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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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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刚走过大楼转角,看到蹲在墙角的人,蓝绮屏停下脚步。

  江禹用体育外套包裹着一团物事,小心地放进跟前的纸箱。他将纸箱合上,搬运站起,抬眼正好对上她的眸于。

  蓝绮屏还在想该用什么表情对他时,他已敛回视线,仿彿当她是个隐形人,冷冷地从她⾝边走过。

  他搬定的,是那只狗妈妈吗?蓝绮屏思忖,只消投去一眼,挪开的纸板已回答她的疑问。一回头,见他正朝着那⽇体育课发现的树林走去。

  略一迟疑,蓝绮屏迈开脚步急忙跟上。

  苞进那片隐密的天地,看到矮树丛旁的泥地挖了一个洞,江禹将纸箱內被体育外套包裹的物体搬出放⼊洞中,拿起铲子开始将挖掘出的泥土倾覆回去。

  蓝绮屏将手中便当袋放置地面,走近蹲跪下来,不发一言地以手掬上帮忙覆盖。粉嫰的因难过抿得死紧,嫣红小脸布着汗珠,专心一志地用土填洞。

  看到她被泥土弄脏的手,江禹动作一顿,墨湛的眸中有丝情绪闪过。

  他以为像她这种女生,应该会満脸嫌恶地跑开,说什么也不愿意碰这种嗯心的事。而她,却不顾手脏、手痛,没有空口说些怜悯的话,而是用那双纤细的手,默默地、拚命地将它覆盖。

  只是一时的同情,需要做到这样吗?江禹犹豫了下,原本打算对她视若无睹的強硬念头松懈,他将手中铲子扔到她⾝旁,自己则蹲下来开始用手拨土。

  这是把铲子让给她的意思吗?蓝绮屏怔了下,他无言的体贴让她有些讶异。她拿起铲子,开始笨拙地将土铲⼊洞中。

  四周环绕沉默的气氛,只有拨土的沙沙声,两颗心却贴得很近。

  土全数填回,隆起一座小小的丘,江禹用脚踩实,转⾝定到一旁用来灌溉的⽔龙头扭开洗手。

  蓝绮屏等他洗好才伸手过去冲洗,未了还掬⽔将⽔龙头上沾染的泥沙冲净,关上⽔龙头。她找寻手帕,忆起今天手帕放在书包里,只好甩甩手,等手⼲。

  “还你。”突然一条手帕递到她眼前。

  蓝绮屏怔愣接过,认出是那天她借他的手帕。他竟然还留着?她抬头朝他望去,看到江禹迳自走到大树下落坐,点了烟菗,冷然的俊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突来的冲动让她走到他⾝边,跪坐下来。顿了会儿,她开口。“学长,谢谢。”

  挟烟的动作停住,江禹看着她。“手帕本来就是你的,我不想带那么⿇烦的东西。”

  他也说不上为何会一直携带,只是每次想丢,她的眼神就浮现脑海,让他丢不出,就这么保留着。

  “不是。”蓝绮屏‮头摇‬。“是谢谢你埋葬狗妈妈。”

  “它是你养的?”江禹眼眸微眯,见她‮头摇‬。“你害死的?”头摇得更厉害。“那你凭什么代它道谢?”他冷哼一声,吐出的烟雾故意朝她噴去。

  这人真是不坦率!蓝绮屏被浓厚的烟草味噴得呛咳,手不住挥着。但,她不觉得生气,在他故作恶劣的举止下,奇异地,她可以碰触到他隐含温柔的心。

  江禹不再理她,靠着树菗他的烟。

  她不想看他菗烟的样子…蓝绮屏将便当盒从一旁袋子取出打开,今天老妈帮她带了两条花卷寿司。

  她用筷子挟了一条放在便当盒盖上,递给他。“学长,你还没吃午餐吧?”

  看看那条寿司,再看看她,江禹俊的眉宇拧聚起来。

  手帕之后是午餐攻势?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是在同情他吗?像同情那只狗妈妈?一思及此,江禹脸⾊更加沉。

  他…应该不想吃。在他冷眼视下,蓝绮屏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收回手。见她不再妄动,江禹才调回视线,继续菗烟。

  其实她应该回教室的。蓝绮屏拿起寿司一口一口咬着,心头思忖。

  狈妈妈已经埋好了,她没必要留下来,但不知为何,她的脚就是迈不开,即使他的表情是冷的,周围气氛是沉默的,她还是很想待在这里。

  眼梢瞥见一小团物事掠过前,蓝绮屏一僵,缓缓挪下视线!

  “啊…啊…”惊慌尖叫以雷霆万钧之势倏地爆开。

  江禹被吓到,看见原本乖坐啃咬寿司的人儿突然‮狂疯‬跳,活像嗑葯的‮头摇‬族。“你⼲么?”不是他缺乏出手相助的⾼贵情,而是他本不知发生什么事。

  “蝴、蝴蝶…”颤抖的语调带着哭音,蓝绮屏惨⽩脸,小手不住挥,仍驱不开环绕她亲密飞舞的⻩⾊小斑蝶。

  要不是泫然泣的表情没有丝毫作伪,他真会以为这是为了引他注意所使的手段。江禹站起,她那惊惧的模样实在让他叹为观止。

  “救我…”发现蝴蝶⼲脆停在她肩头时,蓝绮屏简直快昏过去了。

  江禹上前捏住蝴蝶的翅膀,走到另一头的树丛处放开,看到蝴蝶远离,才走回原地。只见她跌坐在地,双手捣不住颤抖,活像是刚被‮辱凌‬过的模样。

  这是看到他打架也没惊叫奔离的她?这是被他庒制⾝下也看不到慌失措的她?江禹难掩惊讶,然而猛然窜升的是止不住的笑意。这样冷静自持的她竟然被只无害的小蝴蝶吓得尖叫狂跳引

  “哈、哈哈~~哈哈哈~~”江禹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声在林间回响。他知道他这样很恶劣,但他忍不住,怎么会有人怕蝴蝶?

  “不要笑啦…”拭去眼角的泪,蓝绮屏羞红了脸。

  “你、你怎么会…天…”江禹尝试想说话,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终于知道她的弱点,结果,竟然是一只毫无威胁的蝴蝶!

  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她很⾼兴,但…她不希望是因为自己出糗才引他大笑啊!蓝绮屏羞恼地嘟,知道辩驳无效,⼲脆拿起方才扔回便当的寿司,怈忿似地继续啃咬。

  真生气了?江禹笑声渐歇,看到她含羞带嗔的倔強表情,突然觉得可爱极了。

  原以为她和一般的优等生无异,也以为她三番两次接近他是别有用心,直至此时,这些观感被全然颠覆。她的反应,教人难以捉摸,甚至是让他…惊,独特得无法栘开视线。

  江禹没有发现,封闭许久的心,已被眼前这抹娇俏的人影,悄悄踏进。

  “我饿了。”他在她⾝旁盘腿坐下,伸手就要去拿便当盒盖上的寿司。

  “斑蝶⾝上的磷粉有毒,别直接抓食物。”蓝绮屏连忙阻止他,把筷子递去。看到他接过开始吃寿司,有一种难丛百喻的感觉在心里流怈而过,觉得彼此问的距离好近。

  江禹咬着寿司,嘴角不自觉地轻扬。寿司醋放太多,太酸,但咬⼊口,感受到的却是她纯然的关怀,像是想带他参与她幸福的世界,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和他一起分享。

  晶穿透树梢散落在他和她的⾝上,江禹觉得有种情绪在心头盘旋,一直防备紧绷的心,在这一刻,踏实了,放松了。

  “为什么怕蝴蝶?”直到吃下最后一口,江禹才发问,好不容易停住的笑意又忍不住发酵。

  “不只蝴蝶,只要是昆虫我都怕。”那不曾费心掩饰的笑意让蓝绮屏不噤脸红。“小时候跟我爸妈去过一间昆虫馆,里头有很多标本,还有一只好大的蝴蝶标本,几乎比我的脸还大,绒⽑、触角完全看得一清二楚,很…恐…怖!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碰昆虫了。”那画面,现在想起都还会起⽪疙瘩。

  “女孩子不都觉得蝴蝶很漂亮吗?”江禹低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它也是昆虫啊,全⾝都⽑茸茸的,只要你去那问昆虫馆看过,你就会明⽩了。”她不服气地皱鼻。半晌没听到他的回应,她偏头朝他看去,看到原本‮悦愉‬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表情。

  和⽗⺟同游昆虫馆的童年,从不曾出现他的生命中。

  江禹微眯起眼,难得的好心情在“⽗⺟”这个词汇介⼊后,完全消失殆尽。他习惯地从口袋取出烟,正要点燃,一只纤手拉住他的手臂,他抬头,望进一双盈満担虑的眸子。

  “别菗烟。”蓝绮屏咬轻道。

  他瞬间冷凝的脸,将她以为拉近的距离又划下难以跨越的鸿沟。

  “‮生学‬会的‮记书‬见不得人触犯校规吗?”江禹嗤笑,好不容易撤防的戒备又瞬间升起,被她握住的手臂不挣不躲,微眯的眸光直视着她。“还是你是拒烟的卫道人士?”

  他的在笑,但他眼里的晦暗却紧攫住她的心。蓝绮屏不自觉地紧握住他的手,仿彿这样可以不让他沉⼊伤痛。

  上他的眼,她深昅口气,开口低道:“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寂寞。”

  语音虽轻,却让他狠狠一震!清澈的眸里没有试探揣度,没有同情怜悯,除了纯然的关怀,他看不到其他。

  她看透了他,短短几次相处就已看透他。她不像那些师长和优等生,道貌岸然地打着拯救途羔羊的旗帜扬言救赎,也不曾对他的行为多做批判,她只是…不想看他这么寂寞。

  长年冰封的心,像有股热流缓缓地化开,快得让他猝不及防,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

  她又惹怒他了吗?蓝绮屏紧张得指尖冰冷,怕他又像上次那样拂袖而去。

  江禹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翻转手中来不及点燃的烟。“为什么?”

  问为什么关心他?还是问为什么要着他?短短三个字,却隐含了太多问句。蓝绮屏无助地绞扭着格子校裙,不知该从何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从撞见他在巷子里打架的那一天起,他就撞进她的视线,再无法抹去。

  那言又止的模样,让江禹的脸部线条放缓。他知道,她只是想对他好,就因为这原因太单纯,所以她答不出。

  寂寞吗?望着手上的烟,江禹自嘲地扬起嘴角。他只要心情不好就会菗烟,或许是他下意识想藉由随风而散的烟,带走満腔的烦闷吧!她用她纯净的心去看世界,去看他,他还来不及厘清的心思,却被她轻易看穿。

  江禹俐落一跃起⾝,看向她低着头的纤细⾝影。她不怕吗?想化解他的寂寞,不怕反被他拖累一起沉沦吗?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微笑。

  而他,却被牵动了心。在她的相伴,她的关怀,她的话中,他开始觉得,⽇子,或许并不像他之前所想的那么难熬。

  能和她不期而遇的校园生活,变得让他期待。

  “你慢慢想吧,我走了。”江禹她的头,穿过树丛大步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至⾝影已完全消失,她仍收不回视线,就这么怔坐着。

  他没生气吗?他轻松的语调…是笑吗?

  哀着被他触摸的头顶,大手的温暖‮感触‬似乎还残留其上,看向草地上的便当盒盖和筷子,淡淡地,小巧的樱浮现満⾜的笑容。

  “傅家食堂”的招牌在窗外闪烁光芒,装潢为餐厅的一、二楼不时有杯盘碰撞声及谈笑声传来,即使待在四楼,仍清晰可闻。

  卧室墙上挂満奖状,品学兼优、辩论比赛、体育竞赛无一不缺,看得出卧室主人是个五育全能发展的优等生。

  江禹躺在上,手挟着烟,深深昅⼊,而后缓缓吐出,视线停留在被烟雾模糊的奖状墙上,脑海中浮现方才离家前的画面…

  “你要去哪里?”‮媚娇‬女声自后传来。虽名义上已有年満十八岁的继子,但才三十岁的她仍美动人,包裹在丝质睡袍下是人的体,精细描绘的妆容风情万种。

  江禹没有回头,仍坐在玄关前系绑球鞋鞋带。

  “不理人?”⾝后的人笑了,纤手由后环住他,半‮逗挑‬地自他肩头溜过锁骨。“记得那一次你没那么冷漠,还会抱住我、安慰我…”

  江禹倏地起⾝,痹篇她的碰触,冷厉的目光如刀,冻得她不由自主地后退,挑衅的话语全然烟消云散。

  直至他敛回视线,她才有办法重整心神,再次开口:“又去傅家?”

  江禹理也不理,拿起机车钥匙就要出门。

  “去呀,反正再去也没多久了。”她冷哼,果见他停下脚步。

  “什么意思?”江禹回头,冷冽的视线毫不留情地向她。

  “等你毕业,你爸就要送你出国。”原本还想吊他胃口,但在他的视下,她只能乖乖回答。“你不想出国的话,要不要我去跟你爸说说?”柔若无骨的手又朝他攀去。

  江禹鄙夷闪开。“你跟老头说了什么?”

  “这用得着我说什么吗?光是那时他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就够了。”她掩娇笑,朝他睨了一眼,狡诈不已。“加上咱们江大少爷的丰功伟业那么辉煌,我还真讶异他竟能忍到你⾼中毕业才送你出国呢!”

  冷凛的表情不曾或动,江禹只淡淡丢下一句:“真能把我送出国就尽管试。”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她在玄关气得跳脚。

  楼下传来杯子碎裂声,将他的心思拉回,听着间杂道歉及笑语的声音,他又深深昅⼊一口烟,感觉尼古丁在腔窜动,良久,才缓缓吐出。

  ⺟亲在国小时去世,死因是失⾜摔落楼梯意外致死。但待在江家工作的人都明⽩,有暴力倾向的⽗亲绝对脫不了关系,却用金钱与权势粉饰太平。

  在他国一时,⽗亲再娶,娶进一个只大他十二岁的继⺟。进门不到一个月,那张布上伤痕的容昭示⽗亲的故态复萌。

  在某个夜晚,她来到他房中哭诉,穿着撩人睡⾐的体紧贴着他,带伤垂泪的脸引人怜悯,他没推开,等意识到状况不对时,两人间的姿态已被她‮布摆‬成暧昧的情且乐。

  正要起⾝,原该赴宴晚归的⽗亲却在此时夺门而进,见状立时怒红了眼,不由分说直接抡起拳朝他⾝上重重落下。

  拳头,不痛,痛的是他的心。

  他以为,⽗亲只是不懂表达:他以为,⽗亲只是脾气差;但从那一刻他才明⽩,⽗亲爱的只有自己,从不信任任何人,就连亲生骨⾁的他也一样。

  被狂怒的⽗亲痛揍不休,他本能反抗,⽗亲失衡跌坐在地,表情満是不可置信。最后,⽗亲只是恨恨地瞪了他许久,狠的目光像瞪视有着深仇大恨的世敌,而后用力拽住继⺟的手腕离‮房开‬间。

  翌⽇,看到她连戴墨镜仍掩不了脸上的瘀青时,他认为自己拖累了她,向她道歉,她却‮忍残‬尖锐地大笑起来。

  这一切都在她复仇的算计中,被痛殴一顿能完全瓦解他们⽗子的感情,再值得不过!她恨,恨年轻貌美的自己要下嫁⾜以当⽗亲的富绅,恨嫁做贵妇却要忍受被人施殴打的待遇,恨在她⾝上怈的丈夫却给不了她‮孕怀‬的结果!不到她将江家产业夺过的一天,她绝不会放手!

  从那一晚之后,原就淡泊亲情的⽗亲更变本加厉,几乎将他视作无物。那个家,也被他视作炼狱,一个充満罪恶、冰冷的炼狱。

  看着挟在指中的烟,蓝绮屏那双关怀的清澈⽔眸清晰浮现眼前,江禹轻轻扬起角,感觉口的沈窒好像驱散了些。

  要如何的聿福家庭,才能孕育出蕙心解人的她?而他,却是秽浊得不敢希冀被她救赎。

  “喂,被我爸看到你在这里菗烟就死定了!”走进房间的傅俊凯低喊,赶紧开窗驱散烟味。

  “他们正忙,哪有时间上来?”嘴上虽反驳,江禹仍将烟捻熄。傅家是他最爱的地方,他们用他所欠缺的亲情羁绊着他,让他不致步⼊完全毁灭的歧途。

  “怎么了?”傅俊凯拉了书桌前的椅于坐下。虽然阿禹平时烟不离手,但在他家几乎不菗,因为这表示阿禹对他和⽗⺟的尊重及重视。若会让他心情差到破例,原因只有一个。“家里发生什么事?”

  江禹讥诮一笑。“我要出国深造了,羡慕吧?”

  “有没有搞错?”傅俊凯拧眉怒道:“那女人弄的?”虽然江禹不曾言明,但自幼的情让他猜到那女人曾做过什么事。

  “以为真能就这样送走我,大可去试。”那个家,他迫不及待想逃离,更不在乎所谓家产,却不想让人称心如意,任由他们轻易弄人生。“不管他们了,你不是要联考,傅爸还让你下去帮忙?”江禹转移话题,不希望他也被拖累心情。

  罢一时涌进太多客人,傅俊凯下去帮忙招呼,被这一问,他才想起这件事还没说。“我已经推甄上T大了。”

  “哗,有你的!”江禹比自己考上学校还‮奋兴‬,一跃起⾝,朝他肩头击去。“傅爸和傅妈不⾼兴死了!”

  “欸…”傅俊凯虚应,有点尴尬。其实,他现在的心思本不在学业上头。

  “那个,阿禹,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江禹好笑地看他。难得见他呑吐,还要求助于他,一定和女孩子有关。

  “你都…怎么追女朋友的?”脸有点红,傅俊凯鼓起勇气问。

  这还真问倒他了。江禹双手一摊。“我没追过,是她们自己送上门的。”

  暗俊凯傻眼。也是啦,无往不利的阿禹哪里需要追?只消勾勾手指头,拜倒管底下的人就不计其数了。

  “那…你记得之前在书店前见过的学妹吗?”少男情怀很想找人商量,虽然不好意思,傅俊凯还是开口。

  是她?畔的笑有点僵凝,江禹藉由翻⾝躺下的动作掩饰,不置可否地轻应:“唔。”

  “你觉得她怎么样?”傅俊凯继续追问。

  “你喜那一型的?”笑睨他一眼,心头沉沉的,江禹觉得又有股想菗烟的冲动。

  暗俊凯害羞傻笑,搔搔头,并没有否认。“我想写情书给她,你觉得怎么样?”

  “你应该有她的EMail吧?”这年头哪还有人写情书告⽩的?

  “Mail太没诚意了,亲笔写的才有那种味道。”傅俊凯相当坚持。“下礼拜送会后三年级就停课了,我想约她在会后把信给她。你觉得怎么样?”

  “能被你看上,她一定很⾼兴。”适合她的,该是像俊凯这样的优秀精英份子。面对好友,江禹衷心替他祝福⾼兴,却有种难言的沉窒,荷着心头,让他不过气。

  “还不知道她接不接受呢!”傅俊凯嘿嘿笑,沉溺于初恋喜悦的他没发现江禹眼底的情绪。“要是被拒绝,你可得陪我好好疗伤!”

  “想太多,那是不可能的。”抹去莫名的心思,江禹嘘他,长腿踹他一脚。

  “我真的很担心耶,你不安慰我还踹我?”傅俊凯‮议抗‬,扑上去。

  “‮生学‬会长懂不懂杞人忧天这成语怎么写?”江禹闪过,抱住他的

  “我还怀疑你是不是真懂那个意思咧!”斗着嘴,傅俊凯不甘示弱回以攻击,开始玩起从小玩到大的摔角。

  两个长手长脚的大男生玩起来惊逃诏地,笑声不断,乒乓作响。

  楼下傅妈受不了,忍不住偷空爬上三楼楼梯口大吼:“喂,吵到客人啦,安静点!”

  两人停手,像小时候做坏事被逮,相视大笑。

  “是…”

  ****

  “报告…”推开保健室,看到里面没人,蓝绮屏虚弱地倚着门框,几乎站不庄。

  完了,护理老师不在,她不知道止痛葯放在哪里啊!蓝绮屏抚着下腹,苍⽩的脸上満是冷汗。她讨厌每个月的‮理生‬周期,总让她痛得恨起自己⾝为女人的事实。

  没办法,只好先躺到老师回来再说…蓝绮屏把门关上,脚步虚浮地往帘子后的病走去。帘子才掀开,一双脚先映⼊眼。看到病上已有人抢先进占,她皱眉后退,⾝体不适让她无法站立,她蹲下环住双膝,企图让自己舒服一点。

  “你怎么了?”江禹悉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她一抬头,看到那张几乎和冷漠划上等号的俊容。

  “不舒服…”少女的矜持让她打死都说不出是‮理生‬痛。蓝绮屏摇‮头摇‬,又将脸埋回膝上。

  刚刚见来人是她,不想和她再有集的江禹原本打算下走人,但看到她蹲在那里,娇小脆弱,他的步伐和思绪被牢牢拉扯。

  “你先躺着休息。”见她似乎站不起来,江禹弯⾝去扶她。

  ‮理生‬期中的⾝体异常敏感,几乎是他碰触的同时,蓝绮屏惊慌痹篇,手同时反地挥开他的扶持。

  她竟厌恶到连让他扶都不肯?江禹脸一沉,但怕她虚弱倒下,仍蹲在她⾝旁护着。

  看到他眼中的愠⾊,蓝绮屏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她难过低语,內心愧疚和⾝体不适让她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她不是排斥他的碰触,而是她讨厌自己的⾝子,讨厌在‮理生‬期什么都不对劲的感官。

  她的声音简直跟病危呻昑没有两样!江禹抑着怒气,沉声开口:“你要自己躺到上去,还是要我扶你?”

  “我自己可以走…”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头却一阵晕眩,虚弱的‮腿双‬本无力支撑,额冒冷汗,又蹲回去。

  江禹低咒一声,⼲脆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放到上。“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边问,他边帮她脫去⽪鞋,拉来薄被替她覆上。

  他的动作自然得好似天经地义…羞赧让蓝绮屏的脸好不容易有些⾎⾊,她庒着闷痛的下腹处,嗫嚅开口:“老⽑病,只要吃止痛葯就好了…”意识到他犀锐的目光,她顿时噤口,窘得几乎将脸埋进被里。他不会猜到了吧?

  对男女构造比她上不知几百倍的他立即会意,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是MC,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他转⾝离开,再回来,手上多了杯开⽔和止痛葯。跷课常到保健室补眠的他,早摸透各项物品放置位置。

  他怎么知道葯放哪里?蓝绮屏狐疑坐起,接过把葯服下,但⾝体不适让她无力发问,只能又躺回去,眼睛闭上,手因为疼痛本能地按庒‮部腹‬,期待葯力尽快生效。

  站在畔,江禹静静地凝视她。她闭着眼,浓长的羽睫映着雪⽩的面容,原本灵黠清雅的脸庞几乎没有⾎⾊,眉头微微蹙起,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与他无关,他不需要为她担心什么。江禹垂下眼,敛去所有眼底的情绪,自己转⾝走到门前,握着把手,停了半晌,还是无法拉开。

  他奢望什么?一⾝罪恶的他,本没有资格和她再有任何深⼊的集。何况,她是俊凯喜的女孩,他该和她保持距离。他凛着脸,顿了下,深昅口气,才拉门定出。

  他离开了吗?感觉四衷普气有些变化,蓝绮屏眼睫轻扇,看到前空无一人,心头有些失望。也是,一个‮理生‬痛的女生在闹别扭,没什么好理的。她又闭上眼,任由生效的葯力将她拖⼊昏沉。

  经过一段时间,原本关闭的门被推开,方才离去的江禹走进。他定到畔,看着她苍⽩的小脸,轻叹口气,向来桀骛下驯的脸,难得地出现犹豫难决的表情。

  他想走,想和她保持距离,却无法摆脫內心的纠扯,终究还是回来。见她额上布着冷汗,江禹将手中的物事放在枕旁,拧了条⽑巾,轻轻抚拭她的脸。

  那清慡的‮感触‬,让半梦半醒的蓝绮屏舒展了眉。护理老师回来了吗?意识模糊问,她睁不开眼,只是又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夕的余晖映上单,畔无人。

  蓝绮屏眼,起⾝伸了个懒,感觉状况已改善许多。正要下,脚才套进鞋子,眼角余光瞥见有个东西放在枕头旁。她转头一看,发现那是一盒巧克力,半透明的盒盖里有一片片黑金包装的巧克力片整齐排列。

  “你醒了?我正要叫你呢!”帘子唰地拉开,护理老师微笑走近。“我今天还在想说怎么这个月你还没报到,结果上完课回来就看你躺在那里。”就是因为每个月定期一会,让她和绮屏比其他‮生学‬还

  “我也不想啊…”蓝绮屏委屈嘟嘴,将巧克力递给她。“老师,这太多了,我拿两片就好,谢谢。”

  “咦?GODIVA72%的黑巧克力耶!”护理老师接过端详,又还给她。“不是我给的。”

  “可是…”蓝绮屏拧眉,看看她,又看看巧克力。不然这一盒是哪里蹦出来的?“保健室没别人了啊…”“咦,等一下…”护理老师突然惊喊,而后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回来时,保健室还有人在。妈呀!那小子竟然知道要用黑巧克力治‮理生‬痛?”

  “老师?”蓝绮屏困惑,但护理老师自顾自笑得乐不可支,没空理她。

  “那小子”指的是谁?没有男生知道她‮理生‬痛…闪过脑海的人影,让她惊讶得张了嘴。是他吗?还有那只为她拭汗的手?

  “女孩子对送自己巧克力的人是谁,都有直觉。”护理老师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神秘地朝蓝绮屏眨眨眼。她才不当好人帮那小子揭晓答案,谁教他老爱打架受伤来烦她,还有事没事就跑到保健室睡大头觉!“好啦,准备下课回家啦!”她开始赶人。

  蓝绮屏被推出保健室,等门都已关上,她还傻傻站在门口对着手中的那盒巧克力发愣。他不是离开了吗?难道是为了帮她买巧克力?

  在夕的橘⻩光线映照下,烫金的英文字体闪耀光芒,巧克力尚未拆封,丝丝甜意就已沁⼊她心头,浓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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