢,想要摆脫他的碰触。他満口的酒臭让她快吐了!

  难得有这机会,林旺财怎么肯放过?用力把她拖回来“嗤”地一声,T恤领口被硬生生撕裂,看到裸露的肌肤,他更是⾎脉贲张,伸手一推,将她推倒在地。

  即使领口被勒得发痛,她也无暇顾及,李放晴用力将他踢开,跟跄奔出,却又被他拖回,撞到了茶几,酒瓶滚落地面,洒了満地的酒。

  “你不要动!”林旺财用整个重量庒制她,伸手去解她的牛仔

  情急之下,李放晴抓到酒瓶,什么都来不及想,本能地朝他的头砸去。

  “你…”林旺财被打得头晕目眩,扶着头站起,踩到酒渍,整个打滑,额角重重撞上茶几边缘,顿时不省人事。

  李放晴愣坐原地,小脸惨⽩一片。她杀了人?颤抖的手握不住酒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呃…嗯…”林旺财发出呓语,肥胖的⾝躯动了下。

  他没死…李放晴捣,腿一软,跌坐在地。发现他像要苏醒的模样,她抓紧被撕裂的领口,踉跄爬起,夺门而出。

  惊慌间,她只能没命地疾踩着脚踏车,等回过神来,她已来到他的家门口。

  屋外,还亮着她为他留的灯。那片光明,却点不燃她內心的黑暗。

  她拿了钥匙开门走进,点亮了灯,看着这片天堂,她的泪,滑落脸颊。

  她想笑,她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长假,但她怎么也做不到…她蹲坐在地,抱着双膝,无声地哭泣。

  *********

  蒋君南驾车返回宜兰,俊容铁青,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

  他没得奖。

  虽然怀抱希望,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得奖的机率甚至不到一成,当颁奖人念出陆竣光的名字时,他早有心理准备。

  然而,让他无法释怀的,是颁奖人…陆命,他⽗亲…当他将奖座给陆竣光,⽗子在台上相拥,那场景,重重打击着他。

  “我骄傲我有这样的好儿子,青出于蓝,在这个舞台发光发热,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人及得上他!”他在陆竣光的得奖感言之后,发表了这一段。

  凡是阻挡他们⽗子的绊脚石,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那时,冰冷扫过他的眼神,是这么宣告着。

  下了舞台,会场外,媒体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包围,知名大导陆命,能编能导的陆竣光,以及美动人的女星叶曼玲,加上由⽗亲手中接过意谓传承⾐钵的奖项,成了这次影展的话题焦点。

  蒋君南走出会场,没朝那群騒动投去一眼,正要从侧门离开,一旁工作人员的对话缓住他的脚步。

  “陆命这招真⾼,把媒体版面全拉到他⾝上了。”其中一个鄙夷道。

  “当然,大会也希望拉抬收视率啊,不然怎么可能会答应陆命的要求?”另一个耸肩。“怪只怪蒋君南少了个有权有势的老爸,本来奖都决定给他了,却让陆命用黑箱作业做掉了。”

  追他出来的纪华也听到了,难过得不知该说什么。“阿南…”

  他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直接步出会场。

  他们错了,他的老爸也有权有势,却是将他当成敌人!蒋君南紧抿着,用力踩下油门,飞驰的车速让窗外的路灯炫成一片光。

  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直至那时,他才明⽩,原来早以为对⽗亲心死的自己,还隐隐带有期待。期待得了奖,会改变⽗亲的视若无睹,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懊恼,只要是任何的一点反应,都是专属于他的情绪。

  结果,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一直以来,他只是一个异己,让⽗亲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异己。⽗亲怎么可能会后悔放弃他?他只把他当敌人,他越成功,越让他想将他连拔除!

  置于仪表板上的‮机手‬萤幕亮起,蒋君南拿起直接关机。一路上,纪华不断打电话来,他都没接,他现在只想一个人独处。

  将车停进车库,蒋君南开门进屋,在客厅看到她,不噤愣了下。

  “你怎么还没回去?”他拧眉微怒道。他不希望他现在的狼狈模样被她看见。

  蜷曲在沙发上的李放晴听到声响回头,她起⾝,僵硬地扬起了笑。“我想赶紧知道结果。”

  被‮情动‬绪蒙蔽的他并未留意到她的异样,一把扯掉领带,连同脫下的西装丢到一旁沙发。

  “没得奖,満意了吗?”他沈冷着脸。“你可以回去了。”

  李放晴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别气馁,不过是个奖…”她走到他⾝旁,伸手轻触他的掌指。

  “它不只是个奖!”蒋君南倏地咆哮,痹篇她的碰触,怒视着她。“谁都可以这么说,但你怎么能?这个奖让我认清,在他心中我从来就没有占过一席之地,你要我怎么办?再把它当成长假吗?一个永远都不会结束的长假!”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孤单得像是她的心,李放晴颤抖地收回,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

  “我…”她低头嗫嚅,努力強忍不让泪⽔掉下。“对不起…”

  她受伤的模样,狠狠谴责着他。蒋君南懊恼地拨散额发,气自己竟把怒气发怈在她⾝上。

  “让我独处好吗?”现在的他庒下住情绪,只会说出更多伤害她的话。“我需要你的鼓励,但不是今晚。”

  她沉默,而后抬起头,在畔绽放出一抹凄美的笑。

  “嗯,再见。”她深深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形象印⼊眼里,才转⾝离开。

  蒋君南怒拧着眉,走到厨房,从冰箱拿了罐啤酒,打开一口气喝掉半罐。

  冰凉的体流过喉头,却浇不熄満腔的怒火。他在搞什么?她开心他,甚至还特地留下来等他,他却胡迁怒,用这种态度对她。

  他简直是个大浑蛋!把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烦躁地朝垃圾桶掷去,结果用力过猛,反把垃圾桶撞得倾倒一地。

  “可恶!”蒋君南低咒了声,上前用脚将垃圾踢进桶里,突然,一团物事攫取了他的注意。

  他蹲下拾起,整个人怔住。这是她常穿的T恤,领口却像被人強力撕裂。蒋君南脸⾊倏变,脑海中闪过自踏进门后她的模样…

  她穿的是他的⾐服,小脸带笑,却隐隐带着惊慌,但他以为是被他的怒气吓着…

  他居然还叫她走!全⾝⾎瞬间降至冰点,蒋君南抓了车钥匙,迅速冲出门外。

  *********

  天空开始飘起了雨,蒋君南将车开得飞快。

  她是来寻求援助的,好不容易她终于愿意主动找他,他却狠狠将她往外推!脑海浮现她那张泫然泣又強忍的小脸,担虑和恐惧揪住了心,让他自责不已

  她遇到什么事?谁这样对她?竟对纯真解人的她下得了手!蒋君南怒火冲天,用力握住方向盘,像是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将车开到海边,他放慢速度,在蒙蒙细雨中搜寻。

  他有种感觉,她会来这里,她说过,这是她心情不好时的避风港。为什么他不早发现?他是那么自私,竟没有⾜够的担当成为她的避风港!

  远远地,看到路旁停着辆脚踏车,他心一喜,赶紧将车切过去。

  下了车,狂劲的海风吹着,深沉的夜幕遮蔽了四周,和那次所见的碧蓝宛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看到她,站在堤防边,海风吹得她⾝上宽大的T恤狂猛摆动,雨丝漫天飞舞,她却恍若未觉,面对着海,瘦削的⾝子一动也不动。

  “放晴…”怕吓到她,他轻唤,声音立即被海风吹散。

  他再走近了些,发现她站得离海好近,脚尖已越出堤防,仿佛只要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在这片深邃之中。

  忆起她临走前的那声再见,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看着晴朗的海天一⾊,能够让心情开朗,但这片像是要将人昅⼊的无边黑暗,看在眼里,又会有怎样的感受?让人无法反抗地沉沦?

  “放晴,是我。”他小心翼翼地唤道,雨丝打上了脸,他连眼也不敢眨。

  她震动了下,却没回头,垂放的手握得死紧,透露出她的心情。

  “下雨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他站到她的⾝旁,轻声哄。他不敢伸手拉她,怕轻举妄动反而坏事。

  她依然面海站立,空洞大眼映着海天的暗沈,纵横脸上的,分不清是雨是泪。

  “放晴…”

  须臾,她缓缓笑了,那抹笑,刺痛他的心。

  “我能回去哪里?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角撑不住心里的苦,她狠狠咬,不住轻颤。

  “你有我,我会陪你。”他试着朝她更接近一些。“长假,记得吗?你对我说过的,长假会结束。”

  “骗人!骗人…”她倏地捣耳,动大喊。“那是他们为了丢下我所说的谎话!什么放晴?什么长假?不会结束的,长假本永远都不会结束!”

  蒋君南心里沉痛不已,是他的气话,击毁了她一直要自己坚強的信念。

  他自后环住她,她冰冷颤抖的⾝子让他好心疼。“会结束的,我的长假已经结束了,告诉我,让我帮你,别把自己困在里头。”

  他的话让她痛哭失声,她不停‮头摇‬,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痛苦。

  “不行…”她脫离不了,怎能把他也牵扯进去?“我不能害了你…”见她没有抵抗,蒋君南将她的重量整个揽进怀里,带离边缘,他好怕她一个失衡,被风卷进了海里。

  “相信我,好吗?”他在她耳畔低喃,用⾝子为她挡去风雨。“我有⾜够的能力保护你,但你必须给我机会,你陪着我度过长假,别将我排拒在你的长假之外。”

  他坚定温暖的嗓音,给了她力量。不行,她必须自己面对。姑丈他们有多贪得无餍,她再清楚不过,要是牵扯上他,她只会害他陷⼊泥沼无法脫⾝。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而已。”李放晴试着推开他的怀抱,強迫自己坚強。“没事了。”

  “不要这样对我!”他却将她拥得更紧,放声大吼。“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对我完全没有信心?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连你也要将我视若无物?”

  “我没有…”她惊慌失措地解释,怕极他误会,陷⼊低嘲。

  “那就告诉我,别把我推拒在外。”他望进她的眼里。为了她,他不得不用此下策。“你必须给我自信。”

  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脆弱的自己,再无所遁形。強忍的情绪一涌而上,她埋首他的前大哭。

  他轻抚她的发,用稳定的环持诉说着他的情感。即使全⾝上下都已透,两颗熨贴的心,却温暖地包围着彼此。

  “我们回家。”将她抱起,他大踏步地走向车子,离开这片黑暗。

  *********

  嗡嗡的吹风机声在耳边回响,穿着‮袍浴‬的李放晴坐在沿,闭着眼,感受他的掌指在她发际拨弄。

  她的泪,止不了,像积郁多年的情绪全然爆发,她完全无法控制,一路上不停地哭,一直哭。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默默地为她放了热⽔,除去她⾝上冷的⾐服,将她抱⼊浴⽩內,让她倚坐着,大掌托着她的后脑,轻柔地为她洗着头发。

  他的温柔就像氤氲的热气,紧紧环绕着她,无所不在。

  将她的头发吹⼲,蒋君南快速淋浴,当他定出浴室时,看到她坐在沿轻轻菗噎,昏⻩的灯在她周围洒落光晕,更衬出她的无助脆弱。

  刚刚为她除去⾐物,看着她全裸的躯体,引起的不是望,而是満満的心疼及怒火。她的脖子被勒得红了,⾝上布着大小不一的瘀青,她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才逃出魔掌?那人竟狠得下心这样对她!

  蒋君南握拳,将怒气敛下,放轻动作上,自后将她揽进怀中,用体温暖和着她。现在的他只想将她紧紧地⼊⾝体里,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的呼息拂着颈侧,他的心跳熨贴着背,李放晴闭着眼,一心一意地感受着他。

  “…我爸妈在我七岁时车祸过世。”直到在他⾝上获得了⾜够的勇气,她才轻轻开口。“我姑姑和姑丈收留了我,成了我的监护人。”

  蒋君南没有追问,任她慢慢地说,只是将她拥得更紧。

  “他们对我…很不好…”第一次真正面对这些被深埋于心的不堪,她不噤哽咽。“姑丈喝了酒、心情不好,就会打我出气,姑姑要我做家事,还要我去打工‮钱赚‬,她说收养我花了他们太多钱。我做过很多事,卖花、洗碗、工厂女工,帮忙卖菜,只要有人肯用我,我就去做,有些人故意欺负我年纪小,到了发薪⽔前,说‮察警‬要来捉非法雇用童工,叫我不用再去,薪⽔就这样赖掉。”

  満腔的怒焰只能強忍,蒋君南紧紧抿,不让她察觉。那对‮八王‬蛋夫竟狠得下心这么待一个小女孩?难怪她懂得察言观⾊,难怪她什么都会做,环境得她成长,她必须改变自己才能生存!

  “不过,也是有好人的,他们知道钱会被我姑姑拿走,也知道我都吃不,常常会买一些东西给我吃。”忆起温暖的人情,她的表情浮现淡淡的笑容。“我只有念到国中,而且都是因为缺课太多了,学校找上门,他们才肯让我去上课,久而久之,老师也懒得管了,直到毕业。其实,不管是上学或是工作,我都无所谓,只要不用待在那个家,工作再怎么累我都愿意。”

  他执起她的手,耝糙的‮感触‬无声诉说她的过往。蒋君南痛苦闭眼,她所经历的一切狠狠地刻划在他的心版上。

  “是他吗?对你下手?”轻轻抚过她泛红的颈际,他恨那对贪婪冷⾎的夫,恨自己没有及早发现,救她脫离苦海。

  知道他说的是今晚的事,她震了下,娇小的肩头微微颤抖,而后轻轻点头。

  “我会要他付出代价的。”想到他对她做的一切,嗜杀的因子就开始狂猛地在⾎里奔腾。

  “我差点打死他…”忆起那时以为失手杀人的恐惧,她的手变得冰冷。“我用酒瓶砸他的头,我以为…他被我打死了…”

  “不会的,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将她的手敛⼊掌中,蒋君南安慰她。“他必须活着,等着我要他尝的苦头,我会用尽所有的方式将他告进牢里!”

  闻言,李放晴回头,带着惊慌的大眼祈求地看着他。“不要,就这么算了好不好?以后我会小心,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事情一⽇一闹大,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你还想回去?”他下可置信地怒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回去那个家吗?我并不是只要听你诉苦,我要做的是保护你的一切!”

  她就怕会这样,他帮不了她,反而会被她拖累…她咬,只能不停‮头摇‬。

  “为什么不离开?”无计可施的挫败感让他很想放声咆哮。“你还瞒着我什么事?别闷着不说,让我为你分担好吗?我求你…”靠着她的肩头,他沉痛低喃。

  他受伤的语调刺痛她的心,李放晴热泪盈眶,挣扎不已。她说得够多了,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让他知道,只会⽩⽩增添他的烦恼而已。

  她伸手拥住他。

  “抱紧我。”她只想贪婪地留住这一刻,成为支持她撑下去的力量。

  蒋君南收紧环抱,用力地、坚定地,让她几乎无法呼昅。

  她埋首他的肩窝,深深汲取他的气息。这就够了,让她怀抱希望,让她知道长假会过去就够了。

  “我不是故意瞒你。”她抬头看他,伸手抚着他紧锁的眉心。“我真的喜你,别因为我让你不开心。”

  明⽩她什么都不会说,蒋君南长叹口气。虽然她有着柔弱的外表,然而,她的坚毅却是任何事物都难以撼动的。

  今天,她受了太多苦,他不能再她。

  “把我放在心里,好吗?”他握住她的手。“放在第一位,遇到事情,别忘记有我,好吗?”

  “嗯。”李放晴点头,犹豫了下,才又开口:“对不起,你今天心情不好,我还让你这么烦。”

  听到这句话,蒋君南的脸刷地沉了下来。

  “你要是再让我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就…”看着她,恶狠的威胁实在说不出口,他只好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别跟我说对不起,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发脾气。”

  “你还好吗?”她抬头看他。

  “不好,但我已经想通了。”她的关心让他的心头一阵温暖。“或许这次没有得奖,是上天给我的解脫,从今以后,我只要做我自己,他们的事,再与我无关。”

  虽是狠狠一击,却让他完全清醒。一直以来,⽗亲只是个虚幻的名词,不曾在他的生长过程中伫⾜过,他又何苦为他影响了自己?

  “真的?”她担虑地看着他。“没骗我?”

  “嗯,我妈早就跟我说过了,我却到现在才想通。”

  “你跟她说今晚的事了吗?”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她提到⺟亲的事。

  “她一直在天上看着呢。”望见她不解的表情,蒋君南低笑。“她在六年前去世了,那时我才刚写了第一本剧本。她一直劝我要放开,我听不进去,结果绕了这么大一圈,才发现,原来放不放开,只是在一念之间。”

  他真的释镶了…李放晴哽咽,动地抱住他。“嗯…”“但若不是经历了这些,我也不会跑到宜兰,更不会遇到你。”或许,这种事是没办法拿来比较的,但得知她的经历,他才发觉在⺟爱中成长的自己,已幸福太多太多。“你想你爸妈吗?”

  靠在他肩膀的螓首,轻轻点了下。“我怨过他们,气他们为什么要丢下我,但只要想到我妈妈把我抱在怀中解释长假的意思,还有我爸爸笑着说要我永远放晴,我就告诉自己,要开心,别辜负他们的期望。”

  轻喃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哀愁,蒋君南在她额际印上一吻,想将她的烦恼全数抹去。“让我陪你,或许我不是万能的,我也有弱点,但我会竭尽所能,去换取你‮实真‬的笑容。”

  李放晴闭眼,感觉眼睛开始濡。她就怕他会这么做,但又矛盾地期盼,可以被他所拯救。但,那是不可能的…她紧紧咬,依偎在他怀里,好希望明天永远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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