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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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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的正午。

  花田中蹲著两个长发少女,一个头发黝黑乌亮,有著健康的麦金⾊肌肤,另一个容颜、肤⾊都是雪也似的苍⽩,棕褐⾊的长发在光的映照下闪动著淡金⾊的光泽。

  “夕蔷,这些够了吧?”拥有一⾝健康肤⾊的杨妤洁,抱起一大把芒草,扬声唤著。

  迸夕蔷正专心剪著火鹤花,她抬头望一眼妤洁,点了点头。

  “大厅那个花瓶应该够放,再剪几技火鹤就大功告成了。”

  杨妤洁用报纸把容易割人的芒草包好,蹲在夕蔷⾝边,她注视著夕蔷⽩得几乎透明的脸庞,和夕蔷⾝上米⽩⾊的素⾊连⾝⾐裙,在这个花田里,夕蔷的存在宛如一缕花魂,比她更适合当花的守护神。

  妤洁轻轻撩起夕蔷一绺曳地的发丝,笑着说:“喂,夕蔷,我想下山,你说好不好?”

  “不好。”夕蔷想也没想就回答。“你想下山⼲什么?当槟榔西施吗?”

  妤洁瞪大眼睛,拍了一下夕蔷的头,严重‮议抗‬道:“古夕蔷,台北有那么多工作机会,我只能当槟楖西施吗?”

  “不然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说来听听呀,台北除了槟榔以外,没有什么植物更容易接触了吧。”古夕蔷头也没抬,专心地剪火鹤。

  “我…”妤洁怔了怔,呆了半晌,无奈地叹口气。“是啊,一个学植物的到没有植物的台北做什么,唉…”

  “叹什么气,在这个花田里种花不好吗?自由自在又不受约束,何必去那个乌烟瘴气的台北。”夕蔷笑昑昑地在光里看着她。

  “问题是这里本没有年轻男人,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早已经错过谈恋爱的大好时机,而在这个镇上想谈一场恋爱比登天还难,看过来看过去都是欧吉桑,唯一一个条件合适的沉雨青已经是你的了,我还有什么指望啊…”妤洁拖长了尾音,仰起头,一脸无语问苍天的表情。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男人,看在好朋友一场,我把沉雨青给你好了。”夕蔷说得正经八百,抱起剪好的五十枝火鹤起⾝。

  “神经病,沉雨青又不是你的宠物,能让你借我玩个几天再还哪!”妤洁抱著芒草,和夕蔷慢慢走出花田。

  “不用你还,雨青本来就不是我的。”夕蔷耸了耸肩。

  妤洁嗤地一笑。“不是你的,可是却是古认定的孙婿,那还不是一样。”

  “我不想嫁雨青。”夕蔷蹙著眉,声音微弱。

  “为什么?”妤洁惊呼,第一次看见夕蔷的脸上出现凄惶无奈的神情。

  夕蔷望了她一眼,如果告诉妤洁,她从一个月前就喜上了那个打错电话的陌生男人,她一定又会笑自己是神经病了。

  爱上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和灵魂,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有⽑病,夕蔷在心里叹口气,和妤洁各抱著一大捧花,走在通往旅社的唯一山道上。

  “我有气病,万一嫁给他以后不幸发病了,他不是很倒楣吗?”夕蔷随便想了一个理由。

  “你的气病又不严重,认识你两年了也没看你发过病啊!”夕蔷笑起来,又随口掰。“可是夫之间在做‘那种’事的时候,我怕自己会受不了而死在新上。”

  “神经病!”妤洁尖叫著,大笑。“没那回事好不好!没听说过气病患不能‮爱做‬的,除非雨青技巧⾼超,那别说你了,一般人也可能会死去活来,哈…”“妤洁,你小声一点好不好?把‮爱做‬那种事情说得那么大声,被镇上的人听见了不吓坏才怪。”夕蔷窘得脸都红了。

  “喂、喂…”妤洁庒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和雨青到底进行到什么阶段?”

  “什么阶段?”夕蔷一头雾⽔。“我们只是朋友,能进行到什么阶段。”

  “朋友?”妤洁怀疑地看着她。“连牵手都不会有的才叫单纯的朋友,你们有这么单纯吗?”她半眯著眼睛,本不信。

  “是啊,我和雨青连手都没有牵过。”夕蔷微笑着,看不出一点伪装。

  妤洁的眼睛睁得好大,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夕蔷笑不可抑。“需要这么大的反应吗?就说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嘛,你还不信。”

  一部脚踏车面骑过来,是镇上杂货店的王老板,照惯例,应该是给“冬情温泉”送完清酒回来。

  “古‮姐小‬、杨‮姐小‬,你们好哇!”王老板扬手招呼著。

  “王老板你好!”夕蔷和妤洁也笑着挥手。

  见王老板骑远了,妤洁才又接著未完的话题说:“我看得出来,雨青对你的态度不像普通朋友那么单纯。你呀,别自欺欺人了。”

  夕蔷抿著,若有所思地遥望着“冬情温泉”的⽇式屋顶,闷不吭声。

  妤洁绕到夕蔷面前,倒退著走,眼光古怪地审视著她。

  “我发现你最近好怪,动不动就魂飞天外似的,有什么秘旗点招出来,别让我动刑供。”

  夕蔷失声一笑。

  “我这个人从头到脚简单得让人一目了然,哪会有什么秘密呀!”她还是刻意隐瞒了。

  “就因为你这个人实在太简单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任何人,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心事。”妤洁故作无所谓,可是丰満的嘴却嘟了起来。

  “别这样嘛,等我想清楚了该怎么说的时候,自然会对你说。”夕蔷不自噤地怈漏了些微的心事。

  妤洁笑望着她,夕蔷的个就是这样简单明了,容易让人摸透,她曾开玩笑的对夕蔷说过,如果两个人合伙抢钱被捕,第一个向‮察警‬招供的人一定是夕蔷。

  所以,她不再施庒,反正不出多久,夕蔷就会对她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了。

  两个人推开木门走进大厅,柜台探出一张如満月般的老太太的脸,冲著她们一笑。

  “妤洁来啦,不好意思,又⿇烦你帮夕蔷送花回来。”的笑声开朗乐天。

  “没什么,古,是我自己想偷懒混时间。”妤洁把花堆到夕蔷怀里,笑着摆了摆手。“不多说了,夕蔷,我先走喽,古再见!”

  “拜拜!”夕蔷目送她走出去,然后把花统统放在茶几上,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有我的电话吗?”

  “没有。”

  “噢。”明知道得到的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夕蔷仍掩不住失望的表清。

  “最近每天老是问,你在等谁的电话呀?”蹒跚地站起来,奇怪地问。

  “没有,随囗问问而已。”夕蔷的脸微微一红,急忙岔开话题。“今天有多少客人来投宿?”

  “只有一对台北来的老夫。”古突然眼睛一亮,开心地说。“幸好没有太多客人,晚上我可以好好看电视了,今天是‘美丽人生’最后一集,听说杏子会死,柊二会掉眼泪,一定很感人…”

  夕蔷快晕倒了,六十五岁的对⽇剧‮狂疯‬投⼊的程度比起新新人类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为免继续听滔滔不绝的“⽇剧经”她得先逃离现场再说。

  “,我去把花揷起来。”

  “别急别急,先吃饭,今天美晴烤了秋刀鱼,趁热去吃比较好吃,吃完了饭再弄花也不迟。”弯下,掸掉夕蔷裙摆上的泥。

  “好,那我先去洗个手。”

  夕蔷飞快地跑进后院,扭开⽔龙头洗手。

  忽然间,她听见电话铃响,火速地关上⽔龙头,侧耳细听,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的叫声,她才又慢慢扭开⽔龙头。

  她真要骂自己神经病了,莫名其妙地等著本不可能再打来的电话,简直是病得不轻。

  她真怀疑是不是那个陌生的男人在她⾝上施了什么魔法,否则,她连他的人都没有见过,怎么会对他念念不忘。

  --

  依照惯例,沈雨青都会在每个月的第一个礼拜,开车送古夕蔷到镇上唯一的小医院拿葯。

  这一天也没有例外。

  看完了医生,雨青一面开著车,一面转脸看着夕蔷。

  “这次拿的葯剂量减轻了很多,可见得住在山上对你的⾝体还是比较有帮助。”沈雨青说。

  夕蔷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

  雨青注意到了她异常的安静,在秋⽇的光照耀下,她像极了一尊雪⽩的瓷娃娃,连手指都纤细得几近透明。

  他发现,这阵子,夕蔷的眼光总是蒙蒙的,若有所思的。

  “你最近…不太爱说话。”他柔声试探。

  “有吗?”她回过神来,侧著头,微微笑说。“我没发现。”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雨青的声音总是那么关心备至。

  “没有,真的没什么。”夕蔷语气有些不耐,最近,她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都快被周遭的人给问烦了。

  “没有就好,或许是我多心了。”又是这样自责的语气。

  夕蔷疲倦地叹口气,总是这样,她有任何的不悦,雨青最后都会找出最好的罪名,然后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天凉了,你自己要当心,别让自己著凉了。”雨青轻柔地提醒她。

  夕蔷点点头,视线从雨青穿著格子衬衫的上⾝移到了黝黑结实的手臂,雨青是魁梧耝犷的男人,拥有一副海军陆战队的体格,也许因为这个缘故,她在他的⾝边看起来更像一尊精心烧制的瓷娃娃,雨青待她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她说话从来不敢放大音量,也从来不敢触碰她。

  她非常清楚自己对雨青的感觉,明明知道雨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也知道雨青对她的感情,但是,他们之间就是缺少了一点什么,偏偏缺少的那一点非常重要,少了那一点,她心中某个空虚的角落便无法填満。

  夕蔷的目光又掉回窗外,已是深秋的季节了,山间飘起了薄雾。

  她又陷⼊自己的世界,雨青很安静,没有打扰她的沉思。

  车子转过一个每⽇必经的弯道,夕蔷将遥望向窗的脸转了过来,看见两层的⽇式旅社前停了两部豪华新颖的厢型车。

  她微微一呆,向来到“冬情温泉”投宿的客人都以老先生、老太太居多,她还不曾接待过会开这种车来投宿的客人。

  雨青把车停好,她提著裙摆下车,一下车,远远就看见大厅里一片黑鸦鸦的,似乎站著不少人。

  “看样子今天有得忙了,客人好像来得不少。”她快步走进去,怕一个人忙不过来。

  雨青熄火,大声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回你的茶坊去忙吧。”夕蔷头也没回,摇了摇手迳自走进去。

  她推开门“叮当”一声,门上的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然后,眼前的景象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几乎以为自己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不小心掉到了一个异世界里。

  五、六双眼睛纷纷落在夕蔷的脸上,她觉得头部一阵晕眩,记忆中,她不曾在同一个时间的一口气看见那么多⾼帅拔的男人过。那些染著金、红颜⾊头发的男人们,每个人少说都有一八,在她看起来就像外星人一样。

  “夕蔷,你终于回来了!”

  像见到救星似的,从一个个⾼塔般的男人堆中挤出来,一把拉住夕蔷的手,又越过一地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好不容易挤进柜台,把住宿登记簿推给她。

  “我已经登记好两个人了,其他四个人给你写,今天真好玩,咱们旅社第一次变成帅哥集中营。”

  帅哥群发出轻笑声。

  夕蔷感到一阵‮热燥‬和尴尬,她的视线飞快地从每个男人脸上一一飘过去,直觉地想到了那天妤洁翻看的时尚杂志,这些帅男人,活脫脫像从那本杂志里走出来的一样,很新嘲、很流行,站在这幢古老的⽇式木屋里,显得那么格格不⼊。

  夕蔷看见脸上兴吩篇心的表情,晕眩的感觉正在加重,感觉不太妙。

  “现在轮到他了。”指著靠在柜台上的红发帅哥,笑眯眯地说。“你的眼睛好像‘美丽人生’里的柊二哟,来…来给古签个名。”

  帅哥群哄堂大笑,夕蔷更窘了,迫不及待想结束这场“签名会”

  “古好风趣可爱,居然也知道柊二。”红发帅哥笑得有点赧然,提笔在何右晋、吕瀛两个名字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尹东。

  “当然知道啊,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都看得到柊二,跟他很了。”笑得直率慡朗。“那个、那个穿的一⾝黑的,长得好像可怜的尤利.玛洛耶夫。”

  “尤利.玛洛耶夫?谁呀?”尹东扬著眉,上下打量被指名的那个人。

  “‘二千年之恋’剧中的男主角,就是金城武啦,堂御天那副死样子还真像。”染著一头金发的吕瀛哈哈大笑,他说话一向不修饰,素有嘴之称。

  “古,那你说我像谁?”畜著刚短发,活力十⾜的何右晋笑问。

  “你像古陶。”的眼瞳‮涩羞‬得像个少女。

  “那又是谁呀?”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问。

  “是我爷爷。”夕蔷叹口气回答,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何右晋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神似呢。“你别介意,也别理我,她都是这样,太沉⽇剧了。”

  “真的是很像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呀,夕蔷,你不觉得吗?”觉得很无辜,决定去找证据。“我去拿古陶的照片来。”

  “,别闹了。”夕蔷板下脸。

  很不情愿的放弃,然后又笑嘻嘻地问何右晋:“你们是⼲什么的?每个人都长得这么⾼大漂亮,是不是明星啊?”

  “我们是帮知名的服装品牌拍平面广告的模特儿。”穿著耳环、眉环、鼻环的帅哥怪气地回答,他签下的名字是苏类。

  “来这里拍广告吗?”的眼睛闪闪发亮,‮奋兴‬不已。“六十五年来从没看人拍过广告,一定很有意思。”

  “哇!迸六十五岁啦!”

  “皱纹不超过十条,保养得真好。”

  几个帅哥发出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外加赞叹声,听得乐不可支,大大方方地接受众位帅哥的赞美。

  一个背著摄影包包、中等⾝材、长著一脸大胡子的男人迅速签完“欧霖”他的长相倒是这群男人里最不出⾊的一个。

  “你们…打算住几天?”夕蔷急忙抢了一个空隙,问最后一个低头签名,被评为像可怜尤利的男人。

  这个男人⾝上没有太多颜⾊,让夕蔷感到比较安心一点,他微长的黑褐⾊头发柔顺地贴在颈背上,黑⾊的衬衫加上黑⾊的直筒牛仔,整个人透出一股孤傲而冷漠的感觉。

  “两天。”男人轻轻说,抬起眼睛笔直地注视著她。

  夕蔷微微一震,心忽然跳得好快,体內泛起莫名的战栗和騒动,男人的眼睛大胆地看进她的眼底,她一阵心慌,只能立刻选择垂下眼捷,痹篇他灼灼的目光。

  她看见,他在登记簿上写下的名字…堂御天。

  她听见站在堂御天旁边那个摄影师装扮的欧霖朗朗说著:“古,我们看上了‘冬情温泉’的这幢⽇式建筑,打算在这里拍摄一系列的复古造型广告,这两天能不能把‘冬情温泉’借给我们拍呢?”

  “借给你们拍?”不明⽩地反问。“你们打算怎么拍?在哪里拍?会不会影响别的客人?”

  “影响是会有一点啦,我们会尽可能挑一些不影响客人的地方。”尹东解释。

  “这屋子已经七十年了,又旧又老,有什么好拍的?”很疑惑。

  “就是要又旧又老才有复古的味道。”欧霖说。

  “是啊。”浑⾝都是洞的苏类酷酷地接口。“最近流行⽇本风,要不是我爷爷推荐这里,我们还不知道这幢⽇式老屋的存在。”

  “只要别把‘冬情温泉’的招牌拍进去,你们想⼲什么都可以。”夕蔷微微笑说,然后把房间钥匙一一发给每个人。

  “为什么,”尹东趴在柜台上,兴味盎然地看着夕蔷。“拍出‘冬情温泉’的招牌不是能顺便打广告吗?”

  夕蔷后退一步,痹篇尹东那一头怒火般的红发。

  “我们不是以‮钱赚‬为目的,所以不希望‘冬情温泉’变成观光景点,人嘲会破坏这里的幽静,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她轻描淡写地说。

  尹东回过头,夸张地朝同伴们耸了耸肩。

  夕蔷继续说明住宿须知。

  “各位先生,你们可以稍事休息一下,旅社后面有个温泉池,如果想洗随时都可以去。还有,旅社里没有餐厅,想点餐请参阅房间里的菜单,然后以电话按总机点餐就可以,这里只有⽇式料理可以点,如果想吃中式料理,只要提早告诉我,我会帮你们安排。现在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到房间去。”

  夕蔷平静淡然地念完一段独⽩,不经意察觉到堂御天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她总觉得他的注视别具深意。

  她急急别过脸,独自走在前面引路。

  每个帅哥分别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夕蔷⾝后走。

  “哗,有温泉可以消除疲劳,这回的工作舒服多了。”尹东说。

  “这种感觉很像度假,真的很。”欧霖附和著。

  “上一次去海边拍杂志封面是最痛苦的经验了。”何右晋说。

  “对呀,晒得⽪开⾁绽,一个礼拜都没办法穿⾐服。”

  吕瀛一说完,大家七嘴八⾆地比较起谁的经验最痛苦、最难忘。

  夕蔷听他们谈著五花八门的痛苦经验,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她也敏感地发现到了,叫堂御天的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夕蔷把每个房间都打开,对著一群⾼塔般的男人说明如何在⽇式榻榻米上铺棉被及住宿细节,然后再到每间房一一去送热开⽔。

  送到了堂御天的房间,她看见他正把笔记型电脑打开放在桌上,一看见她进来,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定定看着她。

  她把热⽔瓶摆好,揷上电,礼貌地说著:“有什么需要请按分机号码‘九’。谢谢您,祝您住宿愉快。”

  她转⾝,推‮房开‬间拉门,正要离开时,突然间听见“泰绮思冥想曲”的音乐声竟然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

  她吃了一惊,猛然回头,看见堂御天从一只黑⾊背袋中不疾不徐地拿出‮机手‬,迅速地接起电话。

  她瞠目结⾆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

  一模一样的来电音乐,像一个解除咒语的密码,她震惊地看着堂御天,怀疑他就是那个在她⾝上施了魔咒的男人!

  她觉得耳际轰轰响,堂御天庒低著声音说话,她本听不见他说些什么,正当她思绪纠结成一团混的时候,堂御天挂掉了电话,抬起头,捕捉到了她无比惊愕的表情。

  堂御天什么话也没说,用一种审视的、透亮的眼神,静静地与她对望。

  她没有想过会有见到“他”的一天,也没有想像过“他”会是如此出⾊拔的男人,与脑描绘的模样有著天壤之别,在他的眉宇之间凝聚著一股傲气,而一抹抑郁绕在他的眼瞳中,像极了一个没落的贵族后代。

  她不曾这么紧张过,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紧紧握著拳头,试著调稳紊的呼昅和心跳,但是愈努力,心跳却跳得愈快,而呼昅却在一点一滴的消失当中…⾝体的记忆开始警告她,她已有发病的前兆了!

  她咬著,紧张的感觉让她的息更加厉害,她着急地想回房拿噴雾昅⼊器,想不到才一举步,她就膝盖一软,整个人“咚”地一声跪倒在榻榻米上。

  堂御天被她苍⽩没有⾎⾊的脸庞吓住了。

  他奔跨向她,惊问:“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她看见他仓皇的眼瞳,很想开口叫他别紧张,但她除了拚命呼昅以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腔开始闷得发痛,她弯下揪紧前襟,觉得自己不过气来、就要不过气来了…堂御天惊惶地抱起她冲出房间,一路大喊著:“古、古!”

  所有的人都被堂御天的喊声惊动了,纷纷推‮房开‬门一探究竟。

  夕蔷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脑中一片空茫,只有一个強烈的念头,她不想一这样死掉,不想这样突然发病死在他怀里。

  在古惊慌失措地去找葯物昅⼊器时,夕蔷感觉到堂御天用力捏住她的双颊,将他温热的覆上她的,他呼著气,急切地给予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她的意识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了,她渐渐能够察觉到,有双热温软的嘴轻贴在她的上,这个发现让她整个人晕眩得更加厉害。

  老天,这是一场梦吧!

  她没有睁开眼的勇气,只好假装昏厥,继续贪婪地昅取他口中甘甜而‮存温‬的空气。

  忽然间,她感觉到有双手用力庒上她的囗,她惊呼一声,反地推开那双无礼的手。

  “你好点了吗?”

  她听见堂御天低沉轻柔的声音,意识到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当她发现⾝旁围拢了不少人,而且全都讶异地盯著她看时,脸孔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

  她大口而费力地呼昅著,心里很生气第一次见到他自己竟是如此的狼狈。

  她看见惊惶地奔过来,把噴雾昅⼊器的噴口放进她口中,她缓缓地将葯剂昅⼊肺里,直到“感神经刺剂”产生作用,支气管逐渐放松,她急促的息才慢慢平稳下来。

  “夕蔷,你刚刚的脸⾊⽩得发紫,差点吓坏了。”带著哭音,紧紧拉住她的手,一向红润的脸⾊现在也被吓⽩了,不比她好看到哪里去。

  “对不起…”夕蔷不敢看任何人,尤其不敢看堂御天,她怕追问她发病的经过,急忙说:“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

  她挣扎地想站起来,堂御天突然将她拦抱起,柔声说:“我送你回房吧!”

  她浑⾝僵破得无法动弹,眼睛只敢盯著⾐服上的第一颗扣子,怕一分神,这个甜藌的幻觉就会消失了。

  她的心跳震动著腔,她真怀疑,在这样没有距离的接触中,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发现了她心中无所遁形的秘密。

  在榻榻米上铺好了,他轻轻将她放下,把她当成一件易碎的物品那样,她合著眼,把大半的脸都埋进枕头里。

  “夕蔷,好好的睡一觉,有事要按铃叫来,知道吗?”在她的耳边说著。

  她点点头,然后听见向堂御天道谢著。

  她大气不敢一,直到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渐渐离去。

  她睁开眼,深深深深地昅了口气,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所有片段,全⾝有如火球般发热起来。

  从来没有男人吻过她,而从小到大,除了⽗亲以外,也从来没有男人碰过她,堂御天是第一个。

  他夺走了她的呼昅,又将甜藌的呼昅还给她,这一切,美丽浪漫得如此不‮实真‬,掀翻了她生活中赖以为生的平静。堂御天,原来他叫堂御天。她轻呼著他的名字,直到将他深深烙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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